由于思想的深邃、词语具有时代特征等原因，

《周易》六十四卦的原文就像天书一样，

一直是人们理解的巨大障碍。

本章引经据典，为你全面剖析原文精义。

另外，对于多数字词的解释，

作者都提出了自己独特的看法。

第29课

乾为天，下互卦乾（九二、九三、九四），上互卦乾（九三、九四、九五）。

“元，亨，利，贞”一般的解释是：元始，亨通，有利，正固。“元，亨，利，贞”称之为乾卦之四德。

朱熹《周易本义》解释：“元，大也。亨，通也。利，宜也。贞，正而固也。”

程颐《周易程氏传》解释：“元者，万物之始。亨者，万物之长。利者，万物之遂。贞者，万物之成。”

《周易》注重于扶阳抑阴，所以列乾为周易六十四卦之第一卦。

乾卦六爻纯阳，为一切生命元气之初始，因此为“元”。

乾卦天道坦荡，遐远亨通，因此为“亨”。

乾卦健行而不息，无往不利，因此为“利”。

乾卦纯阳洁净精微，有贞固守正之义，因此为“贞”。

六十四卦中出现元、亨、利、贞四德并列的卦辞，另外还有屯卦、随卦、临卦、无妄卦、革卦，但这六卦中唯有乾卦最为纯正，没有任何附加条件，因此干净利落，直言元、亨、利、贞四字，不再有其他的说法。

另外，尚秉和解元、亨、利、贞即是春、夏、秋、冬，其说法也有精妙之处，值得参考。

尚秉和《周易尚氏学》中说：“说卦：乾，健也。子夏传：元，始也；亨，通也；利，和也；贞，正也。盖天之体以健为用，而天之德莫大于四时。元亨利贞，即春夏秋冬，即东南西北。震元离亨兑利坎贞，往来循环，不忒不穷，周易之名，即以此也。”

元、亨、利、贞，配春、夏、秋、冬四个季节，配后天八卦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即是四正卦：震、离、兑、坎。

所以，一般来说，凡是遇到东南方春夏之卦，一般就会有元、亨的卦辞，遇西北方秋冬之卦，一般则有利、贞的卦辞。当然还需要考虑到卦名卦辞卦义而进行综合分析。

【原文】初九：潜龙，勿用。

潜，为潜伏、潜藏。

初九爻动变，初九变为初六，下卦乾变为巽，巽为伏（《杂卦》中说：“巽伏而兑现”），正是“潜”伏之象。

初爻在下，也有潜藏之意。

龙为传说中的神灵之物，能飞能潜，能大能小。乾为天，为无可捉摸无形的纯阳之气，因此用龙来象征乾卦之六爻。

《说卦传》乾并没有直接取龙象，只说乾为马。其实马也可以为龙，如人们熟悉的一句古诗词：“车如流水马如龙”（李煜《望江南·多少恨》：多少恨，昨夜梦魂中。还似旧时游上苑，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

马为什么可以为龙？

十三经疏注《周礼·夏官司马·庾人》记载：“马八尺以上为龙。”

十三经疏注《公羊传·隐公元年》中解释：“天子马曰龙，高七尺以上；诸侯曰马，高六尺以上；卿大夫、士曰驹，高五尺以上。”又提到：“《异义》‘《公羊》说’引《易经》云‘时乘六龙，以驭天下也’，知天子驾六……”

由此可见，古时候马确实可以为龙。

《说卦传》中说震为龙，震为乾之长子，长子体父。所以乾为震父也应为龙。

乾六爻纯阳皆为龙。

初九阳气始出，尚未升腾发挥，还处在萌芽潜藏阶段，所以称为爻辞称为“潜龙”。

初九位卑力弱，既然还在萌芽潜伏的状态，其力量还不能轻易使用，所以爻辞告诫说“勿用”。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潜藏之龙不可作用。

【原文】九二：见龙在田，利见大人。

乾坤为易之门户，所以乾坤两卦，其卦辞爻均为可供其他六十二卦参考的易例。

以六爻卦天地人三才而论，初、二之爻位为地，三、四之爻位为人，五、上之爻位为天。

二之爻位得中为地之正位，则有“田”地之象。

九二爻动变为六二，下卦乾则变为离，离为目，因此有“见”之象（《说卦传》：相见乎离）。

“见龙在田”，是龙出现在田地。此处之“见”，通现，出现，显现。

以三爻卦（经卦）来说，下卦乾之二爻位为人位。阳为大，阴为小，所以九二为“大人”。

上卦乾之九五，也为三爻卦之人位，所以也称“大人”。

“利见大人”，利于见到大人，此处之“见”，为看见，见到。

九二得中，爻动变为六二，下互卦变为巽，巽为近利市三倍（《说卦传》）为得利，所以综合而言卦辞说“见龙在田，利见大人”。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显现之龙位在田地，利于见到大人。

【原文】九三：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

以六爻卦天地人三才而论，三爻和四爻为人位，而三爻又是人的正位（三之爻位最接近地位），九三阳爻当位为君子。《周易》以乾坤为易之门户，所以在此处特别点明这是三才人之正位。

所以乾卦其余五爻均称龙，唯有九三不称龙而称“君子”。

《彖传》中说，乾，“大明终始”，因此乾取象可以为“大明”，为“日”。

一日之终为傍晚为“夕”。

九三在下卦乾（三爻卦）之终位，所以爻辞说“终日”。

乾之卦德为健行不息，六爻之乾卦为两个三爻乾卦的重叠，上乾下乾，九三之后又是乾，所以爻辞说“乾乾”，健而又健。

九三爻动变下卦乾则变为兑，同时下互卦则变为离。后天八卦方位中，兑为西方之位，离为日，也有“终日”和“夕”阳之意。

九三爻动变下互卦变为离。离伏坎，取伏象为坎，坎为加忧，因此九三暗含有忧虑和警惕之象，所以卦辞说“夕惕若”。

《说文解字》解释：“惕，敬也。”《玉篇》解释：“惕，惧也。”

若，为语助词。

另外，从爻位来说，三爻位为阳，二爻位为阴，四爻位也为阴，因此二、三、四爻位有坎卦之体（卦体的说法，一般只在乾坤两纯卦使用）。

所谓“三多凶，五多功”，九三不中，位置不当，处于多凶之爻位。而九三又是阳爻处于阳位，显得过于刚猛，因此爻象本身有危险之象，所以卦辞说“厉”。

九三当此爻象有危厉之时，君子却能终日奋斗不息，一直到傍晚都心怀忧虑警惕，最后可以无有咎害。所以最后卦辞说“无咎”。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君子终其一日健行不息，夕阳西下依然忧虑警惕，危厉，无有咎害。

【原文】九四：或跃在渊，无咎。

或，有疑惑之意，也可以理解为一种不确定性，或然性。

以爻位来论，所谓“二多誉，四多惧”。四爻之位为多惧之位，有疑惑、疑惧之意。

九四爻动变为六四，上卦乾则变为巽。巽为进退，为不果，正是疑惑之“或”象。

巽为进退，是“或跃”之象。巽伏震，取伏象为震，震为足为动，有“跃”之象。

九四爻动变下互卦乾则变为兑，兑为泽，此处取泽水为“渊”之象。

九四爻动变上互卦变为离，离伏坎。坎为水，也可取“渊”之象。

九四不中失位本应有咎害，但九四阳处阴位有内敛谨慎之象，能认清时势、位置，以忧患意识处世，该退则退，该进则进，如此则可以无有咎害。

综合言之，所以爻辞说“或跃在渊，无咎”。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或可腾跃之龙位在渊潭，无有咎害。

【原文】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

“利见大人”解释同九二。

九五爻动则变为六五，上卦乾则变为离，离为雉，鸟体飞，因此离有“飞”之象。

九五以六爻卦之三才而论，九五、上九为天之位，而九五得中为天之正位；所以爻辞说“在天”。

所谓“三多凶，五多功”，九五当位得中，正是建功立业之时，其事业成就辉煌如日中天，所以爻辞综合言之说“飞龙在天，利见大人”。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飞翔之龙位在天际，利于见到大人。

【原文】上九：亢龙有悔。

亢，为过高、过度、过分、亢奋之意。

此句爻辞直解意为：亢极之龙，有所悔吝。

亢字的小篆字形是一个象形字。《说文解字》解释：“亢，人颈也。从大省，象颈脉形。”

上九在六爻中位置最高，比之于人体，是在头部。此处爻辞用一亢字，取象也是贴切。

上九之龙，处于全卦六爻终极之位，阳刚过极，位势过高，所以爻辞中称之为“亢龙”。

上九爻动变为上六，上卦乾则变为兑，兑为毁折。过度亢奋的阳气在此将会有毁折之牵累。

亢满则被倾覆，这是穷极而变，向相反的方向转化的趋势。

上九阳居阴位，失位虚高，因此有所悔吝。所以爻辞说“亢龙有悔”。

【原文】用九：见群龙无首，吉。

用九、用六只有在乾坤两卦中才出现，乾坤两卦均为纯阳纯阴之卦。

为什么用九？这要去看古筮法，“过揲三十六策而为老阳”，所以乾卦用九不用六。

用，如果简单解释，也可以理解为：通，同，统。

用九即通一都为九。

乾卦六爻皆为阳，为九， 六爻均为龙，因此有“群龙”之象。

《说卦传》中说，乾为首，坤为腹，上九亢极而变，因此有“无首”之象。

用九群龙无首，已无上九之亢奋过度之象，因此可以悔亡而得吉。

所以爻辞说“见群龙无首，吉”。

爻辞直解意为：出现群龙，没有首领，吉祥。

提示：解释乾坤两卦，取每爻变象看爻动，参照其变化后的卦爻辞，可以更简明看出其内在逻辑联系。

为什么在解释爻辞时要参考爻动看每爻变象？其实《系辞》中说得很明白：“以动者尚其变。”

所谓阳中有阴，阴中有阳，动中有静，静中有动。《系辞》中说：“夫乾，其静也专，其动也直，是以大生焉。夫坤，其静也翕，其动也辟，是以广生焉。”

所以解释《周易》六十四卦卦爻辞时，使用爻动变参考取象，是合理的。

以爻动变来解释《周易》，《春秋左传正义》卷五十三昭二十九年就有乾卦六爻动变取象的记载：（魏献子问于晋太史蔡墨，蔡墨曰）“龙，水物也，水官弃矣，故龙不生得。不然，《周易》有之，在《乾》之《姤》曰‘潜龙勿用’；其《同人》曰，‘见龙在田’;其《大有》曰，‘飞龙在天’；其《夬》曰，‘亢龙有悔’；其《坤》曰，‘见群龙无首，吉’；《坤》之《剥》曰，‘龙战于野’。若不朝夕见，谁能物之？”

总结一下：

乾卦初爻动变，初九变初六，全卦变为天风姤。姤卦卦辞“勿用娶女”，所以乾卦初九爻辞也说“勿用”。

乾卦二爻动变，九二变六二，全卦变为天火同人。同人卦卦辞“在野”，“利君子贞”，所以乾卦九二爻辞说“在田”（野外之田），“利见大人”。

乾卦三爻动变，九三变六三，全卦变为天泽履。履卦卦辞“履虎尾”有警戒之含意，所以乾卦九三爻辞说“惕”、“厉”。

乾卦四爻动变，九四变六四，全卦变为风天小蓄。小畜卦卦辞“密云不雨”有未雨绸缪、蓄止力量、伺机而动之含意，所以乾卦九四爻辞“或跃”，有待时而跃之含意。

乾卦五爻动变，九五变六五，全卦变为火天大有。大有卦卦辞“元亨”大为亨通，所以乾卦九五爻辞说“飞龙在天”，亨道至大一飞冲天。

乾卦上爻动变，上九变上六，全卦变为泽天夬。夬卦卦辞“孚号有厉”，所以乾卦上九爻辞说“亢龙有悔”，悔厉相近。

【原文】《序卦》曰：有天地，然后万物生焉。

天地指“乾坤”两卦。天地生万物，所以六十四卦以“乾坤”开始。

【原文】彖曰：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云行雨施，品物流形。大明终始，六位时成，时乘六龙以御天。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大和，乃利贞。首出庶物，万国咸宁。

彖，《周易正义》解释，“彖者何也？统论一卦之体，明其所由之主”，“彖，断也，断定一卦之义，所以名为彖也”。彖即断定、判断之意。

《说文解字》解释：“豕也。从彑从豕。”彑（jì）则是：“豕之头。象其锐，而上见也。”段玉裁注：“玉篇作豕走脱也。”

彖，其字形上面为猪的头部，似乎强调猪的头部“锐而上见”，所以转义为锋利尖锐、明显可见的断定和判断。

《周易集解》中解说：“刘瓛曰：彖者，断也，断一卦之才也。”

《易·系辞》中说：“彖者，言乎象者也。”《周易集解》解释中：“虞翻曰：在天成象，八卦以象告。彖说三才，故‘言乎象也’。”

彖辞，即断定一卦中主要意义的文字。

“彖曰”，即彖辞说。

元，《说文解字》中解释说：“始也，从一从兀。”

元字本来是一个象形字，会意象人形，上面一横是指人体头的部位。元字的本义为头，《尔雅释诂》中说：“元，首也。”转义为首领，为元首，为初始。

“大哉乾元”，是赞叹乾元之伟大。

《周易集解》中解说：“《九家易》曰：阳称大。六爻纯阳，故曰大。乾者纯阳，众卦所生，天之象也。观乾之始，以知天德，唯天为大，唯乾则之，故曰大哉。元者，气之始也。”

《周易》六十四卦以六爻纯阳的乾卦为首，六十四卦的变化，均从纯阳的乾卦开始，所以是“乾元”。

乾卦六爻均是纯阳，阳为大，所以为“大哉”。

天地间的万物都是资受资取乾卦的纯阳之气而开始产生的，乾卦统继着天道，所以彖辞说：“万物资始，乃统天。”

天道化生万物，纯阳初始的元气变化，聚而为云，凝而为雨，云气行布，雨露施加，万物由此各分其类，各得其形。所以彖辞说：“云行雨施，品物流形。”

品、流，此处都作动词使用。品，《说文解字》解释：“品，众庶也。”这里意为分类众物。

《礼记·礼器》：“大明生于东，月生于西。”郑注：“大明，日也。”大明既有大为光明之意，又可直接象征天上的太阳。乾象征天象，六爻纯阳，有“大明”之象。

六爻由下而上，初爻为开始，上爻为终结，所以彖辞说“大明终始”。

六爻之位因时而成，与时偕行。六爻纯阳，以龙为象征，乾卦的六爻犹如应时而乘驭六条巨龙统御天道，所以彖辞说“六位时成，时乘六龙以御天”。

乾阳之道，渐变而化生，正定万物各自其的性（秉性）和命（天命），保全聚合伟大的阴阳和合之气，有利于贞固守正。所以彖辞说“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大和，乃利贞”。

性命，《周易正义》孔颖达疏：“性者，天生之质，若刚柔迟速之别；命者，人所禀受，若贵贱天寿之属也。”朱熹《周易本义》说：“物所受为性，天所赋为命。”

此处大和之大字，音tài，同太，大中之最大为太。

乾卦纯阳之气，是生出万物的初始，是万物的来源和开端，所以是首先生出天下的万物，万物万国因此都得安宁。所以彖辞说“首出庶物，万国咸宁”。

庶物，即为众物，万物。

咸，《说文解字》解释：“皆也。悉也。”

【原文】象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象曰”，即为：象辞说。

《说文解字》解释：“象，长鼻牙，南越大兽，三年一乳，象耳牙四足之形。”段玉裁注：“按古书多假象为像。人部曰，像者，似也。似者，像也。像从人象声。许书一曰指事，二曰象形，当作像形。全书凡言象某形者，其字皆当作像。而今本皆从省作象。则学者不能通矣。《周易·系辞》曰，象也者，像也。此谓古周易象字即像字之假借。韩非曰。人希见生象。而案其图以想其生。故诸人之所以意想者皆谓之象。似古有象无像，然像字未制以前，想象之义已起。故《周易》用象为想象之义，如用易为简易变易之义，皆于声得义，非于字形得义也。韩非说同俚语。而非本无其字，依声托事之旨。”

象字本为象形字，指野兽中的大象，其甲骨文的字形突出了大象的颈鼻。

大象是陆地之最大动物，特别引人注意，在未能见到大象而听人描述之时极具丰富想象力，也许就是这样被假借为拟形想象之象。段玉裁谓象字是“依声托事”，未必准确。

《周易·系辞》中说“象也者，像也”，是指以有形之象拟形于无形或相似形之象，其用法类似今日所言之象征、比喻。

象辞即一卦中对其有形的卦象和爻象，以象征比拟的方式来解释卦象和爻象中所包含的意义的文辞。

象辞说，乾卦象征天道的运行健行不息，所以君子也应该效法这样的道理，自我发奋图强，永不停息。

【原文】潜龙勿用，阳在下也。见龙在田，德施普也。终日乾乾，反复道也。或跃在渊，进无咎也。飞龙在天，大人造也。亢龙有悔，盈不可久也。用九，天德不可为首也。

象辞是对卦象和爻象的解释，所以有解释卦象的“大象”传和解释爻象的“小象”传的分别。

前面“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是“大象”传。这一段是分别解释乾卦各爻爻辞的“小象”传。

“潜龙勿用，阳在下也”是解释初九爻象。

“潜龙勿用”，是因为初位之阳爻位于六爻的最下面，初生的气息尚是柔弱，位置也是卑下，阳气犹如潜藏蛰伏的潜龙，尚不是有所作为之时，所以不可施展才用。

“见龙在田，德施普也”是解释九二爻象。

“见龙在田”，是因为九二之阳爻，脱离初位，居于下卦之中，龙德显现，普遍施布于万物。

“终日乾乾，反复道也”是解释九三爻象。

“终日乾乾”，因为九三之阳爻处于下卦之终位，即将上升到上卦之初位，六爻的乾卦可以看作是上下两个三爻的乾卦所组成，由下卦之终，继而上升到上卦之初，下乾上乾，乾道终日健行不息，反而复之，往来不已，循环往复。

“或跃在渊，进无咎也”是解释九四爻象。

“或跃在渊”，是因为九四之阳爻即将形成飞跃，前进到九五的中位，不会有所咎害。

“飞龙在天，大人造也”是解释九五爻象。

《说文解字》解释：“造，就也。”本义是到达的意思。段玉裁注：“造，成也。”朱熹《周易本义》则说：“造，犹作也。”造转义为造作，制作，作为。

“飞龙在天”，是因为九五之阳爻居于中正之位，龙已飞跃到了天上，九五阳刚中正，阳为大人。“大人造也”，意为大人到了，大人到达了尊贵中正的最佳位置，因此而大有作为。

“亢龙有悔，盈不可久也”是解释上九爻象。

“亢龙有悔”，是指上九居于六爻最上面的位置，有亢奋过度盈满之象，盈满而不知节制，所以有所悔恨。

“用九，天德不可为首也”是对应乾卦用九之总体爻辞，解释用九之总体爻象。

“用九”即指乾卦六阳爻皆是纯阳之九，纯阳即天德，纯阳以龙为象征，所以有群龙之象。

六爻群龙的天德，有潜，有见，有惕，有跃，有飞，有亢，能刚能柔，能进能退，各有其用，不可执着其一。如果执着以其六爻纯阳的天德为首，则会亢极生悔。所以用九说“天德不可为首”。

【原文】文言曰：“元者，善之长也；亨者，嘉之会也；利者，义之和也；贞者，事之干也。君子体仁足以长人；嘉会足以和义；利物足以和义；贞固足以干事。君子行此四德者，故曰：乾，元亨利贞。”

文言，或解释为依文而言其理，或解释为文饰其言辞。

孔子说：“言之不文，其行不远。”所以文言，是指文饰其言辞而言之。

乾坤两卦为易之门户，所以《十翼》在乾坤两卦之后特别增加了《文言》的解释文字，在乾坤两卦彖辞、象辞之后，前一步深入阐述乾坤两卦的内容，并涉及一些解易的特点，以作为理解此后的六十二卦易理的一个范例和指导。

文言首先解释乾卦卦辞“元亨利贞”其中更为深层次的含意。

“元者，善之长也”，元始，就是众善美德的尊长；元为始，为首，因此也为尊长。

“亨者，嘉之会也”，享通，就是嘉美之事的汇聚。

“利者，义之和也”，有利，就是所宜义理的和合。

“贞者，事之干也”，贞正，就是做事立业的支干。

元，代表善端之初发，所以是仁；亨，代表义礼之亨通，所以是礼；利，代表义理之所宜，所以是义；贞，代表智慧之中正，所以是智。

“君子体仁足以长人”，君子以仁义作为本体，就足够可以做人们的尊长。

“嘉会足以合礼”，嘉美的聚合，足可以符合礼节。

“利物足以和义”，施利于物，足够可以和合义理。

“贞固足以干事”，贞固守正，足够可以干一番事业。

“君子行此四德者，故曰‘乾：元亨利贞’”，君子实行这四种美德，所以乾之道是：元始，亨通，有利，贞固。

【原文】初九曰：“潜龙勿用。”何谓也？子曰：“龙德而隐者也。不易乎世，不成乎名；遁世无闷，不见是而无闷；乐则行之，忧则违之；确乎其不可拔，潜龙也。”

此段解释初九的爻辞。以设问的方式，一问一答。后五节与此相同，以此解释初九到上九的爻辞。

初九的爻辞“潜龙勿用”说的是什么意思呢？

孔子说：“这是比喻那些具有像龙一样高尚德行而遁隐在野的君子，他们不会被世俗所改易，不会成就于虚名；遁隐于世间，而不会感到郁闷，不被世间肯定称许也不会感到郁闷；合乎情理，使人快乐的就会去施行，不合情理，令人忧伤的事情就不去做；确定坚强，其内心的意志不可动摇，这就是爻辞中所说的潜龙。”

【原文】九二曰：“见龙在田，利见大人。”何谓也？子曰：“龙德而正中者也。庸言之信，庸行之谨，闲邪存其诚，善世而不伐，德博而化。易曰：‘见龙在田，利见大人’，君德也。”

九二的爻辞“见龙在田，利见大人”说的是什么意思呢？

孔子说：“这是比喻有龙一样高尚的品德而立身中正的君子，他说的平素庸常的话都有信用，平素庸常的行为举止都是谨慎而有节制，防止邪恶从外面而来，保持内心的真诚，施善于世间而不会自夸，德行广博而能够感化于天下，所以《周易》说：‘见龙在田，利见大人。’这是人君应该具有的德行。”

闲，《说文解字》解释：“阑也。从门中有木。”本义为栅栏，木档，引申为防闲，防止。

伐，《说文解字》解释：“击也。从人持戈。”段玉裁注：“伐人者有功……又引申之自功曰伐。”转义为自夸，夸耀。

【原文】九三曰：“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何谓也？子曰：“君子进德修业。忠信，所以进德也。修辞立其诚，所以居业也。知至至之，可与言几也。知终终之，可与存义也。是故，居上位而不骄，在下位而不忧。故乾乾，因其时而惕，虽危而无咎矣。”

九三的爻辞“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说的是什么意思呢？

孔子说：“君子要增进美德，修营技业。尽忠守信，就可以增进美德。修饰言辞，树立其真诚，就可以居蓄功业。知道应该达到的目标，而使之到达，就可以讨论言说事情几动之征兆。知道应该在什么地方终止，而就在那里终止，就可以保全道义。所以，居处于上位而不会骄傲，居处于下位而不会忧虑。所以能够勤勉建行，随着时间的变化而保持清醒警惕，虽然有所危险但却无有咎害。”

【原文】九四：“或跃在渊，无咎。”何谓也？子曰：“上下无常，非为邪也。进退无恒，非离群也。君子进德修业，欲及时也，故无咎。”

九四“或跃在渊，无咎”说的是什么意思呢？

孔子说：“这是说明向上升起或向下降落，没有一定的常数，并不是为了不正之邪道。前进或后退，也不是恒定之事，并非是要离开人群。君子增进美德，修营技业，是想要抓住时机，所以无有咎害。”

【原文】九五曰：“飞龙在天，利见大人。”何谓也？子曰：“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水流湿，火就燥；云从龙，风从虎；圣人作而万物睹；本乎天者亲上，本乎地者亲下，则各从其类也。”

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说的是什么意思呢？

孔子说：“这是比喻和同的声音，相互响应，相同的气息，相互求合；水向低湿处流，火向干燥处烧，云从龙而出，风从虎而生，圣人有所作为而万物均能仰睹看见；其本源在天的亲近于上，其本源在地的亲近于下，那么万物都各自相从于它们的同类。”

【原文】上九曰：“亢龙有悔。”何谓也？子曰：“贵而无位，高而无民，贤人在下而无辅，是以动而有悔也。”

上九“亢龙有悔”说的是什么意思呢？

孔子说：“这是比喻尊贵而失位，高高在上，而没有人民，贤人居于下位而得不到他们的辅佐，所以一旦行动，就会有所后悔。”

【原文】潜龙勿用，下也。见龙在田，时舍也。终日乾乾，行事也。或跃在渊，自试也。飞龙在天，上治也。亢龙有悔，穷之灾也。乾元用九，天下治也。

这一节再次解释初九到上九六爻爻辞及用九辞的象征意义。

《周易正义》说：“（王弼曰）此一章全以人事明之也。”孔颖达疏：“‘潜龙勿用’至‘天下治也’。正义曰：‘此一节是《文言》第三节，说六爻人事所治之义。’”

“潜龙勿用”，是指初九的爻位在下。“见龙在田”，是指时位已经开始舒展。“终日乾乾”，是指已经开始实行事业。“或跃在渊”，是指自己在跃跃欲试。“飞龙在天”，是指在上位而治理万民。“亢龙有悔”，是指穷极过度，招致灾祸。“乾卦为天”，有元始之德，用九的爻辞，是指天下得到治理。

“见龙在田，时舍也”中的“舍”字，假借为“舒”，有“舒展、舒通，情况好转”之意。

【原文】潜龙勿用，阳气潜藏。见龙在田，天下文明。终日乾乾，与时偕行。或跃在渊，乾道乃革。飞龙在天，乃位乎天德。亢龙有悔，与时偕极。乾元用九，乃见天则。

这一节再次解释初九到上九六爻爻辞及用九辞的象征意义。

《周易正义》说：“（王弼曰）此一章全说天气以明之也。”孔颖达疏：“正义曰：此一节是《文言》第四节，明六爻天气之义。”

“潜龙勿用”，是指初九阳爻的阳气潜伏隐藏。“见龙在田”，是指阳气上升，天下万物显现出文采光明。“终日乾乾”，是指阳气与时位偕同而健行不息。“或跃在渊”，是指乾道发生了变革（这是因为九四阳爻由内卦来到了外卦，因此暗含有变革的意味）。“飞龙在天”，是指九五居位于尊贵中正的天位，处位于天之美德。“亢龙有悔”，是指随着时位的变化而到了过度终极的位置。“乾元用九”，是指这显现了上天的自然法则。

【原文】乾元者，始而亨者也。利贞者，性情也。乾始能以美利天下，不言所利。大矣哉！大哉乾乎，刚健中正，纯粹精也。六爻发挥，旁通情也。时乘六龙，以御天也。云行雨施，天下平也。

这一节再次解释乾之四德并礼赞乾卦之意。

《周易正义》孔颖达疏：“正义曰：此一节是第五节，复明上初章及‘乾’四德之义也。”

“乾元”，是指开始而亨通。“利贞”，是指（乾元的）本性和情理。乾元的初始能够以嘉美惠利去施利于天下，但却并不言说他所施的惠利。这是非常伟大啊！伟大的乾德，阳刚强健，得中守正，纯素粹美而精一。乾卦六爻的发动挥变，普遍沟通曲尽（万物的）情理。因时而乘驭乾卦六条巨龙般的六爻尤用以统御天道，行云施雨，使得天下太平。

“旁通”，这里“旁”意为“普遍、广泛”；“通”，即为“汇通、沟通”。

【原文】君子以成德为行，日可见之行也。潜之为言也，隐而未见，行而未成，是以君子弗用也。

这一节开始到以下六节再次解释初九到上九六爻爻辞的象征意义。

《周易正义》孔颖达疏：“正义曰：此一节是《文言》第六节，更复明六爻之义。”

君子以成就道德作为行动的目标，是每天都可以显现出来的行为。初九爻辞所指的潜龙，意思是指隐藏而没有显现，行动而还没有成就，所以君子暂时不可施用。

【原文】君子学以聚之，问以辨之，宽以居之，仁以行之。易曰：“见龙在田，利见大人。”君德也。

君子靠学习来聚集知识，靠发问来辨别疑难，以宽广的胸怀居处适当的位置，以仁义之心来实施行事。《周易》中说：“见龙在田，利见大人。”这是指具有了人君的品德。

【原文】九三，重刚而不中，上不在天，下不在田。故乾乾，因其时而惕，虽危无咎矣。

九三阳居阳位，是双重的刚强，居位不中正，上不在天的高位，下不在田（地）的低位，所以努力发奋振作健行不息，顺应时变，保持警惕，因此虽然有危险，但并无有咎害。

【原文】九四，重刚而不中，上不在天，下不在田，中不在人，故或之。或之者，疑之也，故无咎。

九四的阳刚重叠在下卦三爻阳刚之上，居位不在正中，上不在天的高位，下不在田（地）的低位，中间不在人的正位（六爻之卦分为三层，五和上为天，以五得位为正；初和二为地，以二得中为正；三和四为人，以三得位为正。乾卦九四阳刚居阴位，所以说不在人的正位），所以会感到困惑（或）。感到困惑，就是产生疑惑疑虑（九四能够心存警戒，疑惑疑虑），所以无有咎害。

【原文】夫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天且弗违，而况于人乎？况于鬼神乎？

九五爻辞所说的大人，他的道德和天地相合，他的明白洞察和日月相合，他施政行事的次序与春夏秋冬四时相合，他惩善为吉，罚恶为凶，与鬼神相合。他先于天道之动而动，上天也不违背他，后于天道之动而动，也能遵守奉行天时。上天也不违背他，何况于人呢？何况于鬼神呢？

【原文】亢之为言也，知进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知得而不知丧。其唯圣人乎？知进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其为圣人乎？

上九爻辞所说的亢，是指只知道前进而不知道后退，只知道生存而不知道衰亡，只知道获得而不知道丧失。大概只有圣人才明白的吧？圣人知道前进后退，生存衰亡，行动而不离失正道，大概是圣人吧？

第30课

坤为地，下互卦坤（六二、六三、六四），上互卦坤（六三、六四、六五）。

牝（pìn），《说文解字》解释：“畜母也，从牛匕声。《易》曰：‘畜牝牛，吉。’”甲骨文“匕”为雌性动物的标志。牝字本义为雌性的禽兽。

乾为阳为马为阳马，坤为阴则为牝马（母马）。

乾坤两卦纯阴纯阳为易之门户，为万物化作之初始，因此可以同时具有元始、亨通、有利、贞固之四种性质。

但坤卦之“贞”与乾卦之“贞”却有所不同。乾卦之卦辞“元、亨、利、贞”，为纯粹之四德，但坤卦卦辞之“元、亨、利、贞”则是有所限制。

乾为健，其以刚健正固为贞，坤为顺，则以柔顺贞静为贞。

《周易》中卦爻辞出现的“贞”，都应该参考这样的解释以做分别。

乾为天，飞龙在天，用龙来象征最为适宜。坤为地，善行地者莫若马，所以卦辞以牝马来象征，也正为适宜。

行天之龙变化不着痕迹，因此在乾卦的卦辞中没有出现龙（只在爻辞中出现），而在坤卦的卦辞中却出现了马，“利牝马之贞”。

《荀九家易》逸象曰：坤为牝（坤为阴，所以为牝），为迷（坤其于地也为黑，所以可以类比取象为冥，为夜，为莫夜，为暗，为迷）。

坤配乾，乾为君道，坤为臣道。臣道则应尊卑先后有序，不可僭越。

君子要是有所前往，则是应守臣道，如老子所言，不敢为天下先。盲目莽撞争先，则会迷失正道。所以卦辞说“君子有攸往，先迷”。

攸，同所。有攸往，就是有所往。

阳为主动，阴为被动。阳为先，阴为后，臣道后而顺之，则能够以仆得主，以臣得君，则可以有利。所以卦辞说“后得主，利”。

后天八卦方位中，西南方为坤，西方为兑，东南方为巽，南方为离，此四卦皆属阴卦，与坤为同类，同性为朋。兑、离、巽阴卦同类在西南得朋，所以卦辞说“西南得朋”。

后天八卦方位中，东北方为艮，东方为震，北方为坎，西北方为乾，此四卦皆属阳卦，与坤非同类，非为其朋。所以卦辞说“东北丧朋”。

坤卦卦性为顺为静，不可妄动而患得患失，应安处贞静而柔顺守正，由此可以得吉。所以卦辞说“安贞吉”。

全句卦辞直解意为：元始，亨通，利于母马贞固守正。君子有所前往，在先则会迷失，在后则能得其所主，有利。西南方向得到朋类，东北方向丧失朋类。

【原文】彖曰：至哉坤元，万物资生，乃顺承天。坤厚载物，德合无疆。含弘光大，品物咸亨。牝马地类，行地无疆，柔顺利贞。君子攸行，先迷失道，后顺得常。西南得朋，乃与类行；东北丧朋，乃终有庆。安贞之吉，应地无疆。

“至”有极致之意，如至人、至德、至善、至大，均是相似的极致之意。

乾卦彖辞称为“大哉”，坤卦卦辞称为“至哉”，都是赞叹之词，但用意略有不同。

“乾元”为乾之初始，为乾最内在基础的禀赋。“坤元”则是为坤之初始，为坤最内在基础的禀赋。

由乾元而坤元，万物资受阴阳之气而得以生长，施受于乾，顺承于地，一施一受，阴阳交感，乾健为天，坤顺为地，坤地顺承于天。所以彖辞说“至哉坤元，万物资生，乃顺承天”。

坤为地，为广为厚，以此喻坤有广厚之德，承载万物，其德与天相合，无边无际，所以彖辞说“坤厚载物，德合无疆”。

“含”为包容，“弘”为弘大，坤为地，有“包”和“含”之象。坤厚德载物，无所不包，所以为“含弘”。

“光大”对应“含弘”，光为动词，照明照亮、发扬增光之义。大为至大，乾为大明（见乾卦之彖辞），乾天为至大，“光大”有将至大照亮，为至大增光添彩之意。

“品物”指各种物类，品为品类。

乾坤合德，天地交感，所含弘大，光泽万物，万物皆可通达，所以彖辞说“含弘光大，品物咸亨”。

牝马为母马，为阴物，地为阴，所以牝马与地同类，为地类，所以彖辞说“牝马地类”。

牝马行走于大地，顺行不息，无边无际，因其柔顺之性，利于贞静守正，所以彖辞说“行地无疆，柔顺利贞”。

当君子有所前往之时，莽撞争先则迷失其虚明柔顺的正道；而敬慎在后，顺行以次序，则可以得到坤顺之常道。所以彖辞说“君子攸行，先迷失道，后顺得常”。

彖辞说“西南得朋，乃与类行；东北丧朋，乃终有庆”。直解意为：在西南能够得到朋友，是因为与同类同行。虽然在东北方会丧失朋友，但最终却可以得到吉庆。

得朋并非万事大吉，丧朋也不一定就是不祥之兆。这是因为坤在西南与兑、离、巽为朋，对兑、离、巽三同性之阴卦，或有朋比之私，而偏于正道，陷于不义。

相反，东北之艮，东方之震，北方之坎三同性之阳卦虽然不是坤卦同性之朋，但却可以阴阳相济，成生育之功，所以东北丧朋却也能终有吉庆。

另外东北的方位本身为艮卦，说卦中艮有成始成终之意，这也同样可以解释“乃终有庆”。

坤卦安于贞正柔顺之道而得到的吉祥，正是顺应了坤为地的柔顺之德，而可以无边无际地保持下去。所以彖辞说“安贞之吉，应地无疆”。

提示：《周易》本来的编排方式是：《经》在前，《传》在后。从郑玄开始，将《传》中的《彖传》和《象传》打散分开，附在《经》文每卦之后。后来通行本《周易》，自坤卦之后，《彖传》和《大象传》分开放在卦辞之后，《小象传》分开放在爻辞之后，《文言》也分开，放在乾坤两卦之后。唯有乾卦的体例，是先卦辞、爻辞，然后才是《彖传》、《大象传》、《小象传》、《文言》，保有原来《周易》体例留为示范。

另外更有将《序卦》分开放在每一卦中，便于读者理解。

本书也是为读者考虑采用这一形式，除采用通行本体例之外，还将《序卦》分开放在每一卦卦辞之后。

【原文】象曰：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地势坤”，对应乾卦的“天行健”。势，用作动词，有势比、势形、势法之意。

天德之行为健，地性之势为顺。君子效法此一象征，以深厚之德，容载众物，胸怀广大，无所不包。所以象辞说“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原文】初六：履霜，坚冰至。

坤为十二消息卦，时当十月，由九月份之剥卦，剥阳成阴而来。

九月的节气是寒露、霜降，坤卦之初九，为十月之初，正是履霜而来。

初六爻动变为初九，下卦坤变为震，震为足，为动，正是践“履”之象。

“履霜，坚冰至”，全句爻辞直解就是：履践霜冻，坚冰将会要临至。

坤卦进入十月之后，水始冰，地始冻，天气渐渐变冷，履践霜冻之时，即可预知坚冰将会要临至。此爻辞隐含见微知著的象征意义。

乾坤两卦六爻爻位的含意，其不同爻位的意义特别有明显区别分判，可以作为解读其他六十二卦不同爻位的参考。

乾卦初九勿用为慎始，坤卦初六履霜为慎终，一为虑其始，一为防其终，防微杜渐，需及早谋划。“作易者其有忧患乎？”《周易》的忧患意识，正是像这样，无所不在。

提示:郭彧先生所著《中华大字经典：周易》（中华书局2010年4月版），是国内不太常见“以象解易”的《周易》注释读本。对于乾坤两卦的解读，郭彧先生也使用了消息盈虚的概念。

在解释乾卦初九时指出：“从初爻开始看卦，有一个‘见初阳而不见其余之阳’的原则，那就是看初九爻辞，以上五个爻都要当作阴爻来看，就是要当作一阳五阴的复卦来看。余类推。”

在解释坤卦初六时则是认为：“这句爻辞，要当作姤卦来理解。如果用乾坤两卦值一年十二个月，‘一阴初生’的姤卦就值夏至的五月。姤卦，下巽为白，二至四互乾为寒，初六就是白霜，巽伏震为动、为足，因而说履霜。姤卦的上乾为冰，因而说‘坚冰至’。”

郭彧先生此解沿用旧说（马君恒先生《周易正宗》也是以汉易卦变理论解释乾坤两卦六爻，也是从震、姤开始的消息卦取象），我个人认为于理有欠缺之处。如果将坤卦初六解为消息卦姤卦夏至五月，此时正是骄阳似火，何来“履霜”？这样的解释与情理不合，很是牵强。

我认为解释乾坤两卦，取变象看爻动，就已经非常简明了。乾卦已解释如前，坤卦六爻，均可取变象看爻动来解释。本卦最后有总结的提示。

【原文】象曰：履霜坚冰，阴始凝也。驯致其道，至坚冰也。

象辞说，“履霜坚冰”，履践霜冻而知坚冰将至，是因为阴气刚刚开始凝结，“阴始凝也”。

坤卦为纯阴十月之卦，初爻是纯阴之始凝。

驯，同顺，和驯之意。

顺应这一自然变化的规律，坚冰很快就要来到，这是自然规律的必然趋势。所以象辞说“驯致其道，至坚冰也”。

【原文】六二：直，方，大，不习无不利。

天圆地方，坤地为方，坤地有平直、方正、弘大之意。所以卦辞说“直，方，大”。

习，一般解释为学习，熟悉、熟练的意思。

历来对于坤卦六二爻辞的解释都大致是“不学习没有不利”。

朱熹《周易本义》说：“不待学习而无不利。”程颐《周易程氏传》说：“由直、方，大，故不习而没有不利。”黄寿祺、张善文《周易译注》白话解释：“不学习也未必不获利。”郭彧先生《周易》注释读本解释：“六二：本性顺直、端方而正大。不经常做工练习技术，没有什么不利。”

尽管以上大家都为此做了很复杂的解释，但是“不学习没有不利”这句话，听起来确实是费解而不合常理。

马君恒先生《周易正宗》解释坤卦六二爻辞也认识到解释为“不学习没有不利”的不合理，所以解释为“不重复没有不利，是地道广大”，但这样的解释也觉得牵强，为什么是“不重复”，也没有明确说明。

习，《说文解字》解释：“数飞也。从羽从白。”段玉裁注：“月令。鹰乃学习。引申之义为习熟。”

习字是会意字，与鸟飞有关。考虑到习字的本义，参考乾卦九二爻辞为“见龙在田”，而不是“飞龙在天”。

所以，我个人以为此处爻辞之“习”，解释为飞，其实更为恰当，更为明白合理。

六二爻动变为九二，下互卦变为震，震为大途，有平直、方正、弘大的“直、方，大”之象。

六二爻动变为九二，下卦坤变为坎，坎可以取象为“习”（坎卦卦辞：“习坎”，所以坎为习）。

六二得中得正得位，最具有坤之美德，平直、方正、弘大。六二柔顺地处在中正的阴位，不需要急于求成，试图去一飞冲天，就这样脚踏实地，没有什么不利之处。

所以爻辞说“不习无不利”。

全句爻辞直解就是：平直、方正、弘大，不习飞没有不利。

【原文】象曰：六二之动，直以方也。不习无不利，地道光也。

以字用作连词，为而。

“六二之动”，是指坤之文言中说，“坤至柔而动也刚”。六二之动是指乾坤天地阴阳交感，坤承天而动，有平直方正之德，所以象辞说“直以方也”。

六二爻动变为九二，下互卦变为震，震为大涂，为“道”之象。

坤伏乾，乾为大明，为“光”明。

六二爻动变为九二，下卦坤变为坎，坎伏离为“光”明。

六二中正，符合坤之地道。六二爻动变为九二，从爻位来看，初爻阳位，二爻阴位，三爻阳位，暗含离卦之体，离为光明。

所以象辞说“不习无不利，地道光也”。

【原文】六三：含章可贞；或从王事，无成有终。

坤有包裹之“含”象。坤为闭，也有“含”象。

坤为文（见《说卦传》），有文理章采之象，所以爻辞说“含章”。

六三不中，阴居阳位失位，又处多凶之位，所谓“三多凶，五多功”，所以不可轻举妄动，应贞静守正。所以爻辞说“含章可贞”。

或，这里有疑惑之意，也可解为或者。同乾卦九四之“或”。

坤卦伏乾，乾为君为王，所以爻辞中有“王事”之词。

乾卦之九三曰：“君子终日乾乾。”坤之六三与之对应，为“或从王事”。

六三爻动变为九三，上互卦变为震，震为帝（《说卦传》曰：帝出乎震），也是帝“王”之象，

坤在虞氏逸象中为事（坤为土。《礼记·王制》：“司空执度度地……量地远近，兴事任力。”郑玄注：“事谓筑邑庐宿市也。”事指兴建土木之事，所以虞翻以坤为事），所以爻辞取象为“王事”。

六三爻动变为九三，下卦变为艮，艮有成始成终之象（《说卦传》：“艮东北之卦也，万物之所成终而所成始也，故曰成言乎艮。”），取象“成”、“终”。

六三失位不中多凶，不可为事居成，所以有“无成”之象。

六三爻位为下卦之终，六三之君子谨慎勤勉于王事，不居成居功，妄求美誉，自可善终，所以爻辞说“无成有终”。这也是乾卦之九三乾乾惧惕而能无咎之意。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内含章美，可用贞固；或是从于君王做事，不居成居功，能有善终。

【原文】象曰：含章可贞，以时发也。或从王事，知光大也。

象辞说，“含章可贞”，是因为六三的时机，应时而发，“以时发也”。

“或从王事”，是因为它效法了地道之光大的智慧，“知光大也”。

【原文】六四：括囊；无咎，无誉。

括为收束，囊为布袋。

坤为布，为吝啬，有收束布袋隐藏不出之象，爻辞取象为“囊”。

上卦变为震，震仰盂，卦形本身有盛物之象。震伏巽，巽为绳直，有捆扎布袋之绳索之象。

下互卦变为艮，艮为手，以手收括布袋，所以爻辞说“括囊”。

又，六四爻动变为九四，全卦变为雷地豫，而豫卦九四有“朋盍簪”的爻辞，也是取其卦形的收“括”之象。

六四阴爻处阴位，重阴收敛，比之于闭藏不出的储物括囊之象，其象征意义也可以解释为收敛心智，寡欲少求，谨慎后出。

括囊为储物，正与所谓慢藏诲盗成一反对。括囊是要不以物示人，不显功显物显富，由此才可以无有咎害，但也不需去追求赞誉。

六四不中，本有咎害。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括囊；无咎，无誉”，故可以免害。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收括布囊，无有咎害，没有美誉。

【原文】象曰：括囊无咎，慎不害也。

象辞说，“括囊无咎”，收括布囊无有咎害，是因为缜密、谨慎，因此不会受到危害，“慎不害也”。

【原文】六五：黄裳，元吉。

八卦对应五行属性中，坤为土，土的生数为五，其方位在中，其五行之色为“黄”。

坤为布，以布制作衣饰，上身为衣，下身为裳。乾在上为衣，坤在下为裳。所以坤为“裳”。朱熹《周易本义》说：“黄，中色。裳，下饰。”

六五爻变动而为九五，上互卦则变为艮，艮为手，有以手穿衣“裳”之象。

六五得中，柔居尊位，禀赋坤之柔顺之德，所以有“元吉”之上上吉词。

元为始，为大，元吉可以理解为开始则吉和大吉双重意思。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黄色裳饰，始则大吉。

【原文】象曰：黄裳元吉，文在中也。

坤为文，六五为中位，所以象辞说“黄裳元吉，文在中也”。文采在其中位。

【原文】上六：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十二消息卦中，坤为十月之卦。后天八卦方位中，乾处于西北方位，方位上也是当十月之交。

所谓物极必反，上六为坤卦之终极位置，

上六爻变动而为上九，上卦坤则变为艮，全卦则变为山地剥之剥卦，剥卦阴阳相剥，有阴阳交战之象。艮为手，更是有以手相搏“战”斗之象。

《说文解字》解释：“野，郊外也。”“郊，距国百里为郊。”段玉裁注：“邑外谓之郊。郊外谓之野。”

坤为地，为众（见《说卦传》。后文中常用的八卦广象，不再一一提示，读者请注意自行查阅）。所以坤有为“国”，为“邑”，为“邑人”等取象。

邑外谓之郊，郊外谓之野，所以坤为邑，可以直接取象为“野”。

坤伏乾，乾为远，也可以取象为郊为野（所谓“天道远，人道迩”，所以乾有远象。郊、野均是远象）。

另外上六在全卦之最后位置，也是郊野荒远之象。

乾取象为战（《说卦传》：战乎乾）。后天八卦方位，乾为西北，时当十月，与消息卦中坤之十月位置相重，所以乾坤阴阳在此为“战”。

坤伏乾，乾为龙，所以爻辞说“龙战于野”。

龙战受伤则为血，血为阴，以阴喻血。

另外，坤为地，地中藏水，犹如人身体中藏血，所以此处取象为“血”。

玄黄的颜色，是指天地混杂的颜色，天的颜色是玄色，而地的颜色是黄色。天玄地黄，表明龙战之血，为天地相杂“玄黄”之色，所以爻辞说“其血玄黄”。

《说文解字》解释：“玄，幽远也。黑而有赤色者为玄。象幽而入覆之也。”

玄字是一象形字，小篆字形下端像绞丝，上端是系带，意指染丝用的丝结，转义为染丝久染之赤黑色，黑中带红。

后天八卦方位乾天在西北，北方五行方位属坎水，玄色。

后天八卦方位坤地在西南，南方五行方位属离火。离也有黄色之象（离卦六五爻辞：黄离元吉），坤土也本为黄色。

另外“龙战于野”的“战”，虽然本义是“战斗”，引申之义却可以理解为阴阳的结合、交媾。《周易》系辞中说：“天地絪缊，万物化醇，男女媾精，万物化生。”男女阴阳交接媾精，精血相合之象，是为天玄地黄之色。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龙在野外交战，受伤流出玄黄色之血。

【原文】象曰：龙战于野，其道穷也。

上六为坤卦的终极位置，有穷极思变之意，所以象辞解释“龙战于野”是因为坤道已经到了穷极将变的时候，“其道穷也”。

提示:坤卦六爻，均可取变象看爻动，各爻辞与爻动变后形成的新卦卦爻辞有着内在逻辑联系。

总结如下：

坤卦初爻动变，初六变初九，全卦变为地雷复。复卦卦辞说“出入”，坤卦初九爻辞则说“履”；复卦卦辞说“朋来”，坤卦初六爻辞“霜”与“坚冰”同类相应如朋。

坤卦二爻动变，六二变九二，全卦变为地水师。师卦卦辞说“丈人吉”，丈人吉如大人吉，坤卦六二爻辞则说“直方大”，“无不利”。

坤卦三爻动变，六三变九三，全卦变为地山谦。谦卦卦辞说“君子有终”，坤卦六三爻辞则说“无成有终。”

坤卦四爻动变，六四变九四，全卦变为雷地豫。豫卦九四爻辞说“朋盍簪”，坤卦六四爻辞则说“括囊”，动作绝类。

坤卦五爻动变，六五变九五，全卦变为水地比。比卦卦辞说“吉”，“元永贞”，坤卦六五爻辞则说“元吉”。

坤卦上爻动变，上六变上九，全卦变为山地剥。剥卦卦辞说“不利有攸往”，坤卦上六爻辞则说“龙战”，阴阳交战暗含不利。

【原文】用六：利永贞。

用九和用六均是从古筮法而来，用六是说六爻皆是为用六不用八的老阴。此处需要参考筮法即可很容易明白。

朱熹《周易本义》：“‘用六’，言凡筮得阴爻者，皆用六而不用八，亦通例也。以此卦纯阴而居首，故发之。遇此卦而六爻俱变者，其占如此辞。盖阴柔不能固守，变而为阳，则能‘永贞’，‘永’，长也；‘贞’，正也。言长能贞正也。”

乾卦之用九，是因为乾卦六爻俱变，变为坤，以乾入坤，坤为乾之龟藏之地，所以无所为，见群龙无首而为大吉。

坤卦用六“利永贞”，利于永长贞正。永为长久，贞为贞正。

坤卦六爻皆动，变为乾卦，以坤承乾，乾为坤之君主，坤为安贞，变而为乾，乾健而不息，有长永之象，所以则为永贞。

【原文】象曰：用六永贞，以大终也。

“利永贞”，利于永长贞正，坤卦六爻全动变为乾，乾为大，坤之终为乾，坤以乾大为终，所象辞说“以大终也”。

【原文】文言曰：坤至柔而动也刚，至静而德方，后得主而有常，含万物而化光。坤道其顺乎！承天而时行。

坤卦文言共分七节，分别对卦辞和六爻爻辞进行更为深入的义理解释，其解释的体例方式类似于乾卦的文言。

《周易正义》孔颖达疏：“正义曰：此一节是第一节，明坤之德也。自‘积善之家’以下是第二节也，分释六爻之义。”

第一节解释坤卦卦辞的深层次义旨。

阳刚阴柔，乾六爻为刚，坤六爻为柔，乾卦六阳爻为刚之至极，坤卦六阴爻为柔之至极。坤卦虽然至为柔顺，但也有变动之机，而显出向至柔的对立面转变的刚强。所以文言说“坤至柔而动也刚”。

乾为天，坤为地；乾主动，坤主静。坤卦有至极安静的性质，其德行端方而遍布四方，所以文言说“至静而德方”。

坤卦在乾之后，阴得阳为主，坤卦在乾之后得到乾的主宰而具有坤的常道。所以文言说“后得主而有常”。

坤卦为地，含藏万物，化生万物而有光明显出。坤道是如此的柔顺，承应乾天而因时前行。所以文言说“含万物而化光。坤道其顺乎！承天而时行”。

【原文】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馀殃。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者渐矣！由辨之不早辨也。易曰：“履霜，坚冰至。”盖言顺也。

这一节解释坤卦初六爻辞义理。

累积善德的家庭，必有丰余的福庆（延及子孙）；累积不善的家庭，必有许多的灾殃（延及子孙）。臣子弑杀国君，儿子弑杀父亲，也都是累积不善而致，并非一朝一夕突然之间发生的，其灾祸发生的原因，有一个逐渐积累的过程。是由于国君和父亲没有及早辨别觉察。《周易》中说：“履霜，坚冰至。”大概说的就是这个顺其因循而渐变的过程。

【原文】直其正也，方其义也。君子敬以直内，义以方外，敬义立而德不孤。“直，方，大，不习无不利”；则不疑其所行也。

这一节解释坤卦六二爻辞义理。

直乃其心存正直，方乃端方得宜。君子用恭敬使内心正直，以义使外在端方，恭敬和宜义得以确立，他的美德就不会孤立。“直、方、大，不习无不利”，他就不会疑虑自己的所行所为。

【原文】阴虽有美，含之以从王事，弗敢成也。地道也，妻道也，臣道也。地道无成而代有终也。

这一节解释坤卦六三爻辞义理。

阴柔虽然有美德，但应该含藏收敛，用以跟从君王做事，但不敢占据其做成之功。（坤卦之阴对于乾卦之阳来说）坤卦代表的是为地之道，为妻之道，是为臣之道。为地之道不居所成之功，则是替代乾阳，继续完成其化育的功业，而结终其事。

【原文】天地变化，草木蕃；天地闭，贤人隐。易曰：“括囊；无咎，无誉。”盖言谨也。

这一节解释坤卦六四爻辞义理。

天地变生化育万物，草木繁茂旺盛；天地闭塞，贤人隐退。《周易》中说：“括囊，无咎，无誉。”大概说的就是谨慎自处的道理。

坤卦本是纯阴之卦，六四阴居阴位，为重叠之阴。六四又重叠在下卦坤之上，也是重阴。六四重阴又不得中，阴气至盛到了极致，象征了天地闭塞，有阴而无阳，所以爻辞告诫要谨慎言行，韬光养晦，缄默自守。这样虽无美誉，但可无有咎害。

【原文】君子黄中通理，正位居体，美在其中，而畅于四支，发于事业，美之至也。

这一节解释坤卦六五爻辞义理。

君子的美质犹如中和的黄色，通达义理，时位得正，居中得体，美质蕴藏在其中，而畅流于四肢，发挥于事业，这是美质的至极啊。

六五得位，柔居尊位。黄中取象的解释，见于爻辞。

【原文】阴疑于阳，必战。为其嫌于无阳也，故称龙焉。犹未离其类也，故称血焉。夫玄黄者，天地之杂也，天玄而地黄。

这一节解释坤卦上六爻辞义理。

疑本义为怀疑、猜妒、疑惑，这里有疑似之意。

嫌，疑也。

所谓孤阳不生，孤阴不长，阳中有阴，阴中有阳。坤卦上六阴气到了至极之时，有向其对立面转化的趋势，所以说阴柔也疑似于阳刚，双方似乎势均力敌。在向对立面转化之时，必然会有激烈的变化，犹如交战一般，所以文言说“阴疑于阳，必战”。

作易者害怕读者疑惑于坤卦纯阴，没有阳爻，所以在上六爻辞中特别指称出龙象，所以文言说“为其嫌于无阳也，故称龙焉”。以龙为阳的象征，暗指阴中有阳。

虽然坤卦上六阴气盛极，即将向阳刚的对立面转变，但此时还是坤卦，还没有脱离其原来的阴柔类别的特性，而血为阴物，藏之于人的身体，以比喻坤卦之阴，犹如地中藏水，所以爻辞中指称血象。所以文言说“犹未离其类也，故称血焉”。

玄黄的颜色，是指天地混杂的颜色，天的颜色是玄色，而地的颜色是黄色。所以文言说“夫玄黄者，天地之杂也，天玄而地黄”。

阴中有阳，阳中有阴，乾中有坤，坤中有乾。当坤卦的阴气到了极致，进而向其对立面转化之时，天地之间阴阳相互交错，天玄地黄之色杂陈其中。

第31课

水雷屯，下互卦坤（六二、六三、六四），上互卦艮（六三、六四、九五）。

屯（zhOn）：难。亦有蓄积之意。

攸（yTu）：所。

屯的本义是物之初生，又有囤聚之义。刘沅《周易恒解》中说：“屯有二义，盈者囤积之义。刚柔始交，天地絪緼，雷雨动荡，充盈之象也。”

《说文解字》解释：“难也。象艸木之初生。屯然而难。从屮（chè）贯一。一，地也。尾曲。”

屮，《说文解字》解释：“艸木初生也。象丨（gLn）出形，有枝莖也。古文或以为艸字。读若彻。”

丨，《说文解字》解释：“上下通也。”

从卦象看，下卦震为长男，为阴阳始交；上卦坎为中男，为阴阳次交，有物之初生之象。

屯卦为物之初生，所以有元始之意；

物之初生虽然有屯难但却必然能生长，所以有其亨通之道；

物终能长成得以利用，所以为有利；

度过屯难需要持久正固，所以有贞正之意。

屯卦下卦震后天八卦方位对应春天，上卦坎后天八卦方位对应冬天，由下而上，正好由春天运转一年到冬天。元、亨、利、贞，配春、夏、秋、冬四个季节。

所以，屯卦卦辞说“元，亨，利，贞”。

不过，屯卦的元、亨、利、贞，也是如坤卦一样有所限制。

物初生之屯难尚不能有所作为，互卦又见艮（六三、六四、九五）为止，所以卦辞说“勿用”。

屯难虽然勿用，但终是可以发展生长，有所前往。由内而外（或由下而上）称“往”，所以卦辞说：“有攸（所）往。”

屯难之解应当积蓄力量，培植势力，广资辅助，所以卦辞说“利建侯”。

李光地《御纂周易折中》：“集说《朱子语类》云：……又问：《屯》‘利建侯’，此占恐与《乾》卦‘利见大人’同例。曰：然。若是得之，则所谓‘建侯’者乃己也；若是卜立君者得之，则所谓‘建侯’者乃君也。”

“利建侯”有两层意思，如朱熹所说：卜立君者为利于拥戴君主，自卜为君者为建立诸侯。

震为侯（《说卦传》：帝出乎震。震为帝，所以也可以取诸“侯”之象）。震为动，互坤为顺有利，所以是“利建侯”。

全句卦辞直解意为：元始，亨通，有利，贞固；不可作为有所前往，利于建立诸侯。

【原文】《序卦》曰：盈天地之间者，唯万物，故受之以屯；屯者盈也，屯者物之始生也。

盈：满，聚。

下卦震为雷电震动在下，上卦坎为云雨聚集在上而，有蓄积满盈之象，正类似天地阴阳合气，混沌初开之场景。

所以乾坤两卦之后，接着是万物初生屯聚之“屯”卦。

提示：所谓易不可为典要，不能执着一种象征意义固定不变，在不同的时间、位置，象征意义的侧重是不一样的。

比如这里，屯本来有屯难和蓄积两层意思，这里序卦的解释，则是主要采用盈满蓄积这层意思。

以后还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就是卦名和序卦等处有时候所取象征意义的侧重是不一样的。

【原文】彖曰：屯，刚柔始交而难生，动乎险中，大亨贞。雷雨之动满盈，天造草昧，宜建侯而不宁。

下卦震为长男，正是乾坤生六子中阳刚阴柔初始交接而出生；上卦坎为险陷，险难。所以彖辞说“屯，刚柔始交而难生”，屯卦，阳刚阴柔初始交接而生出屯难。

下卦震为动，上卦坎为险，动于险中，能够动就可以出于险难，所以彖辞说“动乎险中，大亨”。虽然有大为亨通之道，但还是必须贞正持固，所以彖辞加一贞字“大亨贞”。

下卦震为雷为动，上卦坎为水为雨，云雨蓄积满盈，所以彖词说：“雷雨之动满盈”。

屯难之处，犹如天下之草创于冥昧之时，宜于拥戴君主，建立诸侯，不可安宁无事，所以彖辞说“天造草昧，宜建侯而不宁”。

下卦震为蕃鲜，有草木之象。云雨蓄积，有冥昧昏暗之象。

【原文】象曰：云雷，屯；君子以经纶。

象辞说，上卦坎为雨为云，下卦震为雷，云雷形成了屯卦的卦象；君子效法这一卦象的象征道理，经略治理天下大事。

经纶两字本与制丝有关，这里以比喻治理国家大事。云雨蓄积冥昧昏暗之时，天下事如乱丝，需要经纶引理。

【原文】初九：盘桓；利居贞，利建侯。

盘桓（pán huán）：徘徊貌。

初九震为动，上行遇互艮（六二、六三、九五）而止，又见上卦坎为险为加忧，欲动而内心犹豫，所以“盘桓”而徘徊不前。

又，来知德《周易集注》解：“盘也，鸿渐于盘之盘也。中爻艮石之象也。桓大柱也。震阳木。桓之象也。”

盘为大石，对应上互卦艮石之象。桓为大柱，对应下卦震为阳木之象。

来知德说：“国家屯难，得此刚正之才，乃倚之以为柱石者也，故曰‘盘桓’。”来知德此解取象虽然明确，但参考后面爻辞“乘马班如”，“象曰虽盘桓”，盘桓解为徘徊貌，前后意义统一，逻辑关系才明确。所以，以象解卦，也不必“案文责卦”，太过落实。

初九得正位，所以有利于居贞持正，“利居贞”。

震为动为侯，见互坤（六二、六三、六四）为顺有利，所以“利建侯”。

【原文】象曰：虽盘桓，志行正也。以贵下贱，大得民也。

象辞说，虽然盘桓徘徊，但志向所行是端正的。以高贵下于低贱，可以大大得到民众的拥护。

上卦坎为加忧，为心病，所以有心志之象。初九当位与六四相应，上行得正，所以说“志行正也”。

阳为贵，阴为贱。初九在六二、六三、六四众阴爻之下，所以是“以贵下贱”。贵在此作动词用。

初九材质刚毅高贵但却卑谦自抑，志行端正，广求辅助，所以能够大大得到民众的拥护，“大得民也”。

【原文】六二：屯如邅如，乘马班如。匪寇婚媾，女子贞不字，十年乃字。

屯如邅（zhQn）如：屯，艰难；邅如，虽行不进之貌。如，用于语末，相当于“然”。

乘马班如：班，通般；《周易正义》注引《释文》：班，郑本作般。《说文解字》解释：“般，辟也，像舟之旋。从舟从殳（shO），殳，所以旋也。”

班如，盘旋不进貌。

匪寇婚媾（gòu），女子贞不字，十年乃字：匪，非；婚媾，结婚；字，许嫁；贞不字，贞静居处未许嫁。

六二前行遇阴爻同性为敌，遇互艮（六三、六四、九五）而止，故仍有“屯如邅如”虽行不进之貌。下震又为马作足，六二阴柔乘初九阳刚，盘旋不进，故“乘马班如”。

坎为陷为盗为加忧，故有“寇”之疑惑。“寇”指上坎之九五，六二与九五得中阴阳正应“婚媾”之象，故不需有疑，九五对于六二来说“匪寇”而是“婚媾”。

六二为阴，当然指“女子”。虽然是婚媾，但时处屯难，前有坎忧，所以仍然是有一波三折，先是“贞不字”，但六二与九五得中阴阳正应最终还是要“字”，只是需要有所等待，时间是“十年乃字”。

为何是十年？六二、六三、六四互坤，坤数十（李鼎祚《周易集解》：“虞翻曰：坤数十。”坤为土，土的成数为十，所以坤数十），故有“十年”之象。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屯处艰难，虽行不进，乘马盘旋。不是盗寇，而是婚媾，女子贞静居处未许嫁，十年之后才会许嫁。

【原文】象曰：六二之难，乘刚也。十年乃字，反常也。

象辞说，六二的艰难，是因为六二以阴柔乘凌初九的阳刚，“六二之难，乘刚也”。女子十年之后才出嫁，是因为回返到了正常之道，“十年乃字，反常也”。

反，此处意为回返。

【原文】六三：即鹿无虞，唯入于林中，君子几，不如舍，往吝。

即鹿无虞：即，接近，走近，靠近，趋近；虞，虞人，管理山林和田猎的官员。

唯入于林中：唯，句首语气词。

君子几不如舍，往吝：几，通机。几者，事之先见者也，句谓君子知机，以为不如且舍，若往则有咎吝。

六三进入互艮（六三、六四、九五），艮为山，为果蓏，其于木也，为坚多节，下卦震也为木，所以组合有“山林”之象；所以有“唯入于林中”。

下卦震为惊走，又为麋“鹿”（李鼎祚《周易集解》：“虞翻曰：震为麋鹿，又为惊走”，震为足，为动，为决躁；震卦卦辞“震惊百里”，所以震为惊，为走；震有马象，震为麋鹿取其惊走之象）；“即鹿”进入山林狩猎之象。

但是六三居下不中不正，与上六同为阴爻无应，六三所居互坤（六二、六三、六四）又阴虚有虚空之象，所以空入林中，有狩猎无向导引路之“无虞”之象。

艮有“君子”之象。《说卦传》：“艮为山。”《论语·雍也》中有：“仁者乐山”之语，所以艮为仁者、为贤人、为君子。

六三居下卦震之终，同时又居互艮（六三、六四、九五）之初，动终而见止，故君子见此预兆之“几”，有“舍去”勿用之象。若往逐而不舍，徒劳无功，必致羞吝。故此“君子几，不如舍，往吝”。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趋近麋鹿狩猎，没有虞人带路，只是进入林中，君子见此几兆，不如舍去，前往有吝。

【原文】象曰：即鹿无虞，以从禽也。君子舍之，往吝穷也。

象辞说，接近麋鹿狩猎却没有管理山林的虞人带路，“即鹿无虞”，是因为想要追从捕获山林中的禽兽，“以从禽也”。君子知机而舍弃，“君子舍之”，是因为前往会有咎吝和穷困，“往吝穷也”。

【原文】六四：乘马班如，求婚媾；往吉，无不利。

六四居互坤（六二、六三、六四）之终，互艮（六三、六四、九五）之中，亦居上坎之初，坎、艮、坤皆有马象，坎为加忧艮为止，故亦有“乘马班如”盘旋不进之象。

六四上承九五以阴承阳，六四与向上前往，有阴阳相求的“婚媾”之象。

初九到六四形成大离之象，九五在上卦坎中，离下坎上，有水火既济阴阳交媾配合之象，也是阴阳相求的“婚媾”之象。

上互卦艮为手，有以手作揖相“求”之象。

六四爻动变为九四，上卦坎变为兑，兑为口，也是口出言语相“求”之象。

六四前往遇九五，阴遇阳则通，所以“求婚媾”有“往吉，无不利”之象。

易例一般是由内向外为往，由外向内为来。如泰卦卦辞“小往大来”，蹇卦爻辞“往蹇来反”。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乘马盘旋，欲求婚媾，前往有吉，没有不利。

【原文】象曰：求而往，明也。

象辞说，寻求而前往，是明智的（有知人之明）。

坎伏离，初九到九五可以看作是一放大的离卦（离中虚），大象为离，离为火为日，所以有明之象。

【原文】九五：屯其膏。小贞吉；大贞凶。

上坎为雨，坎雨称“膏”。李鼎祚《周易集解》：“虞翻曰：坎雨称‘膏’。《诗》云：阴雨膏之，是其义也。”

互艮（六三、六四、九五）为止，膏雨被止蓄，故有“屯其膏”之象。

“屯”卦利建侯，以初九为卦主。九五居虽尊位下履重阴，但六四应初，六二、六三与初九同在下卦也是同心同德。九五君位虚居实无一民。所以，九五的膏雨止蓄不得而施为，故“象曰：屯其膏，施未光也”。

“贞”，有许多书上解释为“占卜”，“利贞”被解释为“利于占卜”。这很勉强，于理难通。难道还有“不利于占卜”？利于占卜要是所占有凶怎么办？“利牝马之贞”，难道要解释为“利于牝马的占卜”？

乾卦的四德已经解释得很明白，“贞”，是指贞固，持久守正，其实有贞静不变的意思。

易道是因时因地，不可固执，有时要变，有时不变，唯义所在。所以对“贞”字的理解，根据不同情况，略有侧重不同。最简单的解释，“贞”字可理解为“固守不变”。

所以“小贞吉；大贞凶”，直解意思就是：小处固守不变可以吉祥，大处固守不变则有凶险。

马振彪《周易学说》中引李士鉁《周易注》解释：“坎水小则宜聚，大则宜泻。”

比之于如水库之蓄积雨水，贞静持正也应该有一个分寸，蓄水量小时贞静持正不要妄动可以得吉，但是遇到暴雨洪水时蓄水量饱和超过还是固守不动，不能因时而变，采取泄洪分流措施，则会有凶。所以爻辞戒以“小贞吉；大贞凶”。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屯蓄其膏雨，小处固守不变则吉，大处固守不变则凶。

【原文】象曰：屯其膏，施未光也。

象辞说，膏雨被止蓄，是指九五中正刚健的美德的光明没有施展显现。

【原文】上六：乘马班如，泣血涟如。

上坎为马，坎为加忧，为血卦。

上六阴柔无应，处屯难之终，又以阴乘阳，乘凌九五阳刚，故多难不宁，无以排解而忧心忡忡，流泪泣血，徘徊难进，故有“乘马班如，泣血涟如”之象。

坎为水，为血，坎之伏象为离为目，互艮（六三、六四、九五）又为手，此象解为掩目流泪泣血也很生动形象。

李鼎祚《周易集解》中说：“《九家易》曰：上六乘阳，故‘班如’也。下二四爻虽亦乘阳，皆更得承五，忧解难除。今上无所复承，忧难不解，故‘泣血涟如’也。体坎为血，伏离为目，互艮为手，掩目流血，泣之象也。”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乘马盘旋不进，流泪泣血涟湎。

【原文】象曰：泣血涟如，何可长也。

上六阴柔无力又居卦之极位，处坎险极地，向隅而泣，难以为继，故象辞设以反问句式说不会长久：“泣血涟如，何可长也。”

第32课

【原文】蒙：亨。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初筮告，再三渎，渎则不告。利贞。

山水蒙，下互卦震（九二、六三、六四），上互卦坤（六三、六四、六五）。

蒙：蒙稚，物初生幼小之貌。

《周易郑康成注》：“蒙，幼小之貌。齐人谓萌为蒙也。蒙亨，匪我求童蒙。蒙者，蒙，物初生形，是其未开着之名也。人幼稚，曰童，未冠之称。亨者，阳也。”

在人幼稚曰童，或曰童蒙。

筮（shì）：卜筮，占卜。

渎（dú）：亵渎，简慢。

卦象中六爻四阴二阳，阴为小，阳为大，所以四阴皆为蒙稚的学生，二阳为大人，为启蒙者，为启蒙的老师。

而六五得中，与九二正应，是最为本色纯朴的蒙稚学生，因此六五单称“童蒙”。上卦为艮为少男，亦有童蒙之象。

二阳为蒙师，九二得中与六五正应，所以九二是此卦的卦主，九二为“我”，为蒙师。

欲解蒙昧，立志学习，需有发自真诚的素心。为学之道是学生自觉主动求学于老师，而不是老师去要求学生学习。所以卦辞中说，“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

孔子说“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也是这样的道理。

蒙稚者想要借助卜筮获得神明的启示，初次卜问心志专一纯净，志诚感动神明，可以得到“告”知。但是此后再三卜筮已同儿戏，心有所疑，对神明已是亵渎简慢，神明自然将会“不告”。所以卦辞中说，“初筮告，再三渎，渎则不告”。

另外还可以这样来理解：

“初筮”指初六，“再三”指六三和六四。初六柔弱居下志诚得告，六三和六四居三、四险位，不中，又乘凌于九二阳爻之上，有“渎”慢之象，所以“不告”。

蒙稚之养、启蒙之正不可急于求成，不可揠苗助长，所以卦辞中说，“利贞”，利于贞固持正。

全句卦辞直解意为：亨通。并非我有求于童蒙，而是童蒙有求于我。初次卜问志诚可以得到告知。此后再三卜筮亵渎简慢，亵渎简慢神明则会不予告知。利于贞固持正。

【原文】《序卦》曰：物生必蒙，故受之以蒙；蒙者蒙也，物之穉也。

穉（zhì稚）：同稚，人、物幼小之意。

蒙为蒙稚，人、物之幼小者，如草木之萌芽。

蒙卦上卦艮为小为少男，有幼小之意。

“屯”卦是万物之初生，万物初生之后即是蒙稚，所以“屯”卦之后接着是“蒙”卦。蒙就是蒙稚，万物初生的幼小蒙稚。

【原文】彖曰：蒙，山下有险，险而止，蒙。蒙亨，以亨行时中也。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志应也。初噬告，以刚中也。再三渎，渎则不告，渎蒙也。蒙以养正，圣功也。

蒙卦上卦艮为山为止，下卦坎为陷为险，所以彖辞说：“蒙，山下有险，险而止，蒙。”

蒙卦有亨通之道，是因为亨通因时实行而得中，所以彖辞说：“蒙亨，以亨行时中也。”

不是我（老师，指九二）去要求童蒙（学生，指六五）学习，而是童蒙（学生）自觉主动求学于我（老师），是因为童蒙的心志志向和老师相应（六五与九二相应），所以彖辞说：“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志应也。”

初次卜筮得到告知，是因为初六（学生）柔弱居于有刚健得中之德的九二（老师）之下，志诚得告。所以彖辞说：“初噬告，以刚中也。”

“再三”指六三和六四。六三和六四不中又乘凌于九二阳爻之上，有亵渎简慢的“渎”之象，所以“渎则不告”，这是因为六三和六四亵渎了启蒙之师（指九二），彖辞说“渎蒙也”。

蒙卦的作用是培养纯正的品德，这是学为圣人的工夫，彖辞说：“蒙以养正，圣功也。”

【原文】象曰：山下出泉，蒙；君子以果行育德。

象辞说：蒙卦上卦艮为山，下卦坎为水为泉，山下面流出泉水，形成了蒙卦的卦象。君子效法这一象征的道理，果决前行，培养美德。

下卦坎有刚中果决的质地，下互卦震为动为行，所以是果决前行。

上卦艮为静止，有蓄止养育之象，艮又有贤人之象，所以是培养美德。

【原文】初六：发蒙，利用刑人，用说桎梏，以往吝。

发：启发，发散，发解。

刑：惩戒，处罚。

说：同脱，解脱，除去。

桎（zhì）梏（gù）：刑具。刑具在脚曰桎，刑具在手曰梏（《周易郑康成注》：“木在足，曰桎。在手，曰梏。”）。

初六阴柔处下，以阴承九二之阳，九二是卦主，为蒙师，所以初六得以“发蒙”。

下卦坎为律（坎为耳，耳听五音之律，所以《荀九家易》说坎为宫，为律。见师卦初爻爻辞：“师出以律。”），所以转义有法律、刑罚之象。

坎为水，《说文解字》解释：“法，刑也。平之如水，从水。”所以坎也可以为法，有法律、刑罚之象。

初六爻动变为初九，下卦坎变为兑，兑为毁折有刑戮之象。所以卦辞说“利用刑人”，利于使用刑罚惩戒蒙昧之人。

坎为坚多心木，有“桎梏”之象。下互卦震（九二、六三、六四）为足，上卦艮为手，也暗示了在脚曰桎，在手曰梏的“桎梏”刑具之象。

初六变为初九下卦坎变为兑，兑字古时用法通说、通悦、通脱，兑又为毁折，“桎梏”之象毁坏，所以卦辞说“用说桎梏”。

“利用刑人”是从正面说，蒙昧者因其蒙昧不明事理尚不能完全仅仅用道理来说服，此时还需要有力的训诫教导，发蒙之初应该有刑罚惩戒的严厉手段，以明刑法度使蒙昧者知畏而得教化。

“用说桎梏”是从反面说，发蒙之初有的威慑之后，反而是可以解脱免除蒙昧者“桎梏”的刑苦，使蒙昧走向开化和文明，刑罚惩戒最后终于也仅仅是虚文摆设了。

初六前往与六四同为阴爻不应，前往无成算，小有过失，所以卦辞最后说“以往吝”。

以，这里用作连词，用法如“而”。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启发蒙稚，利于刑罚惩戒蒙昧之人，用以解脱蒙昧之人遭受桎梏加身的刑苦，而此时前往会有吝害。

【原文】象曰：利用刑人，以正法也。

象辞说，利于使用刑罚惩戒蒙昧之人，是为了端正刑法和法度。

【原文】九二：包蒙，吉；纳妇，吉；子克家。

包：包容，包含，包裹。

《说文解字》解释：“包，妊也，象人裹妊，巳在中，象子未成形也。”段玉裁注：“引申之为凡外裹之称。亦作苞，皆假借字。凡经传言苞苴（jO，本义：鞋底的草垫，用以垫鞋底）者，裹之曰苞，藉之曰苴。”

包字小篆字形会意，外边是“勹”（bQo）。中间是个“巳”（sì）字，“象子未成形”。“勹”就是“包”的本字。本义是包裹。

纳：接纳，纳娶，婚娶。

子克家：克，治理。子克家，子能治理其家。

《周易》中出现爻辞出现“包”字的，还有泰卦九二的“包荒”；否卦六二的“包承”，六三的“包羞”；姤卦九二的“包有鱼”，九四“包五鱼”，九五“以杞包瓜”。

来知德说：“包者裹也。妇人怀姙，包裹其子，即胞字也。凡易中言包者，皆外包乎内也。”

“包”字的取象，一是从坤卦来，坤为直方大，厚德载物，所以有包容之象。另一是从乾卦来，所谓天覆地载，天地皆有包裹含藏万物之象。

九二上见互坤（六三、六四、六五），取“包”象。九二刚中，是发蒙之师，以九二包容初六的蒙昧。

九二上应六五，得中有应为“吉”。所以卦辞说“包蒙，吉”。

九二上应六五，阴阳相应相悦，有婚媾之象，得中正应为“吉”。所以卦辞说“纳妇，吉”。九二在下，上互卦坤为顺，九二有顺而接纳坤妇之象。

下互卦为震（九二、六三、六四），震为长子为主器主祭祀者（《周易·序卦》：“主器者莫若长子。”古代国君的长子主宗庙祭器，为“主器”），上卦艮为门阙有家庭之象，震为长子以阳刚上济六三、六四、六五之坤众，有子治其家之象。所以爻辞说“子克家”。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包容蒙稚，吉祥；纳娶妇人，吉祥；长子能够治理其家。

【原文】象曰：子克家，刚柔接也。

九二见互震（九二、六三、六四）为长子以刚上济六三、六四、六五之坤众，刚柔相接，所以“象曰：子克家，刚柔接也”。

【原文】六三：勿用取女，见金夫，不有躬，无攸利。

取：同娶。

躬：整个身体。

六三阴爻为“女”，上互卦坤（六三、六四、六五）亦为女，六三上应上九，上卦艮为美少男为“金夫”（尚秉和《周易尚氏学》：“金夫者美称。诗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左传，思我王度，式如玉，式如金。皆以金喻人之美。”）。

六三爻动变为九三，下互卦震变为兑，兑为“金”（后天八卦方位兑在西方，五行属金）。

亦有多家说九二为“金夫”，但分析起来于义不合不够简明。九二本是此卦卦主，得中正应，六三及其他阴爻从之都应该并无不利，与此爻爻辞“无攸利”难以配合。

六三乘凌九二，有不知自己是什么人的忘我骄横之态。下互卦震为动为决躁，六三思慕上九“见金夫”心切难耐，不管自己阴在阳位，失位多凶，而且前往还有六四、六五重阴相阻，上又见艮为止，以上种种都是此行不利之象，所以爻辞说“无攸利”。

但六三头脑发热，已到忘我忘身的“不有躬”状态，早已不顾忌身份体面，情状不堪。这样的“熟女”不是理想的结婚对象，所以爻辞总括诫之说：“勿用取女，见金夫，不有躬，无攸利。”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不要娶这个女人，这个女人见到美男子，就没有了自身的体统，无所有利。

【原文】象曰：勿用取女，行不顺也。

六三思慕上九“见金夫”，前往有六四、六五重阴相阻，上又见艮为止为此行不利不顺，所以“象曰：勿用取女，行不顺也”。

【原文】六四：困蒙，吝。

困：困扰，围困。

六四在上互卦坤（六三、六四、六五）之中，困陷于六三和六五的包围，是全卦唯一一个不与阳爻比邻的阴爻。六四上下同性为敌，皆无呼应，困窘之象明明白白，所以爻辞说“困蒙，吝”。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受困之蒙稚，有吝。

【原文】象曰：困蒙之吝，独远实也。

阳为实，阴为虚。六四蒙昧遭困厄的羞吝，是因为独自远离九二和上九的阳实。

【原文】六五：童蒙，吉。

上卦艮为少男，所以是“童”子之象。

李光地《御纂周易折中》中说：“蔡氏清曰：柔中居尊，纯一未发，此‘童蒙’字，与卦辞‘童蒙’字小不同。盖卦辞只是说蒙昧而已，此之童蒙，言其有柔中之善，纯一之心。纯则不杂，一则不二。盖有安己之心，而无自用之失，有‘初筮’之诚，而无‘再三’之渎，信乎其吉矣。《程传》童取未发而资于人者也，此语最初。”

六五纯素之童蒙，柔中居尊，下应九二，纯一未发，以听教于人，为可造之才，所以爻辞说“童蒙，吉”。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童真之蒙稚，吉祥。

【原文】象曰：童蒙之吉，顺以巽也。

上互卦坤为顺，六五童蒙受教之后变为九五，上卦艮变为巽，童蒙之吉祥的获得，是因为其柔顺巽从，所以“象曰：童蒙之吉，顺以巽也”。

【原文】上九：击蒙；不利为寇，利御寇。

上卦艮为手为止，所以有“击”打和防“御”之象。下卦为坎为盗为寇，上九应在六三，以阳刚击打阴柔，有利，所以卦辞中说“击蒙”，“利御寇”。

上九居高位而刚强有力，有利于击蒙，使蒙昧者归正。但上九刚极而不中，有偏激过激的趋势，为寇和御寇有时候也只是一线之隔，正如战争也有正义和非正义不得已。

御寇过分就是将正当防卫变质为防卫过度，御寇也就变成了为寇。所以爻辞诫之说“不利为寇”。

《周易程氏传》中说：“九居蒙之终，是当蒙极之时，人之愚蒙既极，如苗民之不率，为寇为乱者，当击伐之。然九居上，刚极而不中，故戒‘不利为寇’，治人之蒙，乃‘御寇’也。肆为刚暴，乃为寇也，若舜之征有苗，周公之诛三监，‘御寇’也。秦皇汉武穷兵诛伐，‘为寇’也。”

李光地《御纂周易折中》中说：“集说杨氏简曰：击其蒙，治之虽甚，不过御其为寇者而已，去其背道之心而已。击之至于太甚，而我反夫乎道，是击之者又为寇也，故戒之曰：‘不利为寇，利御寇。’”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击打其蒙稚；其方式不利于如为寇之暴烈过分，利于如御寇之正当适度。

【原文】象曰：利用御寇，上下顺也。

上九击蒙，下见互卦坤众阴为顺。

刘沅《周易恒解》中说：“二率群阴以发蒙，上以刚任击蒙之责。上下皆顺，于人事为上顺天心、下顺民情者也。”

所以象辞说“利用御寇”，是因为上下皆能顺应和谐，“上下顺也”。

第33课

水天需，下互卦兑（九二、九三、六四），上互卦离（九三、六四、九五）。

需：有须待、忍耐和濡湿之意，引申有需要、需养等意。本义遇雨休止而等待，字形非常象形会意。

《说文解字》解释：“需，须也。遇雨不进，止须也。”段玉裁注：“左传曰：需，事之贼也。又曰：需，事之下也。皆待之义也。凡相待而成曰需。”

孚：诚信。《说文解字》解释：“卵孚也。从爪从子。一曰信也。”徐锴注：“鸟抱，恒以爪覆其卵也。”又：“鸟之孚卵，皆如其期不失信也。”

光亨：光明亨通。

物初蒙稚，待养而成，所以卦名“需”。

易例中出现“孚”，一般皆与坎卦（或离卦伏坎）有关，因为坎卦一阳在中，得中正位，有被上下对称之阴爻依靠信任之象。一些例子，也可以阴阳相孚信来解释。

《周易程氏传》说：“‘需’者，须待也。以二体言之，乾之刚健上进而遇险，未能进也，故为需待之义。以卦才言之，五居君位，为需之主，有刚健中正之德，而诚信充实于中。中实，有孚也。”

需卦九五为全卦的卦主，得中得位，刚健中正，有信用，可信任，所以卦辞说“有孚”。

九五为卦主，见互卦离（九三、六四、九五），离为光明。九五得中得位，所以卦辞说“光亨”（有解光为广，于离象不合，旁生枝节，不够简明，故不取）。

需养本身就有需待宁耐之意，自然贞静持正为吉，所以卦辞说“贞吉”。

李光地《御纂周易折中》：“集说《朱子语类》云：‘需’者宁耐之意，以刚遇险，时节如此，只得宁耐以待之。且如涉川者，多以不能忍耐致覆溺之祸，故《需》卦首言‘利涉大川’。”

需卦卦辞中首次出现“利涉大川”之语。凡有“利涉大川”之语，皆与乾卦、巽卦、坎卦等有关。乾金健行有力，巽木浮舟渡水，“利涉大川”之语基本是取乾卦、巽卦、坎卦等象。

落实到本卦，水天需，虽然前有坎为水为险陷为大川，但下卦乾健行有力，完全可以涉水而过。所以在本卦卦辞中说“利涉大川”。

全句卦辞直解意为：有所孚信，光明亨通，贞正为吉，利于涉渡大川。

【原文】《序卦》曰：物穉不可不养也，故受之以需。

需为需养需待。

需卦上卦坎为酒水，下卦乾为金有烹饪的器皿之象，九三、六四、九五组成上互卦为离为火，综合有水火相济烹饪饮食需养之象。

又，《说文解字》中解释“需”为“遇雨不进，止……”需卦上卦坎为水为云为雨，下卦乾为天，雨在天上，遇雨出行不便，因此有停止需待之象。

蒙稚幼小之人、物需要有饮食的需养才能生长长大，所以“蒙”卦之后接着是“需”卦。

【原文】彖曰：需，须也；险在前也。刚健而不陷，其义不困穷矣。需有孚，光亨，贞吉。位乎天位，以正中也。利涉大川，往有功也。

“需，须也；险在前也。”彖传解“需”为“须”，即上文“须待”之意。险在前指上卦坎为陷为险。险在前，应该耐心等待，应时而行。

“刚健而不陷，其义不困穷矣”，指下卦乾刚健有力，不会陷于坎险之中，这是因为其中的道理是乾刚健有力不会困穷。

“需，有孚，光亨，贞吉。位乎天位，以正中也。”天位当然是指九五，得中得正。得正则外无偏倚，得中则心无夹杂。上卦坎为孚，下卦乾为大明，所以“有所孚信，光明亨通，贞正得吉”。

来知德以错综卦的思路来解释刚柔上下往来之说，认为需、讼二卦同体，综为一卦（所以杂卦曰：需不进也，讼不亲也），需卦旋转180度就是讼卦，需卦和讼卦互为综卦（覆卦）。讼卦下卦的坎，旋转180度向上成了需卦的上卦的坎，讼卦的九二旋转180度向上成了需卦的九五，是自讼之地，往而居之，九五又正而又中，所以“位乎天位，以正中也”。

“讼下卦之坎，往居需之上卦。九五又正而又中也。五为天位。因自讼之地位往居之。故曰位乎天位。如在讼下卦。止可言中。不可言正矣。”

“利涉大川，往有功也”，指下卦乾刚健有力而可涉川，前往有功。所谓“二多誉，四多惧；三多凶，五多功”，有功指九五。

【原文】象曰：云上于天，需；君子以饮食宴乐。

“云上于天，需”：坎为雨为云，云上于天，即水天需。

“君子以饮食宴乐”：互卦兑（九二、九三、六四）为口为悦，所以象曰“饮食”、“宴乐”。

象辞说，云上于天，形成了需的卦象。君子效法这一象征道理，进行“饮食”、“宴隐”的快乐（用以需养）。

【原文】初九：需于郊。利用恒，无咎。

需卦上坎为险，下乾前行涉水犯难。对于凶险之地，当然是距离越远越安全有利。所以需卦下三爻的吉凶正是与接近坎险的远近来衡量的。

初九距离坎险最远，故有荒“郊”之象，所以爻辞说“需于郊”。

乾为“郊”之象。乾为远，可取象为郊为野（所谓“天道远，人道迩”，所以乾有远象。郊、野均是远象）。

易例同性相斥，异性相吸。阳遇阳或阴遇阴则不顺难行，阳遇阴或阴遇阳则前行顺利。此处即可应用这一原理。

初九前行遇九二、九三均为不顺，可以参照乾卦的初九的爻辞“潜龙，勿用”，当此位此时，需要忍耐和等待，养晦俟时，有守常不变的恒心，才能最后渡过险难，无有咎害。所以爻辞说“利用恒，无咎”。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需待在远郊，利于用以恒心，无有咎害。

【原文】象曰：需于郊，不犯难行也。利用恒，无咎；未失常也。

“需于郊，不犯难行也”，指九五前行遇九二、九三均为不顺，应该忍耐和等待，不必去“犯难行”。

“利用恒，无咎；未失常也”，指利于用守常不变的恒心渡过险难，无有咎害，这是因为初九得位保常的原因。

【原文】九二：需于沙。小有言，终吉。

九二与上卦坎险的距离又近了一步，但还不是最近，前面还有九三相隔相望。

九二互卦兑之初，兑“其于地也，为刚卤”，刚卤之地，是“沙”象。所以爻辞以“需于沙”设象。

沙，是指非常细碎的石子。互卦兑（九二、九三、六四）的伏卦是艮，艮为小石，也是沙象。

九二前行遇九三同性相敌，不顺难行，两者有所矛盾、争执和冲突。下互卦兑（九二、九三、六四），兑为口舌，是非相争在口舌言语，所以爻辞说“小有言”。

为什么是“小有言”而不是“大有言”？

“有言”在于九二前行遇九三同性相斥的争执，但九二和九三同在下卦乾中，所以是属于人民内部矛盾，大方向他们是一致的，所以是“小有言”。

但是九二本身居中位，阳刚健行有力，居柔守中，宽裕自处，在水边坎险的沙际待时而动，可以预料其最后是有一个好的结局，所以爻辞说“终吉”。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需待在沙际，小有口舌言语的是非，最终得吉。

【原文】象曰：需于沙，衍在中也。虽小有言，以终吉也。

衍（yAn）：本义是水流入海，有满溢、流散、丰盛、演变、宽衍等意。《说文解字》解释：“衍，水朝宗于海也。从水从行。”

九二健行有力，遥望坎险，需待于水际沙畔，居柔守中，宽裕自处，宽衍在其中。所以“象曰：需于沙，衍在中也”。

九二虽然小有口舌是非，但终能获吉。所以“虽小有言，以终吉也”。

【原文】九三：需于泥，致寇至。

九三与上卦坎紧紧相邻，坎险近在眉睫。

九二为沙尚是与水有所分隔，九三之时，沙已和水混淆为泥，所以爻辞设象为“需于泥”。

九三阳刚居阳位，具有挑衅性，不知收敛锋芒，前面坎为险为盗为寇，九三因为自身的鲁莽和不谨慎而招来盗贼。所以爻辞说“致寇至”。

初九曰郊，九二曰沙，九三曰泥，都是取距离上卦坎险的远近设象。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需待在泥滩，招致盗寇临至。

【原文】象曰：需于泥，灾在外也。自我致寇，敬慎不败也。

九三需待于水旁泥际，坎险之灾在外卦，将至而未至。所以“象曰：需于泥，灾在外也”。

九三因鲁莽和不谨慎而招来盗贼，但是九三因得位有利，前行遇六四阴爻异性相吸有助有利，所以只要能“敬慎”，恭敬谨慎，则可以免灾不败。所以象辞说“自我致寇，敬慎不败也”。

九三可以参照乾卦的九三：“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这也是敬慎不败之道。

【原文】六四：需于血，出自穴。

上卦坎为陷为沟渎为隐伏，所以有“穴”之象。

坎又为血卦。下卦乾三阳前行，此时此位，已进入坎险之地，与坎险相争，而有伤见血的险情，因此这时的需待是在“血疑”之中，情况不容乐观。所以爻辞说“需于血”。

但是六四柔处阴位，上行以阴遇阳，又有九五有力者接应，六四能够安时顺处，则可以脱险，所以爻辞说“出自穴”。

另外也有将“血”解释为“洫”的，也说得通。不过以本书的写作初衷是尽量简明明白，就经解经，少生枝节，读者暂可不取此说。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需待险情见血，出自险陷之洞穴。

【原文】象曰：需于血，顺以听也。

上坎卦为耳，因此有“听”之象。

六四在“需于血”的险情之中，安时顺处，顺应听从卦主九五，则可以脱险。所以“象曰：需于血，顺以听也”。

【原文】九五：需于酒食，贞吉。

上卦坎为水，见上互卦离（九三、六四、九五）为火。水中有火为“酒”之象。下互卦见兑（九二、九三、六四）为口是“食”之象。所以爻辞设象为“酒食”。

需卦为需待需养，需养莫过于酒食。《系辞》曰“需者饮食之道也”，《象》曰“君子以饮食宴乐”。九五中正而处尊位为全卦之主，就像贤明的君王懂得“民以食为天”的道理，让百姓休养生息，不妄行妄动，无为而治，贞静持正，因此九五的爻辞点题说：“需于酒食，贞吉。”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需待于酒水食物，贞正得吉。

【原文】象曰：酒食贞吉，以中正也。

象辞说，“酒食贞吉”，需待于酒水食物贞正得吉，是因为九五得中得正，“以中正也”。

【原文】上六：入于穴，有不速之客三人来，敬之终吉。

速：邀请，招致。

上卦坎为险陷为隐伏为“穴”，上六居终位，需道已穷，自身又柔弱无力，实在是难脱坎险之“穴”。

上六居终位穷尽而变，则是变为上九，上卦坎则是变为巽，巽为入，所以爻辞首言“入于穴”。

需卦下卦乾健行有力，不畏险难，三阳爻结伴前来涉川渡水，不请而来，不召而至，这就是爻辞所说“有不速之客三人来”。

九三处于人位，来应于上六，所以爻辞说“人来”。

易例一般是由内而外为往，由外而内为来，此处三阳爻结伴前来，是站在上六的位置看，这里要特别说明。

上六应于九三，下卦乾在虞氏逸象中取象为敬。

乾卦九三爻辞“惕”，《说文解字》解释：“惕，敬也。”所以虞氏逸象中乾取象为敬。

又，坤卦《文言传》说：“君子敬以直内，义以方外，敬义立而德不孤。”《虞氏逸象考证》中说：“敬谓乾，义谓坤，刚柔交易，故为敬义立而德不孤，所谓直以方也，故乾为敬。”

尚秉和《周易尚氏学》解释：“乾为人。上应在三，故曰三人来。坎为畏惧，故曰敬之，言阴宜顺阳也。上居卦终，故曰终吉。”

《玉篇》解释：“惕，惧也。”坎为加忧为心病，所以坎也可以取为畏惧之象，为惕惧，转为“敬”之象。

上六得位而下应九三，以阴顺阳，最终可以得吉，所以爻辞说“敬之终吉”。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陷入于洞穴，有不招而至的宾客三人前来，恭敬待之最终得吉。

【原文】象曰：不速之客来，敬之终吉。虽不当位，未大失也。

三阳爻结伴前来涉川渡水，不请而来，不召而至，上六以阴顺阳敬之终吉。所以“象曰：不速之客来，敬之终吉”。

如何理解“虽不当位，未大失也”？

上六本来是柔处阴位为得位，但下卦乾三阳爻不速而来之后，变成了以阳居阴，是不当位。

或者可以这样理解：上六本来是应于九三，九三在人之正位（见爻位三才说），当其“人来”之位。初九、九二与九三牵连而来，初九、九二不在人位，并不当“人来”之位。

虽然初九、九二不当位而来，上六一阴应于三阳，上六貌似有处置欠妥之过失，但上六以阴顺阳敬之终吉，并没有大的不妥当或过失之处，所以是“虽不当位，未大失也”。

尚秉和《周易尚氏学》中说：“象明曰不速之客来。来而不当位，言三升上，不当位也，非谓上六本不当位。王弼不明升降之理，便谓初上无位，真妄说也。”荀爽云：上退居三，虽不当位，承阳有实，故未大失。固的解也。

王弼谓初上无位见《周易正义》：“处无位之地，不当位者也。敬之则得终吉，故虽不当位，未大失也。”

荀爽云见《周易集解》。

王弼谓初上无位之说太过随意，不能立为普遍适用的易例。但荀爽初六退居九三之说，按照本书的解读观点来看，也是不简明和有些牵强。

爻辞中明明是说“有不速之客三人来”的“来”，荀爽等反而在说初六退居九三，这在逻辑道理上有难解不通之处。

第34课

天水讼，下互卦离（九二、六三、九四），上互卦巽（六三、九四、九五）。

讼：争执，争讼，打官司。

《说文解字》解释：“讼，争也。”又“以手曰争，以言曰讼”。段玉裁注：“从言，公声，此形声包会意。”所以讼字本身含有“公正”之意。

孚：诚信。

窒（zhì）：窒，《说文解字》中解释：“窒，塞也。”窒为不通，停止。

惕：警惧。

讼卦下卦为坎，坎为孚，所以“有孚”，争讼正是需要有所诚信，不为诈伪。

《周易正义》孔颖达疏：“正义曰：窒，塞也。惕，惧也。凡讼者，物有不和，情相乖争而致其讼。凡讼之体，不可妄兴，必有信实，被物止塞，而能惕惧，中道而止，乃得吉也。”

坎为险陷为加忧，所以有窒塞不通、警惕反省的“窒惕”之象。

九五阳刚居中，在争讼之时给人正信，所以是在中而吉，“中吉”。

来知德《周易集注》中说：“有孚者，心诚实而不诈伪也。窒者，窒塞而能含忍也。惕者，戒惧而畏刑罚也。中者，中和而不狠愎也。人能此四者，必不与人争讼，所以吉。若可已不已，必求其胜，而终其讼，则凶。”

争讼之时，有孚正信，窒则知止，惕能内惧，中可免过，持此四德，所以为“中吉”。

“中吉”的“中”，又是指争讼过程的中间，与“终凶”的“终”相对。

争讼本非处世正道，即使是讼之有理，在中而吉，也不可迷执。

上卦乾太过刚健不知克制，强以争讼求胜，所以“终凶”，争讼最后不会有好的结果。

“大人”指九五，居处尊位，得中得正，犹如争讼之时断案的法官。

争讼之时最有利的情况是司法清明，有正直的司法官主持正义，所以是“利见大人”。

乾金健行有力，巽木本可浮舟渡水“利涉大川”，如何理解卦辞说“不利涉大川”？

川，《说文解字》解释：“贯穿通流水也。”段玉裁注：“水有始出谓川者。”

渊，《说文解字》解释：“回水也。从水，象形。左右，岸也。中象水貌。”《管子·度地》中说：“水出地而不流，命曰渊水。”

当讼卦之时，天与水违行，卦辞已经首先指出了窒塞不通、警惕反省的“窒惕”之象。川水本是应该是畅通无阻贯穿流动的江河之水，下卦坎水主爻九二，与上卦乾主爻九五同性为敌不应，坎水在此时却有被上面乾卦三阳爻窒塞不通壅堵成出地而不流的渊水。

所以彖辞中特别进行了说明：“不利涉大川，入于渊也。”不利涉大川的理由，主要是川已变渊，涉之不利。

另外，讼卦卦形，上实下虚，上面乾刚坚实沉重，巽木为舟有不堪重载之象，遇风易于倾覆，所以卦辞特别强调指明“不利涉大川”。

全句卦辞直解意为：有所孚信，窒塞惧惕，持中得吉。最终有凶。利于见到大人，不利于涉渡大川。

【原文】《序卦》曰：需者饮食之道也。饮食必有讼，故受之以讼。

讼，争执，争讼，打官司。

讼卦上卦乾为天为金为刚直，下卦坎为险为血卦为忧心，九二、六三、九四组成下互卦离为戈兵，六三、九四、九五组成上互卦巽为急躁，组合起来正有争讼之象。

所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天地间残酷的现实是人或物（动物、植物）都会因为生存的艰难而争夺食物，饮食往往会发生争执，所以饮食之“需”卦之后接着是争执之“讼”卦。

【原文】彖曰：讼，上刚下险，险而健讼。讼，有孚窒惕，中吉，刚来而得中也。终凶，讼不可成也。利见大人，尚中正也。不利涉大川，入于渊也。

讼卦上卦乾为天为金为刚直，下卦坎为险为血卦为忧心，外刚内陷，彼健我险，上刚以制其下，下险以伺其上，更有下互卦离为戈兵，上互卦巽为急躁，组合起来有争讼之象，所以“彖曰：讼，上刚下险，险而健讼”。

“讼，有孚窒惕，中吉”均是由下卦坎而来，意已前详。

“刚来而得中也”，往是由下而上，由内而外；来是由上而下，由外而内。刚是九二，这很明白，但此处得中之“刚”是从何而来？

需卦和讼卦互为综卦（覆卦），需卦旋转180度就成了讼卦，所以讼卦的九二之“刚”是从需卦九五由上而下、由外而内而来。

来知德说“刚来得中者，需、讼相综，需上卦之坎来居讼之下卦，九二得中也”。这就是“刚来而得中也”。

“如在讼下卦，止可言中，不可言正矣。”九二虽然得中，但不得正，所以只是“中吉”。

“终凶，讼不可成也”，这是取讼卦上九之爻象，强以争讼求胜最后不会有成。上九极刚极亢，可参考乾卦上九之“有悔”，处争讼之时，更至于“终凶”。

“利见大人，尚中正也”，这是取讼卦九五之爻象，争讼之时，应该崇尚中正的原则，九五之爻象既中且正。

“不利涉大川，入于渊也”，解释见前面卦辞，川已变渊，涉之不利。

上互卦巽为入，下卦坎为水为渊，下互卦离火与下卦坎隐含火水未济之象，巽木入渊不得渡河，也是不利涉大川。

【原文】象曰：天与水违行，讼；君子以做事谋始。

上卦乾为天，天性向上，下卦坎为水，水性就下，所以说“天与水违行”，有意志相违的争讼之象。

“君子以做事谋始”，坎为加忧，为心病，所以为“谋”；“乾知大始”，所以乾为始。

此是告诫之语，当此争讼有事之时，君子应该认清形势和时事，应有忧患意识，预防谋备在事端的几微之初，不可涉险用强。

【原文】初六：不永所事，小有言，终吉。

永为长永。

讼有终凶，初爻之位本就力弱，又是阴居阳位，失位不当，阴柔难胜，所以初六之讼为“不永所事”。

初六阴柔力弱，爻动变为初九，下卦由坎卦变为兑卦，兑为口为口舌，有“言”语之象，初为小，所以是“小有言”。

初六爻动变下卦坎卦变为兑卦，兑又为羊，为悦，有“吉”祥之象。

所谓祸福相依，初六争讼不成，招致口舌是非，反能因祸得福，得其善终，所以“终吉”。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不能终永纠缠所讼之事，小有口舌言语是非，最终得吉。

【原文】象曰：不永所事，讼不可长也。虽小有言，其辨明也。

争讼本有凶象，不是可长之事，所以“象曰：不永所事，讼不可长也”。

下互卦离为明，“小有言”可以辨明得吉，所以“虽小有言，其辨明也”。

【原文】九二：不克讼，归而逋，其邑人三百户，无眚。

九二身处坎陷之中，见下互卦离为戈兵，上与九五又不应，此为败讼不克之象。所以是“不克讼”。

逋（bO）为逃避之意。

下卦坎为隐伏，所以有潜逃的“归而逋”之象。

九二败讼思归思变，坎变为坤，九二归居坤中为坎，坤为众，为地，地上之众人有民众、邑国之意。所以坤可以为邑国，为“邑人”。

（来知德《周易集注》中说：“凡易中言邑国者，皆坤土也。升卦坤在外，故曰升虚邑。晋卦坤在内，故曰维用伐邑。泰之上六曰自邑告命。师上六曰开国承家。复之上六曰以其国君凶。讼九二变坤，曰邑人三百户。益之中爻坤曰为依迁国。夬下体错坤曰告自邑。涣九五变坤。曰涣王居此曰征邑国。皆因坤土也。”）

乾坤为易之门户，所以乾坤都可以为“户”。

下互卦离，先天八卦数为“三”，所以爻辞中说“其邑人三百户”。

下卦坎“其于舆也，为多眚”。所以坎为“眚”。

眚（shDng），灾祸之意。

九二之爻以刚陷险无应败讼，但能知变思归，不一味持刚，该止则止，该退而退，潜避于偏远小邑（仅三百户），所以终能无眚，爻辞中说“无眚”。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不能克胜所讼之事，归去逃逋，他乡邑的人民有三百家户，没有灾眚。

【原文】象曰：不克讼，归逋窜也。自下讼上，患至掇也。

“不克讼，归逋窜也”，败讼只能归逋，抱头鼠窜，情状狼狈，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解释如前。

掇（duT），《说文解字》中解释：“掇，拾取也。”

“自下讼上，患至掇也”，是说九二以下位与上位九五争讼，以下犯上，祸患之至，咎由自取，所以不能克讼。

【原文】六三：食旧德，贞厉，终吉。或从王事，无成。

乾坤两卦为易之门户，立易之解例。讼之利见大人，食旧德，皆从乾坤取例。九二败讼思归思变坎变为坤，坤卦六三爻辞“或从王事”即是旧德（马振彪《周易学说》：“项安世曰：旧德，坤也。坤动成坎，初六、六三皆旧爻也。曰贞，曰或从王事无成，皆六三旧词。从上吉，谓从上九。”）。

下卦坎为水，其形质相似为酒，酒水需养，所以有饮“食”之象。

乾为旧。《说卦传》乾为老马，消息卦乾四月阳气已老，所以乾为老，转义乾为旧。

乾为德（乾有元亨利贞四德，所以转义乾为德）。

六三顺承上卦乾之三阳爻。爻动变变为九三下互卦离也变为乾。乾为旧，为德，所以爻辞说“食旧德”。

六三阴处阳位，失中失位，当讼之时，唯食旧德（意思如俗话说吃老本），不知变动，一味固守，会有危厉。所以爻辞说“贞厉”。

但是六三不示刚强，安分守己，柔静安贞，固守待变，加之上九与其有应，虽然会有危厉，所以最终获吉。所以爻辞说“终吉”。

“或从王事，无成”，为坤卦六三之旧词。上卦乾为君为“王”，上互卦巽为进退，为不果，所以取象是“或”、“无成”。

尚秉和《周易尚氏学》中说：“乾为旧为德。坎为食。三承重阳，故曰食旧德。失位故贞厉。承阳有应故终吉。三承乾，乾为王，故曰从王事。坤柔故无成。”

“食旧德，贞厉，终吉。或从王事，无成”可以看为两件事，一是食旧德，二是或从王事。

当讼之时，六三力弱不能争胜，但六三其实有内在的自知之明（六三处下互卦离之中，如坤卦六三爻辞所谓：含章可贞），并非好讼之人，只是守住自己一亩三分田地的旧业，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柔顺从人，以息讼争，所以终能获得吉祥。

全句爻辞直解为：享食于旧时德业，固守变动会有危厉，最终得吉。或是会跟从君王做事，不可贪功居成。

【原文】象曰：食旧德，从上吉也。

“食旧德”解释如前。“从上吉也”，指六三顺承上卦乾之三阳爻，且与上九相应，以下顺上得吉。

【原文】九四：不克讼，复即命，渝安贞，吉。

九四以其阳刚得初六之应援，不甘居此阴位。然而九四不中失位，前行又遇上面二阳爻之敌，因此有此“不克讼”之象，争讼不能获胜。

九四不克讼，也能迷途知返，改变一味恃强凌弱的强势争讼姿态。

九四爻动变为六四，上卦乾变为巽，上互卦巽变为艮，下互卦离变为震，震为复（震卦卦形犹如一缩小的复卦，所以有一阳来复之象）。巽为命（巽为风，所谓令出如风，所以巽可取象为命令，所以巽为令，巽为命），所以九四“复即命”，回复到自己的本分之命。

即，这里是趋就之意。

九四回复到自己的本分之命（俗话说是认命了），则不会妄作争讼，此一改变，可安居，可贞静，最终可获吉。所以爻辞说“渝安贞，吉”。

渝，这里是改变之意。

九四爻动变为六四，下互卦离变为震。震为动，为决躁，故有变动变化之“渝”之象（见随卦初九爻辞）。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不能克胜所讼之事，回复趋就自己本分之命，改变态度，安处贞正，因此得吉。

【原文】象曰：复即命，渝安贞；不失也。

“复即命，渝安贞”如前释。“不失也”解释前释之道理，九四刚不可用，回复正轨，安居贞静，则不失其道。

【原文】九五：讼元吉。

九五得中得正，处尊位如正大清明判讼断狱之法官，所有的争讼在此可以得到判断。上卦为乾，九五得乾之正位，所以有元吉（开始即吉，也为大吉）的喜象。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明断讼事，始即大吉。

【原文】象曰：讼元吉，以中正也。

“讼元吉，以中正也”，指九五得元吉之象，是因为九五得中得正，有此喜庆。

【原文】上九：或锡之鞶带，终朝三褫之。

鞶（pán），大夫以上官员才能佩戴的大带。

锡（chì），通赐，赏赐。

褫（chJ），《说文解字》中解释：“褫，夺衣也。”引申为剥夺。

上九与六三有应，上互卦巽为进退，为不果，所以取象是“或”，同六三爻辞。

坤为黄裳，上卦乾为衣为圜，上互卦巽为绳直，合之有“鞶带”之象。

上九爻动变为上六，上卦乾变为兑为口，为赏“赐”之言；上互卦巽为命，为赏“赐”之命。

下互卦离为日，离日朝天，有“朝”之象。

下互卦离之先天八卦数为“三”，上九为乾之“终”。

下卦坎为盗，有“褫”夺之象。

所以综合而言，爻辞曰：“或锡之鞶带，终朝三褫之。”

上九讼而不已，胜之不武，以争讼之道而得赏赐之鞶带，得之无理，所以会得而复失，一朝之内，三得三失。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或会赏赐给他鞶带，但终其一日又会三次剥夺之。

【原文】象曰：以讼受服，亦不足敬也。

“以讼受服”，指以争讼之道而得赏赐鞶带之命服，得之亦不足以敬。

上卦乾为衣，受“服”之象。

李鼎祚《周易集解》中说：“侯果曰：褫（拕），解也。乾为衣、为言，故以讼受服。”

何况鞶带三赐三夺，旋得旋失，故不足敬。争讼之为，实在无所可取。

上卦乾为敬。见需卦上九爻辞解释。

尚秉和《周易尚氏学》：“乾为敬。旋得旋失，故不足敬。”

第35课

地水师，下互卦震（九二、六三、六四），上互坤（六三、六四、六五）。

师，师众，军队。率众者亦为师。

《说文解字》中解释：“师，二千五百人为师。”

李鼎祚《周易集解》中解释：“《九家易》曰：坤为众物，坎为众为水，上下皆众，故曰‘师’也。凡制军，万有二千五百人为军，天子六军，大国三军，次国二军，小国一军。军有将，皆命卿也。二千五百人为师。师帅皆中大夫。五百人为旅，旅帅皆下大夫也。”

李道平《周易集解纂疏》中解释：“《晋语》曰：‘坎，水也，众也’……愚案：坤之众，以散为众者也。水之众，以聚为众者也。”

师卦上卦坤为地为众物，下卦坎为众为水，均是众多之意。

师卦五阴爻象征师众，九二一阳爻象征率领师众者。九二为下互卦震之初，震为长子，有“丈人”之象。丈人为年长老成之人。震为动为起，有率师征战之象（一说丈人应该是大人）。

用师之道，应该是正义之师，师出有名。率师出征的将领“丈人”，更应老成持重，贞固守正，如此才能得“吉”。

此吉仅仅是以战事而言，兵为凶器，有干天和，于理而言是不可轻用。

出战之吉，不可以恃，能以免咎，已是不易。所以卦辞说：“师：贞，丈人吉，无咎。”

全句卦辞直解为：师众，贞正，年长老成之人得吉，无有咎害。

【原文】《序卦》曰：讼必有众起，故受之以师；师者众也。

师卦上卦坤为地为众物，下卦坎为众为水，下互卦震为动为起，所以说“必有众起”率师相攻。

争讼，必然是由于人多了才发生争执，因大众而起，形成师众，进而由争执而动手相攻。所以争执之“讼”卦之后接着是众起之“师”卦。

【原文】彖曰：师，众也；贞，正也。能以众正，可以王矣。刚中而应，行险而顺，以此毒天下，而民从之，吉又何咎矣。

“能以众正，可以王矣”，是说以正道率众行师，即是王者仁义之师，可以使天下归心而成王道。

“刚中而应”指九二刚而得中，与六二有应。

“险”指下卦坎为险，“顺”指上卦坤为顺。

“毒”，安也。

马振彪《周易学说》中说：“王引之曰：广雅，毒，安也。老子，亭之毒之，亦谓平之安之也。孟子曰，文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

“毒天下”即安定天下之意。以战争来解决问题，也是非常手段，所谓以毒攻毒。

坎为毒（坎为心病，为耳痛；所以坎既为病，是有毒象）。

用师之征战，为不得已，所以是“行险”。但是如果能行正道，顺应民心，则可以安定天下，人民乐于顺从，所以能吉，怎么会有咎害。所以彖辞中说：“刚中而应，行险而顺，以此毒天下，而民从之，吉又何咎矣。”

【原文】象曰：地中有水，师；君子以容民畜众。

师卦上卦坤为地，下卦坎为水，所以：“象曰：地中有水，师。”

水性就下，地中本藏有水。古时兵民一体，平时为民耕耘劳作，战时为兵防御征战。兵藏于民，犹如水藏于地。所以象辞说“君子以容民畜众”，君子容藏人民，蓄养民众。

【原文】初六：师出以律，否臧凶。

律，纪律，法律。

否，不。《说文解字》解释：“否，不也。”

臧（zQng脏），善。《说文解字》解释：“臧，善也。”

下卦坎为宫，为律（坎为耳，耳听五音之律，所以《荀九家易》说坎为宫，为律），初六为初出之师，所以爻辞说“师出以律”。

用师之道，律令森严为首要之事。军令如山，军中无戏言。师行征战之进退，更要遵守纪律法度。如果不是这样，即为不善，即为得凶。所以爻辞说“否臧凶”。

初六阴柔失位，师出无律，不谨其始，因此有不善之凶象。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师众出行要遵守纪律法度。（如果不是这样，即为）不善得凶。

【原文】象曰：师出以律，失律凶也。

用师之道，出师首先应该严肃律令，如果漫无纪律，失律则凶。所以象辞说：“师出以律，失律凶也。”

【原文】九二：在师，中吉，无咎，王三锡命。

锡，通赐。

九二为下卦之中，有威武刚强的帅师将军之象，上应六五，为六五虚明之君王所信任，所以为吉。九二阳居阴位，不得正位本为有咎，因在中得吉而无咎。所以爻辞说“在师，中吉，无咎”。

下互卦震为笑为言（震卦卦辞：笑言哑哑），有以言赐命之象（震伏巽为命，也是赐命之象）。震后天八卦数为三，九二率师之将军为六五虚明之君王所信任，君王赐予将军朝服职事，所以爻辞说“王三锡命”。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将军）统率师众，持中得吉，无有咎害，君王三次（多次）赐予（将军）朝服职事。

【原文】象曰：在师中吉，承天宠也。王三锡命，怀万邦也。

九二刚武居师中而上应居于天位的六五贤明君王，其得吉很明显是九二上承六五之宠幸。所以象辞说：“在师中吉，承天宠也。”

怀为关怀、怀柔。

上卦坤为地为母为釜均有“怀”之象。坤为土为众亦有“万邦”之象。

六五君王赐予九二将军朝服职事，让九二将军率师征伐，伐暴安民，这正是为了安定天下，安抚怀柔天下万邦（诸侯）。所以象辞说：“王三锡命，怀万邦也。”

【原文】六三：师或舆尸，凶。

六三爻动变为九三，则下卦坎变为巽，巽为进退、不果，所以为“或”。

下卦坎，“其为舆也，为多眚，为通”。

上卦坤为地，为死（见虞翻之说。人死则入地，所以虞翻以坤为死）为尸。

六三阴柔失位不中无应，用师有凶象。所以爻辞综合起来说“师或舆尸，凶”，出师或是会以车舆运载尸体。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出师或是会以车子装载尸体，有凶。

【原文】象曰：师或舆尸，大无功也。

六三阴柔失位不中无应为小，九二为大。六三小人主事，败丧九二大人之功，大人无功，以致“师或舆尸”。所以象辞说：“师或舆尸，大无功也。”

【原文】六四：师左次，无咎。

次，本义为旅行所居止之处所。

古人谓行军在一处停留三宿以上为次。从初六到六四，师已是三宿，所以为“次”。

阳为右，阴为左，乾先坤后，所以乾为右，坤为左。六四处上卦坤之最下，所以为左。

老子《道德经》说：“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将军居左，上将军居右，言以丧礼处之。杀人之众，以悲哀泣之，战胜以丧礼处之。”

上互卦震为左（震在后天八卦方位之左），所以是“师左次”。

古人尚右，左次即为撤退。

六四之师，得位有正，陷于六三、六五、上六的重阴中，不利于战，所以撤退而能无咎。

所以综合而言，爻辞说：“师左次，无咎。”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师众撤退，无有咎害。

【原文】象曰：左次无咎，未失常也。

“左次无咎，未失常也”，指六四之师，得位有正，未失位失常，所以能知机而退，避凶无咎。

【原文】六五：田有禽，利执言，无咎。长子帅师，弟子舆尸，贞凶。

六五得中与九二有应，居坤之中，坤为地为田。

禽，《说文解字》解释：“禽，鸟兽总名。”

下卦坎为豕，坎伏离为雉，下互卦震为马，震伏巽为鸡，上卦坤为牛等，均有鸟兽之“禽”象。

六五爻动变为九五，则上互卦坤变为艮（六三、六四、九五），艮为手，取为“执”之象。下互卦震为“言”。

下卦坎为盗。

田中有禽，是鸟兽盗患庄稼之象，此为隐喻国中有盗匪作乱，所以利于驱赶擒执，并正言以责，如此可以无咎。

所以爻辞说：“田有禽，利执言，无咎。”

“长子帅师”指九二，“在师中吉”，下互卦震为长男，为长子。

“弟子舆尸”指六三，“师或舆尸”。下卦坎为中男，为弟子。

六五君王用师，以长子九二帅师则吉，以弟子六三舆尸则凶。

六五与九二有正应，与六三有比和（六三在上互卦坤，与六五上卦坤比和），六五如果不能醒悟而以此行为固守不变，将有凶险。

所以爻辞说：“长子帅师，弟子舆尸，贞凶。”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田中有禽兽盗患庄稼，利于驱赶擒执并正言以责，无有咎害。老成长子可以率领师众，年少弟子或会以车子装载尸体，固守不变有凶。

【原文】象曰：长子帅师，以中行也。弟子舆尸，使不当也。

象辞说，“长子帅师，以中行也”。因为六五用人得当，让长子率师，长子九二得中正行而来，可以获吉。

“弟子舆尸，使不当也”，是因为六五用人不当，让弟子六三主事，对弟子六三使用不当其职，终于致凶，舆尸而败。

【原文】上六：大君有命，开国承家，小人勿用。

上卦坤已到极上之位，坤伏乾，乾为“大君”。

乾为言（天道远，人道迩。乾为天所以也为道。乾既已为道，所以转义道也可为言），是大君以言语发布命令“有命”之象。

下互卦震为言，也是发布命令“有命”之象。

另外，师卦与同人卦互为变卦（错卦，阴阳相错），所以师卦与同人卦卦辞互有参考或借用（同人卦九五爻辞：大师克相遇）。

李鼎祚《周易集解》：“虞翻曰：同人，乾为大君巽为有命。”

同人卦下互卦巽，巽为命，上卦乾，乾为大君，所以爻辞说“大君有命”。

《乾凿度》谓六爻之位初为元士，二为大夫，三为三公，四为诸侯，五为天子，上为宗庙。

当师之终，战争结束，大君（指六五）于宗庙之位祭祀先祖，然后论功行赏之时，大则分封诸侯之国，小则封赏大夫之家。小人有功，赏赐钱财则可，终要斥退勿用。所以爻辞说：“大君有命，开国承家，小人勿用。”

上卦坤为土为国，六五为天子居坤中，为开国。

下互卦震为长子，震之主爻九二为大夫，大夫之采邑为家，所以为承家。

小人指六三“弟子舆尸”，不可使用。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大君颁发命令，（论功行赏）分封诸侯之国，封赏大夫之家。小人不可使用。

【原文】象曰：大君有命，以正功也。小人勿用，必乱邦也。

“大君有命，以正功也”，是指天子赐命，论功行赏。正功，即正定功劳的大小。

“小人勿用，必乱邦也”，是指如果使用小人，委以国家的职事，这些小人必会把事情搞糟，使国家陷入混乱。

第36课

水地比，下互卦坤（六二、六三、六四），上互卦艮（六三、六四、九五）。

比，亲比，比附，有亲密、团结之意。

《说文解字》中解释：“比，密也。二人为从，反从为比。凡比之属皆从比。”

比卦从卦象看，上水下地，水流在地上，水性于大地最有亲比之意。

后天八卦方位坎水在北，先天八卦方位坤地也在北，所以水地也是本有亲比之意。

从爻象上看，九五一阳得中得正居于君位，其他五阴爻臣服于九五阳刚之君德，四方来归，亲比比附于九五，天下归心，故此有得吉之意。

六十四卦中，只有蒙卦和比卦的卦辞提到“筮”。

原，《说文解字》解释：“原，水泉本也。”《尔雅》解释：“广平曰原。”原，有本原，本源，或平原之意，转义为推究，推原，原情。

朱熹《周易本义》解释：“比，亲辅也。九五以阳刚居上之中，而得其正，上下五阴，比而从之，以一人而抚万邦，以四海而仰一人之象。故筮者得之，则当为人所亲辅。然必再筮以自审，有元善长永正固之德，然后可以当众之归而‘无咎’。其未比而有所不安者，亦将皆来归之。若又迟而后至，则此交已固，彼来已晚，而得‘凶’矣。若欲比人，则亦以是而反观之耳。”

来知德《周易集注》解释：“原者再也。蒙之刚中在下卦，故曰初筮。比之刚中在上卦，故曰原筮。下卦名初筮，上卦名原筮。孔子于二卦彖辞，皆以刚中言。蒙刚中在下，故能发人之蒙。比刚中在上，故有君德，而人来亲辅也，非旧注所谓再筮以自审也。元者元善也，即仁也，永恒也。贞，正也。言元善长永贞固也，无咎者。”

将原筮解释原为再次卜筮，似有不妥。蒙卦卦辞“初筮告，再三渎，渎则不告”，已明言再筮不告。

元，为首，为始，为源，为大，为善。《说文解字》解释：“元，始也，从一，从兀。徐铠曰，元者，善之长也，故从一。”

从卦象解，下卦坤为地为原（取其广平之象），上卦坎为筮（坎为心忧，为疑惑，所以为筮）。所以卦辞有“原筮”之词。

亲比之意，需比之有道，需要有恒永贞正，否则沦为朋党之私，所以此卜筮之情状，应该详加推原，不可苟且。

比卦本有吉象，推原卜筮之情状，始则有恒永贞正之意，如此可以为无咎，所以卦辞说：“比：吉。原筮元永贞，无咎。”

上卦坎为水为心忧，心忧及水之流动，均为不能安宁的“不宁”之象。

下卦坤为直为“方”，“方来”为坤来。

当比之时，四方之人未得归心，无有依靠，见九五有阳刚中正之德，争先恐后，多方而来，所以是不安宁者多方而来。

上互卦艮为止，初到四来亲比九五，独剩上六在后，上六为“后夫”，后来之人。

卦象之爻位，所谓卦气由下升，由初到上，下画为前，上画为后。来知德说凡卦画阳在前者为夫。上六在九五之后，为后夫。

当亲比之时，天下归化，四方来拜。所谓从善如流，疾恶如仇，向善需争先，后夫者有不服坐大之象，所以为凶。所以卦辞说：“不宁方来，后夫凶。”

全句卦辞直解意为：亲比，吉祥。推原卜筮之情状，元始之初就有恒永贞正之义，无有咎害。不安宁者多方而来，后来者有凶。

【原文】《序卦》曰：众必有所比，故受之以比；比者比也。

比卦与师卦都有众物众水，但师卦九二、六三、六四组成下互卦震为动为起，比卦六三、六四、九五组成上互卦艮为止，众人不会盲动而止而得安宁，是因为有亲比团结的原因。

所以争执众起之“师”卦之后接着是亲比之“比”卦。比，就是亲比、比附，有亲密、团结之意。

【原文】彖曰：比，吉也，比，辅也，下顺从也。原筮元永贞，无咎，以刚中也。不宁方来，上下应也。后夫凶，其道穷也。

“比，吉也，比，辅也，下顺从也”，彖辞说比有吉祥，比为辅佐，是因为初六到六四之下位的四阴爻以下顺上，亲辅助上面的九五。

下卦坤为顺。

“原筮元永贞，无咎，以刚中也”，是说推原卜筮之情状，始则有恒永贞正之义，如此可以为无咎，是因为九五阳刚得中。

“不宁方来，上下应也”，是说初到四这些不安宁者多方而来（坎为不宁，坤为方）亲比九五，是因为处下位的四阴爻与在上位的九五可以相应。

“后夫凶，其道穷也”，是说上六为“后夫”，上六坐大，位极而穷，后来者自蹈迷复之凶。

【原文】象曰：地上有水，比；先王以建万国，亲诸侯。

比卦卦象上水下地，水流在地上，水性于大地最有亲比之意。所以象辞说“地上有水，比”。

九五处君位，此即是象辞中之“先王”。

下卦坤为众为土为国，下互卦也为坤，坤多，所以象辞中说“万国”、“诸侯”。

古时王者安定天下，建万国，封诸侯，建立上下尊卑有序的统治秩序，上下各司其职，在下位者亲比辅佐君上，在上位的君王以中正仁道抚怀万民，这与比卦之卦象之意相合，所以象辞说“先王以建万国，亲诸侯”。

【原文】初六：有孚比之，无咎。有孚盈缶，终来有它，吉。

九五在坎中，中正可信，坎为孚，是谓有孚。

当比之时，初六虽然柔弱而阴处阳位，失位有咎，但初六得比之先机，倾慕九五，比之以诚信，所以可以无咎。所以爻辞说：“有孚比之，无咎。”

下卦坤为土，缶（fGu）为土器，所以坤成器为缶。上卦坎为水，水注入缶中满盈，所以爻辞说“有孚盈缶”，其孚信如满盈之缶器。

初六得先机，终会改变失位之咎，初六动，下卦变而为震（震仰盂也是缶象），比卦变为屯卦，序卦中说“屯者盈也”，这也是“有孚盈缶”。

李鼎祚《周易集解》：“虞翻曰：坤器为缶。坎水流坤。初动成屯。屯者，盈也，故‘盈缶’。终变得正，故‘终来有它，吉’。在内称来也。”

初六爻动变而为初九，下卦变震，震为动为来。初六本是无应，最终变为初九则与六四有应，六四由上往下而来应，此应非本有之应，是“有它”之应，由此得吉。所以爻辞说：“终来有它，吉”。

有它吉是另外本原有的吉。“有它”是意料之外。《大过》九四、《中孚》初九皆曰“有它”，均可作此解。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有所孚信与之亲比，无有咎害。有所孚信如满盈之缶器，最终前来，有其他之吉。

【原文】象曰：比之初六，有它吉也。

象辞说“比之初六，有它吉也”，是指初六本是无应，最终变为初九与六四成为“有它”之应，由此得吉。

【原文】六二：比之自内，贞吉。

当比之时，六二柔居阴位，有贞静守正之象，且得中得位在内卦，与外卦的九五正应，自然得吉。所以爻辞说：“比之自内，贞吉。”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来自内部与之亲比，贞正得吉。

【原文】象曰：比之自内，不自失也。

内卦六二得中得位，与外卦的九五正应亲比，立身贞静，比之有正道，不会迷失自我，所以象辞说：“比之自内，不自失也。”

【原文】六三：比之匪人。

匪，通非。

当比之时，六三柔居阳位，失位不中，与上六不应，正是所比非人之象。

六三身处群阴之中，被六二、六四等包围，所与比者，皆非己亲，所以爻辞说“比之匪人”，亲比于不正当之非人。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亲比非是其正当之人。

【原文】象曰：比之匪人，不亦伤乎！

六三既然是比之非人，其不祥已是不言而喻，六三孤立无依，唯有徒劳感伤，所以象辞说：“比之匪人，不亦伤乎。”

【原文】六四：外比之，贞吉。

当比之时，六四虽然不中，但因其得位而与九五相邻，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可以和九五亲近而得吉。

九五在六四之外，六四亲比九五，为外比。

六四柔处阴位得位，有贞静守正之象。所以爻辞说：“外比之，贞吉。”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外部与之亲比，贞正得吉。

【原文】象曰：外比于贤，以从上也。

六四外比九五，顺从其上的九五。九五中正为贤，九五君位为上，所以象辞说：“外比于贤，以从上也。”

【原文】九五：显比，王用三驱，失前禽。邑人不诫，吉。

显，明显，显赫。《说文解字》解释：“显，头明饰也。”

三驱，谓古时王者田猎设网作围时，须让开一面，三面驱赶，以示上天好生之德。

“王”指在六爻中居君位的九五。

九五独在众阴爻中，是显赫的“显比”之象（上卦坎伏离，离为明，亦是明显的“显比”之象）。

上卦坎为马，上互卦艮为手为执，下卦坤为大舆为车，上卦坎伏离，离为戈兵。此是驾马乘车手执戈兵田猎之“驱”赶禽兽之象。

上互卦艮为门为止，下互卦、下卦坤为户（乾坤为易之门户），此有门户洞开，网开一面之象。

六二、六三、六四三阴爻在九五之下，也有“三驱”之象。上卦坎伏离，离先天八卦数为三，亦是“三驱”。

上卦坎为豕，伏离为雉，下卦坤为牛，上互卦艮为犬，伏兑为羊，都是“禽”象。

“前禽”指初六。

初六因为“有它吉”，已变为初九，下卦坤变为震，震为善走之马，为惊走，亦为鹿之类善走之兽。初六在三驱网开一面之最外面，且又惊走，所以有“失前禽”之象。

坤为土为邑为众，所以为“邑人”。

诫，警戒，告诫，戒备。

上卦坎为心忧，有警“诫”惧惕之象。九五爻动变上卦坎成坤成“邑人”，坎不见，所以取象“邑人不诫”。

前禽既失，不以为意，听之任之，随同君王田猎的邑人“不诫”，不必警戒，不必势在必得。

当比之时，君王中正贤明之德光明显大，田猎以三驱之围表明其好生之仁德，任由前禽走失，而随同君王田猎的邑人不必警戒，绝不赶尽杀绝。君王有如此仁道，天下必定太平，所以为吉。

所以综合而言，爻辞说：“显比，王用三驱，失前禽。邑人不诫，吉。”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显赫的亲比，君王以三驱之围田猎，任由前禽走失。随猎的邑人不去警戒，吉祥。

【原文】象曰：显比之吉，位正中也。舍逆取顺，失前禽也。邑人不诫，上使中也。

“显比之吉，位正中也”，显比指九五，前已明。九五得中得正，因此得吉。

“舍逆取顺，失前禽也”，九五王用三驱，顺势而来的鸟兽入网则取，逆奔而去的鸟兽则任其走失，所以失去三驱网开一面之最外面的前禽。

“邑人不诫，上使中也”，指随同君王田猎的邑人不设警戒对逆行的鸟兽赶尽杀绝，这是因为在上位的九五君王行使的是中正的王道。邑人受到感化，也会使用这样的“中正”之道。

【原文】上六：比之无首，凶。

首，头，首领，元首。

以六爻之爻位看，天地人三才，上为天，乾为天为首，所以上爻之位有“首”之象。

乾为阳，阳为首，《汉书·天文志》中解释：“首，阳也。”

当比之时，上六阴虚为无，所以爻辞为“无首”。

比卦九五之下四阴爻皆为顺民，唯有上六居终极之位凌驾于九五之上，顽固傲慢，有不服之象。

乾卦用九有“见群龙无首，吉”之语。乾卦不自以为首，是为君之道，故为吉。

比卦之主为九五，之下四阴爻皆为顺民，其实是以九五为首。亲比之道，众人需要有力量者来领导，这样才不会成为一盘散沙。

上六不以九五为首，有违臣道，失去比之义，故得凶。

无首，也可以理解为在后，就是卦辞所说的“后夫凶”。

所以爻辞说：“比之无首，凶。”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亲比不以九五君王为首，有凶。

【原文】象曰：比之无首，无所终也。

象辞说“比之无首，无所终也”，是指上六之比，迷失比之正道，没有可以终结之归宿处，所谓不得善终。

李鼎祚《周易集解》中说：“虞翻曰：迷失道，故无所终也。”

第37课

风天小畜，下互卦兑（九二、九三、六四），上互卦离（九三、六四、九五）。

畜：本音chù，转音为xù，有止蓄、积蓄、蓄养之意。

《说文解字》中解释：“畜，田畜也。”《礼记·曲礼》中说：“献鸟者佛其首。畜鸟者则勿佛也。”《礼记菁华录》：“佛，谓捩转其首，恐其喙之害人也。畜者不然。顺其性也。”

又《左传·昭公二十三年》疏：“家养谓之畜，野生谓之兽。”《尔雅·释畜》中，畜指马、牛、羊、犬、鸡五畜。

小畜，历来有两种解释，一是以小蓄大，一是所蓄者小。

畜卦六四之一阴爻为卦主，蓄五阳爻，阳为大，阴为小，一小蓄五大，因此为小蓄。

以小蓄大，其局面自然不能大，所以也可以说是所蓄者小。

但是参考卦爻辞，小畜主要应该理解为小的止蓄，即小止之意，这样义理解释更为通顺。

下卦乾虽然健行，上卦巽却是柔伏，巽入止乾，小止不能前进，所以是“密云不雨”，全卦都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小止局面。

小畜以小止大，小止为害尚小，终能通达，自有亨通之道，所以卦辞说：“小畜：亨。”

上互卦离日，煊照下互卦兑泽，泽水上蒸，成云气之象。上互卦离伏坎，坎为水为云为雨；云多，所以卦辞说“密云”。

下互卦兑泽下有三阳爻横亘，泽水难以流下，是“不雨”之象。上卦巽为风，风吹云散，也是“不雨”之象。上互卦离不见坎象，也为“不雨”之象。

后天八卦方位兑为西方，下卦乾为西北方，乾又有郊象（见前面需卦“需于郊”的解释）。上卦巽风吹自西方，所以卦辞说“自我西郊”。

当小畜之时，局面未大，所以不可轻举妄动，内虽刚健，外却示以顺从。

传说文王演易于羑里，视岐周为西方，当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时，眺望西方，满怀难酬壮志，先做未雨绸缪之思想。

全卦卦辞直解意为：小有止蓄，亨通。云层浓密，却不下雨，（云层的方向）来自我方的西方郊野。

【原文】《序卦》曰：比必有所畜，故受之以小畜。

比为众人亲比团结，俗话说众人拾柴火焰高，所以能有所积蓄（卦义小畜为小止，但序卦则是从积蓄取义，侧重不同）。

又，比近于私，《论语·为政》中说：“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所以朋比、比周（勾结）、比党（拉帮结派）等，都只能各自相济而“小畜”，不是“大通之道”。

所以亲比之“比”卦之后接着是“小畜”卦。

【原文】彖曰：小畜，柔得位，而上下应之，曰小畜。健而巽，刚中而志行，乃亨。密云不雨，尚往也。自我西郊，施未行也。

小畜卦唯一之阴爻六四，柔居阴位为得位，且下有初九与之正应，一阴为卦主止蓄五阳，所以彖辞说：“小畜，柔得位，而上下应之，曰小畜。”

来知德以小畜卦与履卦互为综卦（覆卦）来解释“柔得位，而上下应之”：“本卦与《履》相综。《履》之三爻阴居阳位，不得其位，往而为《小畜》之四，则得位矣，故曰柔得位而上下应之。”

履卦旋转180度就成了小畜卦，履卦的六三本不得位，旋转而上成了小畜卦的六四，就是柔居阴位为得位了。

小畜卦内卦乾健外卦巽顺，九二、九五为刚中，中心有正有力，志向能够得以实行，所以能得亨。所以彖辞说：“健而巽，刚中而志行，乃亨。”

尚假借为“上”。《广雅》解释：“尚，上也。”尚往，即上往。上卦巽为风，风吹云散，“上往”之象。

“密云不雨，尚往也”，指密云不雨之象是上卦巽为风上往（由履卦的下卦兑上往旋转180度为小畜卦的上卦巽），风吹云散，所以密云不雨。

此处前人多有解释“尚往”为阳气上往，冲散云气所以不雨。但夬卦阳气上行却并遇雨若濡，阳气并没有冲散云气。《御纂周易折中》李光地于此有所觉悟，案中另有说法，谓“尚往”为阴气上往（下互卦兑为西方阴位），但此说也与夬卦上卦兑为西方阴位却遇雨若濡不合。所以未取此两解。

上卦巽风吹自西郊，山雨欲来而未来，正如满怀壮志未酬，志向虽能得以实行，但还未见收效，此时只能先未雨绸缪。传说文王演易于羑里，此时志虽可行，而王者之德未能遍施天下，所以彖辞说：“自我西郊，施未行也。”

【原文】象曰：风行天上，小畜；君子以懿文德。

《尔雅》解释：“懿，美也。”懿美多指有关女子的美德。上卦风为巽顺，巽顺即懿美之象。

上互卦离为丽为文章、文采，下卦乾有阳德（乾有四德）之象。

观此小畜的卦象，上巽下乾，有风行天上之象，有懿美文采之德，可风化天下。所以君子效法这一卦象的象征道理，用以懿美文采之德，象辞说：“风行天上，小畜；君子以懿文德。”

【原文】初九：复自道，何其咎，吉。

初九之复从何来？

小畜有止蓄之意。当小畜之时，六四一阴止蓄五阳爻。因止蓄，而引出回复之意。小畜爻辞中的“复”是从此而来。

复有初阳来复之意。复为回复，复位，得归正位。

初九爻动变为初六，下卦乾变为巽，巽为进退，有去而回“复”之象。另外巽伏震，震为复（震有一阳来复之象）。

下卦乾为道（乾为天，《中庸》：“天命之谓性，率性之为道。”所以乾为性，为道）。

何其咎，是反问句式，意为：怎么会有咎害？此咎从何来？

易例阳遇阳或阴遇阴有同性相斥之阻。初九之行，前有九二、九三为敌，所以本有咎。但初九阳居阳位，得位，且与六四有应，且能知顺自天道而回复正途，所以咎不为害。

当小畜之时，初九一阳来复，复自乾之健行天道，怎么会有咎害？所以当然得吉。

所以综合而言，卦辞说：“复自道，何其咎，吉。”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回复正途顺自天道，怎么会有咎害？吉祥。

【原文】象曰：复自道，其义吉也。

初九一阳来复，复自乾之健行天道，其本义为吉，所以象辞说：“复自道，其义吉也。”

【原文】九二：牵复，吉。

复为回复。

上卦巽为绳直，有以绳相牵之象，所以爻辞说“牵复”。

九二与初九、九三，三阳爻同体有牵连之象，也是“牵复”。

来知德《周易集注》中说：“九二渐近于阴，若不能复矣。然九二刚中，则不过刚，而能守已相时，故亦复。与初二爻并复，有牵连而复之象。占者如是，则吉矣。三阳同体，故曰牵。故夬卦亦曰牵。”

另外，下互卦兑伏艮，因而可从艮取象。艮为手，有以手相牵之象，亦为“牵复”。

九二本失位无应，但得中刚正，处阴位而能自守知复，又与初九、九三有牵连之复，所以爻辞说“牵复，吉”，牵连之复，吉祥。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牵连之回复，吉祥。

【原文】象曰：牵复在中，亦不自失也。

九二阳处阴位本为失位，但因得中刚正，并与初九、九三牵连而复，能自守知复，因此能不自失。所以象辞说：“牵复在中，亦不自失也。”

【原文】九三：舆说辐，夫妻反目。

说，同脱。

辐，辐条，插入轮毂以支撑轮圈的细条。

《说文解字》解释：“辐，轮轑也。”

《考工记·轮人》解释：“辐也者，以为直指也。”

下卦乾为圆，为车轮之象，取象为车“舆”。上卦巽为木，为车轮“辐”条之象（乾伏坤，坤为大舆，也取象为车“舆”）。下互卦兑为毁折，为脱落。所以合之爻辞说“舆说辐”。

下卦乾刚为男为夫，上卦巽为长女，与乾阳合之有“夫妻”之象。

上互卦离为目，上卦巽为多白眼，合之为反目不相对视之象。所以爻辞说“夫妻反目”。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车舆脱落了车轮的辐条，夫妻反目成仇。

【原文】象曰：夫妻反目，不能正室也。

九三上行遇六四，本有阴阳相合的夫妻之象。但六四本与初九正应，九三又与上九不应。所以九三与六四之间为苟合，六四非九三的正室，双方的结合不合正道，终成夫妻反目。所以象辞说：“夫妻反目，不能正室也。”

【原文】六四：有孚，血去惕出，无咎。

六四为全卦之卦主，一阴止畜五阳，有一阴让五阳孚信的“有孚”之象。六四在上互卦离之正中，离中虚，有中“孚”之象。离伏坎，也是“有孚”之象。

互卦离伏坎，坎为血卦，为心忧，为惕（心忧而知谨慎警“惕”）。血也可解释为“洫”，见需卦，为沟洫，也是险难之象。坎变离，坎已不见，“血”与“惕”之象已经消失，“血”已去，“惕”已出，因此咎害已经没有，所以爻辞说：“有孚，血去惕出，无咎。”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有所孚信，血伤险情已去，惧惕之心消失，无有咎害。

【原文】象曰：有孚惕出，上合志也。

“上”为九五，为尊位之君王。

六四在九五之下，所谓伴君如伴虎，本是有险难谨慎的心忧之象，但因六四虚中诚信“有孚”，能柔顺得正，虚明自守，向上合乎九五的意志，能够避免伤害忧惧。所以象辞说：“有孚惕出，上合志也”。

【原文】九五：有孚挛如，富以其邻。

挛，维系，牵系。《说文解字》解释：“挛，系也。”

挛如，维系牵连之貌。

以，这里用作连词，为和，及，连及。

六四虚中诚信为“有孚”。九五“有孚挛如”，是说九五的孚信有维系牵连之貌。

九五的“有孚”是在与谁维系牵连？当然是因为与其邻居：六四。六四与九五合志，正如九二的牵连之复，九五的有孚也是牵连之有孚。

上卦巽为绳直，正是牵连之象。巽又为近市利三倍，此为富足之象。

九五得位得中且处尊位为刚正之君王，有孚，富足，是因为牵连于以小蓄大的六四，所以综合而言，爻辞说“有孚挛如，富以其邻”，孚信牵连，富足及于其邻居。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有所孚信，维系牵连，富足及于其邻居。

【原文】象曰：有孚挛如，不独富也。

九五得位得中且处尊位为刚正之君王，九五的“有孚”有维系牵连之貌，不独自富足，所以象辞说：“有孚挛如，不独富也。”

【原文】上九：既雨既处，尚德载；妇贞厉，月几望；君子征凶。

既，《说文解字》解释：“既，小食也。”本义为吃罢，吃过，表示动作已经完成。前人基本解释如是。

但是考虑小畜之卦辞统领全卦，已经明白说过“密云不雨，自我西郊”，此处解为已经下雨，虽然前人有种种曲解，总觉是生硬牵强，不够明白。《御纂周易折中》之案，对此也颇为踌躇。

考虑到本爻爻辞说“既雨既处”，连用两个“既”字，完全可以理解“既”是作为连词的用法，如“且”、“又”、“也”等意。所以“既雨既处”可以理解为：且雨且止，还是雨将下而未下的意思。这样与卦辞之“密云不雨”可以不相矛盾。

处，《说文解字》解释：“处，止也。得几而止。”繁体字为處。

上卦巽风上往，风吹云散，所以“密云不雨，尚往也”。上九已到小畜极端之位，爻动变上卦巽变为坎，坎为雨，但坎不见，雨且下且止，雨还是欲来没有真正下。

杂卦中说：“兑现而巽伏。”所以兑为现，巽为伏。处有伏象，所以虞翻解巽为处。

综上而言，可以解释爻辞说“既雨既处”之意为：且雨且止。

尚，尚且，还。

下卦乾为圆，为车轮之象（乾伏坤，坤为大舆）。下互卦兑为毁折，为脱落。所以九三爻辞说“舆说辐”。舆既脱辐，舆本不得载，为何上九要说“尚德载”？

上九变上六，巽变为坎，《说卦传》中说坎“其为舆也为多眚”。坎为多眚之舆，虽然车况不佳，但是马马虎虎还可以载得。所以爻辞说“尚德载”。

下卦乾为德（乾有四德），舆虽多眚，但若能积德而载归，一切尚有可为之处。

上九失位处非常之时，“既雨既处”，且雨且止，时局仍然不能乐观，所以应该有此“尚德载”的道德原则。

上卦巽为长女为妇，古人认为妇在外主事，非正道而不祥，如此还固守不变，必然有厉。所以爻辞说“妇贞厉”。

几，《尔雅》解释：“几，近也（一说此处通既，此处不取此说）”。

“月几望”，指月亮几近月圆之时。

旧历十五月圆称为望，上互卦坎为月，下互卦离为目取象为望。

上九变上六，巽变为坎，坎为月。但坎不见，几近望见满月，但还是没有见到，所以爻辞说“月几望”。

征，《说文解字》解释：“征，正行也。”《尔雅》解释：“征，行也。”

当此之时，上九处小畜之极端之位，亢而失位，与下又不应，雨且下且止，月将出未出，所谓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前行之征，必有凶险。所以综合而言，爻辞说“君子征凶”。

总结全句爻辞，直解意为：且雨且止，尚能积德而载归；妇人固守不变有危厉，月亮几近月圆；君子征行有凶。

【原文】象曰：既雨既处，德积载也。君子征凶，有所疑也。

当此上九亢而失位，与下又不应，雨且下且止之时，君子不应激进，而应修身积德而载归，此为君子之应该有的处世之道。所以象辞说：“既雨既处，德积载也。”

上卦巽本有进退不果之疑象，变坎之象，坎为心忧，也为疑象（李鼎祚《周易集解》：“虞翻曰：变坎为盗，故‘有所疑也’。”）。当此黑暗艰难之时，君子前行有凶，所以应该怀有忧患意识，心中存疑，细致考虑当下形势。所以象辞说：“君子征凶，有所疑也。”

第38课

天泽履，下互卦离（九二、六三、九四），上互卦巽（六三、九四、九五）。

履，本义为履行，践行，转义为礼，依礼有秩序而行。

《说文解字》中解释：“履，足所依也，从尸、从彳（chì）、从攵（pO）、舟象履形。一曰尸声。凡履之属皆从履。”朱骏声《说文通训定声》说：“此字本训践，转注为所以践之具也。”

履字本训践，通假为礼。《说文解字》中解释：“礼，履也。所以事神致福也。”

《尔雅·释言》中解释：“履，礼也（注：礼可以履行）。”

刘熙《释名·释衣服》中解释：“履，饰足以为礼也。”

履卦上卦为乾为父，下卦为兑为少女，乾坤生六子中，乾为男尊之长者，兑为女卑之少者，此为长幼有序，为人伦之礼。

乾为天处至高上位，兑为泽处至卑下位，尊卑有序，亦是礼义。乾为健行有履行之象，兑为祥悦可依礼致福，同样符合“礼可以履行”之意。

履卦卦辞分两层意思取象。

首先是“履虎尾”的取象。

上卦乾为虎。乾本为君，所以也可为王。虎为兽中之王，所以乾为虎。

尾，本义为动物的尾巴，转义为末尾，为后。乾为虎，九四为虎之后，即为“虎尾”。

下卦兑为羊，羊蹑进践履于九四“虎尾”之后，有羊入虎口之象，所以卦辞说“履虎尾”。

然后是“不咥人”的取象。

咥（dié），咥噬，咬，啮，咬食，吞吃之意。

上卦乾为人（乾为阳，阳为人，阴为鬼），下卦兑为口，有咥噬咬食之象。但人在口外，未被吞吃，前行尚为亨通，所以卦辞说：“不咥人，亨。”

履卦依礼致福，自然有亨通之道。

全句卦辞直解意为：践履于猛虎之尾，猛虎没有咬人，亨通。

【原文】《序卦》曰：物畜然后有礼，故受之以履。

司马迁《史记·货殖列传》中引用管仲的话：“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有所积蓄之后，自然是知礼识节，依礼而用度，所以“小畜”卦之后接着是依礼而行的“履”卦。

【原文】彖曰：履，柔履刚也。说而应乎乾，是以履虎尾，不咥人，亨。刚中正，履帝位而不疚，光明也。

柔指六三，六三蹑进践履于上卦乾刚之后，所以彖辞说：“履，柔履刚也。”

下卦兑为悦，六三上应乾之上九，小心谨慎，蹑进践履，依礼而行，所以虽然不中失位，前有危险，但还是可以明哲保身，践履于猛虎之尾，不致被“咥人”，尚有亨通。所以彖辞说：“说而应乎乾，是以履虎尾，不咥人，亨。”

九五刚健中正，践履君位，即“帝位”，下互卦离为光明，所以可以没有疚病之害。所以彖辞说：“刚中正，履帝位而不疚，光明也。”

疚，指疚病，疾病。

九五原来的疚病之害从何说起？上互卦巽，巽本有进退不果的犹豫，巽又为陨落，为臭，有疾病之象，与九二又无应，所以本是有疚病。

尚秉和《周易尚氏学》解巽为病：“疚即病也。然而不疚者，以五履帝位而中正也。互离为日故光明。人知坎为病，不知巽亦为病，故说疚象无有合者。岂知巽为陨落，当然亦为病。易林，巽之鼎云：病伤不治。以鼎下巽为病。兑之蛊云：疮痍多病。以蛊上艮为疮痍，下巽为病也。由易林推之易，遯九三云：有疾厉。丰六二云：往得疑疾。易原以巽为疾病，故易林本之也。”

【原文】象曰：上天下泽，履；君子以辨上下，定民志。

履卦上卦乾为天处至高上位，兑为泽处至卑下位，尊卑有序，正是礼义。

上卦为乾为父，下卦为兑为少女，乾坤生六子中，乾为男尊之长者，兑为女卑之少者，此为长幼有序，为人伦之礼。

君子于此履之时，观象玩辞，用以明辨上下尊卑之人伦礼仪，安定人民的心志，人间社会则可以建立稳定的秩序和文明。

综合而言象辞说：“上天下泽，履；君子以辨上下，定民志。”

【原文】初九：素履，往无咎。

素为白色。《说文解字》解释：“素，白致缯也。”

下卦兑为白色（兑之后天八卦方位为西方，五行属性为金，所以为白色）。上互卦巽也为白色（见《说卦传》），所以爻辞说“素履”。

易例同性相斥，异性相吸。初九前行遇九二阳为敌，与六四不应，本应有咎。但初九得位刚健，素心不改，去尽繁华虚饰，以质朴的本色处世，前往能够避免咎害。所以爻辞说“往无咎”。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素朴之践履，前往无有咎害。

提示:《周易》中出现履的卦爻辞及象辞共五处，或以震为履，或以兑为履。

以震为履，取震为足为动之意。

以兑为履，略微费解。

《说文解字》段玉裁注：“大雅，行道兑矣。传曰，兑，成蹊也。松柏斯兑。传曰，兑，易直也。此引申之义。老子，塞其兑，闭其门。借为阅字，阅同穴。”

兑成蹊，有径路和践行之“履”意。兑上缺，如穴，本身有鞋“履”的形状。兑卦卦形比震卦卦形多一阳爻，又如震足之上多一覆盖之物，如以足适“履”。所以兑辗转可以取象为履。

本履卦均是以兑取象为履。

坤卦初六爻辞：“履霜。”初六爻动变下卦为震，以震为履。

离卦初九爻辞：“履错然。”错有变之意，如错卦。离卦初九爻动变下卦为艮，艮错兑，以兑为履。

大壮卦象曰：“君子以非礼弗履。”以震为履。也可以兑（上互卦）为履。

归妹卦初九爻辞：“跛能履。”以下卦兑为履。

【原文】象曰：素履之往，独行愿也。

初九前行遇九二阳为敌，同性之间心志各异，初九只能以心愿独行。所以象辞说：“素履之往，独行愿也。”

初九为潜龙之位（见乾卦），志向尚未得以显达，以此朴素的布衣之身安位而独行，遁世无闷，可以往无咎。

【原文】九二：履道坦坦，幽人贞吉。

坦，《说文解字》解释：“坦，安也。”坦为宽而平之意。

上卦乾为道（见小畜：复自道）。九二爻动变为六二，下卦兑变为震，震为大途，是大道坦坦之象。

九二前行遇六三可顺利无阻，直通乾之大道，所以爻辞说“履道坦坦”。

九二之爻位为阴，有阴“幽”之象；下互卦离为明，下卦兑为毁折，光明被毁折，兑又为西方阴位，是“幽”之象。九二与九五无应，亦是“幽”独之象。

以下卦之三才论，二为人位，所以爻辞称“幽人”。

九二前行无阻，前途光明，但与上不应，所以还是不该急躁冲动，急功近利。因为九二的幽独，能够坚守正道本心，以贞静之处，必可获吉。所以爻辞说“幽人贞吉”。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践履之道宽而平坦，幽独之人贞固得吉。

【原文】象曰：幽人贞吉，中不自乱也。

九二与上不应，不必急躁，应以贞静自处其幽独，得中不自乱方寸，中心坚定，坚守正道本心，由此必可获吉。所以象辞说：“幽人贞吉，中不自乱也。”

【原文】六三：眇能视，跛能履，履虎尾，咥人，凶。武人为于大君。

眇（miAo），《说文解字》解释：“眇，一目小也。”

下互卦离为目为“视”，上互卦巽为股，下卦兑为毁折。离目毁折则为目“眇”之象，巽股毁折则为“跛”行之象。

六三不中失位，目眇偏能视，足跛偏能履，以此履于六四“虎尾”之后，实在是危险至极。

六三又处在下卦兑口之中，以致被猛虎咬噬，当然为凶。所以爻辞说：“眇能视，跛能履，履虎尾，咥人，凶。”

下互卦离为戈兵，六三以六爻卦三才论在人位，所以有“武人”之象。六三在离中阴爻，有“武人”身穿甲胄之象。

上卦乾为“大君”。大君指九五，九五为天子之尊。

“为于”两字意不甚明，旧解众说不一。

以“咥人”之凶看，“武人为于大君”可理解为“武人”僭越其位，自逞其外强中干之刚，所视不明，所履跛行，如盲人瞎马，妄图行“大君”之事功，得“大君”之权位。

“武人为于大君”直接解释就是：武人充当大君。

或解“武人为于大君”为“勇武的人要效力于大人君主”（黄寿祺、张善文《周易译注》），但爻辞已经明言目眇偏能视，足跛偏能履，六三如何当得“勇武的人”？

《周易译注》采用《周易集解篡疏》的说法以六三应于上九，上九为大君，也是不可取。

卦辞说“不咥人，亨”，此爻辞却说“咥人，凶”。为何有此不同的矛盾反义？

所谓祸福两作，咎由自取。当行履道之时，本是可以得亨，但若不能守正安分自处，所视不明，所履跛行，则会自致其凶。此“咥人，凶”是告诫之语。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目眇偏能视，足跛偏能履，践履于猛虎之尾，猛虎咬人，有凶。武人充当妄行大君之事。

【原文】象曰：眇能视；不足以有明也。跛能履；不足以与行也。咥人之凶；位不当也。武人为于大君；志刚也。

目眇能视，但看也看不清楚，视也不足彰明。足跛能履，但行也行走不利，履也不足顺行。所以象辞说：“眇能视；不足以有明也。跛能履；不足以与行也。”

“咥人之凶”，是因为六三不中失位，处位不当，“位不当也”。

武人充当大君，是不能安守其位，志欲刚而德不够，所谓志大才疏。所以象辞说：“武人为于大君；志刚也。”

【原文】九四：履虎尾，愬愬终吉。

愬（sù），恐惧之貌。

乾为虎，九四为虎之后，即为“虎尾”。

九四不中无应，又紧邻九五的至尊君王，但阳居阴位，有克制自守之道，有忧患意识，知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愬愬而惧，终会以此得吉。所以爻辞说：“履虎尾，愬愬终吉。”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践履于猛虎之尾，愬愬而惧，最终得吉。

【原文】象曰：愬愬终吉，志行也。

当履之时，九四之志仍在前行，但履于虎尾，前行有险，终以愬愬而惧的处世之道得吉，如此，九四之志，是为可行。所以象辞说：“愬愬终吉，志行也。”

【原文】九五：夬履，贞厉。

夬，分决，决断、破坏决裂。《说文解字》中解释：“夬，分决也。”

刘熙《释名·释言语》中解释：“夬，决也。有所破坏决裂之于终始也。”

当履之时，贵用柔道，贵于常存忧患意识。初九素履，九二幽独，九四愬愬，唯有九五，因其刚健中正而处帝位大君之尊，所以有夬决的强力意志，雷厉风行，绝无妥协，所以爻辞说“夬履”。

履卦为天泽履，夬卦为泽天夬，上下卦移位，九五之位，正是暗合“夬”决之卦义。夬卦九五爻辞说“苋陆夬夬”。所以履卦九五爻辞说“夬履”。

九五夬决有力，其行也正，但所谓“其理虽正，其事也危”。九五与下不应，上行还有上九为同性之敌，其夬决太用强，所以九五若不知知机用柔，一味贞固不变，必然有厉，所以九五爻辞说：“夬履，贞厉。”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决断之践履，贞固不变有厉。

【原文】象曰：夬履贞厉，位正当也。

九五夬决用强之履，贞固不变而有厉，这是因为九五自恃得位正当于理有正的原因。所以象辞说：“夬履贞厉，位正当也。”

象辞的简洁点评，貌似有对“位正当”的赞誉，其实先说“贞厉”，再说“位正”，已经明显暗含褒贬，明确了因果关系。

兑卦的九五象辞“孚于剥，位正当也”，也是像这样正言反说，可对比参考。

【原文】上九：视履考祥，其旋元吉。

视履与素履、夬履同例，由爻象命名。

视为看，有考察，察看，审察，回顾等之意。《说文解字》解释：“视，瞻也。”

上九与六三正应。六三处下互卦离正中，离为目为视。六三上视上九，上九回视六三，所以此爻辞说“视履”。

考，为考察，稽考。

旋，旋转，回旋，周旋。《说文解字》解释：“旋，周旋，旌旗之指麾也。”

六三之所在下卦兑有祥悦之意。

当履之终时，上九回视践履之路途，稽考其之祥瑞得失之所在，发现践履由下而上所形成周旋转折之轨迹，其初始即是为吉，亦是大吉。

所以综合言之，爻辞说：“视履考祥，其旋元吉。”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回视践履之路途，稽考其之祥瑞得失，发现其周旋转折之轨迹（符合于礼仪），元始吉祥。

【原文】象曰：元吉在上，大有庆也。

上九为履之完结，虽然道路既险且长，却终于履道在此大成。上乾为大，上九回视稽考履道之祥瑞终见元吉，所庆为大，所以象辞说：“元吉在上，大有庆也。”

第39课

【原文】泰：小往大来，吉亨。

地天泰，下互卦兑（九二、九三、六四），上互卦震（九三、六四、六五）。

泰，平和，安定，康泰，通泰之意。

《说文解字》中解释：“泰，滑也，从廾（gGng两手捧物）从水，大声。”段玉裁注：“滑则宽裕自如，故引申为纵泰，如论语泰而不骄是也。”

《礼记·曲礼上》：“假尔泰龟有常，假尔泰筮有常。”疏：“‘假尔泰龟有常’者，假，因也。尔，汝也。尔谓指蓍龟也。泰，大中之大也。”

泰卦上卦坤为阴为“直方大”，下卦乾为阳为健行，乾阳健行由下而上遇直方大之阴，阴阳交感相合而通而安定通泰。

阴为小，阳为大。由外而内为来，由内而外为往。所以卦辞说“小往大来”。

来知德以泰、否二卦同体互为综卦（覆卦）解释“小往大来”。否卦旋转180度就成了泰卦，否卦内卦的三阴爻，向上向外而往，就成了泰卦外卦的三阴爻。否卦外卦的三阳爻，向下向内而来，就成了泰卦内卦的三阳爻，所以是“小往大来”。

泰卦为消息卦，时当正月，三阳开泰，阳气长大之势显然，所以前行为亨通。

泰卦九二、九三、六四组成下互卦兑为悦为吉祥，九三、六四、六五组成上互卦震为动，悦而动，亦有舒泰通行无阻之意。所以卦辞说“吉亨”。

全句卦辞直解意为：康泰，柔小外往，刚大内来，吉祥亨通。

【原文】《序卦》曰：履而泰，然后安，故受之以泰；泰者通也。

依礼而行，因此能够舒泰通行无阻，所以“履”卦之后接着是舒泰通行无阻之“泰”卦。

【原文】彖曰：泰，小往大来，吉亨。则是天地交，而万物通也；上下交，而其志同也。内阳而外阴，内健而外顺，内君子而外小人，君子道长，小人道消也。

彖辞解释“泰，小往大来，吉亨”的原因是：

地天泰，天在下而阳气上升，地在上而阴气下沉，由此天地之气相交，万物通气而感应相生。所以彖辞说“则是天地交，而万物通也”。

“则是”是连接词，以下之彖辞一气连成，均是解释“吉亨”的原因。

“天地交”侧重言天道，“上下交”侧重言人事。

天地以气交，君臣上下以心交，天地君臣上下交感，阴阳感应，正是志向相同的融洽通泰之象，所以彖辞接着说“上下交，而其志同也”。

乾在内，坤在外；乾为阳，坤为阴；乾为健，坤为顺。所以彖辞接着说“内阳而外阴，内健而外顺”。

阳在内，阴在外；阳为君，阴为臣；阳为君子，阴为小人。当此三阳开泰之时，阳气息，阴气消，象征君子的正道在生长，小人的旁道在消减。所以彖辞接着说“内君子而外小人，君子道长，小人道消也”。

【原文】象曰：天地交泰，后以财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以左右民。

后，《说文解字》解释：“后，继君体也。”本义为君主，帝王，后世专指帝王的妻子。

财，通裁，裁制，裁度。

乾卦为金为玉，有财富之象。

虞氏逸象以坤为财（坤卦厚德载物，生物而不转移，所以有聚集财富之象）。但六四爻辞“不富”，以阴虚为不富。所以坤为财之解有所不通勉强之处。

辅相，辅佐，相助。

宜，适宜，宜当。《说文解字》解释：“宜，所安也。”

左右，此处为扶植、扶持，助养之意。

天地阴阳二气交感而通泰，君王效法此天地交泰之理，因时制宜，因地制宜，裁制而达成天地之道，辅治成全天地之所宜当，用以扶持助养人民。

综合而言，象辞说：“天地交泰，后以财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以左右民。”

【原文】初九：拔茅茹，以其汇，征吉。

茹，草根牵连之貌。

汇，类也。聚汇，以类相聚。

以，及也。

来知德《周易集注》解释：“变巽为阴木，草茅之象也。茹者根也。初在下，根之象也。汇者类也。拔茅茹以其汇者，言拔一茅，则其根茹，牵连同类而起也。征者仕进之意。当泰之时，三阳同体，有拔茅茹以其汇之象。占者同德牵连，而往则吉矣。”

初九应于六四，上互卦震，为蕃鲜，为春日之卦，是草木之象，所以爻辞取象为“茅”。

九二爻动变初六下卦乾成巽，巽为木为草，也是“茅”之象。

初九应于六四，下互卦兑为毁缺，又不见巽，则有毁缺茅草之“拔茅”之象。

初九在下，有根之象。初九、九二、九三以类聚汇，三阳同体，同德牵连，有同根牵连之“茹”象。

所以综合而言爻辞说“拔茅茹，以其汇”。

初九应于六四，上互卦震，震为动，取“征”之象。

初九阳处阳位为得位，与六四正应，又因全卦卦象特殊，上下卦分为明显的两个不同阵容，初九前行遇九二本同性为敌，已是团体内的人民内部矛盾，不足以阻碍大势，由此初九前行出征，可以得吉。所以爻辞说“征吉”。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拔起茅草，根茹牵连，及于其根汇，征行吉祥。

【原文】象曰：拔茅征吉，志在外也。

初九前行出征得吉，是因为初九意志坚定，与六四正应，所以志向在外，立定志向要向外发展，增长阳刚的正道，所以象辞说：“拔茅征吉，志在外也。”

【原文】九二：包荒，用冯河，不遐遗，朋亡，得尚于中行。

包：包容。见蒙卦九二的解释。此处“包”，取象于下卦乾卦“天覆地载”之意。

荒，《说文解字》解释：“芜也。一曰艸（cAo，同草）淹地也。”段玉裁注：“荒之言尨（máng，犬之多毛者）也。故为芜秽。”

初九拔毛连茹，是杂草淹地荒芜之象，所以取象为“荒”。

或旧解一说荒为虚。一说荒为巟，《说文解字》解释：“巟，水广，也从川亡声。”取象均是不够简明。

九二得中，包容初九草创时期的杂乱荒芜，不以其地位卑下不够雅驯而排斥拒绝，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用冯（píng凭）河：用以徒步渡过河水。

九二爻动变成六二，下卦乾变离，下互卦兑变坎，坎为水为河。坎离组合又有水火既济的渡河之象。坎不见，也有已渡河出坎之象。上互卦震为动为足，更有已经徒步渡河出坎之象。

所以综合而言，爻辞说“包荒，用冯河”。

遐，远也。

遗，《说文解字》解释：“遗，亡也。”《释言》解释：“遗，离也。”

乾为远。《左传》中说：“天道远，人道迩。”乾为天，所以乾有遐远之象。

“不遐遗”，直解就是不遗弃遐远。意为天道虽遐远而不可以背离。

上互卦震渡河出坎，震先天八卦方位为东北。九二上应六五，六五在坤中，坤之卦辞说“东北丧朋”，所以卦辞有“朋亡”之语。

初九有拔毛连茹之同德朋谊，此处“朋亡”之语是诫语，告诫九二要行正道，不昵朋比。

尚，《广雅》解释：“尚，上也。”假借为尊崇，赏赐。

对九二而言，六五为上。九二向上应六五，是谓“中行”。九二之能得到奖赏和尊崇，是因为中行正道。所以爻辞说“得尚于中行”。

综合爻辞之意为：九二刚健，得中有应，胸怀广大，包容芜杂，志向高远，所以九二有勇猛之力，能徒步涉河，天道虽遐远而不离不弃，虽然有朋亡之失，但正可戒以不昵朋比，因为中行正道，其行动必有所得赏。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包容荒秽，用以徒步渡过河水，不违背遗弃遐远（之天道），朋类亡失，因为中行正道得到奖赏。

【原文】象曰：包荒，得尚于中行，以光大也。

乾为大，九二爻动变下卦变离为光，九二包容初九草创时期的杂乱荒芜，因为中行正道有所得赏，是因为其有光明正大之德。所以象辞说：“包荒，得尚于中行，以光大也。”

【原文】九三：无平不陂，无往不复，坚贞无咎。勿恤其孚，于食有福。

陂（pT），山坡，斜坡，《说文解字》解释：“陂，阪也。”此处为倾斜，与平对为反义。

泰卦下卦乾天，上卦坤地，本是有坦平之象，但遇下互卦兑为毁折，所以坦平有倾斜为陂之象；遇上互卦震，所以有往复行动之象。

泰卦卦辞说“小往大来”，往来之意已解释如前。九三在下卦乾之终，上下卦在此阴阳分判，乾天之气上升，坤地之气下行，阴阳又在交感和转变，不会维持一个绝对平衡的状态，阳老变为阴，阴老复为阳。所以爻辞说“无平不陂，无往不复”。

九三不中，但前行遇六四异性相吸畅通无阻，且得位又与上有应，当此艰难变化之时，若能在艰难中守正，必可避免咎害，不必有忧恤。所以爻辞说“坚贞无咎”。

恤，《说文解字》解释：“恤，忧也。”

坎为孚，此处坎并不见，孚从何来？

泰卦下面三阳爻，上面三阴阳，阴阳往来，互有孚信。坎为孚，所以此处不见坎，特别指出九三不必忧虑没有孚信，“勿恤其孚”。

下互卦兑为口，所以有食之象；兑为祥为悦，所以有福之象。所以爻辞说：“勿恤其孚，于食有福。”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没有平地不转变为斜坡，没有前往不转变为回复，艰难自处，贞固守正，必可避免咎害。不必忧虑没有孚信，在享食俸禄之事上有所福庆。

【原文】象曰：无往不复，天地际也。

际，交接交界处，际会。

没有前往不会回复的道理，这是因为泰卦的卦象本身就是象征天极交接际会之时位。所以象辞说：“无往不复，天地际也。”

【原文】六四：翩翩，不富以其邻，不戒以孚。

翩翩，轻盈飞舞之貌。《说文解字》解释：“翩，疾飞也。”

下互卦兑为言为悦，上互卦震为动为鹄（《荀九家易》，见《说卦》），综合有“翩翩”之象。

六四与下卦乾三阳最为接近，阴阳交感最为强烈，所以有“翩翩”之貌。

以爻象看，阳为实，阴为虚，六四阴虚有“不富”之象。上互卦震伏巽，巽为近利市三倍有富之象。巽不见，为“不富”。

六四之邻，为其同德之六五、上六（犹如初九拔毛连茹之同德）。

上卦坤三爻丧失其富足之实，所以爻辞说“不富以其邻”，不富连同其邻居。

以，为和，及，连及，连同（象曰：“皆失实也。”）。

不戒，不警戒，不戒备，义近于比卦之“邑人不戒”。

六五爻动变上卦坤变为坎，坎为心忧，有警戒之象。坎不见，是“不戒”之象。

六四本不见坎之孚，但泰卦下面三阳爻上面三阴爻阴阳往来互有孚信，所以六四因为阴阳之间有所孚信而不必担心警戒（丧失其富足之实），所以爻辞说“不戒以孚”。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翩翩轻盈飞舞，不富及于其邻居，不必担心警戒，有所孚信。

提示:《周易》中出现富字的连同本卦共有六卦：

小畜九五：“富以其邻。”上卦巽近利市三倍为富。

谦卦六五：“不富以其邻。”上互卦震伏巽巽，巽不见为不富。

升卦上六象辞：“消不富也。”上互卦震伏巽，巽（震伏巽）不见为不富（上六冥升道穷，消而不富）。

无妄六二象辞：“未富也。”下卦震伏巽巽不见为不富。

家人六四：“富家，大吉。”上卦巽近利市三倍为富；六四爻动变为乾，乾金玉为富。

由此可见，《周易》中出现富或不富，与巽见或不见有直接关系。

来知德《周易集注》：“此爻正是阴阳交泰。翩翩飞貌，言三阴群飞而来也。小畜曰富者，乃阳爻也。此曰不富者，乃阴爻也”。

旧解阴爻阴虚不富，但家人六四阴爻却是“富家，大吉”，是一例外。

【原文】象曰：翩翩不富，皆失实也。不戒以孚，中心愿也。

“翩翩不富”，是“翩翩，不富以其邻”的略称，是指上卦坤三爻均为阴虚失实，“皆失实也”。

六四因为阴阳之间有所孚信而不必担心警戒（失实不富），是指六四有心愿行于中正之道。所以象辞说：“不戒以孚，中心愿也。”

“不戒以孚”的以，这里是依，按，凭，因为之意。

【原文】六五：帝乙归妹，以祉元吉。

上互卦震为长子，震为“帝”（帝出乎震）。

震为东方，天干五行配甲乙木，六五为阴爻，所以配乙，取象为“帝乙”。

（另外，按照六爻纳甲的说法，乾纳甲，坤纳乙，所以上卦坤取象为“乙”，可以参考）。

下互卦兑为少女，为妹。上互卦震，下互卦兑，组合成雷泽“归妹”之卦象。震，“其于稼也为反生”，震有反象，反通返，有“归”之象。所以爻辞说“帝乙归妹”。

以，依，按，凭，因为之意。

祉（zhJ），福祉。说文解字解释：“祉，福也。”

以祉，因以得福。

乾卦《文言》：“元者，善之長也。”虞翻因而以乾为善。乾既为善，所以引申有乾为嘉，为福，为介福（大福），为禄等象征。

下乾为福，所以取“祉”之意。下互卦兑为吉祥，即是福祉之象。

九二、六五均不得正位，均有思动思变归正之意，各归正其位之后，有情人终成眷属，成水火既济卦，所以大吉或元吉。所以爻辞说“以祉元吉”。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帝乙归嫁其妹，因以得福，元始吉祥。

【原文】象曰：以祉元吉，中以行愿也。

九二、六五以中正之道实行心中的愿望希望得归正位，因而得到福祉，是为元吉。所以象辞说：“以祉元吉，中以行愿也。”

【原文】上六：城复于隍，勿用师。自邑告命，贞吝。

复，通覆，覆盖，倾覆。

隍，本义为没有水的护城壕。《说文解字》解释：“隍，城池也，有水曰池，无水曰隍。”隍中挖土，修筑而为城墙。

上卦坤为土。上六爻动变而坤成艮，艮为山为径路为门阙为阍寺，所以有“城”之象。下互卦兑为毁折，又兑上缺，有“隍”沟之象。上互卦震为“复”通覆（有一阳来复之象），艮不见而城覆，覆于隍而成平地（坤为直方大之平地）。所以爻辞说“城复于隍”。

上六爻动变为上九，九三、六四、六五、上九组成一大离之象，离为戈兵，艮为手，有出兵“用师”之象。离不见，所以爻辞诫之“勿用师”。

邑，古代称侯国为邑，国都，京城，甚至城市，县镇也称邑。《说文解字》解释：“邑，国也。”《尔雅》解释：“邑外谓之郊。”郭璞注：“邑，国都也。”

此处爻辞曰城，所以邑，此处可以理解为城。

坤为土为邑，上互卦震为言，有以言相告之意，震伏巽为风为令为命，有“告命”之象。

上六当泰卦的极高之位，泰极否来，已经预示将有新的变革出现，泰道将终已失，“城复于隍”象征天下失道，有倾城覆国之危机，民心已散，用武力已经不能解决问题，只好自城中发布告命（自邑告命），“勿用师”，采取非暴力政策。当此之时，还不知变革，固守不变，只会得到羞吝。

所以综合而言，爻辞说：“城复于隍，勿用师。自邑告命，贞吝。”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城墙倾覆于隍沟（而成平地），不要用兵兴师。由自城中通告发布命令，固守不变，会得羞吝。

【原文】象曰：城复于隍，其命乱也。

上六穷极，治久必乱，乱久必治，此已到天下大乱之时位，眼见倾城覆国之危机本应有所作为，但其告命之勿用师，竟是如此软弱无力，无可奈何，悖乱之象溢于言表。因此象辞说：“城复于隍，其命乱也。”

第40课

【原文】否：否之匪人，不利君子贞，大往小来。

天地否，下互卦艮（六二、六三、九四），上互卦巽（六三、九四、九五）。

否与泰为反义，是闭塞不通之意。

《说文解字》中解释：“否，不也。”

否卦下卦坤为下降之阴气，上卦乾为上升之阳气，阴阳之气相背而行，不能交感调和而闭塞不通。

否卦六二、六三、九四组成下互卦艮为止，六三、九四、九五组成上互卦巽为不果，被停止而无结果，这正是闭塞不通之象。

“否之匪人”与“履虎尾”、“同人于野”、“艮其背”同例。这四卦的卦辞与卦名相连。

易例阳为君子，阴为小人。泰极否来之时，肆无忌惮当道之小人，即为匪人。所以卦辞说“否之匪人”。字面直解就是：否之者为匪人。

由泰到否，泰卦的上六已经出现乱世之象。当否之时，小人道长，君子道消，君子在此闭塞不通的局面下，应该知机识时，进退均要顺势而为，不可迂执固守不变，方能在乱世中安身立命，所以卦辞诫之说“不利君子贞”，不利于君子贞固不变。

否卦卦辞之“大往小来”，对应泰卦卦辞之“小往大来”。乾在外为大为往，坤在内为小为来。

来知德以泰、否二卦同体互为综卦（覆卦）解释“大往小来”。泰卦旋转180度就成了否卦，泰卦内卦的三阳爻，向上向外而往，就成了否卦外卦的三阳爻。泰卦外卦的三阴爻，向下向内而来，就成了否卦内卦的三阴爻，所以是“大往小来”。

全句卦辞直解意为：否闭，闭否不通之的是匪人，不利于君子贞固不变，刚大外往，柔小内来。

【原文】《序卦》曰：物不可以终通，故受之以否。

物极必反，所以事物通泰的状态是不可以一直保持下去，那么通泰的反面就是不通和闭塞，所以在“泰”卦之后接着是通行受阻遭遇闭塞的“否”卦。

【原文】彖曰：否之匪人，不利君子贞。大往小来，则是天地不交，而万物不通也；上下不交，而天下无邦也。内阴而外阳，内柔而外刚，内小人而外君子。小人道长，君子道消也。

彖辞说“否之匪人，不利君子贞。大往小来”，解释如前。

否卦乾上坤下，天气本为升腾向上，地气本为沉降向下，其趋势背离，向相反的方向而去，天地二气由此不能得到交感，而万物也不能通气，不能由此感应相生。所以彖辞说“则是天地不交，而万物不通也”。

由天道比之于人事，则是君王高高在上，臣民远远在下，君臣之间不能得到沟通交流。君臣不相亲，国将不国，将有乱国乱邦之象。所以彖辞说“上下不交，而天下无邦也”。

坤在内为阴，乾在外为阳，坤在内为柔，乾在外为刚，坤三阴在内为小人，乾三阳在外为君子。小人当道，君子远遁。小人主持朝政，君子则无所作为。

否为消息卦，时当七月，三阴爻从下上逼而来，阴息阳消。阴气上升之势不可阻挡，阳为君子，阴为小人，所以彖辞说：“内阴而外阳，内柔而外刚，内小人而外君子。小人道长，君子道消也。”

【原文】象曰：天地不交，否；君子以俭德辟难，不可荣以禄。

当此天地不交，闭塞之否时，君子处于乱世，应该韬光养晦，收敛自己的才华道德，不事张扬，不可贪图荣华富贵，如此才能在乱世中得以生存，避免灾难。

否卦上卦乾为天为远，为财为禄，上互卦巽（六三、九四、九五）为入为富，下互卦艮（六二、六三、九四）为山。乾艮组成天山遯的遯卦之象，所以当此乱世之时，君子有远遁之义，不可以贪念世俗的荣禄、权力和财富。

所以象辞综合而言说：“天地不交，否；君子以俭德辟难，不可荣以禄。”

【原文】初六：拔茅茹，以其汇，贞吉，亨。

否和泰阴阳互换，有旁通之意，所以初爻爻辞否与泰基本相同。

初六应于九四，上互卦为巽，巽为草木，因此爻辞取象为“茅”。

初六爻动变为初九，下卦坤则变为震，震为蕃鲜，为春日之卦，也是草木之象也可取象为“茅”。

初爻在下，有根之象。初六、六二、六三以类聚汇，三阴同体，同德牵连，有同根牵连之“茹”象。

初六应于九四，下互卦艮为手，为以手拔茅之象。

所以爻辞综合说“拔茅茹，以其汇”。

初六前行六二，同性为敌，本有不利。否卦之时本是不通之意，所以不必妄动，贞固守正，可以得吉，以取初六应于九四的亨通之道。

所以爻辞综合说“贞吉，亨”。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拔起茅草，根茹牵连，及于其根汇，贞正得吉，亨通。

【原文】象曰：拔茅贞吉，志在君也。

初六拔毛连茹的贞吉亨通，是因为在下三阴爻有同性之德牵连而胜，其志愿都是要向上，与外卦的阳爻相应。

外卦乾九五为君位，为全卦之卦主，所以象辞说“志在君也”。

泰卦的六五阴柔失位，所以不称君而称外（泰卦初九象辞说：“拔茅征吉，志在外也。”）。此处否卦的九五中正刚健，有君之象，所以这里称君。

【原文】六二：包承。小人吉，大人否亨。

下卦坤厚德载物，有“包”之象。

承，奉承，承接，承顺，承迎。《说文解字》解释：“承，奉也。受也。”甲骨文字形，上面像跽跪着的人，下面像两只手。合起来表示人被双手捧着或接着。本义为捧着。

下互卦艮为手，有以手执“承”之象。

六二应于九五，否卦下三阴爻，上承三阳爻初六为承。所以爻辞说“包承”。

“包承”，是指六二包含下三阴爻共同上承三阳爻之承。

来知德解“包”都是以外包内，是初六承六二，六二包初六之承，但象辞说“不乱群也”，说明是三阴爻在下三阳爻在上各有其群，所以“包承”理解为六二包含下三阴爻共同上承三阳爻之承，更为合理。况且一般“承”多指以阴承阳，所以解为初六承六二，有所牵强。其实不管内包、外包，都是一个包意。

六二阴居阴位，得位得中得正，有虚怀贤明包容之象。本来与初六、六三同性为敌，六二却可以包容团结初六、六三，因此得吉。

阳为君子，阴为小人，否卦小人道长，君子道消，小人得势而有其小人之吉，所以爻辞说“小人吉”。

当否之时，小人私结朋党，群小为非。上卦乾三阳爻之大人，虽然当否之时有得“否”之义，但却能远离小人，因此能不为小人所害，从而得亨通。所以爻辞说“大人否亨”，大人虽否而亨。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包容相承。小人得吉，大人虽否而亨。

【原文】象曰：大人否亨，不乱群也。

当否之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小人以小人为群，大人以大人为友。三阴爻在下，三阳爻在上，阵线分明，不相混乱，小人君子两不相交，不轻率胡乱为群。所以象辞说“大人否亨”，是因为“不乱群也”。

【原文】六三：包羞。

否卦下互卦巽，巽为不果，为臭，为多白眼，有羞耻难看之象，所以“羞”是以巽取象。

下三阴爻同性，同比牵连，也有拔毛连茹之羞。

六三不中失位，本居凶位，所以有此羞耻。

“包”已解释如前，因此爻辞说：“包羞。”

六三“包羞”，是包裹下三爻小人群丑当道之羞。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包裹羞耻。

【原文】象曰：包羞，位不当也。

象辞说，六三包容难看形状之羞耻，是因为六三阴居阳位，位置不当。

【原文】九四：有命无咎，畴离祉。

畴（chóu），通俦，本义为伴侣，意为同类。

离，附丽，依附，附着。

祉，福祉。

上互卦巽为风，为命（见前），三阳爻为同类的“畴”侣。

九四阳居阴位，失位不中，前行遇九五、上九同性为敌不利，本该有所咎害，但因为当否之时，三阳爻同类为畴，九四依附于九五，与九五上九有同德之谊，心志均有一起回归天命正道之意，因此而可以无有咎害。因此爻辞说“有命无咎”。

九五中正为全卦之主，为君位。

乾为福，所以取“祉”之意。九五之君，因其刚健中正而可有此福祉。

九三、九四、九五、上九众阳爻可以依附在这福祉之上，因而得福，因此爻辞说“畴离祉”。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自有天命，无有咎害，众人依附在福祉。

【原文】象曰：有命无咎，志行也。

象辞说，“有命无咎”，有天命而得无咎，这是因为九四其刚健之志，在于向上而行。

【原文】九五：休否，大人吉。其亡其亡，系于苞桑。

休，本义为休息。字形为人依傍大树休息。《说文解字》解释：“休，息止也。”《五经文字》解释：“休，象人息木阴。”

苞，草木茂盛，丛生之貌。《尔雅·释诂》解释：“苞，丰也。”

人在树荫下休息，曰休，上卦乾为人，为大人，上互卦巽为木，组合起来正是“人息木阴”的“休”息之象。

九五为否卦之卦主，中正得位而刚健，处九五之尊，因此其否到此可以休矣。所以爻辞说“休否”。

九五为乾之正中，乾为大人，九五得中得正得位为吉，所以爻辞说“大人吉”。

巽为绳直，有“系”之象。

苞桑为丛桑。

下卦坤为众，上互卦巽为木，所以有丛桑的“苞桑”之象。

“其亡其亡”，犹如说命悬一线，命若游丝。

全句直解意为：就要灭亡，就要灭亡，天命系之于柔弱之丛桑。

上互卦巽为木，为陨落，因此有“亡”失之象。

九五之否虽然可以得以休止，但时当否卦，否之时义还没有完全过去，只是暂时休止而言。

九五的休否绝对没有到太平无事之时，还要担心否之复来。

九五为卦主，肩负全卦休止闭塞重任，天下之兴亡，由九五一肩承担，如此重大的命运，并没有如磐石坚固稳重之根基，却系之于柔弱之丛桑。天命随时还有消亡的危险，九五确实是有此担心和嗟叹之象。

不过，九五虽然是命悬一线，但因为有此强烈的忧患意识，并无眼前的危险。只要时时虑亡，还是能得到大人之吉。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休止否闭，大人得吉。就要灭亡，就要灭亡，天命系之于柔弱之丛桑。

【原文】象曰：大人之吉，位正当也。

象辞说，九五能得到大人之吉，是因为他所处位置得中得正，位置正当。

【原文】上九：倾否，先否后喜。

上九为否卦极端之位，穷极思变，否极泰来，闭塞之否终于在此被倾覆。

上卦乾为天，天倾西北，地不满东南，此也有倾之象。泰卦之终为城覆于隍，与之对称，否卦则为倾否，均是物极则反之意。

上卦乾为先，下卦坤为后，所以爻辞中说“先否”。

九六爻动变为上六。上卦乾则变为兑，兑为悦，有喜象，所以爻辞中说“先否后喜”。

流泪播种，欢笑收割，苦尽甜来，正是先否后喜之意。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倾覆否闭，先是否闭，后有喜庆。

【原文】象曰：否终则倾，何可长也。

象辞说，闭塞之终极，当然会倾覆转化。闭塞之否的状态，怎么可能长久维持下去呢？

第41课

【原文】同人：同人于野，亨。利涉大川，利君子贞。

天火同人，下互卦巽（六二、九三、九四），上互卦乾（九三、九四、九五）。

同人，与人协同，和同于人。志同道合之同志为同人，亦谓同仁。

《孟子·公孙丑》中说：“子路，人告之以有过，则喜。禹闻善言，则拜。大舜有大焉，善与人同。舍己从人，乐取于人以为善。”

放弃私人的见解，大公无私，朱熹说“公天下之善而不为私”，乐于和善于向他人学习，这就是“同人”最理想化的大境界。

同人卦下卦离为火为上升之气，而上卦乾为天也为上升之气，二气同心而行，心意不谋而合，有同人之意。

同人卦六二、九五均是得中得正，中心正应相同。同人卦六二一中正虚心之阴爻，受到其他五阳爻的倾慕，五阳爻均欲“舍己从人，乐取于人以为善”而与六二同志合道，正是同人之意。

上卦乾为天为远为郊，有野外之象。

《周易正义》孔颖达疏：“《同人》，谓和同于人。‘野’，是广远之处。借其野名，喻其广远，言和同于人，必须宽广无所不同，用心无私，乃得亨通，故云‘同人于野亨’。与人同心，足以涉难，故曰：‘利涉大川。’与人和同，易涉邪僻，故‘利君于贞’也。”

同人公天下之善而不为私，视野广阔，胸怀世界，所以卦辞取象为“同人于野”，与人和同于广远之原野。

胸怀广阔，善与人同，自有亨通之道。

乾卦先天八卦方位为南方，离卦后天八卦方位也为南方，南方为夏，夏为亨，天与火同位同德同心，因此卦辞说“亨”。

上卦乾为健行，下互卦巽为木，有舟船渡河健行之象。所以卦辞说“利涉大川”。

乾为阳为君子，当同人之时，有利于君子贞固守正。同人之道不可朋比结党，不可因与人同和而放弃贞固之正道。所以卦辞诫君子应贞固守正，说“利君子贞”。

全句卦辞直解意为：和同于人：与人和同在广远之原野，亨通，利于涉渡大川，利于君子贞正。

【原文】《序卦》曰：物不可以终否，故受之以同人。

《周易》的哲学观点总是强调变化，正所谓矛盾的对立统一和转化，所以事物闭塞的状态也是不会永远不变。否卦不通之后，穷则思变，出门同人，人人同志，则可以如大舜成贤成圣。所以在否卦之后接着是善与人同的“同人”卦。

【原文】彖曰：同人，柔得位得中，而应乎乾，曰同人。同人曰，同人于野，亨。利涉大川，乾行也。文明以健，中正而应，君子正也。唯君子为能通天下之志。

彖辞解释说，六二柔居阴位，得位得中，上与乾卦正中之九五正应，其心意相同，所以彖辞说：“同人，柔得位得中，而应乎乾，曰同人。”

来知德认为同人、大有卦同体，综为一卦。同人卦和大有卦互为综卦（覆卦）。大有卦六五旋转180度向上成了同人卦的六二，不仅是六二由六五的不得位变成了得位，而且与上卦乾的九五正应，所以是“柔得位得中，而应乎乾”。

乾为野，乾为健行，所以利涉大川。“同人曰，同人于野，亨。利涉大川”，解释如前。

下卦离为文明，上卦乾为健，所以彖辞说“文明以健”。

九五中正，得中得位，与六二正应。所以彖辞说“中正而应”。

阳为君子，所以象征君子持守正道。所以彖辞说“君子正也”。

唯有持守正道的君子，才能通达明白、了解和通达普天下人的心志，善与人同。所以彖辞说“唯君子为能通天下之志”。

【原文】象曰：天与火，同人；君子以类族辨物。

象辞说：天与火于同心之德而形成同人的卦象；君子效法这一象征道理，采取人以类聚，物以群分的态度，明辨天地万物。

【原文】初九：同人于门，无咎。

初九爻动变为初六，下卦离变为艮。艮为门阙，有门之意。艮不见，所以在门之外，是出门之象。所以爻辞说“同人于门”。

初九与九四不应，本应有所咎害。但初九得位，上行遇六二，异性相吸得助，前行有利，所以爻辞说“无咎”。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与人和同在家门之外，无有咎害。

【原文】象曰：出门同人，又谁咎也。

象辞说，当同人之时，初九不是静坐在家无所作为，而主动出击，出门同人，寻找志同道合的朋友，向别人学习，这样又怎么会有咎害呢？

【原文】六二：同人于宗，吝。

宗，宗祠。《说文解字》解释：“宗，尊祖庙也。”有宗庙、祖宗、宗主、宗族、同宗，宗派等意。

同人卦中各爻出现：野、门、宗、莽、陵、墉、郊，均为不同的位置。卦辞中出现的“野”为最远之处，其他：门、宗、莽、陵、墉、郊，根据初到上爻的位置，由近而远。

六二在下卦离的正中。《说卦传》中说“离为乾卦”，所以乾为离之同宗。

下互卦巽与下卦离组合为风火家人，也有家族宗庙祠堂之象。

同人之卦，六二独与同宗之九五相应，有所偏私，有朋比结党之嫌，不是大同的无私之道。同人贵于无私，因此六二得吝。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与人和同在家族宗庙，有吝。

【原文】象曰：同人于宗，吝道也。

象辞说：当同人之时，独亲昵于同宗、宗族之党，这是取吝之道。

【原文】九三：伏戎于莽，升其高陵，三岁不兴。

戎，《说文解字》解释：“戎，兵也。”

莽，指草丛。《小尔雅》解释：“莽，草也。”

兴，《说文解字》解释：“兴，起也。”

杂卦中说：“巽伏兑现。”下互卦巽为伏，下卦离为戈兵，为戎之象。下互卦巽为木，有草莽之象。所以爻辞说“伏戎于莽”。

巽为风为“高”，有“升”之象。九三爻动变为六三，下互卦巽变为艮。艮为“山”，有陵之象。所以爻辞说“升其高陵”。

离先天八卦数为三，是三岁之象。九三前行遇九四，同性为敌，其前行不利，所以有不兴之象。所以爻辞说“三岁不兴”。

又，下互卦巽为股，九三爻动变为六三，下卦离变为震，震为足，《杂卦》说：“震起也。”兴，起也，震不见，是“不兴”之象。震后天八卦数为三，所以也是“三岁不兴”。

当同人之时，九三时不到，位不至，虽然有同人的实力，但刚猛之力无所用处，还不到建功立业之时，只能潜伏等待。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潜伏兵戎在草莽之中，登上高处山陵，三年不兴起用兵。

【原文】象曰：伏戎于莽，敌刚也。三岁不兴，安行也。

九三阳居阳位，力量刚猛，但与上九不应，又前行遇九四同性为敌，所以象辞说：“伏戎于莽，敌刚也。”

九三无功，所以此时它应安守本分，不要急于求行，应安行勿急躁，待机而动。所以象辞说：“三岁不兴，安行也。”

【原文】九四：乘其墉，弗克攻，吉。

墉，《说文解字》解释：“墉，城垣也。”

《尔雅》解释：“克，能也。”

弗克攻，即不能攻取战胜之意。

又，《说文解字》解释：“克，肩也。”以肩任物曰克，转义为战胜、制服。

墉为城墙。下卦离，中虚外实，其初九和九三有城墙之象。下互卦巽为风为高，有升而“乘”之象。所以爻辞说“乘其墉”。

九四在九三之上，也是“乘”之象。

九三为城墙，九四乘而凌之，本是可以攻城拔寨，建立奇功，但九四阳居阴位，以刚居柔，当同人之时，不自逞其强，能够克制内敛其德，并不轻举妄动，攻克城池，所以最终可以得吉。所以爻辞说“弗克攻，吉”。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登乘上城墙，却不攻克城池，吉祥。

【原文】象曰：乘其墉，义弗克也；其吉，则困而反则也。

九四不中失位，与下无应，并且困处九三九五之中，本多忧惧恶险，但却深明大义，登上城墙而不攻克，因为还没有到逞强之时。所以象辞说“乘其墉，义弗克也”。

九四获得的吉祥，是因为它身处诸多困窘不利的条件之时，能够困而思改，反省自身的行为和内心，回复到同人的正道原则上来。所以象辞说“其吉，则困而反则也”。

反，通返。

【原文】九五：同人，先號咷而后笑。大师克相遇。

號咷（háo táo），號为号的繁体字，咷为啕的异体字。号啕即放声大哭。

九五得中得正，与六二有应，并处于至尊的君位，统率五阳爻与六二相应。

上卦乾为先，下互卦巽为风，为陨落，为号；九五爻动变上互卦乾变为兑，兑为悦（又，下互卦巽伏震，震为言为笑）。因此有号啕大哭，哭而后笑之象。所以爻辞说：“同人，先号咷而后笑。”

九五与六二正应，但中间隔有九三九四，同性为敌，因此与六二的相应相和并不是一帆风顺，中间有许多险阻，而最终会取得胜利，因此有先号啕而后笑，先难后易，先悲后喜之象。

同人卦六爻与师卦六爻旁通，同人卦六爻阴阳转变之后成师卦，所以同人暗含有师卦之体。上卦乾为大，九五爻动变为六五，上卦乾变离为戈兵，六二到六五则形成大坎之象，坎为众为水有师众之象（见师卦）。乾伏坤，坤为众亦有师众之象。所以综合而言爻辞说“大师”。

同人卦上互卦乾，下互卦巽，组成为天风姤的卦象，姤有能够相“遇”之意，所以爻辞说：“大师克相遇”。克为能够之意，见前面的解释。

从全卦来看，九三是三岁不兴，九四是弗克攻，都是因为时机不成熟，没有到建功立业之时。而到了九五，时间位置，所有的条件都以归正就位，最后大师相遇，军队胜利会师，取得最后的胜利。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和同于人，先是放声大哭，而后欢乐喜笑，大师能够会师相遇。

【原文】象曰：同人之先，以中直也。大师相遇，言相克也。

“同人之先”为省略语，意为同人之先号啕。

乾为先，同人之所以先号啕，是因为乾卦九五之德行，为中正刚直，坦诚真实，所以先是经历许多险阻，内心之悲愤，形之于色，号啕痛哭。所以爻辞说：“同人之先，以中直也。”

九五位置合适，时机成熟，保持出门同人的初衷，避免同人于宗之吝道。在九三九四条件不成熟的时候，不克攻，三岁不兴，到现在终于能够相遇。

下互卦巽伏震，震为言为笑。

同人之大师的相遇，是说到条件成熟的可能的时候。所以爻辞说：“大师相遇，言相克也。”

【原文】上九：同人于郊，无悔。

乾为远为郊。上九处于同人之卦的终极位置，居于郊原之外，远离同人的中心。上九又与九三不应，有孤独离群之象。所以爻辞说“同人于郊”。

上九本有亢极悔吝之象，但同人之道贵在不私。上九处于郊野之远，君子独行而守正道。同人而不与营私结党，因此可以无悔。所以爻辞说：“同人于郊，无悔。”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和同于人，在于郊外，没有悔恨。

【原文】象曰：同人于郊，志未得也。

象辞说，上九远处郊原，同人的志向未能得以实施。

潜台词是说，但此志仍在，并不轻易去私相朋比，所以可免除咎悔。

第42课

【原文】大有：元亨。

火天大有，下互卦乾（九二、九三、九四），上互卦兑（九三、九四、六五）。

大有，有之大者。大获所有，非常富有之意。

“有”字的金文字形是从又（手）持肉，意思是手中有物。本义为具有，与“无”相对。

大有卦上卦离为日为光明，下卦乾为天为清明，晴空万里，艳阳高照，天下万物均被光泽，通归其所有，是大有之象。

上卦离为南方，下卦乾为君临，六五之爻以柔居尊，是内涵虚心贤明的君王，统率另外五阳爻。此为贤明的君王南面向明而治之象。太平盛世，自然是富足丰盈的大得所有。

大有卦九二、九三、九四组成下互卦乾，九三、九四、六五组成上互卦兑，乾为金为玉为富足，兑为吉祥，此同样有太平盛世幸福的大有之象。

下卦乾为始（乾知大始），所以为“元”。离为南方夏日之卦，乾元资始，大明亨嘉，所以卦辞中说“元亨”。

六五以柔居尊，不自以为有，所以成其为大有。六五失位，虽然不正，大有卦以六五之柔为主为尊，所以不言利贞。

【原文】《序卦》曰：与人同者，物必归焉，故受之以大有。

同人之后，天下大治，天下大同，天下归心，此为理想中的世界，自然是万物归聚，富足丰盈，大获所有。所以善与人同的“同人”卦之后接着是富足丰盈的“大有”卦。

【原文】彖曰：大有，柔得尊位，大中而上下应之，曰大有。其德刚健而文明，应乎天而时行，是以元亨。

六十四卦中，一阴而五阳之卦一共有五卦：天风姤，天火同人，天泽履，风天小畜，泽天夬。

唯有大有这一卦，六五以阴爻处于五之尊位而得中。九二阳为大，大而得中，六五与九二上下有应，所以为大有。所以彖辞说：“大有，柔得尊位，大中而上下应之，曰大有。”

来知德认为同人、大有卦同体，综为一卦。同人卦和大有卦互为综卦（覆卦）。同人卦六二旋转180度向上成了大有卦的六五，六五以阴柔居于尊位，而且与下卦乾的九二（同人卦九五旋转向下成大有卦下卦乾的九二）上下相应，所以是“柔得尊位，大中而上下应之”。

下卦乾，其卦德为刚健，上卦离为文明。所以彖辞说“其德刚健而文明”。

六五与下卦乾之九二相应，乾为天，所以彖辞说“应乎天”。

“时行”，意为应时而行。

当大有之时，君子内怀刚健之德，外用文明之礼，与天道相应相合，应时而行，因此可以得到元亨。所以彖辞说：“其德刚健而文明，应乎天而时行，是以元亨。”

【原文】象曰：火在天上，大有；君子以遏恶扬善，顺天休命。

象辞说，离为火在上，乾为天在下，“火在天上”形成了大有之卦象；君子效法这一象征道理，应该抑恶扬善，顺天而行，安守于命。

休的本意为休止、休息，转意为美好、美善。

休命即安守于此美命。

上卦离为戈兵，有相害之意，所以象辞戒以抑恶扬善。

乾为善（乾卦《文言》：“元者，善之长也。”虞翻以乾为善）。

【原文】初九：无交害，匪咎；艰则无咎。

匪，通非。

初九上行遇九二为敌，与六四不应，有“无交”之象。

大有卦一阴为尊主统五阳，初九在下，远离六五，也是“无交”之象。

初九位卑力弱，前行遇九二，同性为敌，本应有所咎害，有所伤害。上卦离为戈兵，也有相害之意。这是初九的无所交之害。

初九得位，孤远在下，不妄与人交，不急功近利，有安处下位之象，所以其无所交之害，非为其自身的过错。所以爻辞说“无交害，匪咎”。

初九不可以掉以轻心，应该有忧患意识，明白自己的处境，艰难自守，如此才可以最终无咎，所以爻辞说“艰则无咎”。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无所交之危害，非为其自身的咎过；艰难自守则是会无有咎害。

【原文】象曰：大有初九，无交害也。

象辞说，大有卦之初九，因为其爻位在初之时，与上无交，所以有无所交之害。

【原文】九二：大车以载，有攸往，无咎。

下卦乾为阳为大，乾为圜（圆），有车轮之象，所以可取象为“大车”。

另外，乾伏坤，坤为大舆，也取象为“大车”。

爻辞说“大车以载”，直解就是：大车可以装载。

九二向前遇九三，同性为敌，本为前行不利，但九二刚中而与上六正应，所以能够有所前往，无有咎害。所以爻辞说“有攸往，无咎”。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用大车装载，有所前往，无有咎害。

【原文】象曰：大车以载，积中不败也。

六五得中为虚明礼贤之君主。九二得中为刚健有力之大臣，当此大有之时，九二能够任重道远，肩负责任，如同大车能够载之以重。所以象辞中说“大车以载”。

大有卦本有蓄积之象，九二阳刚中实，所以象辞中说“积中”。来知德解，乾三连，阳多之卦皆曰“积”。

九二与上六二有应，君臣相得，为不败之象。所以象辞中说“不败”。

【原文】九三：公用亨于天子，小人弗克。

亨，此处通享。

《说文解字》解释：“享，献也。”指祭献，上供。

以爻位而论，三爻为三公之位，五爻为天子之位，“三与五同功而异位”，所以爻辞说“公用亨于天子”，王公以享祭物品进献给天子。

下卦乾、下互卦乾健行上进，上互卦兑为悦，有相悦进献之象。

下卦乾、下互卦乾多有金玉良马，上互卦兑为口食，合之有享祭物品之象。

四为阴爻之位。阴为小，所以“小人”指九四。

弗克，即不能。

九三因为与天子之位同功，所以王公能够“用亨于天子”，但九四小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只知容色悦主，并无实际贡献，所以爻辞说“小人弗克”。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王公以享祭物品进献给天子，小人不能（以享祭物品进献）。

【原文】象曰：公用亨于天子，小人害也。

九四为阴爻之位，因此有小人之象。上卦离又为戈兵，有小人持戈兵相阻而害之之象。

九三阳处阳位，得位志刚，欲有作为，九四小人，却在其中捣乱为害。

所以象辞说，九三为三公，以享祭物品进献给天子，“公用享于天子”，而小人却在相阻其中为害，“小人害也”。

【原文】九四：匪其彭，无咎。

彭者，大也。《玉篇》解释：“盛也。”《韵会》解释：“壮也”。

《说文解字》解释：“彭，鼓声也。”朱骏声按：“从鼓省，从彡（shQn）。会意。彡即三也，击鼓以三通为率。”彭是会意字，从壴（zhù）。“壴”在古文字中象鼓形。彡，毛饰形。

匪，为非。

九四为小人，其彭大志向，虚华不实，并非其大，因此爻辞说“匪其彭”。

彭，又为鼓声，有声音盛大强盛之貌。九四阳爻变动而为六四，上互卦兑则变为震，震为鼓，因此有鼓声盛壮彭大之象。

当大有之时，由初九到九四，大有之象愈加壮观，有渐渐极盛之势。但九四阳处阴位，其彭大并不坐实。

虽然如此，但九四阳处阴位，有克制谨慎，不夸张其盛大膨胀之象。如果九四能够认识这样的道理，以其彭大虚华为非，可以为无咎。所以爻辞说：“匪其彭，无咎。”

另外，九四前行遇六五，阳遇阴前行有利，也是无咎之象。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以其彭大虚华为非，无有咎害。

【原文】象曰：匪其彭，无咎；明辨晰也。

大有上卦离为明。

九四清晰明辨，懂得盛极将衰的道理，知道其所处时间和位置，自己居此多惧之位应该收敛谨慎，所以无咎。

所以象辞说，九四其彭大并不坐实而可以无咎，这是因为九四能够清晰明辨。

【原文】六五：厥孚交如，威如；吉。

厥，其。

大有卦六五与众阳爻阴阳有所孚信，为“孚”。上卦离伏坎，坎为“孚”。

大有卦，离日在上，光泽遍及，六五一阴爻与其他五爻相应，阴阳相应，故有“交”之象。

五爻为尊位，六五柔处尊位，有威仪之貌，故为“威如”。

六五得中，有九二有应，向上遇上九，阴遇阳，前行有利，如此得吉。

所以综合而言爻辞说：“厥孚交如，威如；吉。”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其孚信有交感之貌，有威仪之貌；吉祥。

【原文】象曰：厥孚交如，信以发志也。威如之吉，易而无备也。

孚为诚信。六五处尊位而又如此孚信，足以启发上下五阳爻对它信任信赖的心志。所以象辞说：“厥孚交如，信以发志也。”

六五虽然礼贤下士，但是身处君位，虽然平易而无所防备，却是不怒自威，由此可以得吉。所以象辞说：“威如之吉，易而无备也。”

平易而无所防备，有虚明无为之意。

【原文】上九：自天佑之，吉无不利。

佑，为帮助。《玉篇》解释：“佑，助也。”

乾为右，坤为左，阳为右，阴为左，所以上九取象为右，通“佑”。

以六爻论，五、上为天位。所以取象为“自天”。

“佑之”，上九佑助六五。

六五为天子之位，柔居尊位，有贤明之德。六五孚信于众阳爻，所以上九佑助六五，六五可得上九自天之佑助。

上九为宗庙、太上皇之位。自天之佑助，有来自宗庙祖宗的天命的佑助之意。

六五贤君，下有初九到九四刚健之群臣辅佑，上有上九自天（天命）之佑助，因此吉祥而没有不利。

所以综合言之，爻辞说：“自天佑之，吉无不利。”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有来自天（天命）之佑助，吉祥，没有不利。

【原文】象曰：大有上吉，自天佑也。

象辞说，大有之卦，上九在上而得吉，其原因是因为有来自天命天道的佑助，所以没有不利。

第43课

【原文】谦：亨，君子有终。

地山谦，下互卦坎（六二、九三、六四），上互卦震（九三、六四、六五）。

谦，谦虚，谦逊，恭顺谨慎的态度。

《说文解字》中解释：“谦，敬也。”

谦卦下卦艮为山，上卦坤为地，高大巍峨的山峦自我贬抑居于大地之下，地山谦，这正是谦逊恭顺之象。

谦虚是需要有资格的，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去谦虚，只有内在有山一样的力量和强大，谦虚才会有正当的意义。

谦卦下卦艮为止，上卦坤为顺，内知自止而外示柔顺，这正是谦谦君子的象征。

《系辞》曰：“作易者，其有忧患乎？”谦卦六二、九三、六四组成下互卦坎，坎为心忧，持谦道者自有忧患意识。

九三、六四、六五组成上互卦震，震为雷有雷霆之威，持谦道者其实内在有大力量，必要的时候需要以此守护谦逊的底线。

以六爻卦之三才爻位来说，九三为人位，所以“君子”指九三，可参照乾卦之九三爻辞。

下卦艮为成始成终（见《说卦传》），所以卦辞说“君子有终”。

九三为全卦卦主，下乘初六，六二，上行阳遇阴有利，因此为亨通。

谦道必可得到亨通，君子因此可以善终，所以卦辞说：“亨，君子有终。”

谦卦下三爻全吉，上三爻无不利，是《周易》六十四卦中唯一六爻全部是吉辞的卦。由此可见《周易》对谦道的推崇。

【原文】《序卦》曰：有大者不可以盈，故受之以谦。

《周易》的卦序继续沿着辩证的思路，由正而反，由盛而衰。有之大者，不可过分，也应该有一个限度，不能满溢过盈而反受其累。如果要想保持良性的运转，那么这时应该采取谦顺之道。所以在富足丰盈的“大有”卦之后，接着是恭顺谨慎的“谦”卦。

【原文】彖曰：谦，亨。天道下济而光明，地道卑而上行。天道亏盈而益谦，地道变盈而流谦，鬼神害盈而福谦，人道恶盈而好谦。谦尊而光，卑而不可踰，君子之终也。

谦道可以得亨通，所以彖辞说：“谦，亨。”

后天八卦方位乾为西北，先天八卦方位艮为西北。乾为天，因此艮也可为天，为“天道”。

乾为大明，因此艮也有大明之象，为“光明”。

《广韵》解释：“济，渡也。”

《尔雅·释天》解释：“济，谓之霁。”《疏》：“济，止也。”

济，本义为过河渡河，转义为帮助、补益。济也有停、止之意的用法。

谦卦之下卦为艮为止，艮在下，所以彖辞说“下济”。

以上综合而言则是“天道下济而光明”，直解意为：天之道向下补益而光明。

谦卦上卦为坤，坤为地，天尊地卑，坤为卑。上互卦震为足为动，所以综合而言彖辞说“地道卑而上行”。直解意为：地之道卑微而向上前行。

谦卦下互卦为坎，为月，月有盈亏之象，月盈则亏。天之道损有余以补不足，天道以亏损其盈满来增益谦道。所以彖辞说“天道亏盈而益谦”。

谦卦上卦为坤，为地道，下互卦坎为水，水盈满则变而倾覆就下，正如地之道改变其盈满而流归于谦道。所以彖辞说“地道变盈而流谦”。

乾为阳，为人，坤则为阴，为鬼。震为乾之长子，主祭祀，因此震有神之象。鬼神之道也同样是厌恶盈满过度，所以鬼神会加害于满盈，而致福于谦道。所以彖辞说“鬼神害盈而福谦”。

九三为君子，为人道（义同乾卦之九三）。所谓满招损，谦受益，人道也是如此，厌恶满盈，而喜好谦道，所以彖辞说“人道恶盈而好谦”。

下卦艮有天之尊贵和光明之象，所以彖辞说“谦尊而光”。

九三为君子在下卦，艮为山，为成始成终。当谦之时，君子虽处于卑下之位，却能克己而不可逾越，因此可以得福而得其善终。所以彖辞说“卑而不可踰，君子之终也”。

【原文】象曰：地中有山，谦；君子以裒多益寡，称物平施。

裒（póu），减少。

象辞说，地中有山，山高而自我贬损于地之下，形成了谦之卦象。君子效法这一象征道理，减损有余之多，增益不足之寡，称量物事，公平施为。

【原文】初六：谦谦君子，用涉大川，吉。

初六在下，阴居阳位，位卑柔顺，有谦之又谦的君子之象。

六爻中唯有初六和九三称之为君子。九三在下卦艮之上，为谦尊而光、卑而不可逾的君子，与初六之君子做一对照。

下互卦坎，为水为“大川”。上互卦震为木，震木为舟，所以“用涉大川”。

“用涉大川”，有以谦道为用之意。不言利涉大川，是因为初六在下，可进可退。

初六前行，有坎险遇止（下卦艮为止）之象，但因其有纯正的谦道，以谦道为用，涉渡大川，吉祥。

所以爻辞说“用涉大川，吉”。

全句爻辞直解为：谦之又谦的君子，用以渡涉大川，吉祥。

【原文】象曰：谦谦君子，卑以自牧也。

牧，本义为放牧，为养牛，引申为管理、治理。

象辞说，初六处于卑下之位而能自我约束管理，因此为谦谦君子。

初六自养其谦德，甘位卑下之谦位，谦上加谦，充分发挥了谦道的道理。

【原文】六二：鸣谦，贞吉。

谦卦六爻，在二位和上位两次出现了“鸣谦”的爻辞。

上互卦震为雷，为鼓，其于马也为善鸣。六二“鸣谦”之“鸣”，即是于此取象。

六二与上六两爻，正好与上互卦震上下紧邻，有上下互鸣之象，所以爻辞同为“鸣谦”。

六二得位，柔顺中正，前行遇九三，异性相吸得助，因此六二与九三可以相唱和而鸣。六二以此贞静得吉，所以爻辞为“贞吉”。

全句爻辞直解为：鸣响之谦，贞正有吉。

【原文】象曰：鸣谦贞吉，中心得也。

六二得中。下互卦为坎，坎为心病，其于马也为亟心，其于木也为坚多心。所以坎有心之象。

象辞说，六二鸣谦贞吉，是因为中正之心意与谦道相得。

【原文】九三：劳谦，君子有终，吉。

劳，有劳动、劳作、辛劳、慰劳等之意。

九三处下互卦坎之中，坎为劳卦，说卦云：“劳乎坎。”所以彖辞说“劳谦”，辛劳之谦。

九三为君子，在下卦艮之上，艮为成始成终。九三阳处阳位得位，为全卦卦主，下乘初六，六二，上行遇三阴爻，阳遇阴有利，因此为吉利。所以爻辞说“君子有终，吉”，君子能够善终，吉祥。

另外，乾卦九三称君子，终日乾乾，坤卦六三称或从王事，无成有终，皆是辛劳之象，因此九三爻辞兼取乾坤两卦三之爻辞。

全句爻辞直解为：鸣响之谦，君子能有善终，吉祥。

【原文】象曰：劳谦君子，万民服也。

象辞说，九三劳谦君子，因其终日乾乾而从王事，因此万民均为叹服、归服、仰服。

阳为君，阴为民，谦卦唯有九三为阳爻，其余五爻均为阴爻。有众民归之，万民心服之象。

【原文】六四：无不利，撝谦。

撝（huU），本义为裂开，挥动，挥散。《说文解字》解释：“撝，裂也。”转义用作谦让之意，如撝退、撝抑、撝损、撝卑。

撝谦有挥手抑退之谦象。下卦为艮，艮为手，为止。上互卦震为足为动为起（《杂卦》：“起也。”），动而知止，挥扬其谦，没有不利，所以爻辞说“无不利，撝谦”，没有不利，撝抑之谦。

六四本处多惧之位，但柔处阴位，有抑退收敛之象，处此谦道，因此可以无往不利。

【原文】象曰：无不利，撝谦；不违则也。

象辞说，六四撝谦之没有不利，是因为六四能够抑退自处，不违谦道的原则。

【原文】六五：不富，以其邻，利用侵伐，无不利。

从爻象看，阳为充实为富，阴为虚空故为不富。

坤卦本可取，上互卦震伏巽，巽为近利市三倍，有富之象，巽不见故为不富。

以，用作连词，为和、及之意。

上卦坤三爻阴虚皆为不富，所以爻辞说“不富，以其邻”，不富及于其邻居。可以参考泰卦及小畜卦的解释。

六五上下均为阴爻，均为不富。其不富的原因，是因为下互卦坎为盗为寇，欺凌鱼肉坤众之人民。

但上卦坤与下互卦坎组成地水师卦之象，师为军旅，坎伏离为戈兵，六五可以依赖师众之军旅，保护其谦道，利于用以执行侵讨攻伐之事，没有不利。所以爻辞中说“利用侵伐，无不利”。

六五深明谦道，但柔处尊位，而又得中，居尊位而不以力量显示，所以卦中其他五爻都直接说“谦”，唯有六五不言“谦”，是因为六五居尊为主，应该有所作为，保护谦道。

【原文】象曰：利用侵伐，征不服也。

六五与六二不应，有六二不服六五之象。下互卦坎又为盗为寇，也是有犯上作乱的“不服”之象。

六五处此谦道之时，依赖师众之军旅而“利用侵伐”，是为了保护其谦道，征讨犯上作乱的狂傲之歹徒。所以象辞说“利用侵伐，征不服也”。

【原文】上六：鸣谦，利用行师，征邑国。

上六鸣谦，解释如前。

上卦坤与下互卦坎有师卦之体，所以上九也称“利用行师，征邑国”，利于用以出行之师众军旅，征讨犯上作乱的邑国。

坤为土，有“邑国”之象。

上互卦震为动，有出“征”之象。

上六柔处阴位，得位，且与九三为正应，所以为没有不利。

谦卦上三爻全吉，下三爻无不利，这在《周易》整个六十四卦中是独一无二的，无一爻有不吉之词。

下卦艮为止为静，能止能静，初二三爻皆能得吉。上卦坤为顺能从，能顺能从则四五上三爻皆能得利。

【原文】象曰：鸣谦，志未得也。可用行师，征邑国也。

上六与六二同样为鸣谦，象辞中六二称之为“中心得也”，而上六却称之为“志未得也”。

这是因为，上六虽然与九三有应，但其中有六四、六五则阻隔，与九三相应有艰难之处，与六二顺承九三有所不同，所以称之为“志未得也”。

九三在下互卦坎中，坎为心，为心志。

上六志有未得，心意难平，所以才有“可用行师，征邑国也”的举动。

第44课

【原文】豫：利建侯行师。

雷地豫，下互卦艮（六二、六三、九四），上互卦坎（六三、九四、六五）。

豫，欢乐，欢愉，舒适，安闲。

《尔雅》解释：“豫，乐也。”

豫卦下卦坤为地，上卦震为雷，“雷出地奋”，这是春雷滚滚的惊蛰时节，大地回春，万物复苏，草长莺飞，天地间一片欢愉之象。

豫卦六二、六三、九四组成下互卦艮，六三、九四、六五组成上互卦坎。艮为山林，坎为雨水。当此春日，细雨润物，山色青翠，这是一派政通人和、国泰民安的盛世恬“豫”之象。

豫卦上卦震为主器之长子，为帝为侯，有建侯之象。坤为民为众，有师众之象。坤又为邑国，有建侯封地之象。

豫卦九四一阳爻，统率其他五阴爻。九四为诸侯之位，也是建侯之象。

屯卦有震无坤，因此卦辞只曰建侯，不言行师。

谦卦有坤无震，所以只言行师，不言建侯。

豫卦兼取屯卦和谦卦之卦辞而言。

所以卦辞综合言之说“利建侯行师”，利于建立诸侯，出行师众军旅。

【原文】《序卦》曰：有大而能谦，必豫，故受之以豫。

由大有而谦，由富足丰盈的“大有”而又能守持以恭顺谨慎的“谦”道，消除了满盈过度之累，可以说是无往而不利，那么生活的境遇自然就会是从容，游刃有余，欢愉，舒适，安闲。所以在谦卦之后接着便是舒适欢愉的“豫”卦。

【原文】彖曰：豫，刚应而志行，顺以动，豫。豫，顺以动，故天地如之，而况建侯行师乎？天地以顺动，故日月不过，而四时不忒；圣人以顺动，则刑罚清而民服。豫之时义大矣哉！

豫卦九四是全卦中唯一的一阳爻，为卦主，为刚。上互卦坎为心，所以也可为志（志者心之所向也），下卦坤为顺，上卦震为足为动为行。

豫卦九四与初六阴阳相应，下乘三阴爻，上行又是阳遇阴，阴阳相得，前行有利，其心志得以前行，柔顺并且行动，由此而为欢愉。所以彖辞说：“豫，刚应而志行，顺以动，豫。”

豫卦有此内顺而外动的欢愉，自然天地之道都是如此，而人间之事也有如天道，那么建侯行师可以，预期之利也不会例外。所以彖辞说：“豫，顺以动，故天地如之，而况建侯行师乎？”

忒（te），为差为误。

不忒，即为没有差误。

过，为过越、过度。

下互卦艮为天（先天八卦方位艮居西北，后天八卦方位乾居西北，艮为长子继承道统，有乾天之象），下卦坤为地，所以彖辞中说“天地”。

下互卦艮又为日，上互卦坎为月，所以彖辞中说“日月”。

上卦震之先天八卦数为四，艮为时（艮卦《彖》辞：“时止则止，时行则行，动静不失其时，其道光明。”虞翻解艮为时），所以彖辞中说“四时”。

天地顺应大道而行动，所以日月不会过越天地之道运行的规律，而且春夏秋冬四时的运行也不会出现差错。所以彖辞说“天地以顺动，故日月不过，而四时不忒”。

下卦坎为律，为法律，因此有“刑罚”之象。坤为众为民，在下卦为顺有顺“服”之象。

圣人效仿豫卦内顺外动的道理，顺时势而行动，那么自然就会刑罚清明，而天下万民由此顺服。豫卦的顺势随宜的道理实在是宏大啊！所以彖辞说：“圣人以顺动，则刑罚清而民服。豫之时义大矣哉！”

【原文】象曰：雷出地奋，豫。先王以作乐崇德，殷荐之上帝，以配祖考。

奋，奋起，震动。

殷，盛，大，隆重。《说文解字》中解释：“作乐之盛曰殷。”

荐，献祭，享祭。

“殷荐之上帝”，即以盛大之音乐奉献于“上帝”。

“以配祖考”，即使祖考得以配食，意思为其祖先可以得到享祭。

上互卦坎为宫，为律，有音“乐”之象。下互卦艮为手，有手执祭品“荐”献之象。

上卦震为帝，乃“上帝”之象。下互卦艮为宫阙庙宇，有祭祀祖先“祖考”之象。

综合而言，豫卦上卦震为雷，下卦坤为地，有惊雷出现而大地奋动之象。先王效法这一道理，制作音乐，崇尚道德，以此来隆重祭祀其天地和祖先，以盛大之音乐奉献于上帝，使祖考得以配食。所以象辞说：“雷出地奋，豫。先王以作乐崇德，殷荐之上帝，以配祖考。”

【原文】初六：鸣豫，凶。

初六与九四相应，九四见上卦震，震为鸣。初六爻动，下卦也为震，同样是鸣之象。所以爻辞称为“鸣豫”。

谦豫二卦互覆，180度卦象旋转之后，谦卦上六变为豫卦之初六，谦卦上六为“鸣豫”，豫卦初六也为“鸣豫”。

初六失位，阴居阳位，有不安分的小人之象，因为与九四有应而自鸣得意，但初六位卑力弱，其志虽想前行与九四相应，但前行遇六二、六三同性为敌相阻隔不利，又见上互卦坎为坎险，所以其心志困穷，而不得所思，最终得凶。所以爻辞说：“鸣豫，凶。”

全句爻辞直解为：鸣响之豫乐，凶险。

【原文】象曰：初六鸣豫，志穷凶也。

象辞说，初六因为与九四有应而自鸣得意，其志虽然想前行与九四相应，但前行遇六二、六三同性为敌相阻隔不利，因其心志困穷而最终得凶。

上互卦坎为志。初六阴虚不富为穷。

【原文】六二：介于石，不终日，贞吉。

介，《说文解字》解释：“介，画也。从八从人。人各有介。”段玉裁注：“人各守其所分也。”

所以介为处，处于两者之间曰介。介有分界、界限之意，后作“界”。

介的甲骨文字形，象人身上穿着铠甲形。中间是人，两边的四点像连在一起的铠甲片。本义是铠甲，用来防身的武器。所以甲壳虫类或水族也称介。后转义为分界、界限，又转义为耿介（耿直特异）、孤傲等意。

下互卦艮为黔喙之属，一阳在外包裹在内的两阴爻，所以也有介胄介甲之象。

艮又为石（《说卦传》：“为小石。”）。

“介于石”，直解是处在石头之间。意思是其操守坚贞，如磐石之不可改移，如磐石之止，如磐石之静。

六二爻动变为九二，下互卦艮则变为离，离为日，六二离中非终，又离不见，所以爻辞说“不终日”。

“介于石，不终日”，直解意为：操守坚贞如处在石头之间不可改移，迅速远离豫乐的诱惑不待一日之终。不待一日之终，意为见机很早，很快就从豫乐的诱惑中摆脱了出来。

六二得中得正，豫卦全卦之中唯有六二和六五两爻不言豫。

初六鸣豫有凶，六三盱豫有悔，六二与上无应，又困处群阴之中，被小人所包围，并不贪图欢愉之乐，介然如石，远离享乐的诱惑，不待终日，慎重自守，贞静正固得吉。所以爻辞说“贞吉”。

【原文】象曰：不终日，贞吉；以中正也。

象辞说，六二不沉溺于欢愉之中，不待终日而见机而作，由此贞吉，是因为其所处爻位得中得正，以中正之道自守。

【原文】六三：盱豫，悔。迟有悔。

盱（xO），指张目直视之貌。《说文解字》解释：“盱，张目也。”段玉裁注：“盱，举眉大视也。《释诂》，盱，忧也。此引申之义。凡忧者亦有张目直视者也。毛诗卷耳曰，盱，忧也。”

“盱豫”是肆无忌惮张目直视的贪豫，但心中也有所忧虑。

上互卦坎为心忧。六二爻动变下互卦艮变为巽，巽为多白眼。综合而言则是 “盱”视之貌。

六三不中，失位，无应，柔居阴位行乐却肆无忌惮，放纵其贪豫，内心也有所忧虑，所以有所悔吝。所以爻辞说：“盱豫，悔。”

爻辞说“迟有悔”，则是说六三因“盱豫”已有悔吝之象，但还在迟疑不决，不知悔改和收敛自己的贪豫放肆，那么则又会出现有新的悔吝。

六二“不终日”见机迅速，六三迟则有悔，正是对照。

全句爻辞直解为：张目直视的贪豫，有悔。迟疑不决，又会出现新的悔吝。

【原文】象曰：盱豫有悔，位不当也。

象辞说，九三“盱豫有悔”，是九三的位置不正当的缘故。六三不中，失位，无应，当然是位置不正当。

【原文】九四：由豫，大有得。勿疑。朋盍簪。

由，《广韵》解释：“从也。”《韵会》解释：“因也。”《尔雅·释诂》解释：“自也。”

豫卦九四为卦主，豫卦的恬“豫”正是因由九四而来，所以是“由豫”。

《孟子》中说：“由由然与之偕，而不自失焉。”《注》：“由由，自得之貌。”所以“由豫”也可以理解为从容和乐之恬“豫”。

九四一阳爻统率五阴爻，为全卦之卦主。阳为大，众阴爻之恬豫由九四而来，归顺于九四，各得其位，有其乐融融、和乐相处、大有所得之象。所以爻辞说：“由豫，大有得。”

九四处多惧之位，上互卦坎为加忧，为心病，有“疑”之象。下互卦艮为止，怀疑被停止，所以爻辞说：“勿疑。”

九四为全卦之主，刚健有力，值得信任，所以爻辞说不用怀疑。

下卦坤为众，有三阴爻为“朋”之象。全卦五阴爻，也有类聚为“朋”之象。坤卦之卦辞也有得朋丧朋之语，可做参考。

盍，《尔雅·释诂》解释：“合也。”所以盍在此处有合拢之意。

簪（zQn），为聚拢头发绾发的发簪。

九四连接在上两个阴爻和下三个阴爻之中，一阳爻横贯于五阴爻，其卦形可以形象地看成一发簪在头部后面聚拢众多头发，有聚发合簪之象。

九四一阳爻聚拢五阴爻，为全卦的向心力，所以爻辞以象征比喻的手法说“朋盍簪”。

全句爻辞直解为：从容和乐之豫乐，大有所得。不要怀疑，朋友和合如发簪聚拢头发。

【原文】象曰：由豫，大有得；志大行也。

九四的“由豫”，是其一阳统五阴，阳为大，大有所得，上互卦坎为心志，九四其心志前行无阻，大为通行，所以象辞说：“由豫，大有得；志大行也。”

【原文】六五：贞疾，恒不死。

上互卦坎为心病，有疾病之象。

贞疾，字面之意可以理解为：贞固难愈的痼疾。

六五当豫之时，柔居尊位，力量不够，又乘九四之刚，与下又无应，虽尊贵而无实权，其他的阴爻都服从归顺于九四之阳爻。

六五贞固不动，无所作为，受制于九四强臣，心怀忧惧成病，因此有难愈的痼疾之象。但六五得中，当豫之时，并不贪图享乐，知慎知惧，尚能够命悬一线，还保留一点生机。所以爻辞说：“贞疾，恒不死。”

恒为恒常，长久。六五之疾病尚不会有性命之忧，还可以维持延续很长的时间。如刘沅所解：“生于忧患，固恒不死。”

全句爻辞直解为：贞固难愈之疾病，恒常维持生机不会死去。

【原文】象曰：六五贞疾，乘刚也。恒不死，中未亡也。

象辞解释说，六五“贞疾”，是因为六五乘九四之刚。六五之“恒不死”，是因为六五得中，犹剩有虚尊之位，其中位之吉的征兆还没有消亡，“中未亡也”，还可以延续生机而不死。

【原文】上六：冥豫，成有渝，无咎。

冥，为幽暗，幽冥，昏冥。

上六阴爻之位有幽暗之象。爻动变而为上九，上卦震变为离，离为光明，离不见，则为昏暗幽冥。

渝，为改变。取震之象。

上六爻动变为上九与六三有应。六三在下互卦艮中，艮成始成终，艮为“成”。

“成有渝”，直解就是最终完成有所改变。

上六在终位，有成终之意。

豫卦与谦卦互覆，豫卦之上六皆为谦卦之初六，谦卦初六为君子有终。

上六以阴柔居豫卦极端之位，在昏暗幽冥之中依然贪念娱乐，而不知险恶，本身应有咎害，但上六处极端之位有穷极思变之趋势，最后终于完成有所改变，变冥冥为昭昭（上卦震变为离），则可善终，如此则可以无有咎害。所以爻辞说：“冥豫，成有渝，无咎。”

全句爻辞直解为：昏冥之豫乐，最终完成有所改变，无有咎害。

【原文】象曰：冥豫在上，何可长也。

象辞说，上六昏暗幽冥之欢愉在最上面最终极的爻位，怎么可能维持很长的时间呢？

其言外之意是要告诫上六需要改变，不可溺陷在昏冥的娱乐之中，而不知道返回正道。

第45课

【原文】随：元亨利贞，无咎。

泽雷随，下互卦艮（六二、六三、九四），上互卦巽（六三、九四、九五）。

随，顺从，随从，跟随，追随。

《说文解字》中解释：“随，从也。”

《孟子》中说：“吾王不游，吾何以休？吾王不豫，吾何以助？一游一豫，为诸侯度。”这是齐宣王见孟子于雪宫，孟子劝谏齐宣王引用夏代的民谚所说的几句话，意思是乐同天下人一起乐，忧同天下人一起忧，这样才是孟子理想的“王道”。贤明的君王因为有这样的理想的“王道”而以游以豫，天下的百姓是拍手欢迎的，乐于跟随同乐。

随卦内卦震为动，外卦兑为悦，内动以德感人，外悦因言致福，这是顺以从之的随顺。

随卦之上卦震为东方春天之卦，下卦兑为西方秋天之卦，所以彖辞上曰“元亨”，下曰“利贞”。

元、亨、利、贞，即春、夏、秋、冬。

屯、临、无妄、革四卦都言元、亨、利、贞，但不言无咎，唯有随卦独言无咎，其中另有深意。

随卦内卦震为动，外卦兑为悦，内动而外悦，其随顺易于出现轻率有违正道之事，所以可能会有咎害。

随卦旁通蛊卦，六爻全动则变为蛊卦，蛊为蛊败有事，也是咎害之象。

但随卦既以元始亨通，又加之以有利正固，随时而动，并不妄随，所以可以无有咎害，彖词说“无咎”。

【原文】《序卦》曰：豫必有随，故受之以随。

舒适欢愉的生活状态是人们所乐于去追随的，通过恭顺谨慎的“谦”道而得到的安闲恬“豫”，人们自然乐于顺而从之。所以在“豫”卦之后接着便是众人追随的“随”卦。

【原文】彖曰：随，刚来而下柔，动而说，随。大亨贞，无咎，而天下随时，随时之义大矣哉！

由上而下为来，由下而上为往。下卦震两阴爻一阳爻，为阳卦，为刚。上卦兑两阳爻一阴爻，为阴卦，为阴柔。

来知德认为随卦、蛊卦同体，综为一卦。蛊卦和随卦互为综卦（覆卦）。蛊卦上九旋转180度向下成了随卦的初九，初九之刚，下于六二之柔，所以是“刚来而下柔”。

震为动，兑为悦，动而悦正有随卦之意。所以彖辞综合说：“随，刚来而下柔，动而说，随。”

震阳为大，元亨也可训为大亨。大亨而能正固，因此能无咎。

艮可以取象为天为日为时，随卦下互卦为艮，因此彖辞称之为“天下随时”。其意思是说，天下万物均随时而动，与时偕行。

按照天地的自然规律而按时作息，冬则衣裘，夏则衣革，人民动而悦，悦而来，所以彖辞最后赞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随卦顺时随宜的道理，真是太宏大了。

所以彖词综合说：“大亨贞，无咎，而天下随时，随时之义大矣哉。”

【原文】象曰：泽中有雷，随；君子以向晦入宴息。

震为东方之卦，为日出之时。兑为西方之卦，为日落之时。

上互卦巽为入，下互卦艮为止。入而止，正是安息之象。

宴，为安。宴息，即安息。

嚮通向，向晦意同向晚，即黄昏时分。

随卦的卦象为雷潜藏在泽中，君子效法这一道理，随顺之时，犹如黄昏向晚，入房安息。所以象辞说：“泽中有雷，随；君子以向晦入宴息。”

【原文】初九：官有渝，贞吉。出门交有功。

下互卦艮为官（《说卦传》：“艮为阍寺。”虞翻因而以艮为官）。

另外，官为主。俗话所谓当官做主。震为长子主器，震所以也有“官”之象。

初九处下卦震之初，震为动，为决躁，故有变化之“渝”之象。

来知德《周易集注》解释：“随卦初随二，二随三，三随四，四随五，五随六，不论应与。‘官’者，主也，震长于主器，官之象也。‘渝’者，变而随乎二也。初为震，主性变动，‘渝’之象也。故讼卦四变中爻为震，亦曰‘渝’。”

初九阳处阳位，为得位，正固得吉，所以爻辞说：“官有渝，贞吉。”

下互卦艮为门阙，下卦震为动为出，初九前行遇六二，阴阳相“交”而应，前行有利。所以爻辞说“出门交”。

二与四同功而异位，二多誉，为“有功”之象，所以综合而言彖辞说“出门交有功”。

全句爻辞直解为：官职有所改变，贞正得吉。出门交往会有建功。

【原文】象曰：官有渝，从正吉也。出门交有功，不失也。

六二得中得正，初九前行与六二相交，随从六二而行，从正得吉，所以象辞说：“官有渝，从正吉也。”

初九得位，其出门与六二相交有功，是因为初九虽然随顺但未失其位有自己的原则，所以象辞：“出门交有功，不失也。”

【原文】六二：系小子，失丈夫。

上互卦巽为绳直，下互卦艮为手，所以有以手执绳的“系”之象。

下互卦艮为少男，少男有“小子”之象。九四为下互卦艮之主，九四为“小子”。

下卦震为长男，长男有“丈夫”之象。初九为下卦震之主，初九为“丈夫”。

当随卦之时，六二随顺而上行，有与九四“小子”异性交应之意。所以爻辞说“系小子”。

六二以阴柔乘初九“丈夫”之阳刚，于理不合，所以爻辞说“失丈夫”。

全句爻辞直解为：维系于小子，失去丈夫。

【原文】象曰：系小子，弗兼与也。

六二既然随顺九四之小子，失去初九之丈夫。初与四，六二不得兼与，所以象辞说：“系小子，弗兼与也。”

【原文】六三：系丈夫，失小子。随有求得，利居贞。

六三处于下卦震之中，所以六三牵系于下卦震初九之“丈夫”。

六三即系于丈夫，自然失去九四之“小子”。

六三当随之时，本意是志向向上而行，跟随九四，但九四不中不正，而且失位，所以六三依然心中牵系于初九之丈夫，而失于九四之小子。所以爻辞说：“系丈夫，失小子。”

下互卦艮为手，有“求”之象。上互卦巽，为近利市三倍，有富，有获，有“得”之象，所以爻辞说“随有求得”。

六三阴居阳位，失位，因此不利于妄动前行，而有利于居贞守正。所以爻辞说“利居贞”。

全句爻辞直解为：维系于丈夫，失去小子。随从有所求之获得，利于居处贞正。

【原文】象曰：系丈夫，志舍下也。

舍，不是舍弃，而是客舍，安居之舍，这里用作动词。

《说文解字》解释：“舍，市居曰舍。”用作动词，如《庄子·山木》：“夫子出于山，舍于故人之家。”

六三心中牵“丈夫”而失应于上位九四之小子，六三心志是安然舍居于下位，以居贞得吉。

【原文】九四：随有获，贞凶。有孚在道，以明，何咎。

下互卦巽为近利市三倍，所以有收“获”之象。但九四不中不正且失位，阳居阴位，当此随之时，如果不知变化，依然是贞固不变自处，自然会有凶险。所以爻辞说：“随有获，贞凶。”随顺而有所获得，贞固不变有凶。

九四失位爻动而变为六四，上卦兑变为坎，坎为“有孚”之象。

下卦震为大途，为道路，有“道”之象。

下互卦艮在先天八卦居于西北方之位，与后天八卦方位乾卦同位，所以也有有天，有日，有光明之象。

所以爻辞综合而言：“有孚在道，以明，何咎。”有所孚信，在于正道，因此而明辨，何咎之有？

当随之时，九四顺从随之正道而有诚信，明辨其所处之时位，所以为无咎。

【原文】象曰：随有获，其义凶也。有孚在道，明功也。

象辞说，九四不中不正失位，虽然有所收获，但其义却为凶，所获非以正道得来。二与四同功而异于位，九四有诚信在于能够遵循随时之正道，则可明辨而能建功。

【原文】九五：孚于嘉，吉。

九五爻动变为六五，上互卦巽变为坎。六三、九四、九五、上六，组成一放大的坎卦。坎为“孚”。九五得中得正且与下面六二有正应，也是阴阳孚信之象，

上卦兑为悦，九五有吉祥之意，嘉美之象。九五中正为尊，爻位也有吉祥嘉美之德，所以得吉。所以爻辞说：“孚于嘉，吉。”孚信于嘉美之德，吉祥。

【原文】象曰：孚于嘉，吉；位正中也。

象辞说，孚于嘉得吉，是因为九五的位置得中得正。

【原文】上六：拘系之，乃从维之。王用亨于西山。

拘，拘缚，《说文解字》解释：“拘，止也。”

从，为跟从，随从。

维，为维系，以绳维系之。

上互卦巽为绳直，下互卦艮为手，所以有以手执绳，用绳系物的“拘系”和“从维”之象。

随卦之随有跟随依、从维、随系之意。六二、六三、上六皆曰系，皆是跟随而使其有所依附和维系。上六处随之终极位置，前行无所随从，因此以拘系、从维，勉强维系。

“帝出乎震”，所以震为帝，为“王”。

亨此处通享。享为享祭。“用亨”即是“用享”，用以享祭。

上卦兑为巫为口舌，有巫祝祭祀“用享”之象。下卦震为帝为“王”为主祭之长子，也是“用享”祭祀之象。

下互卦艮为山，上卦兑在后天八卦为西方之位，所以爻辞说“西山”。

综合而言，爻辞说：“拘系之，乃从维之。王用亨于西山。”直解意为：拘缚牵系，随从维系，君王用以享祭于西山。

上六如果能够得到众多的追随者，就可以得民心而得天下。但是上六处随卦之极端之位，居随卦之终，无所随从，此时之随卦之意，已到穷极之时，已不可用，所以王归于西山，用享祭祀，体察天意民情，待时而动。

“王用亨于西山”，旧注多有解释为与西周兴盛的历史有关。“西山”，指岐山，是周朝帝业兴盛之地。

李光地《御纂周易折中》中说：“传上六以柔顺而居《随》之极，极乎随者也。‘拘系之’，谓随之极，如拘持縻系之。‘乃从维之’，又从而维系之也。谓随之固结如此。‘王用亨于西山’，《随》之极如是。昔者太王用此道亨于业于西山，太王避狄之难，去豳来岐，豳人老稚扶携以随之如归市。盖其人心之随，固结如此，用此故能享盛其王业于西山。‘西山’，岐山也。周之王业，盖兴于此。上居随极，固为太过，然在得民之随，与随善之固，如此乃为善也，施于他则过矣。”

【原文】象曰：拘系之，上穷也。

象辞说，上六以“拘系之”的手段勉强维系随顺之意，是因为上六已到穷极之时，当归去待时。

随卦和蛊卦互覆，蛊卦之上九曰“不事王侯”，也有归山隐遁之意。

第46课

【原文】蛊：元亨，利涉大川。先甲三日，后甲三日。

山风蛊，下互卦兑（九二、九三、六四），上互卦震（九三、六四、六五）。

蛊，从虫，从皿。《说文解字》中解释：“蛊，腹中虫也。”本义是器皿中事物腐烂生虫。引申为蛊惑之意。

蛊音gO，转借为“故”，为故事，旧事，旧业之义。所以说：“蛊者事也。”

蛊本义为事物因陈腐而败坏，腐败则生事，事因坏而起，也可以由此解释“蛊者事也”。

来知德《周易集注》中说：“蛊者，物久败坏而蛊生也。以卦德论，在上者，止息而不动作。在下者，巽顺而无违忤。彼此萎靡因循，此其所以蛊也。序卦以喜随人者，必有事。故受之以蛊，所以次随。”

蛊卦下卦巽为顺，上卦艮为止，在下柔顺而无主见，在上止息不动，均是因循守旧，萎靡不振，日久便会腐败生事，这是蛊之象。

事败之后正是可以有所作为，子承父业，除弊布新，又可以开创一片新的局面。

所以蛊卦积极的方面，正可干事成事。

后天八卦方位艮在东北为“成始”，巽在东南，有春日之象，因此卦辞说“元亨”。

蛊卦不宜止息不动，因循守旧，所以卦辞不言“利贞”。

下互卦兑为泽，有泽水“大川”之象。初六、九二、九三、六四组成一放大的坎卦，坎为水，也是“大川”之象。下卦巽为风木，以木为舟，风行水上，所以卦辞说“利涉大川”。

五行方位东方甲乙木，甲在东方，后天八卦方位艮在东北，艮在甲之先，所以卦辞中说“先甲”。

后天八卦方位巽在东南，巽在甲之后，所以卦辞说“后甲”。

先天八卦方位东方甲乙木为离卦之位，从东方之离卦逆时针而数，经过东北之震、北方之坤，而到西北方之艮卦，其数为三。艮为日，所以甲在艮之先为三日，卦辞说“先甲三日”。

后天八卦方位东方甲乙木为离卦之位，从东方之离卦顺时针而数，经过东南之兑、南方之乾，而到西南方之巽卦，其数为三。所以卦辞说“后甲三日”。

李鼎祚《周易集解》解释：“马融曰：甲在东方，艮在东北，故云‘先甲’。巽在东南，故云‘后甲’。所以十日之中唯称甲者。甲为十日之首，蛊为造事之端，故举初而明事始也。言所以三日者，不令而诛谓之暴，故令先后各三日，欲使百姓遍习，行而不犯也。”

蛊卦干事成事，为造事之端，甲为十天干之首，所以取象于“甲”。先后“三日”，象征有始有终，“甲”前“三日”终结旧故，“甲”后“三日”新事开始（彖辞说：“终则有始。”）。

全句卦辞直解意为：元始亨通，利于涉渡大川。先于甲三日终结旧故，后于甲三日开始新事。

【原文】《序卦》曰：以喜随人者，必有事，故受之以蛊；蛊者事也。

因为欣慕安闲恬“豫”之喜乐而随顺从人，那么上下一心，可以成就一番事业，所以在“随”卦之后接着除弊布新，成事立业的“蛊”卦。

【原文】彖曰：蛊，刚上而柔下，巽而止，蛊。蛊，元亨，而天下治也。利涉大川，往有事也。先甲三日，后甲三日，终则有始，天行也。上卦艮为阳刚，下卦巽为阴柔。

来知德认为随卦、蛊卦同体，综为一卦。蛊卦和随卦互为综卦（覆卦）。随卦初九旋转180度向上成了随卦的上九，随卦上六旋转180度向下成了蛊卦的初六，所以是“刚上而柔下”。

艮为止，所以彖辞说“巽而止”。

艮为天，蛊为事。蛊卦有元始亨通之象，可以成就一番事业，让天下得到大治。所以彖辞说：“蛊，元亨，而天下治也。”

蛊卦卦辞说“利涉大川”，这是因为前往可以成就一番事业，所以彖辞说“往有事也”。

艮为成始成终，蛊卦卦辞说“先甲三日，后甲三日”，指正是事物的发展在终结之后又会有新的开始，因为这是天道正常的运行。所以彖辞说“终则有始，天行之”。

【原文】象曰：山下有风，蛊；君子以振民育德。

象辞说，蛊卦上卦艮为山，下卦巽为风，是高山之下有风在吹之象。君子效法这一道理，应该鼓舞振作人民，培养人民的道德情操。

其潜台词是说，当蛊之时，天下风欲败坏，君子用此蛊卦的道理振民育德，则可以除弊布新，成就一番大事。

【原文】初六：干父之蛊，有子，考无咎，厉终吉。

干，本义为草木之茎秆，转义为纠正，匡正，有所作为，干事情的干。

蛊卦下卦巽为风木，上互卦震也为春天之木，所以初六爻辞中有“干”之象。

考，本义为老，古人用以称父，为父考，后世称忘父为考。此处考与父同义。

初六柔居阴位，失位，且与六四无应，爻动而变为初九，下卦巽变为乾，乾为“父”，为旧，为老，为“考”（《说卦传》乾为老马，消息卦乾四月阳气已老，所以乾转义乾为旧，为老）。

上卦艮为少男，为“子”。

初六当蛊之时，父考之事业积败而蛊坏，初六才柔（爻为阴柔）志刚（爻位为阳刚之位），有匡正父辈事业的蛊败的“干父之蛊”之象。

初六孺子可教，有此佳子，其志可嘉，由此其父考可以无有咎害。所以爻辞说：“干父之蛊，有子，考无咎，厉终吉。”

初六位卑力弱，失位无应，本有危厉之兆，但因其志可嘉，前行于九二阴遇阳异性得助有利，所以最终却可以获得吉祥。所以爻辞说“厉终吉”。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匡正父辈事业的蛊败，有此佳子，父考可以无有咎害，虽然有所危厉，最终却可以获得吉祥。

【原文】象曰：干父之蛊，意承考也。

象辞说，初六“干父之蛊”，他的心意是在于承担其父考的事业。

匡正父辈事业之积弊，所以可以父考无咎，而自己最终得吉。

【原文】九二：干母之蛊，不可贞。

九二之爻位，在内卦又是阴位，取母之象。下卦巽为长女，为妇，也是取“母”之象。

九二刚居柔位，为失位，试图以阳刚之力量去匡正其母亲一辈的错误，其意图虽然好，但可能因为方式方法不够委婉，而效果却不理想。所以爻辞说“干母之蛊，不可贞”，诫语九二，匡正其母亲一辈的蛊败，不可贞固不知机变。

换句话说，“干母之蛊”，应该见机而作，因时而行，应宜而为，符合中道（见象辞“得中道也”）。

【原文】象曰：干母之蛊，得中道也。

象辞说，九二“干母之蛊”，因为其爻位得中，符合中庸之道，“得中道也”。

【原文】九三：干父之蛊，小有悔，无大咎。

九二阴位取母之象，九三阳位取父之象。

上互卦震为长子，长子体父，所以尚秉和之焦氏逸象有震为父的说法，所以九三、六四、六五，均言父。

九三不中，三位多凶，因此其“干父之蛊”的行动“小有悔”过，但“无大咎”过。

九三阳刚而得位，前行遇六四，阳遇阴异性相应，前行有利，所以可以为“无大咎”，没有大的咎害。

【原文】象曰：干父之蛊，终无咎也。

象辞说，九三阳刚而得位，有此力量，能够“干父之蛊”，所以最终会无有咎害。

【原文】六四：裕父之蛊，往见吝。

六四爻动变下互卦兑变为乾，所以取父之象。六四在外卦，男主外，也是取父之象。

裕，为宽裕、宽容，有柔顺不争之意。

下互卦兑为悦，和悦之貌，正是宽裕不争之象。

六四处多惧之爻位，但其柔处阴位，为得位，也是内敛克制不争之象。

上互卦震伏巽，巽为近利市三倍，有富裕、宽裕之象。所以爻辞说“裕父之蛊”，宽免裕容父辈事业的蛊败。

《杂卦》中说“巽伏兑现”，所以下互卦兑有“现”或“见”之象。六四爻变为九四，上卦艮变为离，离为目，也有“见”之象。

六四柔弱不争，前行遇六五，同性为敌，前行不利，会遇见羞吝。所以爻辞说“往见吝”。上卦艮为止，也是前往不利之意。

上互卦震动为往。

【原文】象曰：裕父之蛊，往未得也。

象辞说，六四“裕父之蛊”，是因为前往不能有所得，“往未得也”。

六四柔弱不争，前行遇六五，同性为敌，前行不利，所以前往不能有所得。

【原文】六五：干父之蛊，用誉。

五为天位、君位、父位，取父之象。

五爻为有功之位，六五居于尊贵的君位，得中，与下卦九二正应。有这些有利条件，如此“干父之蛊”，必定可以成事，可以“用誉”，用此得到美誉。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匡正父辈事业的蛊败，用此得到美誉。

【原文】象曰：干父用誉；承以德也。

“干父之蛊”得到美誉，是因为六五上承上九之爻之阳德，“承以德也”。

【原文】上九：不事王侯，高尚其事。

上互卦震之九三为王为侯，上九在震卦之外，又与九三不应，有不事从王侯之象，所以爻辞说“不事王侯”，不事从王侯。

上九居六爻之中最高的位置，逍遥而置身王侯建功立业的大事之外，只是尊尚按自己心志所愿行的一己之事，因此爻辞说“高尚其事”，直解就是：高扬推尚自己所行之事。表示其心志（操守）的高洁。

上卦艮为山为止，也有登远山而隐退的“不事王侯”之象。

李光地《御纂周易折中》中说：“胡氏炳文曰：初至五皆以蛊言，不言君臣而言父子，臣于君事，犹子于父事也。上九独以‘不事王侯’言者，盖君臣以义合也。子于父母，有不可自诿于事之外，若王侯之事，君子有不可事者矣，是故对子之出处，在事之中。尽力以干焉而不为污，在事之外，洁身以退焉而不为僻。”

初爻到五爻，均为干父、干母之蛊，而上九由言说父子关系转而言说君臣之事。

当蛊之时，高尚其志的君子，有高洁自守，遁世无闷，全身而退，独善其身之德。

【原文】象曰：不事王侯，志可则也。

象辞说，“不事王侯”，不事从王侯，其高尚之志，可以作为学习的标准和法则，“志可则也”。

第47课

【原文】临：元，亨，利，贞。至于八月有凶。

地泽临，下互卦震（九二、六三、六四），上互卦坤（六三、六四、六五）。

临，监临，临视，自上视下。

《说文解字》中解释：“临，监临也。从卧，品声。”《尔雅》中说：“临，视也。”

《周易郑康成注》中说：“临，大也。阳气自此浸而长大。阳浸长矣，而有四徳，齐功于乾，盛之极也。”

临卦为十二消息卦之一，自复卦一阳来复而来，时当十二月，二阳渐长，阳气呈现出不可逆转的上升趋势，阳气由此渐长而大，到四月之乾卦为阳气之极盛而齐备元亨利贞四德。所以序卦说“临者大也”。

李鼎祚《周易集解》中说：“荀爽曰：阳称大，谓二阳动升，故曰‘大’也。宋衷曰：事立功成，可推而大也。”

临卦为十二消息卦的方位在东北艮位，艮为成始成终，即将进入春日，生机亨通，因此卦辞说“元，亨”。

临卦下卦兑为西方秋日之卦，上卦坤后天八卦方位也是西南，皆因此卦辞说“利，贞”。

临卦上卦为坤为地，下卦为兑为泽，泽处卑下之位，地自岸上视下面的湖泽，为临视之象。

临卦与观卦（风地观）互覆，观卦也为消息卦，观卦时当八月。八月的观卦阴息阳消，接下去随便是九月之剥卦，阳气剥落之势不可抑止，因此卦辞说“至于八月有凶”，到了八月会有凶险。

【原文】《序卦》曰：有事而后可大，故受之以临；临者大也。

有事可成，因人成事，事立功成，所成必大，必居上位，在上视下，所以在除弊布新，成事立业的“蛊”卦之后接着便是君临视下的“临”卦。

【原文】彖曰：临，刚浸而长。说而顺，刚中而应，大亨以正，天之道也。至于八月有凶，消不久也。

临卦初九、九二阳刚之气渐次浸进生长，阳息阴消之势已确定无疑，所以彖辞说：“临，刚浸而长。”

下卦兑为悦，上卦坤为顺，所以彖辞说“说而顺”。说通悦。

九二阳刚居下卦之中位，与六五阴阳相应，所以彖辞说“刚中而应”。

临卦为消息卦，阳气渐长，接下去便是正月的泰卦，二月的大壮卦，三月的夬卦，然后变成四月六爻纯阳的乾卦。乾为大，为天，为天道，由临卦到乾卦，阳气因得天之正道大为亨通，所以彖辞说：“大亨以正，天之道也。”临卦之大亨，是天道的自然规律。

“至于八月有凶”的原因，是因为消息由临卦渐变到八月之观卦，阳气渐消，阴气渐长，阳气消而不可长久。所以彖辞说：“至于八月有凶，消不久也。”

【原文】象曰：泽上有地，临；君子以教思无穷，容保民无疆。

象辞说，下卦兑为泽，上卦坤为地，这是泽上有地的临卦之象。君子效法这一道理，用以教育天下之人民，学以聚之，问以辨之，思考不可穷尽，不可有所松懈，包容保护人民，厚德载物，广阔无疆。

下卦兑为口，有教育讲习之象。下互卦震为言，上卦坤为众为民，为直方大，为包容，有“保民”、“无疆”之象。

【原文】初九：咸临，贞吉。

临卦初九、九二皆曰“咸临”，这是因为临卦只有初九、九二为阳爻，其他三、四、五上均为阴爻。

咸有二义：一为感应，所谓咸为无心之感，兑为无言之说（悦）；另外一义为味道之咸味。

九三爻辞卦曰“甘临”，甘为甜味，所以初九、九二之咸，也应有咸味之意。

初九、九二与六四、六五，阴阳相应，正是有“感”应之象。

下卦兑为泽，为刚卤。泽水在五味中，本来有咸味之意，如此也可解释为：“咸临”。

初九阳居阳位为得位，且与上有应，所以正固得吉。所以爻辞说“贞吉”。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感应之临视，贞正得吉。

【原文】象曰：咸临贞吉，志行正也。

“咸临贞吉”，是因为初九之心志前行，得位为正，与上有应，所以象辞说“志行正也”。

初九爻动变为初六，下卦兑变为坎，坎为心志。

下互卦为震为足为动，因此有行之象。初九与六五位于下互卦震之一上一下，所以初九象辞曰行，六五象辞也曰行。

【原文】九二：咸临，吉无不利。

“咸临”解释如前。

九二有刚中之德，前行阳遇阴为顺，为利，九二又与六五有正应，所以爻辞说“吉无不利”。

【原文】象曰：咸临，吉无不利；未顺命也。

下互卦震伏巽，巽为命。命可指上卦六五君位之命令，九二前行吉无不利，并不是因为顺从了六五君位之命令，而是九二本身有刚中之德，志向坚定前行，向上又遇六三，异性相应为助，为顺利。

所以象辞特别指出，九二之“咸临，吉无不利”，并不是顺应九五之命而前进的，“未顺命也”。

【原文】六三：甘临，无攸利。既忧之，无咎。

甘，为甘甜。

上互卦坤及上卦坤之坤土，在五味中属甘味。下卦兑为悦为甘甜悦人的口甘之象，所以爻辞说“甘临”。

六三阴处阳位，失位不中，下乘九二，且与上六无应，又前行遇六四同性为敌，前行不利，无所有利，所以爻辞说“无攸利”。

上互卦为坤。《荀九家易》解坤为迷，迷失有忧虑之象。尚秉和《焦氏易象》解坤为忧。六三爻动变为九三，下卦兑变为乾，乾之九三为“夕惕若”，也是忧之象。六三处多凶之位，诸多不利，所以有忧虑之象。

六三柔居阳位，有收敛无为之象。六三当处此忧虑之时，能以忧患意识自处，因此可以无有咎害。所以爻辞说：“既忧之，无咎。”

【原文】象曰：甘临，位不当也。既忧之，咎不长也。

象辞说，甘临的无所利，是因为六三的位置不适当。六三位不中无应，因此不当位。既然六三能够明辨自己的处境，以忧虑而改之，那么咎害就不会长久。

【原文】六四：至临，无咎。

自高而下，曰至。《说文解字》解释：“至，鸟飞从高下至地也。”

六四爻动变为九四，下互卦震变为离，离有飞鸟之象。

至，到也。下互卦震为动，有“至”之象。

六四柔处阴位得位，又下与初九有应（从高至下），故可无有咎害。所以爻辞说：“至临，无咎。”

至又假借为诚挚。六四向下与初九诚心相应，至诚无欺，所以可以得无咎。

【原文】象曰：至临无咎，位当也。

象辞说，“至临无咎”，是因为六四阴居阴位，得位，为位置正当。

【原文】六五：知临，大君之宜，吉。

知，通智。

六五柔处尊位得中，且与下卦九二正应，有“大君”之象。六五爻动变为九五，上卦坤变为坎，坎为水。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所以六五为智者之临，“知临”。

六五贤明智慧，有大君所宜应有之风度，所以为吉。所以爻辞说“大君之宜，吉”。

六五居君主之位，下面又有九二刚中之贤臣与之呼应，大君当此有利，自然为吉。

【原文】象曰：大君之宜，行中之谓也。

象辞说，六五“大君之宜”，是因为六二得中，以中道而行，“行中之谓也”。

下互卦震为足，乃行走之象。见九二的解释。

【原文】上六：敦临，吉，无咎。

敦，为敦厚。

李光地《御纂周易折中》中说：“集说《朱子语类》云：上六敦临，自是积累至极处，有敦笃之义。《艮》上九亦谓之‘敦艮’。《复》上六爻不好了，所以只于五爻谓之‘敦复’。”

上卦坤为土，上互卦也为坤为土，坤卦厚德载物，因此有敦厚之象。

上六爻动变而为上九，上卦坤变为艮，艮土也是敦厚之象。所以爻辞说“敦临”。

上六柔处阴位，得位，又有如此敦厚之德，所以为吉，能无有咎害。

【原文】象曰：敦临之吉，志在内也。

象辞说，“敦临之吉”，是因为上九其志向在于内卦初九、九二之二阳爻。

来知德《周易集注》中说：“敦，厚也。爻本坤土，又变艮土。敦厚之象。初与二虽非正应，然志在二阳，尊而应卑，高而从下，盖敦厚之至者。上六，居临之终，坤土敦厚，有敦临之象，吉而无咎之道也，故其象占如此。象曰：敦临之吉，志在内也。志在内卦二阳曰志者，非正应也。”

上六与下面初九、九二二阳爻虽然不是正应，但因其有敦厚、厚德载物之德，虽居尊位而自处以卑，高而从下，尊贤向善，心“志在内”，所以得吉。

第48课

呼

【原文】观：盥而不荐，有孚颙若。

风地观，下互卦坤（六二、六三、六四），上互卦艮（六三、六四、九五）。

观，观看，观察，观示。

《说文解字》中解释：“观，谛视也。”即仔细地看。

观卦上卦巽为风为令，下卦坤为众为民，风行地上，本来就有遍观天下的观光之象。而风行地上又像如风而行的政令颁布施行于众民，是一派政通人和的景象，大有可观，大为壮观。

《杂卦》说：“临观之义，或予或求。”

来知德《周易集注》中说：“观者，有象以示人，而为人所观仰也。风行地上，遍触万类，周观之象也。二阳尊上，为下四阴所观，仰观之义也。序卦：临者大也，物大然后可观，故受之以观，所以次临。”

临卦是自上视下，观卦与临卦相反，是自下视上的仰观，观卦九五、上九两阳爻居上为尊，观示于下面的四阴爻，正是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之仰观之象。

盥，本义为洗手。

荐，意为奉酒食，以祭祀鬼神。

颙（yóng），《说文解字》：“颙，大头也。”本义为大头，转义为肃敬威容貌。

颙若，有仰观恭敬之意。

来知德《周易集注》解释：“盥音管。盥者，将祭而洁手也。荐者，奉酒食以荐也。有孚者信也。颙者大头也，仰也。《尔雅》颙颙君之德也，大头在上之意，仰观君德之意。言祭祀者方洁手而未荐，人皆信而仰之矣。观者必当如是也。自上示下曰观，去声。自下观上曰观，平声。”

“盥而不荐”，直解意为洗手而没有向鬼神进献祭品。

“有孚颙若”，直解意为有诚信仰观恭敬的样子。

下卦坤为众为民，上互卦艮为门阙，为宫闱，有宫室庙宇之象。九五为天子之象，上九为宗庙之象。上卦巽伏震，震为长子，主器，主宗庙祭祀。所以观卦的卦辞是在讲宗庙祭祀之事。

下卦坤为土器有祭器之象，坤为牛有祭品之象。上互卦艮为手，有“盥”的洗手之象，也有以手奉酒食“荐”献祭品之象。

坤为顺，下卦坤与下互卦坤四阴爻仰视九五、上九二阳爻，有“颙若”仰观顺敬之象。

下卦坤、下互卦坤皆纯阴爻为阴虚，有与上面两阳爻交感阴阳孚信的“孚”象。

观卦为消息卦，阴阳往来自有孚信，所以“盥而不荐”有无为勿用之意，不必在形式上急于向神灵表现。

观卦已经知晓天道阴阳消息的变化，诚心奉神因此不在于祭品的形式，对于阴阳变化，流行对待的规律，孚信满满，恭敬仰观。

【原文】《序卦》曰：物大然后可观，故受之以观。

“临”卦事立功成，所成壮大，此宏伟雄壮的伟业，是一道最为壮观的风景线，值得细细欣赏和品鉴，所以在所成壮大的“临”卦之后，接着是大有可观的“观”卦。

【原文】彖曰：大观在上，顺而巽，中正以观天下。观，盥而不荐，有孚颙若，下观而化也。观天之神道，而四时不忒，圣人以神道设教，而天下服矣。

观卦两阳爻在上，阳为大，所以为大观。四阴爻在下，仰观上二阳爻，所以彖辞说“大观在上”。下卦坤为顺，上卦巽为风，所以彖辞说“顺而巽”。

九五得中得正得位，上卦艮为天。九五中正居大观之位，观视天下，所以彖辞说“中正以观天下”。

“盥而不荐，有孚颙若”，是指在下仰观之臣民，受到感化而臣服，信服而仰观之，仰观而得到感化，所以彖辞说“下观而化也”。

仰观上天之神妙之道，春夏秋冬四时有序应循，不会出现差错。圣人效法这一道理，以神道设教，天下万民都由此臣服。所以彖辞说：“观天之神道，而四时不忒，圣人以神道设教，而天下服矣。”

神道设教，指以神妙天道设立不言之教，人民自然会服从。

【原文】象曰：风行地上，观；先王以省方，观民设教。

象辞说，上卦巽为风，下卦坤为地，观卦是风行地上之象。先王效法这一道理，巡察天下四方，观察民情风俗，设置教化的相应措施。

【原文】初六：童观，小人无咎，君子吝。

观卦上卦为艮，整个六爻也形成一个放大的艮卦。

艮为少男，有童子之象，所以爻辞说“童观”。

初六在最下之位，初位为阳，也有童子之象。六二处阴爻之位，因此爻辞取女子之象。

初六在下，位卑而贱，所以爻辞称为“小人”。小人童蒙无知，不知者不为罪，所以爻辞说“小人无咎”。

相对小人无咎而言，若是君子处此童观之时，所观如童蒙幼稚，当然就会有咎害之吝。所以爻辞说“君子吝”。

【原文】象曰：初六童观，小人道也。

象辞说，初六童观，是小人做事的道理。指初六是以小人童蒙幼稚之道自处。

【原文】六二：窥观，利女贞。

窥，为窥视。从门内向外看，为窥视。

艮为门阙，六二阴处阴位，有女在门内窥视观看之象，所以爻辞说“窥观”。

六二得中得正得位，且与九五有应，但六二前行遇六三、六四是阴遇阴同性为敌，前行不利，所以当此六二之女在门内之时，不利妄动，利于贞静守正。所以爻辞说：“窥观，利女贞。”

【原文】象曰：窥观女贞，亦可丑也。

象辞说，“窥观女贞”，是说女人在门内向外窥视而戒之利于贞静守正，说明其行为不够庄重，有丑态，所以亦是可以此为丑的，“亦可丑也”。

【原文】六三：观我生，进退。

生，为生民。

我生，为我之生民，我之人民。

下卦坤为众为民，有生民之象。所以爻辞说“观我生”，观视我之生民。

上卦巽为风为进退，上互卦为艮止。六三处上下卦之交，所以爻辞说：“进退。”

六三前行遇六四同性为敌，前行不利，失位而又不中，但与上九有阴阳相应，所以能守本分，知进知退。

六三在下卦坤终爻，当观之时，观视自己统率的生民，进退有时，感受风化，成就坤顺。

【原文】象曰：观我生，进退；未失道也。

象辞说，六三“观我生，进退”，是因为其与上九阴阳相应，未失去行动之正道，“未失道也”。

【原文】六四：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

下互卦坤为土为众为民，有邑国之象。上互卦艮为天为日，有光明之象。所以爻辞说“观国之光”，观视大国风光。

六四前行遇九五，阴阳相应，前行有利。

李鼎祚《周易集解》中说：“崔觐曰：得位比尊，承于王者。职在搜扬国俊，宾荐王庭，故以进贤为尚宾也。”

九五为君为王，为主人，六四处下互卦坤为臣为宾，所以爻辞说“利用宾于王”，利于以宾客荐之于君王。

六四登堂入室，当观之时，观视大国风光，利于以宾荐主，在大观之时展现自己的才能，或从王事，仕于朝廷。

【原文】象曰：观国之光，尚宾也。

尚同上，上进。

六四为宾。

象辞说，“观国之光”，观视大国风光，是指六四之宾上进而臣服九五之王，“尚宾也”。

【原文】九五：观我生，君子无咎。

“观我生”，解释同前。下互卦坤为众为民，“我”指君主，“我生”指君主统治下的生民。

九五为观卦之主。九五以天子之尊，观察天下生民之民情。

上卦艮为君子，为贤人（《说卦传》：“艮为山。”《论语》：“仁者乐山。”所以虞翻以艮为仁人，为君子，为贤人），九五得中得正，且与下卦六二正应，所以爻辞说“君子无咎”。

【原文】象曰：观我生，观民也。

象辞说，“观我生”，即观察天下之生民民众。

【原文】上九：观其生，君子无咎。

九五为天子，上九为宗庙，为太上皇。上九在观卦之终位，已是置身事外，所以说是“观其生”。同样是观察天下之生民，但这些生民已经不是受他的统治。“观其生”是要与九五之“观我生”做出区别。

艮为君子。上九阳处阴位，为失位。但上九与六三阴阳相得有应，能认清自己的时位，以旁观者的姿态，冷静观察。所以爻辞说“君子无咎”。

【原文】象曰：观其生，志未平也。

象辞说上九“观其生”，是因为上九的心志不能与九五均平无二。

上九之阳刚虽与九五相同，但时位有差别，不可以与九五平起平坐等同视之。

第49课

【原文】噬嗑：亨。利用狱。

火雷噬嗑，下互卦艮（六二、六三、九四），上互卦坎（六三、九四、六五）。

噬嗑（shi hé），口中有物，噬而合之。

李鼎祚《周易集解》中解释：“虞翻曰：颐中有物食，故曰‘合也’。韩康伯曰：可观，则异方合会也。”

《说文解字》中解释：“噬，啖也。喙也。从口筮声。”“嗑，多言也。”

噬本义为咬，嗑本义为多言，转借为“合”。所以噬嗑，简单来说就是咬合之意。

噬嗑卦有颐卦（山雷颐）之象。颐卦以初九上九两阳爻包中间四个阴爻，是颐养之象。而噬嗑卦与颐卦相比，只是颐卦的六四变为九四阳爻的不同。所以从直观生动的图像上看，噬嗑卦是“口（初九上九两阳爻形成颐卦的口）中有物（九四阳爻为物）”，所以要“噬而合之”。

噬嗑卦卦形为颐中有物，噬而合之，可以畅通其中不通的梗阻，所以噬嗑卦有亨通之道，卦辞首言：“亨。”

上互卦坎为律，所以有法律、刑罚、刑“狱”之象（蒙卦初爻爻辞：“利用刑人”）。

上卦离为明，下卦震为雷，为威，明辨而有威力，有利于明辨断狱之象。

《周易》中提到“狱”的，除了本卦外，还有四个卦的《大象》提到“狱”：

【原文】象曰：山下有火，贲；君子以明庶政，无敢折狱。

【原文】象曰：雷电皆至，丰；君子以折狱致刑。

【原文】象曰：山上有火，旅；君子以明慎用刑，而不留狱。

【原文】象曰：泽上有风，中孚；君子以议狱缓死。

我们可以看出，离中虚，外面阳爻有“狱”墙之象，所以离有“狱”象。《周易》中提到“狱”的，均与离卦取象有关。

离卦再分别与震卦、艮卦组合，产生不同的用“狱”的含意：

噬嗑卦离明震威，噬而合之，震为动为起，有利于决断梗阻，比之于用“狱”，是决断有利，所以卦辞说“利用狱”。

贲卦与噬嗑卦互覆，噬嗑卦离明震威旋转180度就变成了贲卦的艮止离明，艮止则是不利用狱，所以贲卦：“无敢折狱。”

丰卦震威离明，与噬嗑卦类似，震为动为起，利于用狱，所以是“折狱致刑”。

旅卦与丰卦互覆，丰卦震威离明旋转180度就变成了旅卦的离明艮止，艮止则是不利用狱，所以旅卦立意与贲卦相近，是“而不留狱”。

中孚卦有大离之象，下互卦震起，上互卦艮止，两相对峙，折中而言，所以是“议狱”。

“利用狱”，本身是不得已而为之事，所以噬嗑卦不言元，也不言利贞之词，只是言亨通，暗示用狱有果敢的雷霆之动。

【原文】《序卦》曰：可观而后有所合，故受之以噬嗑；嗑者合也。

“观”卦以所成宏伟雄壮的伟业而壮观可观，政通人和，声誉广播，远人来服，四方俱化，近者悦，远者来，合会于此太平盛世。

噬嗑卦上卦离为火为日，象征虚心贤明的君王；下卦震为动为笑（震卦卦辞：笑言哑哑），象征四方来合的欢乐盛会。所以大有壮观的“观”卦之后接着是四方合会的“噬嗑”卦。

【原文】彖曰：颐中有物，曰噬嗑，噬嗑而亨。刚柔分，动而明，雷电合而章。柔得中而上行，虽不当位，利用狱也。

颐口中有物件，这是噬嗑卦的卦形。“物”是指九四。

全卦六爻卦形本为颐卦，颐口中有九四之物，需要噬咬而合之，因此得以亨通。所以彖辞说：“颐中有物，曰噬嗑，噬嗑而亨。”

下卦震为刚，为动，下卦离为柔，为明，刚柔分判，行动而光明，所以彖辞说“刚柔分，动而明”。

下卦震为雷，上卦离为电，离有为丽，有文章之象，雷电相合而成文采章理，所以彖辞说“雷电合而章”。

来知德《周易集注》中说：“柔得中而上行者，本卦综《贲》，二卦同体，文王综为一卦。以《贲》下卦离之柔得中上行，而居于《噬嗑》之上卦也。”

来知德认为噬嗑、贲卦同体，综为一卦。贲卦和噬嗑卦互为综卦（覆卦）。贲卦六二旋转180度向上成了噬嗑卦的六五，所以是“柔得中而上行”。

六五柔处阳位，虽然为不当位，但当噬嗑用刑罚之时，六五阴柔虚明，而避免了刚猛暴力之失，其有宽怀仁慈之德，因此有利于刑罚用狱之事。所以彖辞说“虽不当位，利用狱也”。

【原文】象曰：雷电噬嗑；先王以明罚勅法。

象辞说，下卦震为雷，上卦离为电，雷电形成噬嗑卦的卦象，先王效法这一道理，用以明示惩罚，修正法律，使世人知所畏惧而避免触犯刑法。

噬嗑上卦离为明，下卦震为雷，为威，明辨而有威力。上互卦坎为律为法，有“明罚

【原文】初九：屦校灭趾，无咎。

屦（jù），本义为鞋，《说文解字》解释：“屦，履也。”段玉裁注：“今时所谓履者，自汉以前皆名屦。”此处用作动词，指穿戴在脚上。

校，为施加在脚上的木制刑具。

《说文解字》解释：“校，木囚也。”段玉裁注：“囚，系也。木囚者，以木羁之也。《易》曰：屦校灭趾。何校灭耳。履校，若今军流犯人新到著木靴。何校，若今犯人戴枷也。”

履校，指木制刑具施加于脚上。

震为东方之卦，其时为春，为木。震伏巽，巽也为木，下卦震为足，综合而言此处取木制刑具“校”之象。

下卦震为足，初九在震最下面的爻位，因此有脚“趾”之象。

当噬嗑之时，初九虽然与九四不应，但阳刚处阳位为得位，且前行遇六二，阴阳有助，前行有利，因此可以无有咎害，爻辞说“无咎”。

履校之刑，在刑法中相对属于较轻微的一类，初九在噬嗑之初位，惩戒较为轻微的罪过，其用意是要劝人为善，使其不至于犯下大错，而可以免除咎害。

而噬嗑卦上九曰“何校灭耳”，则是施用大刑，为惩戒大恶之用。

初九、上九为受刑之人，中间四爻则为执掌刑罚用刑之人。

【原文】象曰：屦校灭趾，不行也。

初九与九四不应，上行遇下互卦艮，艮为止，因此象辞说“屦校灭趾，不行也”，不能前行。

【原文】六二：噬肤灭鼻，无咎。

噬嗑卦为颐中有物，因此二、三、四、五爻均以噬物取象。

六二曰“噬肤”，肤，本义为皮肤。旧解多将肤以本义皮肤来解释。

古代用于祭祀或供食用的肉类也称为肤。如《礼记》中说：“麋肤，鱼醢（hAi）。”郑玄注：“肤，切肉也。”

另外，豕肉为肤。《仪礼·聘礼》：“肤鲜鱼鲜腊。”《注》：“肤，豕肉也。”

考虑到六三为噬腊肉，九四为噬干胏，六五为噬干肉，六二之“肤”不宜以皮肤来解释，而应以肥美柔脆之猪肉来解释才可前后一致。

肤，此处意为猪肉之柔脆者。朱熹《周易正义》解释：“‘肤’者，柔脆之物也。”

六二在上互卦坎之下，坎为豕，有豕肉之“肤”象。下互卦艮也有皮“肤”之象（艮一阳爻在外保护在内的二阴爻，有皮肤保护肌肉之象）。初九、六二、六三、九四形成一放大的大离卦，离中虚外实，为甲胄，也有皮“肤”之象。

下互卦艮为鼻，六二在上互卦坎之下，如艮鼻隐没在“肤”肉之中，因此爻辞说“噬肤灭鼻”。

六二柔顺中正得位，因此可以无有咎害。因此爻辞说“无咎”。

朱熹《周易本义》中说：“祭有肤鼎，盖肉之柔脆，噬而易嗑者。六二中正，故其所治如噬肤之易。然以柔乘刚，故虽甚易，亦不免于伤灭其鼻。占者虽伤而终‘无咎’也。”

当噬嗑之时，六二用狱，有举重若轻，噬咬柔脆肥肉之象。而噬咬柔脆肥肉太过容易，则易于深陷，因此又有灭鼻受伤的难看之象。

【原文】象曰：噬肤灭鼻，乘刚也。

象辞说“噬肤灭鼻”，是因为六二在初九之上，为乘刚。

六二乘刚，用力过猛而可能失去分寸，噬咬过深，因此会“噬肤灭鼻”。

【原文】六三：噬腊肉，遇毒；小吝，无咎。

腊肉，为腌制后风干或熏干之肉。

六二为“肤”，六三在“肤”里，如肤下之肉，所以六三取“肉”象。

上卦离为火，六三爻动变为九三下互卦艮变为巽，巽为风，所以六三之“肉”被火熏风干，因此有“腊肉”之象。

下卦震为动为起，来知德认为：“凡《易》中言遇者皆雷与火也。”如：“睽九二变震曰‘遇主于巷’，‘遇元夫’者亦变震也。丰‘遇配主’‘遇夷主’，小过大象坎错离‘遇其妣’‘遇其臣’，此雷火故言‘遇毒’。”

九三进入上互卦坎之中，上互卦坎为毒（虞翻以坎为险，故又以坎为灾，为毒。坎为心病，为耳痛，所以有疾病遇毒之象）。因此爻辞综合而言说：“噬腊肉，遇毒。”

《说文解字》解释：“毒，厚也。害人之艸，往往而生。从屮从毒。”段玉裁注：“毒兼善恶之辞。犹祥兼吉凶，臭兼香臭也。《易》曰：圣人以此毒天下而民从之。列子书曰：亭之毒之。皆谓厚民也。”

来知德解释说：“《五行志》云‘厚味实腊毒’，师古云‘腊，久也。味厚者为毒久’，《文选》张景阳《七命》云‘甘腊毒之味’是也。‘噬腊遇毒’者，言噬干肉而遇陈久太肥厚味之肉也。中爻坎，所以曰‘毒’。”

“噬腊肉，遇毒；小吝，无咎。”直解意为：噬咬腊肉，遇到肉之陈久肥厚者。小有吝处，无有咎害。

六三阴柔失位，不中不正，三又为凶位，当噬嗑卦之时，噬咬腊肉，遇到肉之陈久肥厚者，比之于治狱，犹如遇到累积多年陈久烦琐的难断案子，是有小吝。

但六三与上九能阴阳呼应，且前行又遇九四，阴阳有助，前行有利，可以噬而合之畅通梗阻，所以最后无咎。

【原文】象曰：遇毒，位不当也。

象辞说六三之遇毒，是因为六三柔处阳位，位置不当。

【原文】九四：噬干胏，得金矢，利艰贞，吉。

干肉为肉脯，比腊肉的水分更少。

干胏，干肉中有骨者为干胏。俗语如腊肉骨头。

干，或作乾，但此处都读为gàn，同干，与湿相对。

《说文解字》解释：“干，上出也。”段玉裁注：“此干字之本义也。自有文字以后，乃用为卦名，而孔子释之曰健也。健之义生于上出，上出为乾，下注则为湿，故干与湿相对，俗别其音，古无是也。”

上卦离为火，为乾（gàn）卦（见《说卦传》）。九四为阳爻，在上下之阴爻之中，有肉中的骨头之象，因此九四综合而言爻辞说：“噬干胏”。

坎为弓，为轮，因此有箭“矢”之象。上卦离为戈兵，有金属之象，“金矢”当是取象于离为戈兵。又下互卦艮土，五行可以生金，所以卦辞中说“得金矢”。又蒙卦九三爻辞“见金夫”，取象艮为“金夫”，可参照。

九四处多惧之位，阳处阴位，失位，又为不中，因此有所艰难，利于在艰难中守正贞固，而能由此得吉祥。所以爻辞中说“利艰贞，吉”。

九四处此艰难之际，用刑罚治狱甚有为不利的因素，与六二之肥肉、六三之腊肉相比，此有骨之干肉，柔中带刚，实在是不宜于咬噬。

当此艰难之时，九四有阳刚之才，坚守正道，像金矢一样刚健而锋利。由此可以得吉。

【原文】象曰：利艰贞吉，未光也。

象辞说“利艰贞吉”，是因为九四虽然有此艰贞之吉，但却未能发挥其光辉之明，“未光也”。

上卦离为光明，九四失位，有爻动变更之意，变为无光，无离之光明。

【原文】六五：噬干肉，得黄金，贞厉，无咎。

六五在上离卦之中，而六五为阴爻为虚，虚而无骨，因此六五只云干肉而不云干胏。因此爻辞说“噬干肉”。

离为黄离。六五中位为黄色。六五爻动变为九五，上卦离变为乾，乾为金，因此爻辞说“得黄金”。

六五之断狱用刑，利于六二之噬肤，难于九四之噬干胏。六五柔顺慎敬，但不当位，固守不动，仍然有所危厉。

但六五虚明纯净，有黄金之美质，因此最终仍可无有咎害。所以爻辞说“贞厉，无咎”。

【原文】象曰：贞厉无咎，得当也。

象辞说，六五“贞厉无咎”，固守不变有厉而能无咎，是因为六五不失其中，所得为当，“得当也”。

得当，指得中。

【原文】上九：何校灭耳，凶。

上九爻动变为六五，上卦离变为震，震为木，有木制刑具“校”之象。上九离为槁木（其于木也，为科上槁），也是木制刑具“校”之象。

何，《说文解字》解释：“何，担也。”意为荷负，荷担。这是何字的本义。“谁何之何”的“何”字是借用。

上九在上位，比之于人体为头部，“何校”是木制刑具荷负在人体的头部上。

《周易郑康成注》中说：“上九，离为槁木，坎为耳，木在耳上，何校滅耳之象也。聰不明也，目不明，耳不聰。”

上卦离伏坎，坎为耳，坎不见，故曰“灭耳”。爻辞综合而言为“何校灭耳”。直解意为：木制刑具荷负在颈脖之上遮掩了耳朵，凶险。

下互卦艮为手，上卦离为戈兵，手戈兵加之于耳，也是“灭耳”之象。

上九失位，因此有所凶险。所以爻辞说“凶”。

上九处于噬嗑卦之终极位置，初爻用刑之惩戒，只是惩戒小恶。上九是为惩戒大恶，因此为凶。

上九为处刑罚之极端，极恶不改，凶莫大蔫。

【原文】象曰：何校灭耳，聪不明也。

“聪不明”，尤言听之不明。

聪，《说文解字》解释：“察也。”段玉裁注：“察者，核也。聪察以双声为训。”《尚书·洪范》说：“听曰聪。”《庄子·外物》说：“耳彻为聪。”

上卦离伏坎，坎为耳，坎不见为不聪。上九失位，爻动变为上六，上卦离变为震，离不见，为不明，因此象辞说：“何校灭耳，聪不明也。”

第50课

【原文】贲：亨。小利有所往。

山火贲，下互卦坎（六二、九三、六四），上互卦震（九三、六四、六五）。

贲（bì必），贲饰，装饰，文饰。

《说文解字》中解释：“贲，饰也。”

《周易郑康成注》中说：“贲，变也。文饰之貌。贲，文饰也。离為日，日，天文也。艮為石，石，地文也。天文在下，地文在上，天地之文交，相饰成贲者也。犹人君以刚柔仁义之道，饰成其德也。”

贲卦下卦离为日，上卦艮为石。日代表天文，石代表地文。天文地文上下辉映，正是贲饰和文饰之象。

来知德《周易集注》中说：“贲，饰也。为卦山下有火。山者，百物草木之所聚。下有火，则照见其上，品汇皆被光彩，贲之象也。序卦：嗑者合也，物不可以苟合也，故受之以贲，所以次噬嗑。”

贲卦下卦离为火，上卦艮为山。山下有火，火光上照，饰映山色，山林草木皆被饰光彩，这也是贲之象。

孔子在《论语》中说：“质胜文则史，文胜质则野。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贲卦上卦艮为山，有质胜文之象，下卦离为火，有文胜质之象。山下有火，火光上饰，则可以文质彬彬。

又，《尔雅·释鱼》中解释：“鳖之三足者名能，龟之三足者名贲也。”

贲卦下卦离为鳖，为蟹，为蠃，为蚌，为龟，上卦艮一阳实在外，二阴虚在内，尚秉和之焦氏逸象解艮为龟，所以“龟三足曰贲”，也符合贲卦的卦象。离之先天八卦数为三，也合“三足”之数。

贲饰自有其亨通之道。下卦离为夏日，春夏秋冬对元亨利贞，所以为“亨”。

上卦艮为少男，有“小”之象。贲卦以阴阳之爻相错为文饰，六爻中只有初九与六四相应。上互卦震为动，为“往”。震本是有所往，但遇上卦艮为止，所往不远，所以综合而言，卦辞说：“亨，小利有所往。”

【原文】《序卦》曰：物不可以苟合而已，故受之以贲；贲者饰也。

苟为苟且，轻率。

“噬嗑”卦是四方合会的嘉会（序卦侧重取噬嗑卦嘉美会合之义），不可以草率从事，而应该加以盛装的修饰，大昌文明之德，所以四方合会的“噬嗑”卦之后，接着是文饰斐然的“贲”卦。

【原文】彖曰：贲，亨，柔来而文刚，故亨。分刚上而文柔，故小利有攸往。天文也；文明以止，人文也。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

文在这里为文饰，修饰。

上卦艮为刚，下卦离为明为丽，有文饰之貌。九三、六四、六五、上九又组成一大离卦，也是文饰之貌。

来知德认为噬嗑、贲卦同体，综为一卦。贲卦和噬嗑卦互为综卦（覆卦）。

彖辞说：“柔来而文刚，故亨。”意思是：噬嗑上卦离之阴“柔”，旋转180度之后成贲卦的下卦（还是离），下卦离起的作用是要来“文”饰贲卦上卦艮之阳“刚”。

“柔来而文刚”之后，形成了贲卦内卦离明，火光上饰，与上卦艮“刚”文质相彰，所以为“亨”。

彖辞说：“分刚上而文柔，故小利有攸往。”意思是：分者，又分下卦也。刚才是先言噬嗑上卦离之变化，现在再言分去噬嗑下卦震之后的变化。

“分”噬嗑下卦震之阳“刚”，旋转180度之后成贲卦的“上”卦艮，起的作用是要来“文”饰贲卦下卦离之阴“柔”。

“分刚上而文柔”之后，形成了贲卦外卦的艮，以其美质文饰下卦离明，文质彼此相得。

贲饰之道不可繁复过分，应该外知艮止，内以离明，能有所前往。但所行不远，仅是小利（上卦艮为小），所以综合而言是“小利有攸往”。

艮为天，离为日为光为明，综合之有“天文”之象。所以彖辞说“天文也”。

离为明为丽，有文明之象，而艮为止。刚在上，文柔在下，分而别之，这是天文之象。文明在下，上行遇艮为止，文明而止，这是人文之象。所以彖辞说“文明以止，人文也”。

观看天文，用以细察四时的变化，观看人文，用以教化天下之人民，所以彖辞说：“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

【原文】象曰：山下有火，贲；君子以明庶政，无敢折狱。

象辞说，上卦艮为山，下卦离为火，“山下有火”，形成了贲卦的卦象。君子效法这一道理，明察繁庶之政事，不敢轻易折案断狱，动用刑罚。

贲卦与噬嗑卦互覆。

噬嗑卦说“利用狱”，因为其象为雷之威动，而离之光明；贲卦“无敢折狱”，则是因为离虽光明，但遇艮而止。

一个是明以动，一个是明以止，所以有此明显相反的区别。

【原文】初九：贲其趾，舍车而徒。

上互卦震为足，为动，初九初位在下，因此爻辞取足趾之象。当此贲卦之时，所以初爻其修饰在于足趾，爻辞说“贲其趾”。

下互卦坎为多眚之舆，有破败的车子之象。

下卦初九爻动变而为初六，下卦离则变为艮，艮为止，因此爻辞取止舍不用之象。

六二以阴柔乘初九之刚，初九得位而与六四成正应，初九不愿被六二阴柔所乘，故舍六二之坎（下互卦）车，而正应六四之震足，徒步而行。所以爻辞说“舍车而徒”。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贲饰其足趾，舍去车子不乘坐，徒步而行。

【原文】象曰：舍车而徒，义弗乘也。

象辞说，“舍车而徒”，是因为从义理上来说是不应该乘车，“义弗乘也”。

【原文】六二：贲其须。

须，为胡须。

九三、六四、六五、上九有一缩小的颐卦之象。二在颐卦之下，阴爻两画，形象如颐口下巴之胡须（形象如八字胡）。故取象为“须”。

贲卦本来与噬嗑卦互覆，而噬嗑卦为颐中有物，本来就有颐口之象。

九二爻变，下互卦坎则变为兑。兑为口，下卦离为明为丽有文饰之象。口下之文饰，正有修饰胡须成美髯之象。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贲饰其胡须。

【原文】象曰：贲其须，与上兴也。

六二与六五无应，但六二前行遇九三，异性相吸，前行有利。六二上承九三，与之阴阳感应相遇而欣喜，所以象辞说：“贲其须，与上兴也。”

兴，起也。上互卦震为起。

【原文】九三：贲如，濡如，永贞吉。

濡如，为润湿之貌。

九三在下互卦坎中，坎水有濡如之象。

九三阳处阳位，得位，以坎水润滋，而与上九无应，因此本身有贞正自守之象。

濡有滋润之意，也有坎陷之意，九三坎陷于群阴之中，不可轻举妄动，所以爻辞说：“贲如，濡如，永贞吉。”直解意为：贲饰的样子，濡湿滋润的样子，永远贞正，所以得吉。

【原文】象曰：永贞之吉，终莫之陵也。

象辞说，“永贞之吉”，永远贞正得吉是，因为九三最终不陷于阴柔的坎陷凌辱之中，“终莫之陵也”。

【原文】六四：贲如，皤如，白马翰如，匪寇婚媾。

皤，为白色。《说文解字》解释：“老人白也。”段玉裁注：“老人之色白与少壮之白晳不同，故以次于晳。两都赋曰：‘皤皤国老。’《周易》，贲六四：‘贲如皤如。’引申为凡白素之称也。”

六四爻动变而为九四，下互卦坎则变为巽，巽为白，所以爻辞取“贲如，皤如”之象。

下互卦坎，上互卦震，均有马之象。震为馵足（白足），为的颡（白额），有“白”象。所以爻辞取“白马”之象。

翰，《说文解字》解释：“天鸡赤羽也。”《玉篇》解释：“飞也。”翰本义为天鸡，也叫锦鸡或山鸡。

翰如，为马疾行如飞之貌。

六四爻动变下互卦坎变为巽，巽为鸡。上卦艮变为离，离为雉，有“翰”之象。中孚卦上九爻辞“翰音登于天”，取象也是巽（上卦）和离（中孚卦有大离之象）。

上互卦震为动，为决躁，善行之马有翰如疾飞之象，所以爻辞取“白马翰如”之象。

下互卦坎为盗，有寇之象。六四与初九正应，阴阳相应，并非为寇，而有婚媾交合之象。爻辞说“匪寇婚媾”。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贲饰的样子，素白的样子，白马疾行如飞，并非为寇，而是婚媾。

【原文】象曰：六四，当位疑也。匪寇婚媾，终无尤也。

二多誉，四多惧。六四处于多惧之位，六四虽然当位，但因有九三阻隔其与初九之应而心有疑惧，所以象辞说：“六四，当位疑也。”

六四与初九正应，初九前行向六四求婚媾，其心迫切，无奈其中有九三同性为敌，为寇为盗阻隔。但六四柔居阴位得位，有静处之态，静待其变，最终却没有错误过失。所以象辞说：“匪寇婚媾，终无尤也。”

【原文】六五：贲于丘园，束帛戋戋，吝，终吉。

上卦艮为山，因此爻辞取象为“丘”，丘陵、山丘。

上卦艮又为果蓏，上互卦震为春日之番鲜，为木，因此爻辞取象为“园”，园林。

当贲卦之时，六五之贲饰在山丘园林，所以爻辞说“贲于丘园”。

束帛，一束丝帛。戋戋，为稀少之貌。

上卦艮为手持。六五阴居阳位，失位，爻动变为九五，上卦艮变为巽，巽为绳直，绳如丝线，所以旧解也以巽为帛，所以爻辞取象为“束帛”。

巽为陨落，因此有“戋戋”稀少之象。巽不见也是“戋戋”稀少之象。六五阴处阳位，阴虚不富，也是稀少之象，所以爻辞说“束帛戋戋”。

六五以一束丝帛之稀少贲饰山丘园林，因此有所咎吝。但贲饰之终极意义并不崇尚奢繁，所以最终却有吉祥，所以爻辞说“吝，终吉”。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贲饰在山丘园林，一束丝帛稀稀稀疏，有所咎害，最终有吉。

【原文】象曰：六五之吉，有喜也。

六五得中，前行遇上九，阴阳相应，前行有利，故最终可获吉得喜。上卦艮伏兑卦，兑为悦，有喜之象，所以象辞说：“六五之吉，有喜也。”

【原文】上九：白贲，无咎。

上九处于贲卦终极之位，所谓物极必反，贲饰过度，则会返璞归真，故此一去虚华之装饰，最后以素白之色为贲饰，弃文还质，道体自然，最终可以无咎。所以爻辞说：“白贲，无咎。”

杂卦说“贲无色也”，也与素白之色为贲饰之意相近。

《荀九家易》之逸象坤为帛（坤为布，所以可以为帛），是白色之象。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素白之贲饰，无有咎害。

【原文】象曰：白贲无咎，上得志也。

象辞说，“白贲无咎”，是因为上九返璞归真，达到贲饰的最高和终极的境界，得偿其弃文还质的心志，“上得志也”。

《周易尚氏学》中说：“下乘重阴，故曰得志，言阳得阴而通也。大畜上九曰道大行也，损上九曰大得志，益九五曰大得志，颐上九曰大有庆，与此义皆同，乃两千年旧解，少能知其故者，真可喟也。”

尚秉和解，上九下乘六四、六五两阴爻，阴阳相遇得通，上九得其阴阳感应相通之志，心志舒展。

大畜卦上九象辞曰“道大行也”，损卦上九象辞曰“大得志”，益卦九五象辞曰“大得志”，颐卦上九象辞曰“大有庆”，都可以同此例解释。

九三到上九是一大离之象，离伏坎，坎为志。

第51课

【原文】剥：不利有攸往。

山地剥，下互卦坤（六二、六三、六四），上互卦坤（六三、六四、六五）。

剥，剥裂，剥离，剥落。《说文解字》解释：“剥，裂也。从刀从录。录，刻割也。”

剥卦也是十二消息卦，时在九月。一阳爻在上，五阴爻在下，阳消阴长，阴气渐盛，万物凋零，硕果仅存的一阳爻势必要被剥落，这正是“剥”之象。

《周易郑康成注》中解释：“阴气侵阳，上至于五，万物零落，故谓之剥也。”

来知德《周易集注》中解释：“剥者落也，九月之卦也。五阴在下，一阳居上，阴盛阳孤，势将剥落，而尽剥之义也。至高之山，附着于地，有倾颓之势，剥之象也。序卦，贲者饰也，致饰，然后亨则尽矣，故受之剥，所以次贲。”

剥卦上卦艮为山，下卦坤为地，至高之山立于平直的大地上，有倾颓的危险，这也是“剥”之象。

剥，阴息阳消，小人道长，君子道灭。阴虚自下而上，渐次剥夺阳实，变阳为阴。

易为君子谋，不为小人谋，因此对占者而言，卦辞说“不利有攸往”，不利于有所前往。

上卦艮为止，前往被止，也是不利有所往之象。

【原文】《序卦》曰：致饰然后亨，则尽矣，故受之以剥；剥者剥也。

贲卦文饰到了极致之时，繁文缛节，违背真实的朴素，这就会走向事物的反面，极饰反素，文采剥落，文之太过，则灭其质而有所不通，不再有亨通之好运，所以在文饰斐然的“贲”卦的之后，接着是文饰败落的“剥”卦。

【原文】彖曰：剥，剥也，柔变刚也。不利有攸往，小人长也。顺而止之，观象也。君子尚消息盈虚，天行也。

彖辞说，“剥，剥也”，剥，指剥落。

“柔变刚也”，不是说柔变为刚，而是说阴柔改变了阳刚，阴气由下而上，逐次剥落改变了原有的阳刚之气。

“不利有攸往，小人长也”，是说剥卦小人道长，小人之势态极盛，君子当此之时，不可有所违，有所往。

剥卦上艮为止，下坤为顺，“顺而止之”，是观察剥卦的卦象可以看到，“观象也”。

“君子尚消息盈虚，天行也”，是说君子效法这一卦象象征的道理，崇尚消与息，盈与虚，阴阳相依变化的正道，遵守天道自然运行的规律。

上卦艮为天，下卦坤顺行而止，因此称“天行”。

【原文】象曰：山附地上，剥；上以厚下，安宅。

象辞说，上艮为山，下坤为地。山附着于土地之上，则是剥卦之象，“山附地上，剥”。君上参考剥卦卦象的象征意义，应该厚待其下属，包人容物，然后才可以安得其居宅之所，“上以厚下，安宅”。

上指君上，指上九。

下卦坤为厚，为下。

整个剥卦一阳爻在上，五阴爻在下，其六爻卦形像一放大之艮卦。艮为门阙，有“宅”之象。

【原文】初六：剥床以足，蔑，贞凶。

剥卦上九一阳爻在上，为实，五阴爻在下，为虚，其卦形象形为一张床。上九一阳爻在上为床面，五阴爻在下为床足。床为人所安居之处。所以剥卦爻辞以床取象。

《说文解字》解释：“牀，安身之坐也。从木，片声。牀字亦作床。古闲居坐于牀，隐于几，不垂足，夜则寝，晨兴则敛枕簟。”

初爻在下，本有足之象。初爻爻动变为初九，下卦坤变为震，震为足，所以爻辞说：“剥床以足。”

蔑，此处与消灭之灭相通。震足不见，故称灭。

《说文解字》解释：“蔑，劳目无精也。从苜（mò），人劳则蔑然；从戍。”苜，《说文解字》解释：“苜，目不正也。”蔑字字形为人过于劳倦，眼睛歪斜无神。

剥卦初爻动变为初九，全卦形成大离之象，离为目，离不见，有蔑字本义之象。

剥卦由上而下，渐次一一灭去阳刚之气。初六阴居阳位，失位，又与上无应，且前行遇见群阴，阴阳不相得，前行不利。

当此之时，初六阴柔无力而固守不变，自是会有凶险，所以爻辞说“贞凶”。

全句爻辞直解就是：剥落寝床，始剥从足，床足将灭，固守不变有凶。

【原文】象曰：剥床以足，以灭下也。

象辞说，“剥床以足”，是初六将阳气从下而消灭，“以灭下也”，剥卦是将阳气从下往上一一剥落。

【原文】六二：剥床以辨，蔑，贞凶。

辨，指床之躯干。床足之上，床身之下，分辨之处。

《说文解字》解释：“辨，判也。”辨，本义为为上下分辨之意，将床之下的床足与床之上进行区分、分辨，所以这里“辨”是指床足之上床身之下分辨之处的床之躯干。

床干在床足之上，在床面之下。六二爻动变为九二，下卦坤变为坎，坎“其于木也，为坚多心”，所以有坚实木制之床干之象。

六二继续由下而上剥落阳气，六二无应，前行遇六三为敌有凶。

六二爻动变为九二，二到上也是一大离之象。离为目，离不见，有蔑字本义之象。

当此之时，六二阴柔贞静固守不变，自是会有凶险，所以爻辞说“剥床以辨，蔑，贞凶”。

全句爻辞直解就是：剥落寝床，剥到床身，床身将灭，固守不变有凶。

【原文】象曰：剥床以辨，未有与也。

象辞说，“剥床以辨”，是因为六二与上下均不能相应相与。

六二上下爻均为阴爻，同性不能遇合，与六五也是无应，没有相与的异性朋友，“未有与也”。

【原文】六三：剥，无咎。

六三之爻象虽然承接六二，依然有继续剥落阳气之势，但六三独与上九相应，其内心并不想剥害于上六。

六三爻动变九三，下卦坤变为艮，上艮下艮为比和。三爻之艮，也有缩小之剥卦之象。所以六三爻辞单言“剥”落，并称“无咎”。

【原文】象曰：剥之无咎，失上下也。

象辞说，“剥之无咎”，是因为六三身处在上面二阴爻和下面二阴爻之中，而与上下两阴爻均不同党，不与呼应，“失上下也”，失去上下阴爻之交，但此为失之于小人，故称“无咎”。

【原文】六四：剥床以肤，凶。

肤，在这里指床面。

六四在上艮卦之中，六四爻动变为九四，上互卦坤变为坎。坎为肤（噬嗑卦“噬肤灭鼻”，坎为豕，有豕肉之“肤”象，所以坎为肤）。

全句爻辞直解就是：剥落寝床，剥到床面，有凶。

《周易》中出现“肤”字的，除了前面噬嗑卦六二“噬肤灭鼻”及本处这两例，还有：

睽卦六五：厥宗噬肤。

夬卦九四：臀无肤。

姤卦九三：臀无肤。

这五例均可以用坎为肤来解释。虽然传统是以艮为肤来解象（六四爻动变为九四下互卦变为艮。艮卦一阳处二阴之上，有表面皮肤之象，艮为皮为肤），但考察这五例，用坎为肤来解释最为直接简明。

剥卦由下而上渐次剥阳。到了六四，其剥落之位已到了床面。床为人之居所，床面被剥落，将危及其人之身，有所凶险。所以爻辞说：“剥床以肤，凶。”

【原文】象曰：剥床以肤，切近灾也。

象辞说，“剥床以肤”，是因为六四剥床的灾难，已危及了人之身体，非常接近了灾祸，“切近灾也”。

【原文】六五：贯鱼以宫人宠，无不利。

贯鱼，是指用绳子将鱼贯穿有序排列。

六五失位，爻动变而成九五，上卦艮变为巽。虞翻八卦逸象解巽为鱼（《说卦传》：“巽为木。”《论衡》：“鱼，木精。”所以虞氏以巽为鱼）。

巽本为绳直，而上卦艮为手，综合言之，是以手持绳子将鱼贯穿起来之象，所以爻辞中说“贯鱼”。外鱼在水中为阴物。剥卦下五爻皆为阴，依次排列，相贯而行，所以也有“贯鱼”之象。

上卦艮为宫室，上卦艮变为巽之后，巽又为长女，因此爻辞取“宫人”之象。

六五及下五爻皆为阴贯连上承上九，前行遇上九，阴阳有应，为前行有利，有受“宠”于上九之象。

古时皇宫中的宫人尊卑有序，剥卦之下五阴爻由下而上，六五为阴爻中最位尊者，主帅众阴爻，受宠于上九阳爻之君主。阴遇阳异性相得有利，所以爻辞说：“贯鱼以宫人宠，无不利。”

全句爻辞直解就是：有序排列如贯穿之鱼的宫人受宠于君主，没有不利。

【原文】象曰：以宫人宠，终无尤也。

象辞说，六五“以宫人宠”，率领由出之士之众阴爻，听令受宠于上九至阳爻。所以最终没有什么过错、过尤。

【原文】上九：硕果不食，君子得舆，小人剥庐。

上卦艮为果蓏。上九为阳爻，阳为大，因此爻辞取大果“硕果”之象。

上卦艮伏兑，兑为口，有“食”之象。兑不见，因此爻辞说为“硕果不食”。

上卦艮本为门阙，为阍寺，因此爻辞取房屋“庐”舍之象。

阳为君子，阴为小人。

上九爻动变而为上六，上卦艮变为坤，坤为大舆，因此爻辞说“君子得舆”。

剥卦群阴小人剥阳剥艮之“庐”舍之象，因此爻辞说“小人剥庐”。

【原文】象曰：君子得舆，民所载也。小人剥庐，终不可用也。

象辞说，“君子得舆”，指上卦艮变为坤之后，为大舆。坤又为众为民，大舆可以承载众民，“民所载也”。艮为成始成“终”。所以虽然“小人剥庐”，最终小人之道不可长久，小人不可为君子所用，“终不可用也”。

第52课

【原文】复：亨。出入无疾，朋来无咎。反复其道，七日来复，利有攸往。

地雷复，下互卦坤（六二、六三、六四），上互卦坤（六三、六四、六五）。

复，回复，返回，恢复。

《周易郑康成注》解释：“复，反也，还也。阴气侵阳，阳失其位，至此始还，反起初初，故谓之复。”

复卦为一阳来复，阳气由下而上，一阳前行遇五阴，可以亨通无阻，所以卦辞首先说：“亨。”

下卦震为足为动，有“出”之象。震伏巽，巽为“入”。

《周易程氏传》解释：“‘出入无疾’，‘出入’谓生长，复生于内，入也；长进于外。出也。先云出，语顺耳。阳生非自外也，来于内，故谓之入。”

“出”，这里暗指阳气的生长；“入”，这里暗指阳气的回复。

《周易程氏传》解释：“物之始生，其气至微，故多屯艰。阳之始生，其气至微，故多摧折。春阳之发，为阴寒所折，观草木于朝暮，则可见矣。‘出入无疾’，谓微阳生长，无害之者也。”

一阳来复，阳气初生，自有屯难，所以是疾病之象。但前行亨通，疾病不为咎害，所以是“无疾”之象。

复卦为消息卦。时当冬至十一月，与后天八卦坎的方位同位。坎为心病，有疾病之象。坎不见，因此卦辞说无疾，“出入无疾”。

一般说来，由内而外为往，由外而内为来。《周易》中凡三阴爻三阳爻牵连，皆可以“朋”取象。

初九前行一阳遇五阴，异性相吸得助有利，无有咎害，所以爻辞说“朋来无咎”。

下卦震为大途，为“道”，坤伏乾也为道。

反为回返。

复卦一阳来复，返回恢复其纯阳之天道，由下而上，经过六次爻位的变化，第七次重新恢复到初爻。

从十二消息卦来看，复卦的变卦（错卦）是天风姤，姤卦由下而上，阴息阳消，渐次变到剥卦、坤卦，第七次变化则恢复到复卦的位置，也是七日来复。

乾为日，复姤之变化，最后以乾阳取象，乾为日。所以爻辞说“反复其道，七日来复”。

复卦由下而上，阳息阴消，一阳前行遇五阴，其前往有利，所以卦辞说“利有攸往”。

全句卦辞直解意为：亨通，外出内入没有疾病，朋友前来无有咎害。返回恢复的正道，七日又回复，利于有所前往。

【原文】《序卦》曰：物不可以终尽，剥穷上反下，故受之以复。

复卦是十一月消息卦，初九一阳爻，其上是五阴爻。在冬天最寒冷的时候，所谓一阳来复，预示了此后天气渐渐回暖，阳气回复，最终要恢复到阳气全盛的纯阳之乾卦。

剥卦之时，五阴爻向上来相逼，时为九月，最终阳爻剥尽，变为六爻全阴的十月坤卦。然而物极必反，剥卦穷上之后，十月坤卦反下初爻动变为十一月复卦，所以“剥”卦之后，接着是一阳来复的“复”卦。

【原文】彖曰：复，亨；刚反。动而以顺行，是以出入无疾，朋来无咎。反复其道，七日来复，天行也。利有攸往，刚长也。复其见天地之心乎？

彖辞说，“复，亨”，复卦之亨通，是因为当复卦之时，阳刚回返，前行而动，可以顺利而行，“刚反。动而以顺行”。

来知德认为剥、复卦同体，综为一卦。剥卦和复卦互为综卦（覆卦）。“刚反”之“反”，可以看作是剥卦上九之刚向下旋转180度回返为复卦的初九。

下卦震为动，上卦坤为顺，顺行而动，所以能够“出入无疾，朋来无咎”。

“反复其道，七日来复”，是因为遵照和符合了天道自然运行的法则和规律，“天行也”。

“利有攸往”，前行有利，“刚长也”，是因为阳刚之气渐次生长。

“复其见天地之心乎”，是说在复卦之中，可以看到天地运行之本心。意为复卦体现了天地运行的本质、规律和法则。

【原文】象曰：雷在地中，复；先王以至日闭关，商旅不行，后不省方。

“至日”，是指冬至之日。一阳来复，为冬至之卦。

“后”，对应于“先王”，指后来的君王。

“商旅”取震为足为动的行动之象。

坤为阖户（《周易·系辞上》：“阖户谓之坤。”虞翻以坤为阖户解象），所以为“闭关”。

坤为直方大，《荀九家易》以坤为方。

上卦坤为地，下卦震为雷，象辞说，“雷在地中，复”，形成了复卦的卦象。先王参考复卦卦象的象征意义和道理，在冬至之日关闭关卡，“先王以至日闭关”，商人旅客也不在此时行动，“商旅不行”，君主在这时也不外出巡察、审察四方之事，“后不省方”。

言下之意是，君王臣民上下大家都是顺时而安，静养待时。

【原文】初九：不远复，无祇悔，元吉。

下卦震为动，有回复、返回之象。

复，阳气由下而上，渐次而复，其最终将会变为六爻纯阳之乾卦。乾为远，初九在初位，不见乾，故为不远之复，爻辞说“不远复”。

祇（qí），大也。

不远之复，是能速复，因此没有大的悔过，爻辞说“无祇悔”。

初九为纯阳之初，震又为春日之卦，所以爻辞说“元吉”。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不远之复，没有大的悔过，元始吉祥。

【原文】象曰：不远之复，以修身也。

象辞说，初九“不远之复”，是告诫占者应修身立德，顺时而动，“以修身也”。

【原文】六二：休复，吉。

六二得中得位，柔处阴位，有贞静自处的休息之象，所以爻辞说“休复”。

休字从人从木，本义是人在木荫下休息，有等待之意。

震为木，六二阴爻阴位，有“休”之象。

六二贞静自处，静待阳气自下而上增长到二之位，因此可以得到吉祥，所以爻辞说“吉”。

【原文】象曰：休复之吉，以下仁也。

孔子说：“克己复礼为仁。”所以“复”，有“仁”之象。

象辞说，六二“休复之吉”，是因为它在众阴爻之下，最为接近初九阳爻之仁。六二有亲近友善其有仁德的邻居初九之象，所以象辞说“以下仁也”。

【原文】六三：频复，厉无咎。

频，为频繁，频复。

六三处下卦震之上位，为下卦震之终爻。下卦震本身是一缩小之复卦之象，复卦中又含有复卦，复之又复，所以为频繁之复。

频又有解为皱眉之颦。李鼎祚《周易集解》：“侯果曰：处震之极，以阴居阳，惧其将危，频蹙而复，履危反道，义亦无咎也。”

但综合看，初九曰“不远复”，六二曰“休复”，六四曰“中行独复”，六五“敦复”，上六“迷复”，其辞法皆为状语之修饰。

若六三“频复”，独取其皱眉之颦，与其他爻辞不相类。

六三本是多凶之位，又柔处阳位，失位不中，与上不应，有危厉之象，所以爻辞说“频复，厉”。

但六三“频复”，本身取象于复卦中又含有复卦，能得复卦之正义，迷途知返，所以为“无咎”。

【原文】象曰：频复之厉，义无咎也。

象辞说，“频复之厉”，在道理道义上来说是无有咎害的，“义无咎也”。

六三复之又复，虽然有所危厉，但以扶持正道自处，终将因阳气增长而恢复，为无咎。

【原文】六四：中行独复。

六四爻动变为九四，上卦坤变为震，震为足，为行。

六四处于下面两阴爻和上面两阴爻之“中”，是唯一与初九相正应的一爻，与其他众阴爻很是不同，情况和位置很是“独”特，因此爻辞说“中行独复”，其取象与蒙卦六四“困蒙”之爻辞有所相似。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持中而行，独自回复。

【原文】象曰：中行独复，以从道也。

象辞说，六四“中行独复”，是因为它与初九相应，顺从初九之正道。

下卦震为大途，有道之象。

【原文】六五：敦复，无悔。

下互卦为坤，上互卦为坤，上卦又为坤，坤为厚，厚上加厚，因此爻辞取“敦”厚之象。

六五爻动变为九五，上互卦坤变为艮，艮也为艮土，也是“敦”厚之象。

六五与下卦六二无应，柔居阳位为失位，本应有悔。但六五得中，柔处尊位，又能厚德载物，所以爻辞说没有悔吝，“无悔”。

【原文】象曰：敦复无悔，中以自考也。

象辞说，六五“敦复无悔”，是因为它的位置得中，能够反身考虑，反省自我。

考，为考察反省。

【原文】上六：迷复，凶，有灾眚。用行师，终有大败，以其国君，凶；至于十年，不克征。

坤卦纯阴，“其于地也为黑”，坤有昏迷迷失之象，所以《荀九家易》之逸象解坤为“迷”。

上六处复卦极高之终位，复之正道本有穷尽迷失之虞，又与下无应，无所着落，明显有凶险和灾眚之象，所以爻辞说：“迷复，凶，有灾眚。”

眚（shDng），指灾难，疾苦。《说文解字》解释：“目病生翳也。从目生声。”上六爻动变为上九，全卦六爻则变为颐卦，颐卦有大离之象，离不见目病生翳为“眚”。

上卦坤为民为众，众人成师，有师之象（见师卦）。

复卦本身卦形是一放大的震卦，震为动，为行，所以爻辞说“用行师”。

上六爻动变为上九，全卦变为颐卦有大离之象。离为戈兵。

众人手持戈兵，行师用兵，所谓“师之所处，荆棘生焉”，这也是灾眚之象。

上六迷失复道而妄用行师，必定不会有好的结局，最终会有大的失败，所以爻辞说“终有大败”。

坤为土，为民为众，有国之象（虞氏逸象坤为邑，为国）。

上六爻动变为上九，上卦坤变为艮，艮为“终”。

坤伏乾，乾为君为王。

以，为连词，为连接、连同之意。

上六用行师大败，必定会累及其国君，有凶险，所以爻辞说“以其国君，凶”。

天五生土，地十成之，坤土之成数为十。所以爻辞取象为“十年”。

震为动，所以爻辞取象为出“征”。

克为能。不克征，即不能够出征征服。所以爻辞说“至于十年，不克征”。

上六用行师，长达十年的时间，都不能出征征服，可见其多凶。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迷失之复，有灾害祸眚。兴行师众用兵，最终会有大的失败，累及其国君，有凶。

【原文】象曰：迷复之凶，反君道也。

象辞说，“迷复之凶”是因为上六违反了国君之正道，“反君道也”。

坤为迷，乾为君，坤为臣。上卦见坤而不见乾，所以为违反君道。

第53课

【原文】无妄：元，亨，利，贞。其匪正有眚，不利有攸往。

天雷无妄，下互卦艮（六二、六三、九四），上互卦巽（六三、九四、九五）。

无妄，没有妄行，不会受妄，不会出乱子，有正常、合理、至诚之意，至诚而没有虚妄。

妄，《说文解字》中解释：“妄，乱也。”妄是胡乱荒诞不合理之意。不善之动为妄。

《周易程氏传》解释：“无妄者，至诚也。”

李光地《御纂周易折中》解释：“周子曰：不善之动，妄也。妄复则无妄矣，无妄则诚矣，故《无妄》次《复》。”

又，“何氏楷曰：不妄与无妄当辨，由不以妄然后能无妄也”。

无妄上卦乾为天，下卦震为雷，天德在上至诚，震雷在下不妄动而鸣。天雷滚滚，警示妄行胡作非为之恶人。这是“无妄”之象。

不妄行妄作，就不会出现妄行之事，不会出乱子。不妄才能得到无妄的结果。

也可将妄训为希望之望。

朱熹《周易本义》解释：“无妄，实理自然之谓，《史记》作‘无望’，谓无所期望而有得焉者，其义亦通。”

《周易郑康成注》解释：“妄，犹望。谓无所希望也。佑，助也。”

无妄即无所期望。至诚无期望则祸福由我而作，谓之于自然，未曾有所希望。

上卦乾本有元亨贞利四德，下卦震又为春日卦，所以卦辞说“元亨”。

无妄必须贞固持正。乾之后天八卦方位在西北，时当秋冬，所以卦辞说“利贞”。

无妄之六二、九五均得中得正且有正应，本是得中正为不乱之象，但如果当无妄之时，不守正道，非正，则会有灾眚，而不利有所前往。所以卦辞说：“其匪正有眚，不利有攸往。”

九五若不正，则变得六五，上互卦巽则变得坎卦，坎为灾眚。下互卦艮为止，坎艮组成水山蹇，于行有阻，所以说不守正道则会有灾眚而不利有所前往。

【原文】《序卦》曰：复则不妄矣，故受之以无妄。

剥卦之时，阴气渐盛，万物凋零，已是呈现不正常的乱象。到了复卦，事物复归其本，大道不妄，大道至诚，回复到正常的轨道，所以在一阳来复的“复”卦之后，接着是不会出乱的“无妄”卦。

老子在《道德经》中说：“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从蛊卦到无妄卦，有事（蛊）而大（临）。大而可观，可观而合（噬嗑），合而饰（贲），正如同忠信之薄而饰伪的开始。变而为剥，剥而复，返回朴素的真诚，至诚在心，所以可以无妄。

【原文】彖曰：无妄，刚自外来，而为主于内。动而健，刚中而应，大亨以正，天之命也。其匪正有眚，不利有攸往。无妄之往，何之矣？天命不佑，行矣哉？

外卦为往，内卦为来，内卦震为阳刚，为主器之长子，震为主于内。

来知德认为无妄、大畜卦同体，综为一卦。无妄卦和大畜卦互为综卦（覆卦）。大畜卦上九旋转180度向下自外而来成了无妄卦的初九，初九为无妄卦内卦震的卦主、主爻，所以彖辞说“刚自外来，而为主于内”。

下卦震为动，上卦乾为健，所以彖辞说“动而健”。

九五为刚得中，与下六二为应，所以彖辞说“刚中而应”。

乾为大，震为东方春日之卦为亨。九五刚中得位为正，所以彖辞说“大亨以正”。

乾为天，下互卦巽为风，为令，为命，所以彖辞说“天之命也”。

“其匪正有眚，不利有攸往”，解释如前卦辞。

“无妄之往，何之矣？”直解就是，无妄的前往，要去何处？

九五如果匪正，则变为六五。上卦乾，上互卦巽皆不见，天命亦不见，天命就不会保佑，不相助，这样的前行可以前行吗？所以彖辞为反问的感叹，说：“天命不佑，行矣哉？”换句话说，就是不可行，不利有所前往。

【原文】象曰：天下雷行，物与无妄；先王以茂对时，育万物。

象辞说，乾天在上，震雷在下，“天下雷行”形成了无妄卦的卦象。雷行阳动，大地回春，万物相生相与，万物皆由此不妄作，不妄行，“物与无妄”。

上卦乾为君为王，所以象辞取象为“先王”。

下卦震为春日之蕃鲜，上互卦巽为木，为春夏之卦，所以象辞取象为草木生长之“茂”盛。

“茂”，本义为茂盛，此处假借为勤勉努力之意。

“对时”，意为针对时令。

古时的君王参考无妄卦象的象征义理，勤勉努力，顺应时令，与时而偕，对时而动，应时而发，“以茂对时”，养育天下万物，“育万物”，成治平天下之功。

【原文】初九：无妄，往吉。

下卦震为足，为动，所以爻辞取象为前“往”。

初九阳居阳位，得位，前行遇六二六三，阴阳感应能够遇合，前行有利，所以爻辞说：“无妄，往吉。”

【原文】象曰：无妄之往，得志也。

象辞说，初九“无妄之往”，是因为初九前行遇六二六三二阴爻，阴阳相应能够交感遇合，得偿初九的心志，“得志也”。

尚秉和解“得志谓往遇二阴”，如大畜卦九三，涣卦九二的象辞，都同此例。

【原文】六二：不耕获，不菑畲，则利有攸往。

菑（zU），为第一年开垦之田，本义古代指初耕的田地；《尔雅》中解释：“田一岁曰菑，二岁曰新田，三岁曰畬”。

畲（yú），为已耕作三年之田。《说文解字》解释：“三岁治田也。从田余声。以诸切。”

说卦中说，“震，其于稼也，为反生”，震有禾嘉之象。下互卦艮为手，禾苗庄稼持在手中，有收“获”之象。

二爻之位，以天地人三才而言，为地位，因此取象为“菑畲”耕作之田。乾卦九二“见龙在田”，也是取象为田。

“不耕获，不菑畲”，直解就是：既不耕，也不获；既不菑，也不畲。意思为不事耕种收获之事，不做开荒育田之取。

李光地《御纂周易折中》中说：“胡氏炳文曰：‘耕获’者，种而敛之也。‘菑畲’者，垦而熟之也。一岁之农，始于耕，终于获。三岁之田，始于菑，终于畲。‘不耕获，不菑畲’，诸家以为不耕而获，不菑而畲，唯《本义》以为始终无所作为之象，而必曰因时顺理者，理本自然无所作为，自始至终，绝无计功谋利之心，故其占曰‘利有攸往’。”

六二不妄行而无妄，阴柔贞固，得中得位为正，始终无所作为，没有求功谋利之心，如此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则是利于有所前往，“则利有攸往”。

无妄卦卦辞已经明言：“其匪正有眚，不利有攸往。”六二为正，所以利于有所前往。

【原文】象曰：不耕获，未富也。

象辞说，六二“不耕获”，不事耕种收获之事，是因为六二未到致富的时位。

六二阴虚，有不富之象。上互卦巽为近利市三倍，本是有富之象。但六二此时尚未进入上互卦巽中，因此爻辞说“未富也”。

【原文】六三：无妄之灾，或系之牛，行人之得，邑人之灾。

爻辞说“无妄之灾”，直解意为：并没有妄作妄行而得到的意外灾祸。

初九、六二、六三、九四为一放大之离卦。六三爻动变为九三，下卦震则变为离。离为牝牛。所以爻辞取象为“牛”。

上互卦巽为绳直，下互卦艮为手，以手执绳，所以爻辞取象为系牛之“系”。爻辞说“或系之牛”，直解意为：或是牵系之于牛。

下卦震为足为动，所以爻辞取象为“行”。六三爻位在天地人三才之人位，而上卦乾也为人（乾为人，乾为阳，阳为人，阴为鬼，），因此爻辞进而取象为“行人”。

上互卦巽为近利市三倍，因此爻辞取象为行人有所收获之“得”。

上卦乾伏坤，坤为邑，为国。六三爻位为人位，上卦乾也为人，所以爻辞取象为“邑人”。

下卦震为大涂，有行人和道路之象。

六三之牛被行道之人顺手牵去，六三却反责怪邑人，向邑人索牛赔偿，邑人如此得灾。这是无妄之灾，是并没有妄作妄行而得到的意外的灾祸。所以爻辞说：“行人之得，邑人之灾”。

六三本处多凶之位，又不中，失位，所以有此“无妄之灾”祸。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没有妄作妄行而得到的意外灾祸，或是牵系之于牛，行道之人顺手牵去得到，这是邑人的灾祸。

【原文】象曰：行人得牛，邑人灾也。

象辞说，“行人得牛”，行道之人顺手牵得其牛，这就是邑人的灾祸，“邑人灾也”。

【原文】九四：可贞，无咎。

九四失位不中，其与下卦之初九又无应，前行遇九五又是同性为敌，前行不利。

九四本应有所咎害，但因阳刚处于“四多惧”之柔位，有减损锋芒、警惧自省、收敛贞静之象。

李鼎祚《周易集解》中说：“集说胡氏炳文曰：‘贞’，正而固也。曰‘利贞’，则训正字，而兼固字之义，曰‘不可贞’，则专训固字，而无正字之义。九四阳刚健体，下无应与，可贞正守之，而其占不可有为也”。

九四之咎害是动辄得咎，但不动可贞正守之，则无咎。所以九四爻辞说：“可贞，无咎”。

【原文】象曰：可贞无咎，固有之也。

象辞说，九四“可贞无咎”，是因为九四本来就有贞静不妄动之内涵，“固有之也”。

【原文】九五：无妄之疾，勿药有喜。

九五爻动变则为六五，上互卦巽则变为坎，坎为心病，乃疾病之象，爻辞取象为：“无妄之疾”。此处对应卦辞中“匪正有灾眚”之词。

上互卦巽为木，下互卦艮为石，所以爻辞以木石之组合取象为“药”。

上互卦巽变则为坎，坎为毒，也是取象为毒药之“药”。坎不见，所以爻辞说：“勿药”。

九五与六二正应，六二在下卦震中，震为笑（震卦卦辞：“笑言哑哑”），有喜之象，所以爻辞说：“勿药有喜”。

九五得中得位有应，应有此喜。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并没有妄作妄行而得到的意外疾病，不需要服药而可痊愈自是有所喜庆。

【原文】象曰：无妄之药，不可试也。

象辞说，“无妄之药”，其药非所期待希望，所以不要轻试，不可尝试，“不可试也”。

【原文】上九：无妄，行有眚，无攸利。

上卦乾本为健行。上九与六三相应，六三在下卦震之中，因此为此处爻辞还是取象为震动之“行”。

上九失位，处无妄之终位，穷极悔吝之象，其道已穷，前行无利，行而会有灾眚，无所利，所以爻辞说：“无妄，行有眚，无攸利”。

上九爻动变而成上六，上卦乾变为兑，兑为毁折，有灾祸无所利之象。上九爻动变而成上六，六三到上六则是成一大坎之象，坎为灾眚，于行有阻，不利前往，呼应卦辞。

【原文】象曰：无妄之行，穷之灾也。

上九穷极则无妄变为有妄，所以象辞说，“无妄之行”，正是上九处无妄之终位，其道已穷尽而成灾祸，前行无利，“穷之灾也”。

第54课

【原文】大畜：利贞，不家食吉，利涉大川。

山天大畜，下互卦兑（九二、九三、六四），上互卦震（九三、六四、六五）。

畜，解释如前小畜卦。

大畜，所蓄者大，积蓄、蓄养、止蓄的是大者。

大畜卦与小畜卦的区别是，小畜卦是五阳爻蓄一阴所蓄为小，大畜卦六五柔居尊位下比六四，二阴共同蓄养其他四阳爻，阴为小，阳为大，所蓄者大，因此是大畜。

小畜卦所蓄者小，所以卦爻辞之意主要是小有蓄止，卦辞是“密云不雨”。

大畜卦蓄者大，所以卦爻辞之意虽然是大有蓄止，但所蓄者大，所蓄者正，蓄极而能通，所以卦辞是“利涉大川”。

大畜卦上卦艮为宫室，下卦乾为金玉，金玉止蓄在宫室之内，自然是富有大蓄之象。

大畜卦之彖辞中有“刚健笃实辉光，日新其德”的话。下卦乾之天德为健，上卦艮为止，有止蓄天德之象，天德为大，所以为大畜。

大畜为止蓄积蓄之象，所以静为其宜，首言“利贞”。

大为蓄积是一个积累的过程，并非一开始就有此大畜，所以不言元亨。

艮卦为东北方位冬春之卦，乾卦为西北方位秋冬之卦，九二与六五均为失位，卦辞单言“利贞”，也有告诫其利于持守正道之意。

上卦艮为门阙，为庐，因此卦辞取“家”之象。

六五、九二失位，爻动变六五变九五，九二变六二，上卦则艮变为巽，下卦乾则变为离，成风火家人之卦，这样也可解释卦辞取象为“家”。

大畜卦本身像一放大变形的离卦，离伏坎有酒水饮食之象，又有变形的颐卦之象，下互卦兑又为口，所以卦辞综合取象为“食”。兑卦为悦为羊，本有吉祥之象，所以卦辞取象为“吉”。

上卦艮在上为家，下互卦兑为口在家外，所以卦辞综合取象说“不家食吉”。

“不家食”，直解就是不吃家中之食，换言之吃的是朝廷的俸禄，俗话说是吃皇粮的。

《周易正义》中孔颖达疏：“‘不家食吉’者，已有大畜之资，当使养顺贤人，不使贤人在家自食，如此乃吉也。”言下之意是贤人得其所养，得其所用，不是被闲置在家，而是“举直错诸枉”，政治清明，天下有道，如此自然是吉祥。

上互卦震木可以为舟，下互卦兑又为泽，有“川”之象，下卦乾为健行，九五与六二相应，所以卦辞综合取象而说“利涉大川”。

【原文】《序卦》曰：有无妄然后可畜，故受之以大畜。

因不妄而得到不会出乱的无妄，则是可以顺应大道，止蓄天德，所蓄丰富，蓄者为大，所以在“无妄”卦之后，接着是“大畜”卦。

【原文】彖曰：大畜，刚健笃实辉光，日新其德，刚上而尚贤。能止健，大正也。不家食吉，养贤也。利涉大川，应乎天也。

乾为刚健。上卦艮为山有笃实敦厚之象。乾为日，艮也为日，均有日之辉光。因此彖辞说，“大畜，刚健笃实辉光”。

乾日艮日两日，为日日新，又日新，因此彖辞取象说“日新其德”，每日更新提高其道德，以止于至善。

来知德认为无妄、大畜卦同体，综为一卦。无妄卦和大畜卦互为综卦（覆卦）。无妄卦初九阳刚旋转180度向上就成了大畜卦的上九，上卦艮为君子为贤人，上九之阳刚在上，有崇尚贤人之象征意义。所以彖辞说“刚上而尚贤”。

艮为止，乾为健，健行而知止，这两者都是大正之君子。所以彖辞说：“能止健，大正也。”

“不家食吉”，贤人不在家中自食为吉，这是指贤人得其所养，“养贤也”。

“利涉大川”解释如前。下卦乾为天，九二与上卦艮之六五相应，因此彖辞说“应乎天也”。

【原文】象曰：天在山中，大畜；君子以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德。

下卦乾为天，上卦艮为山，“天在山中”，形成了大畜的卦象。

象辞说，“君子以多识前言往行”，君子效法这一卦象的象征义理，多记识先圣前贤的言语和事迹，以蓄积自身的德行，“以畜其德”。

下互卦兑为言，上互卦震为行，前言与往行相对，是先贤在前之格言、箴言，以及先贤继往流传的模范事迹。

【原文】初九：有厉利已。

初九虽然得位又与六四有应，但居初位力弱却是以阳居阳逞刚，前行遇九二、九三皆为阳，同性为敌，前行不利，所以初九爻辞称有所危厉，“有厉”。

初九在下，柔弱之位，难有作为，当大畜之时，应该知有止蓄之意，所以不能妄动妄行。上卦艮又为止，所以初九爻辞称利于停止，“利已”。

已，即为停止之意。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有所危厉，利于停止。

【原文】象曰：有厉利已，不犯灾也。

象辞说，初九“有厉利已”，是因为初九适时知止，而不会去触犯灾祸，“不犯灾也”。灾即厉，危厉。

【原文】九二：舆说辐。

说，同脱。

辐，辐条，插入轮毂以支撑轮圈的细条。

“舆说辐”同小畜卦九三爻辞。

下卦乾为圆，为车轮之象，取象为车“舆”。上互卦震为木，为车轮“辐”条之象。下互卦兑为毁折，为脱落。所以合之爻辞说“舆说辐”。

九二阳居阴位失位，有急躁冒进之象，上行遇九三又是同性为敌前行不利，所以爻辞说“舆说辐”，告诫九二当大畜之时，应该知有止蓄之意。

【原文】象曰：舆说辐，中无尤也。

象辞说，“舆说辐”，虽然是有难行不利之象，但九二得中，与六五有应，舆既脱辐，可以自止，所以还是可以免难，没有尤过、过错，“中无尤也”。

【原文】九三：良马逐，利艰贞。日闲舆卫，利有攸往。

乾为健行之良马，上互卦震“其于马也，为善鸣，为馵足，为作足，为的颡”，也有良马之象。乾马在下，追逐上面的震马，所以爻辞取象说：“良马逐。”

逐，本义为追赶。《说文解字》中解释：“逐，追也，从辵（chuò，乍行乍止也），从豚省。直六切。徐锴曰：豚走而豕追之，会意。”

震为动为行，有追“逐”之象。

三爻之位本为凶位，所以爻辞曰“艰”。九三上行遇上卦艮为止，九三虽然不中但是得位，所以爻辞说“利艰贞”，利于在艰难之时，知止守正。

九三爻辞说“日闲舆卫”，可以参考乾卦之九三：“终日乾乾，夕惕若”爻辞之意。

闲，为娴熟，娴习。《说文解字》解释：“闲，阑也。从门中有木。”段玉裁注：“闲，阑也。引申为防闲。古多借为淸闲字。又借为娴习字。”

乾为日，乾为圆为车轮之象，取象为车“舆”。乾伏坤也为舆。

综合而言，爻辞说“日闲舆卫，利有攸往”。直解意为：每日练习熟悉防卫之事，利于有所前往。

卫，来知德解释：“阴爻两列在前，‘卫’之象也。《考工记》：车有六等，戈也，人也，殳也，戟也，矛也，轸也皆卫名。”卫既为车名，所以从“舆”取象。

九三上行遇六四、六五，阴阳交感得以遇合，前行有利，所以爻辞说“利有攸往”。

九三当其三之凶位，在艰难之时能够知止守正，以待时而动的态度自处，由此有利所往。如前面所言蓄极而通之意。

【原文】象曰：利有攸往，上合志也。

象辞说，九三“利有攸往”，是因为九三上行与六四、六五阴阳相应，得以遇合交感，为前行有利，向上合于其心志。

尚秉和解“得志谓往遇二阴”，如无妄卦之初九，可做对照理解。

【原文】六四：童牛之牿，元吉。

大畜卦本身像一放大变形的离卦，六四爻动变而为九四，上卦艮变为离，离为牝牛。上卦艮本为少男，有“童”之象。所以爻辞取象为“童牛”。

牿（gù），本义为关牛马的圈栏。《说文解字》解释：“牿，牛马牢也。”这里转借为梏字，指绑在牛角上使其不能触人的横木。

《周易郑康成注》：“巽为木，互体震。震为牛之足，足在艮，体之中。艮为手持木，以就足，是施梏。”

上卦艮手，持上互卦震木，施加在“童牛”的角上（下互卦兑为羊，六四在兑最上，有角象），所以爻辞说“童牛之牿”。

六四居下互卦兑之上，兑为悦为羊，本有吉祥喜庆之象。

六四得位，柔处阴位，与初九正应，初九力弱利于停止，六四以梏施于童牛之角，也是“利已”，利于停止，符合大畜卦蓄止之意，因此有始吉、大吉，爻辞说：“童牛之牿，元吉。”

【原文】象曰：六四元吉，有喜也。

象辞说，“六四元吉”，是因为六四居下互卦兑之上，兑本有吉祥喜庆之象，“有喜也”。

【原文】六五：豮豕之牙，吉。

豮“fén”，指去势（阉割）过的公猪。《说文解字》解释：“豮，羠（yí）豕也。从豕，贲声。”段玉裁注：“豮，羠豕也。羠，騬（chéng）羊也。騬，犗（jiè）马也。犗，騬牛也。皆去势之谓也。”

“豮豕之牙”直解就是去势的公猪的牙。未阉割的公猪其獠牙凶猛，会伤人，而阉割之后其獠牙则不能长成，不会伤人。

“豮豕之牙”不会伤人，与“童牛之牿”不会触人意义相近，符合大畜卦蓄止之意。

九三、六四、六五、上九形成一放大之离卦，六五爻动变为九五，上互卦震也变为离，离伏坎，坎为豕。坎不见，有豮豕不能伤人之象。

九三、六四、六五、上九又有变形的颐卦之象，所以爻辞取象为颐口中的“牙”。

六五得中，与九二有应，且前行遇上九，阴阳相合，前行有利，所以爻辞称“吉”祥。

【原文】象曰：六五之吉，有庆也。

象辞说，“六五之吉”，是因为六五之位有吉庆之象。上互卦震为笑，所以象辞说有喜庆，“有庆也”。

【原文】上九：何天之衢，亨。

何，意为荷负，为担负，为承受，为承担。

衢（qú），《说文解字》解释：“四达谓之衢。”即四通八达的道路。

上卦艮为手，有以手担负之象；艮又为背（艮卦卦辞：“艮其背”），有以背背负、负荷之象。所以爻辞取象为“何”。

艮又为天，所以爻辞取象为“天”。

“何天”，有承担天道之意。

上互卦震为大途，六三、六四上行遇上九阴阳能够交感遇合，前行通畅，所以爻辞取象为通“衢”。

上九当大畜卦之终位，大蓄积止已到极致，大蓄之大道已成，变而有通，可以应天承命，大有作为。

上九爻动变为上六，上卦艮变为坤，全卦变为地天泰，也是通天之亨顺畅达之象。

综合言之，上九爻辞称“何天之衢，亨”。

联系到卦辞中“不家食吉”，彖辞中“尚贤”、“养贤”之语，此处爻辞天道大通，还有贤人得用，贤路大开之意。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承担天道的通衢，亨通。

【原文】象曰：何天之衢，道大行也。

象辞说，“何天之衢”，是因为上九所代表的天道和贤路大为通行，“道大行也”。

第55课

【原文】颐：贞吉。观颐，自求口实。

山雷颐，下互卦坤（六二、六三、六四），上互卦坤（六三、六四、六五）。

颐，本义为下巴，转义为颐养、休养、保养。

刘熙《释名》中说：“颐，养也，动于下，止于上，上下咀物，以养人也。或曰辅车，言其骨强所以辅持口也。或曰牙车，牙所载也。或日颔车，颔，含也，口含物之车也。或曰颊车，亦所以载物也……”

颐卦全卦卦形，象形如人张开的嘴巴，露出上下两排牙齿。

颐卦上卦艮为止，下卦震为动，正是动于下，止于上，正是上下咀物的颐养之象。

颐卦以颐养为基本意义，人养身得正，营养充分而不生疾病，正固而吉利。郑康成说：“能行养则其干事，故吉矣。”《文言》解释贞为“事之干也”，人得颐养而可干事，所以卦辞说：“贞吉。”

颐养之道，贵在守正，不可流于贪婪邪淫，所以诫语守正得吉，“贞吉”。

颐卦六爻，上下两爻为实，中间四阴爻为虚，全卦卦形又有放大的离卦之象。离为目，以目“观”之，因此卦辞取象为观看之“观颐”。

颐卦全卦卦形像口，颐卦的变卦是大过卦，大过卦上卦兑为口。所以卦辞取象为“口”。

颐卦上下互卦为坤，上卦为艮，虞翻逸象中解坤为自（坤为腹，所以坤可为身，所以也可为自），艮为求（艮为手，以手求之）。所以卦辞取象为“自”为“求”。

口实，这里是口中食物之意。

实，本义指财物粮食充足，富有。

《说文解字》解释：“实，富也。从宀从贯。贯，货贝也。”

“自求口实”，直解就是自己谋求口中之食物，意为自力更生，自食其力，自给自足，自我颐养。

【原文】《序卦》曰：物畜然后可养，故受之以颐；颐者养也。

颐卦六二、六三、六四组成下互卦坤，六三、六四、六五组成上互卦坤，坤为众物，正是体现了由大畜所蓄积众物的物质文明的丰富，足可供给，养人养天下。

大畜所大为蓄积的富有和富足，正可以利养天下，所以在“大畜”卦之后，接着是颐养万物的“颐”卦。

【原文】彖曰：颐贞吉，养正则吉也。观颐，观其所养也；自求口实，观其自养也。天地养万物，圣人养贤，以及万民；颐之时大矣哉！

彖辞说，“颐贞吉”，是因为颐养其正而得吉，“养正则吉也”。

“观颐，观其所养也”，是指初九与上九上下两阳爻观察中间所颐养的四阴爻。

“自求口实，观其自养也”，是指中间四阴爻观察其所求之口实是否符合以自养之道，其自养之道是正还是非正。

观其所养为养人，观其自养为自养。

自养和养人的这一道理扩充发挥天地和圣人，那么就是“天地养万物，圣人养贤，以及万民”，天地颐养万物，圣人颐养贤臣以及万民。

上卦艮为天，天指上九在上，地指初九在下，万物指中间的坤卦为万物。坤众为民，所以为万民。

下卦震为主器之长子，有圣人之象。艮为贤人。颐卦以下养上，所以说圣人养贤。

彖辞最后赞叹：“颐之时大矣哉！”颐卦因时而用的意义是如此宏大啊！

【原文】象曰：山下有雷，颐；君子以慎言语，节饮食。

象辞说，颐卦上卦艮为山，下卦震为雷，“山下有雷”，形成了颐卦的卦象。君子参考这一卦象的象征意义，谨慎言语，节制饮食，“君子以慎言语，节饮食”。

震为言（震卦卦辞：“笑言哑哑”），所以象辞取象为言语。

震“其于稼也，为反生”，所以震又为禾稼，为百谷，所以象辞取象为饮食。

上卦艮为止，“慎”和“节”都是知止之意。言语谨慎止，饮食节制，所以象辞中说“慎言语，节饮食”。正所谓知止不殆。

【原文】初九：舍尔灵龟，观我朵颐，凶。

“朵”是动的意思。《说文解字》中解释：“朵，树木垂朵朵也。从木，象形。”段玉裁注：“凡枝叶华实之垂者皆曰朵朵。今人但谓一华为一朵。引申为易之朵颐。”李鼎祚曰：“朵，颐垂下动之貌也。”

下卦震为春日之蕃鲜，“其于稼也，为反生”，隐含有花朵下垂之貌的象征。

“朵颐”，为下巴垂下，动摇之貌，即是吃东西的样子。

颐卦有大离之象，离为鳖，为蟹，为蠃，为蚌，为龟，所以爻辞取象为“灵龟”。

离为目，因此卦辞取象为观看之“观”。

初九上应六四。上卦艮为止，止有舍去不用之象，所以爻辞中取象为“舍”。

爻辞中的“我”，指本爻初九；“尔”，指应爻六四。

舍去六四卜筮的灵验之龟不用，而去观看初九朵颐之腮动，以此为凶。所以爻辞说：“舍尔灵龟，观我朵颐，凶。”

灵龟比喻为智慧，朵颐比喻为欲望。

初九位卑力微，当颐养之初，不知持守智慧之道，而专注于口实之欲，其凶险不问可知。

【原文】象曰：观我朵颐，亦不足贵也。

象辞说，“观我朵颐”，之所以获凶，是因为初九之爻，只重饮食之事，而饮食之事只是小事，不是所求之正道，所以不足为贵，“亦不足贵也”。

【原文】六二：颠颐，拂经，于丘颐，征凶。

颠，为颠倒。

拂，为违背、违反。

经，为经常、正常。指常道，常行的义理、法则。《广雅》解释：“经，常也。”

丘，为小山，山丘。

下卦震为动。六二爻动变为九二，下互卦坤变为震。震之又震，所以为“颠”。“拂”、“征”，都是从震动不已取象。

震卦与艮卦互为覆卦，下卦震卦形颠倒180度，即成上卦艮，此处隐含“颠”、“拂”的象征意义。

上卦艮为山，为小石，所以爻辞中取象为小山之“丘”。“丘”，指外卦上九之阳。

六二得位得中，本来在一般情况下应该是吉利之事，但当颐卦之时，六二不能自养，要受其初九、上九之养。而且，六二乘初九之阳，这些爻象均为颠倒违背常理之事。

所求爻辞说“颠颐，拂经，于丘颐”。

爻辞直解就是：颠倒之颐养，违背正常之颐养，所求在遥远之外的山丘之颐养。

所以说前行为不利，为征凶。

六二上行遇六三、六四、六五重阴，同性为敌，前行不利，出征有所凶险，所以爻辞说“征凶”。

【原文】象曰：六二征凶，行失类也。

象辞说，“六二征凶”，是因为六二前行，连续遇到三阴爻，同性为敌，前行不利，失去同类之应，“行失类也”。

震足动为行。

【原文】六三：拂颐，贞凶，十年勿用，无攸利。

“拂颐，贞凶”，是说六三本处“三多凶”之位，不中，又是柔处阳位，违反了正确的颐养之道，虽有贞静之象，但不知变通而有凶险。

上互卦坤，坤之成数为十，所以爻辞取象为“十年”。

六三前行遇六四、六五，均为阴阳不应，失类无功，虽与上九有应，但前行有艰难险阻，难成大用，无所利益。所以爻辞说：“十年勿用，无攸利。”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违背正常之颐养，贞固不变有凶，十年不要作为，无所有利。

【原文】象曰：十年勿用，道大悖也。

象辞说，六三之所以“十年不用”，是因为六三大大违背了颐养之正道，“道大悖也”。

下卦震为大途，有道路之象。

【原文】六四：颠颐，吉，虎视眈眈，其欲逐逐，无咎。

“颠颐”，也是指六四颠倒违背了颐养的正常道理。但六四得位，又与初九有应，能得初九阳刚之养，因此得到吉祥，爻辞说：“吉。”

上卦艮，在《荀九家易》之逸象为艮“虎”（艮后天八卦方位在正月寅位，见八卦干支方位图。寅为虎）。“虎”指上九。

眈，眼睛注视之貌。《说文解字》中解释：“眈，视近而志远也。”

六四爻动变为九四，上卦艮变为离，离为目，而颐卦本身有大离之象也为目，视之又视，所以爻辞取象为“虎视眈眈”。

逐，本义为追赶。《说文解字》中解释：“逐，追也，从辵（chuò，乍行乍止也），从豚省。直六切。徐锴曰：豚走而豕追之，会意。”

六四与初九有应，下卦震为足为动，有追逐之象。

六四爻动变为九四，上互卦坤变为坎（上卦艮变为离，颐卦本身有大离之象，离伏坎），坎为豕，所以爻辞取象为“其欲逐逐”。

“虎视眈眈，其欲逐逐”，直解意为：上九如猛虎瞪目视之又视，警惧持身；初九如追豕动念逐之又逐，欲壑难填。

“其欲逐逐”的“欲”，这里其实是指人欲，指初九。正与朱熹的两句诗可以互作注解：“世上无如人欲险，几人到此误平生。”

初九已经被口实之欲诱惑蒙蔽，舍灵龟而贪朵颐，面临凶险。六四应于初九，六四的处境也不可大意。

六四本为多惧之位，而又柔处阴位，有静处警惧之象。六四因上九的“虎视眈眈”的警戒而以忧患意识自处，如乾卦九四“夕惕若”和困卦六四“括囊”，能够谨慎戒备，而最终无有咎害，避免了“其欲逐逐”的诱惑，所以爻辞最后说“无咎”。

【原文】象曰：颠颐之吉，上施光也。

象辞说，“颠颐之吉”，是因为六四得到了上九给他施加的光泽，“上施光也”。

上卦艮为日，为光。六四爻动，上卦艮变为离，也为光明。

【原文】六五：拂经，居贞吉，不可涉大川。

震卦与艮卦互为覆卦，六五与六二分别在上下卦的中位，位置对应，爻象颠倒，拂违相背。

六五虽然得中，但阴柔不正，失位，居尊位而不能养人，反是要依赖上九来养，所以有违于颐养的正常之道，六五依然取象为“拂经”的象征意义。

六五得中，前行遇上九，阴柔遇阳刚，阴阳可交感遇合，所以六五居处其阴柔之贞静，可以得到来自上九的帮助之吉，所以爻辞说“居贞吉”。

颐卦本身有大离之象，离伏坎，坎为水为大川。

六五爻动变为九五，上卦艮变为巽，巽木本有成舟渡河之象，但六五居贞为吉，不可妄动，巽不见，又被上卦艮所止，虽然六五本是前行阴遇阳有利，但仍是不宜涉险冒进，所以六五爻辞在此处特别说明“不可涉大川”。

【原文】象曰：居贞之吉，顺以从上也。

象辞说，六五“居贞之吉”，是因为六五以柔顺的姿态，跟从上九之阳爻，得上九之所养，“顺以从上也”。

上互卦坤为顺。

【原文】上九：由颐，厉吉，利涉大川。

由，有自，从，顺随，听从等意。《尔雅·释诂》解释：“由，自也。”《注》：“犹从也。”

上九一阳，下面四阴爻，为上九之颐之所由来，所以爻辞取象为“由颐”。

上九居于颐卦终极之位，颐养之道已有穷尽之意，因此表现出亢悔危厉之凶象。

上九位高任重，是下面四阴爻颐养之来由，因此虽有危厉，但却因其有大力量能够承负。所以上九还是能得吉，所以爻辞说“厉吉”。

颐卦本身有大离之象，离伏坎，坎为水为大川。

上九在上，四阴爻在下承应，其阴阳有所孚信，阴阳感应得通。阳遇阴则通，所以爻辞说“利涉大川”。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顺由之颐养，虽有危厉，有吉，利于涉渡大川。

【原文】象曰：由颐厉吉，大有庆也。

象辞说，“由颐厉吉”，是因为上九有大的喜庆，“大有庆也”。

上九阳为大。阴阳相得，所以有庆。

第56课

【原文】大过：栋桡，利有攸往，亨。

泽风大过，下互卦乾（九二、九三、九四），上互卦乾（九三、九四、九五）。

大过，直解意为：大动过度，大有过越。

过，《说文解字》中解释：“过，度也。”转义有过度、过失之意。

动，《说文解字》中解释：“动，作也。”

大过卦下卦巽风伏震雷，上卦兑泽伏艮山，互卦乾天伏坤地，全卦上下两爻阴虚中间四爻阳实有大坎之象，坎水伏离火。来知德说六十四卦唯有此卦是八卦相错。

大过的卦名从卦象上看可以分别从这几个方面去理解：

一、大过卦下卦巽为风为入，其究极为躁卦，究极转变而伏震卦为动（巽反为震，震为决躁）。上卦兑为悦，九二、九三、九四组成下互卦乾，九三、九四、九五组成上互卦乾，两互卦皆为乾为健行，决躁健行而愉悦，是大动、大有过越的大过之象。

二、大过六爻，上下两爻为阴，中间四爻为阳，九三、九四失中为过，四阳爻为大，所以是大过。

三、大过中间四爻为阳，阳为大，中间四阳爻阳气聚积，居中过盛，所以是大过。

四、初六阴爻过越四阳爻之后成上六，阳为大，所过越者大，所以是大过。

五、大过上兑为泽，下巽为木，全卦形成了泽水淹没灭度了树木之卦象，大为过失。所以大过卦汉易有棺椁卦和死卦的说法。见象辞。

卦辞说：“大过，栋桡。”

栋为屋脊之横梁。

《说文解字》解释：“栋，极也。”段玉裁注：“极者，谓屋至高之处。系辞曰，上栋下宇。五架之屋，正中曰栋。释名曰，栋，中也，居屋之中。”

木头弯曲称桡（náo）。也泛指弯曲。

《说文解字》解释：“桡，曲木。”

下卦巽为木，有取象为横梁之“栋”，中间四阳爻坚实，也有横梁之“栋”之象。

大过卦上下二阴爻为虚，中间四阳爻为实，中间四阳爻坚实为“栋”，上下二阴爻阴柔不能胜任房屋的屋脊之用，加上大过有大坎之象，坎为险陷，为矫揉，有弯曲之象。所以综合取象为横梁弯曲之“栋桡”。

大过卦卦义是大有过越，初阴爻上行遇四爻阳，阴阳得以交感遇合，前行有利，亨通无阻，所以卦辞说：“利有攸往，亨。”

“栋桡”，指成卦之象而言。“利有攸往，亨”，是指卦体卦德而言。

【原文】《序卦曰》：不养则不可动，故受之以大过。

“颐”卦颐养万物，这是生命行动力的前提。没有颐养，生命失去能量休止而不能行动；有了颐养，生命能量充足，跃跃欲试，动而不止。所以说“不养则不可动”。

大过之转义有“过分”之意，但此处《序卦》根据上下文的逻辑，显然是在强调所过者大的方面。

因大畜保证颐养的充分，生命得以大动，即是大过，大有过越。所以在颐养万物的“颐”卦之后，接着是大有过越的“大过”卦。

【原文】彖曰：大过，大者过也。栋桡，本末弱也。刚过而中，巽而说行，利有攸往，乃亨。大过之时大矣哉！

彖辞说，“大过，大者过也”，直解意为：大过，是指大者过越，大者过度。

就六爻卦位而论，六爻比之于树木，初爻在最下如树木之根为本，上爻在最上如树木之梢为末。大过卦初六之本，上六之末均为阴爻为柔弱，与中间四阳爻成一对比，所以彖辞说“栋桡，本末弱也”，直解意为：栋桡，是指初六之本，上六之末为柔弱。

大过卦四阳爻在全卦中间的位置，阳刚居中而过盛，所以彖辞说“刚过而中”。

下卦巽为风为入，有风行之象。上卦兑为说（通悦），前行巽顺而愉悦，利于有所前往，所以利有攸往，所以为亨通，所以彖辞说“巽而说行，利有攸往，乃亨”。

【原文】象曰：泽灭木，大过；君子以独立不惧，遁世无闷。

象辞说，“泽灭木，大过”，大过上兑为泽，下巽为木，全卦形成了泽水淹没灭度了树木之卦象。这是生机失去的绝境和死亡之象。

《周易尚氏学》中说：“不曰泽中有木，而曰泽灭木，此汉人死卦之说所由来也。灭者人之所惧，君子则独立不惧。巽为寡故曰独，乾为惕故曰惧，兑悦故不惧，阳陷阴中，阴伏不出，故曰遁世。过世宜有忧矣，乃君子则适世无闷，以兑悦在终也。大象每反以见义，此亦其一也。”

“君子以独立不惧，遁世无闷”，直解就是：君子效法这一卦象的象征道理，虽然面对非常艰险绝决的处境，但依然独行特立而没有畏惧，隐遁世间而并不感到烦闷。

巽为寡发，所以象辞中取象为“独”。互卦为乾，乾九三爻辞“夕惕若”，尚秉和解乾之逸象为惕，因此象辞取象为“惧”。

四阳爻陷于二阴爻之中，所以象辞取象为“遁世”。上卦兑为悦，所以象辞取象为“不惧”“无闷”。

【原文】初六：借用白茅，无咎。

下卦巽为白，为木，取象为茅，为“白茅”，为草莽。

藉，铺垫。

初六在下，犹如将白茅铺垫在地上，所以取象为“借用白茅”。

李鼎祚《周易集解》中解释：“虞翻曰：位在下称藉，巽柔白为茅，故‘借用白茅’”；“侯果曰：以柔处下，履非其正，咎也。苟能絜诚肃恭不怠，虽置羞于地，可以荐奉，况借用白茅，重慎之至，何咎之有矣”。

初六阴居阳位，失位，本有咎害，但初六与九四有应，前行遇六二，阴阳相得，前行有利，因此可以无有咎害。所以爻辞说“无咎”。

【原文】象曰：借用白茅，柔在下也。

象辞说，“借用白茅”，是因为初六阴柔在下位而综合取象，“柔在下也”。

【原文】九二：枯杨生稊，老夫得其女妻，无不利。

稊（tí），《周易正义》王弼注：“杨之秀也。”《周易郑康成注》稊作荑（tí，《玉篇》：“荑，始生茅也。”转义草木初生貌），解释为：“木更生。”

“枯杨生稊”，直解就是指：枯萎的杨树生出新枝。

下卦巽在《荀九家易》之逸象中为“杨”（巽为木，所以也可以为杨），所以九二、九五均称“枯杨”。

之所以称为“枯”，是因为大过卦卦象“泽灭木”，木无生机，自然枯萎，枯槁。上卦兑为西方秋日之卦，也是“枯”之象。

虽然在大过之卦时杨木无有生机，但九二乘初六，下有初六之阴相济，下卦巽伏震卦，震为反生（其于稼也，为反生），为蕃鲜，所以九二老树发新芽，“枯杨生稊”。

初六阴柔在巽木之下，有新枝之象。

下互卦为乾，乾为人，为老（《说卦传》乾为老马，消息卦乾四月阳气已老，所以乾转义乾为旧，为老），有老夫之象。

九二阳刚为老夫，初六阴柔初成如少女，所以爻象的搭配有老夫得到少女为妻的阴阳相配之象。九二刚中下有六二之阴相济，没有不利之处，所以爻辞说“老夫得其女妻，无不利”。

【原文】象曰：老夫女妻，过以相与也。

象辞说，“老夫女妻”，老夫得到少女为妻的阴阳相配，是因为九二为大过阳气之开始，过而与其下之初六阴阳相得相与，“过以相与也”。

【原文】九三：栋桡，凶。

九三在六爻的中间位置，“栋，中也，居屋之中”，巽木为“栋”之象。

九三爻动变为六三，下卦巽变为坎，坎为矫揉，有木材弯曲之象，桡为曲木，因此爻辞说“栋桡”。

九三本为凶位，不中，阳居阳位，阳气大为过度，因此爻辞称“凶”。

【原文】象曰：栋桡之凶，不可以有辅也。

象辞说，“栋桡之凶”，是因为九三不可以得到辅助和帮助，“不可以有辅也”。

九三前行遇九四、九五，同性为敌，前行不利。九三虽然与上六相应，但大过之卦本木虚弱，九三不能得到上六的相助。

【原文】九四：栋隆，吉；有它吝。

栋，解释如九三。

隆，为隆然高起之貌。

下卦巽为长，为高。九四在下卦巽之上，有隆起高耸之象，所以爻辞取象为“栋隆”。

当阳气大过之时，九四阳处阴位，阳气有所抑制，所谓知雄守雌，所以能得“吉”。

九四与初六相应，“有它”指初六。初六与之象应，但其中有九二阻隔，并不能让九四得到帮助，反而九四受到初六“本末弱”的连累，有另外意想不到的吝害，所以爻辞说“有它吝”。

【原文】象曰：栋隆之吉，不桡乎下也。

象辞说，九四“栋隆之吉”，是它不因为下应初六而使其栋梁之木弯曲。

九四因阳处阴位，有阳气收敛内抑之象，不受到初六的影响。

“不桡乎下”，意为不使下面的栋梁之木弯曲。

【原文】九五：枯杨生华，老妇得其士夫，无咎无誉。

枯杨，解释和取象如前九二。初六到九五，是一大巽之象。

华，这里同花。

上卦兑之上六阴柔，有木上之花朵象。九五爻动变为六五，上卦兑变为震，震为旉（fO，花朵。见《说卦传》），为花朵。

九二在下生出的是新枝（初六），九五在上生出的是花朵（上六）。所以爻辞说“枯杨生华”。

九五处上互卦乾之位，乾为人。所以取“士夫”之象。九五处上六之下，上六为“老妇”，九五“士夫”年少于上六为“老妇”。

“老妇”指上六，上六为阴，阴有妇之象。上六为终极之位，因此有老之象，故合称“老妇”。

九五上行遇上六有阴阳相得之象，所以是“老妇得其士夫”。

九五中正得位，本应有功。但上六阴柔乘于九五之阳刚，为不利，因此将功抵过，爻辞说“无咎无誉”。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枯萎的杨树生出花朵，老妇得到士夫为婚配，无有咎害，无有美誉。

来知德、刘沅等以下卦巽伏震长男为老夫、下卦巽为老妇，此解牵强，而且完全不考虑阴阳爻象。

来知德认为九二在下应该比九五年少，对自己的解释颇为自得：“下卦巽错震，长男也，老夫之象，故称‘老夫’。‘老夫’者，再娶女之夫也。应爻兑，兑乃少女也，女妻之象，故称‘女妻’。‘女妻’者，未嫁而幼者也。九五兑错艮，男也，‘士夫’之象，故称‘士夫’。‘士夫’乃未娶者。应爻巽为长女，‘老妇’之象也，故称‘老妇’。‘老妇’者，已嫁而老者也。周公爻辞其精至此。旧注不知象，以二五皆比于阴，殊不知九二下卦反称‘老夫’，九五上卦反称‘士夫’，近初者言老，近上者言少，说不通矣。”

来知德此说却不知此大过卦以木取象，先生在下，后生在上。在下先生新枝，在上后生花朵。所以此卦才是特别以近初者言老（九二老夫），近上者（九五士夫）言少。

我以为对伏象的使用应该谨慎节制，否则会太过随意。

【原文】象曰：枯杨生华，何可久也。老妇士夫，亦可丑也。

象辞说，“枯杨生华”，这样的情况怎么可以长久维持下去呢，“何可久也”？老妇士夫这样的婚姻，也是可以羞耻的，“老妇士夫，亦可丑也”。

【原文】上六：过涉灭顶，凶，无咎。

上六为大过之终极位置，在下为本为足，在上为末为顶。乾为首，上六在上互卦乾之上也是顶，所以爻辞取象为“顶”。

上卦兑在上，泽水灭顶。当大过之时，遇上卦兑泽之水，而被泽水灭其顶，情形自然凶险。所以爻辞说“过涉灭顶，凶”。

上六有穷极思变之意，不固执，知机知变，所以凶而无咎，爻辞最后说“无咎”。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过度的涉渡淹灭头顶，凶险，无有咎害。

【原文】象曰：过涉之凶，不可咎也。

象辞说，“过涉之凶，不可咎也”，虽然上六有过涉灭顶之凶，但上六知机知变，所以凶而无咎，不可以加之以咎害。

当大过之时，虽有灭顶之凶，却义不容辞，不容不过涉。所谓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即使有杀身成仁之凶，也不可以咎害来论处。

第57课

【原文】坎：习坎，有孚，维心亨，行有尚。

坎为水，下互卦震（九二、六三、六四），上互卦艮（六三、六四、九五）。

坎，坎陷，陷阱。

《说文解字》中解释：“坎，陷也。”

坎卦六爻，上下卦均是一阳爻陷于二阴爻之中，是为坎陷之象。

大过卦象形有大坎之象，颐卦象形有大离之象，所以上经三十卦，在颐、大过卦之后，以坎离二卦最后收尾。

习，解释参考坤卦六二。

习的本义为小鸟反复学习飞翔，引申也有重叠之意。坎上坎下，上下相重，故也为“习坎”。

小过卦为一放大之坎卦。小过卦有飞鸟之象（小过卦两阳爻在中如鸟的身体，上下各两阴爻如鸟的羽翼，所以小过卦有飞鸟之象），坎也有飞鸟之象，因此坎称为“习坎”，重叠之坎。

坎为孚，为心（李光地《御纂周易折中》：“章氏潢曰：六十四卦，独于坎卦指出心以示人，可见心在身中，真如一阳陷于二阴之内，所谓道心唯微者此也。”），为志。

坎卦两阳爻居二和五之爻位，其上下皆为阴爻，阴阳相应，故有孚信，有亨通。

维，维持，维系。

上互卦艮为手，下互卦震伏巽，巽为绳直，有以手执绳的维系之象。

所以卦辞综合说“有孚，维心亨”，直解意为：有所孚信，维系于心而亨通。

下互卦震为足，为行。

尚，有奖赏、推尚之意。

九二、九五上下阴阳感应遇合而亨通，前行有功，有所赏尚，所以卦辞说“行有尚”，前行有所赏尚。

【原文】《序卦》曰：物不可以终过，故受之以坎；坎者陷也。

事物的前进发展充满辩证的逻辑，所谓过犹不及，过而不已则失中。大过的大有过越不可能一直是一帆风顺，力量太大，则会不知节制（大过上六爻辞已有“过涉灭顶”之语），终将会面临陷落的危险。这就是“物不可以终过”的道理。

所以在大有过越的“大过”卦之后，接着是险难来临的“坎”卦。坎，就是坎陷。

【原文】彖曰：习坎，重险也。水流而不盈，行险而不失其信。维心亨，乃以刚中也。行有尚，往有功也。天险不可升也，地险山川丘陵也，王公设险以守其国，坎之时用大矣哉！

彖辞说，“习坎，重险也”，习坎，是重叠之坎险。

“水流而不盈，行险而不失其信”，水流动而不满盈，行走在坎险之中，而不丧失其诚信。

“维心亨，乃以刚中也”，维系的诚心亨通，是因为九二、九五阳刚得中。

“行有尚，往有功也”，前行能够得到奖赏，是因为阴阳能够感应遇合，前往有所功劳。

“天险不可升也”，天生之险不可以上升渡过。

上互卦艮为天，坎为险，所以彖辞取象为“天险”。

上互卦艮又为止，遇险被止，所以彖辞说“不可升”。

“地险山川丘陵也”，地上之险是指山川丘陵。

“王公设险以守其国”，王公据其形胜，修筑城池，设置险要，用以守卫自己的国土社稷。

上卦坎为“天险”，下卦坎为“地险”，上互卦艮为“山”为“丘陵”，坎为水为“川”，艮为止，又有守“卫”之象。“王公”，指九五之天子，九二、九五爻动则变为坤，坤为“国”。

“坎之时用大矣哉”，坎卦的因时而用，顺时偕行的时用之道理真是伟大啊。

【原文】象曰：水洊至，习坎；君子以常德行，习教事。

洊（jiàn），再，屡次。

象辞说，“水洊至，习坎”，水再次到来，形成两坎重叠的习坎之象。

“君子以常德行，习教事”，君子效法这一卦象的象征意义，恒常其德行，进行教习百姓之事。

上互卦艮为君子，震为言，有君子以言语教“习”之象。

【原文】初六：习坎，入于坎窞，凶。

下坎上坎相重，所以初六爻辞首先说“习坎”。

窞（dàn），《说文解字》解释：“窞，坎中小坎也。”窞为陷中之陷，坑中之坑，指深坑。

下坎上坎相重，所以初六爻辞取坑中之坑的“窞”象。

初六在爻位之初，刚刚进入坎险之中，所以爻辞说“入于坎窞”。

初六失位无应，阴柔无力，入处重坎之下，难以脱身，因此为凶，所以爻辞说“凶”。

初六爻动变为初九，下卦坎则变为兑，兑为毁折，坎险之中，更有毁折，也是“凶”。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重叠之坎险，进入了坎险中之坑陷，凶险。

【原文】象曰：习坎入坎，失道凶也。

象辞说，“习坎入坎”，习坎进入坎险之中，因为丧失正道而有凶险，“失道凶也”。

初六失位无应于六四，下互卦震为大途，为“道”路，所以象辞说“失道”。

【原文】九二：坎有险，求小得。

九二在下卦坎正中，一阳爻陷于二阴爻，而且仍然是处重坎之下，坎中还有坎险。所以爻辞说“坎有险”。

九二虽然得中，但阳处阴位，失位，又与九五无应。九二前行遇六三，阳遇阴，阳为大，阴为小，阴阳有应，前行有利，求得小利，所以爻辞综合说“求小得”。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坎陷有危险，求得小利。

【原文】象曰：求小得，未出中也。

象辞说，九二之“求小得”，是因为它陷于两阴爻之中，还未从中位中走出坎险，“未出中也”。

九二处在坎险之中，虽然“有孚，维心亨”，但毕竟还没有出坎中之险，所以不应求大，只能求小。

【原文】六三：来之坎坎，险且枕，入于坎窞，勿用。

由外向内卦为来，由内向外卦为往。

之，意同去，往。

下互卦为震动，上互卦为艮止，震艮互伏，彼此相对有颠倒往来之象。所以六三取象为“来”与“之”。

内外卦均为坎，所以爻辞称“来之坎坎”。

六三在下坎之终位，继之而进入上坎，承上启下，所以称为“坎坎”。乾卦九三曰“乾乾”，也是同理。

枕，《说文解字》解释：“枕，卧所荐首也。”《周易郑康成注》：“木在手，曰检。木在首，曰枕。”陆绩注：“枕，闲碍险害之貌。”

枕，这里有阻碍停止险害之意。

六三在下卦之终，以三爻卦论，有在上的“首”象。下互卦震木在首，上互卦艮止人休息，所以取“枕”之象。

下互卦震木枕阻坎险在内，上互卦艮止坎险在外，所以爻辞说“险且枕”，坎险暂且被枕阻停止。

六三虽然在下卦坎之终，有坎险暂且枕阻之象，但上行进入上卦之坎，还是“入于坎窞”，并没有彻底脱离坎险，无可施为，所以爻辞说“勿用。”

坎中之坎为窞，所以六三的爻辞也说“入于坎窞”。

六三不中，阴居阳位，失位，前行遇六四，阴遇阴，同性为敌，前行不利，处上坎下坎之间，上下皆坎，无可施为，故称“勿用。”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前来的坎中之坎，坎险暂且被枕阻，进入了坎险中之坑陷，不要作为。

【原文】象曰：来之坎坎，终无功也。

象辞说，六三“来之坎坎”，处于不利的坎险位置，最终不会成功，前行无功，所以“终无功也”。

【原文】六四：樽酒，簋贰，用缶，纳约自牖，终无咎。

樽（zOn），古时盛酒的器具。

缶（fGu），《说文解字》解释：“缶，瓦器。所以盛酒浆，秦人鼓之以节歌。象形。”缶为盛酒水的瓦器，也可在祭祀时用作乐器。

九二、六三、六四、九五组成一大的离卦，离为火，坎为水，水中之火，有“酒”之象。离中虚，又有盛酒的容器之象，取象为“樽”，为“缶”。

簋（guJ），是祭祀盛装祭品用的竹器，下卦震为竹，取象为“簋”。《说文解字》解释：“簋，黍稷方器也，从竹，从皿，从皀（bU）。”

贰，《说文解字》解释：“贰，副益也。”段玉裁注：“当云副也，益也。”此处贰，同二。

牖（yGu），为墙上之洞，窗户。《说文解字》解释：“牖，穿壁以木为交窗也。”段玉裁注：“交窗者，以木横直为之，即今之窗也。在墙曰牖，在屋曰窗。”

下互卦震为木，上互卦艮为门阙，有“穿壁以木为交窗”的墙洞“牖”之象。

下互卦震为言，震为长子主祭祀，合之有祭祀之时以言盟“约”之象。

爻辞中说“樽酒，簋贰，用缶”，指一樽之酒，两簋之食，敲打瓦缶奏出简单的音乐，这些祭祀神灵之物，都非常朴素简单，菲薄简约，但其心意却是诚挚恳切。

“纳约自牖，终无咎”，是指将盟誓之“约”（即祭祀用的表文，向神许的愿），从窗户中纳接进去，由此最终可以无有咎害。

六四柔居阴位，得位，前得遇九五，是阴遇阳，异性相助为友，前行有利。六四祭祀之物虽然简朴，但心意至诚，所以终可以无咎。

【原文】象曰：樽酒簋贰，刚柔际也。

象辞说，“樽酒簋贰”，以菲薄之物祭祀神灵，终可以无咎，是因为六四是处在刚柔的分际。

六四为柔，九五为刚，六四和九五有君臣上下相得之意，其心意相通，情至相和，刚柔相济。

【原文】九五：坎不盈，祗既平，无咎。

祗（zhJ），《说文解字》解释：“祗，敬也。”这里借为坻（chí）。

坻，《说文解字》解释：“小渚也。《詩》曰：‘宛在水中坻。’《尔雅》解释：“水中可居者曰洲，小洲曰渚，小渚曰沚，小沚曰坻。”

“坎不盈，祗既平”，是指坎水还没有满盈（言下之意是还有坎险），但水面与水中的小洲已经持平。其潜台词说，已经快要脱离坎险，登上水中的小洲。

九五阳实在中，有水中的高地、小洲之象。

九五得中得正，即将出坎险而得平安，因此爻辞接着说“无咎”。

【原文】象曰：坎不盈，中未大也。

象辞说，“坎不盈”，九五之坎水还没有满盈，还有坎险，是因为九五刚中之德还没有光大。

意思是说九五虽然得中得正，具备了中正之德，但处此坎险之时，德行还不够大，还没有能帮助九五脱离坎险。

【原文】上六：系用徽纆，置于丛棘，三岁不得，凶。

上六处于坎卦的终极之位，爻动为上九，上卦坎变为巽，巽为绳直，“徽（huU）纆（mò）”皆指绳索。

纆，《说文解字》解释：“徽，一曰三纠绳也。”段玉裁注：“三纠，谓三合而纠之也。丩部曰。纠，三合绳。易：系用徽纆。刘表曰：三股曰徽，两股曰纆。一说纠本三股。三纠当为九股。”

“系”，指用绳索捆绑。

坎为法，为刑，为罚，为狱，有刑囚之意。

《荀九家易》坎之逸象有：为丛棘，为蒺藜，为桎梏。这些取象兼合了坎为加忧，为心病，为多眚，为盗，其于木也，为坚多心等意象。

“系用徽纆，置于丛棘，三岁不得，凶”，直解意为：用绳索捆绑起来，放置囚禁于丛棘之中，有三年之久的时间都不能脱离，因此为凶。

坎伏离，离的先天八卦数为三，因此爻辞说“三岁”。

上六于阴柔居于极险之地位，陷于坎险之中，难以脱离，所以有所凶象。上六居亢极之位，又以阴乘阳，与六三又不应，皆为凶。

【原文】象曰：上六失道，凶三岁也。

象辞说，“上六失道”，上六失去正道，所以为凶，其凶有三岁之久，“凶三岁也”。

上六与六三无应，六三处于下互卦震之中，震为道，因此上六为“失道”。

第58课

【原文】离：利贞，亨。畜牝牛，吉。

离为火，下互卦巽（六二、九三、九四），上互卦兑（九三、九四、六五）。

离，附着、依附、附丽。

《说文解字》中解释：“离，离黄仓庚也。”离的繁体为離，从隹（zhuU），表示与鸟类有关。

“离”是“鹂”的本字，因而声符亦兼表字义。离本义是鸟名，即黄鹂，也称仓庚，鸣声清脆动听。

“离”、“罹”、“罗”三字为同音通假。“罗”字象人两手罗鸟之形；“离”字象鸟罹于网之形，本义为以网捕鸟。离卦的卦形两阳爻包一阴爻，本身是网的图像。

“离”因“鹂”字也转借为“丽”字。

丽的繁体字为麗，鹿形丽声，鹿成对，并驾。离卦的卦形两阳爻包一阴爻，本身也有双鹿成对并驾之象。双鹿并驾相互依附而不能分拆，传而成附丽、附着、依附之意。

乾为纯阳，坤为纯阴。

坎卦可以看作是纯阴之坤的二、五之中位得乾之纯阳，而离卦则可以看作是纯阳之乾的二、五中位得坤之纯阴。

所以可以这样理解：坎卦得乾之体，为中男。离卦得坤之体，为中女。

离卦六二、六五阴柔体坤，禀赋坤卦之卦德，利于贞静守正。所以卦辞说“利贞”。

离卦六二、六五上下皆是阳爻，阴与阳异性相得，上下阴阳感应遇合，因此为亨通。所以卦辞说“亨”。

乾为马，坤为牝马；坤为牛，离体坤为“牝牛”。

三爻之离卦，本身像一缩小的颐卦，有颐养、“畜”养之象，所以卦辞说畜养牝牛得吉，“畜牝牛，吉”。

牝牛为柔顺之物，畜养牝牛得吉，言下之意就是蓄养柔顺的美德而会得到吉祥。

【原文】《序卦》曰：陷必有所丽，故受之以离；离者丽也。

物极必反，坎卦一阳陷于两阴，阴阳转换之后错为离卦一阴丽于两阳，坎水离火，正是对立统一的两极。

坎卦之陷落险难，需要对外有所依附借力，才可很快顺利脱险，所以在险难来临的“坎”卦之后，接着是附丽之“离”卦。

《周易》上经以乾坤开始，坎离结束。乾坤为伏羲先天八卦的上下之方位，离坎为文王后天八卦的上下之方位。天地日月，为万物之大用。

【原文】彖曰：离，丽也；日月丽乎天，百谷草木丽乎土。重明以丽乎正，乃化成天下。柔丽乎中正，故亨；是以畜牝牛吉也。

彖辞说，“离，丽也”，离卦一阴附于两阳爻之中，有附丽之象。

“日月丽乎天，百谷草木丽乎土。重明以丽乎正”，直解就是：日月附丽于上天，百谷草木附丽于土地。重叠之明附丽于正道。

离为日，离卦伏坎，坎为月。上互卦兑后天八卦方位为西方，也为月。所以彖辞取象为“日月”。

离卦为乾卦得坤卦之体，乾为天，坤为地为土，所以彖辞取象为“天”、“土”。

下互卦巽为风为木。巽伏震，震“其于为稼也，为反生”，为蕃鲜。所以彖辞取象为“百谷”、“草木”。

离卦离上离下，离日为明（坎离为相对之卦，坎为隐而离则明），是为重叠之明，所以彖辞取象为“重明”。

离卦六二、六五得中为正，六二、六五附丽于中正之位，所以彖辞说“丽乎正”。

“乃化成天下。柔丽乎中正，故亨”，直解就是：由此感化而成天下之万事万物，使柔顺的美德附丽于中正之道，所以能够亨通。

这也是老子说“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的意思，柔顺而中正，故能亨。

由于有前面如此的解释，所以彖辞最后能够归结为“是以畜牝牛吉也”，解释畜牝牛吉的原因。

【原文】象曰：明两作，离，大人以继明照于四方。

象辞说，“明两作，离”，离为日为明，离卦上离下离，因此为明两次而作。

“大人以继明照于四方”，大人效法这一卦象的象征道理，续继以光明，光照于天下四方。

大人，指有道德的内圣外王的王者。离为南方之卦，君王南面向明而治，所以象辞在这里取象为“大人”。

离重明，有光明相继相续之象，所以取象为“继明”。

【原文】初九：履错然，敬之，无咎。

错有变之义，如错卦。离卦初九爻动变下卦为艮，艮错兑，以兑为履。所以离卦初爻也取象为“履”。见履卦解释。

另外，离卦体坤，中位得坤之体。坤卦初爻为履霜，所以也取象为“履”。

初爻在下，比之于人体为足，也是“履”之象。

离卦为火，火性炎上，有向上践履而行之象，也为“履”之象。

错，为交错，错杂。离为光明，有文采交错之象。

初九爻动变为初六，下卦离变为艮，艮为径路，也有径路交错之象。

“错然”，这里意为恭敬谨慎之貌。

坤卦初爻履霜坚冰，为见微知机，谨慎前行。离卦初爻也有此意。

初九位卑力弱，与九四无应，以谨慎之道处之，所以可以无有咎害。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践履而行，文采交错，恭敬待之，无有咎害。

【原文】象曰：履错之敬，以辟咎也。

象辞说，“履错之敬”，初九以恭敬谨慎的姿态，依理而履行，正是为了用以回避咎害，“以辟咎也”。

【原文】六二：黄离，元吉。

六二得坤母之体，得中得正得位。坤土为黄色，坤六五曰“黄裳元吉”。

二爻中位，中也为黄色。

《易象集解》中说：“凡天地间有黄色者皆吉祥之气也。黄为日中之元气故曰元吉。”

离为日，黄为日中之元气，因此离六二称“黄离，元吉”。

【原文】象曰：黄离元吉，得中道也。

象辞说，六二“黄离元吉”，是因为它得到了中正之道。

【原文】九三：日昃之离，不鼓缶而歌，则大耋之嗟，凶。

日昃（zè），是指日过正午，日已斜向向西。

《说文解字》解释：“昃，日在西方时。侧也。”

离为日，初九则为日升之象。六二则为日丽中天之象，九三则为日以过午西斜之象，其取象非常明白。所以爻辞说“日昃之离”。

缶，为陶土制作的瓦器。离卦中虚，离为大腹，因此离有缶之象。

九三爻动变为六三，下卦离则变为震，震为言为笑为鸣为鼓。上互卦兑为口，综合言之，则是“鼓缶而歌”之象。

耋（dié），为年老，古代称人寿之八十曰耋。大耋，为年老衰迈之象。

离伏坎，六二、九三、九四、六五组成一放大的坎卦。坎为心忧。心忧则歌唱，心忧则嗟叹。

九三日已过午，暗示人生壮年不再，已到衰迈的老年。

全句爻辞说：九三之离，日已过午，正如人生之老之将至。人生若没有一种“鼓缶而歌”的乐天知命的态度，不能安于常态自乐，则将会有老之将至的“大耋之嗟”的嗟叹，空自悲伤叹气，以此为“凶”。

九三在下离卦之终位，阳处阳位，有亢盛之态，本身又为多凶之位，与上九又无应，前行遇九四又是同性为敌，前行不利，因此为凶。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日过正午之离，不去击鼓敲缶唱歌，则将会有老之将至的嗟叹，有凶。

【原文】象曰：日昃之离，何可久也。

象辞说，九三“日昃之离”，怎么可能长久呢？“何可久也”？

日已过午，转眼就是黄昏，良辰美景已过，青春不会再来。

其潜台词是说，人们应该明白天道运行的这一自然变化的规律，知天命而安常乐道，从心所欲而不逾矩。

【原文】九四：突如其来如，焚如，死如，弃如。

“突如其来如”，即突如其来，突然来到的样子。

《说文解字》解释：“突，犬从穴中暂出也。”意思是犬从洞穴之中骤然蹿出。

九四爻动变为六四，上卦离变为艮（上互卦为兑，兑伏艮），艮为狗。六二、九三、九四、六五组成一放大的坎卦，坎为洞穴。九四爻动变为六四，上互卦兑也变为坎，也为洞穴。兑为口，为毁折，也是洞穴之象。

九四阳爻处阴位，有阳刚气盛突然而来之象。

九四在上离卦之最下，不中不正，刚戾暴躁。九三旧火已灭，九四新火突然而来。

下互卦巽为木，巽木遇九四之新火，因此有焚烧之象，爻辞称为“焚如”。

九四刚猛遇巽木，急需焚烧，烧尽为灰，死灰弃之无用，故称“死如，弃如”。

上互卦兑为毁折，六二、九三、九四、六五形一缩小的大过卦，上互卦兑，下互卦巽，也组成大过之卦象。大过卦为棺椁之卦，有死卦之称，因此有“死如”和“弃如”之象。

六二、九三、九四、六五组成一放大的坎卦，上卦离为火，离伏坎，离火遇坎水，也是“死如，弃如”的火灭而成死灰之象。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突然来到的样子，焚烧的样子，死灰的样子，放弃的样子。

【原文】象曰：突如其来如，无所容也。

象辞说，“突如其来如”，是因为九四身处绝境之地，“无所容也”。

九四处多惧之位，失位，不中不正，与下无应，存在诸多不利因素，因此出现如此凶险的爻辞，无所容身。

九四隐伏在大过的棺椁卦之中，也是无所容身之象。

【原文】六五：出涕沱若，戚嗟若，吉。

涕，为眼泪。

沱，滂沱大雨之貌。

“出涕沱若”，意为泪流满面，泪如雨下。

离为目，为眼睛。六二、九三、九四、六五组成一放大的坎卦，坎为水，为泪水。

上互卦兑为泽，泽水为水多之象。

兑为口，离伏坎，六二、九三、九四、六五组成一放大的坎卦，坎为心忧，因此有心忧而口中嗟叹之象，爻辞说“戚嗟若”。

六二得中得正，其爻辞元吉。六五失位，其爻辞嗟叹。

下卦旧火已灭，上卦新火继生。六五继明而作，有新君继位之象，《易象集解》中解说此爻“以继父为悲，以承业为忧，不以得位为乐”，“天子之孝如是”。

六五得中，居于天子之尊位，如彖辞中所说，“柔丽乎中正”，因此为“吉”。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流出涕泪，泪如雨下，悲戚嗟叹，有吉。

【原文】象曰：六五之吉，离王公也。

象辞说，“六五之吉”，是因为六五附丽于王公之尊位，“离王公也”。

六五之“丽”有两种情况：

一是阴附丽于阳，六五附丽于九四、上九，如《周易本义》所说：“离，丽也。阴丽于阳。”

二是附丽于自身的爻位，如彖辞中所说，“丽乎正”，“柔丽乎中正”。

所以“离王公也”，实际上也可两种解释，都可说通。

九四为三公之位，六五为君王之位，上九为宗庙、太上皇，都可解释为“王公”。

六五得吉，是因为六五上下皆是阳爻，阴与阳异性相得，上下阴阳感应遇合，所以为吉。

旧解多以九四为近臣欺凌六五之君主，认为九四过于刚猛，欺凌君主，罪莫大焉，因此才有焚如死如弃如之象。但九四、六五为阳遇阴爻，前行有利，阴阳相得，所以此处不取旧解。

【原文】上九：王用出征，有嘉折首，获匪其丑，无咎。

六五为向明而治之君王，向上遇合上九阴阳得助，前行有利。

离为戈兵，上九爻动变为上六，上卦离变为震，震为足为行，为“王用出征”用武之象。

上九居离卦之上，比之于人，有“首”之象，正如初九有足之象。

上互卦兑为毁折，因此爻辞说“折首”。折首，指折敌之魁首。

嘉，为嘉奖。

丑，畴之假借字，为类，为同，用如《礼记·学记》中：“比物丑类。”《说文解字》段玉裁注：“凡云丑类也者，皆谓丑即畴之假借字。畴者，今俗之俦类字也。”

匪，同非。

“有嘉折首，获匪其丑”，指君王用大军出师，志在斩获敌人的首领，不必全部抓获其跟从的丑类。换句话说，是只抓首恶，不问胁从。

兵者为不祥之器，不可轻易用之。王用出征有功，但不可居功，恬淡为上，胜而不美，这样才无有咎害，所以爻辞警示说“无咎”。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君王动用师众出发征讨，嘉奖折敌魁首（之勇士），不必全部抓获其跟从的丑类，无有咎害。

【原文】象曰：王用出征，以正邦也。

象辞说，“王用出征”，是为了匡正安定国家邦国，“以正邦也”。其潜台词是说，并不是为了显摆武力，是不得已而用兵。

第59课

【原文】咸：亨，利贞，取女吉。

泽山咸，下互卦巽（六二、九三、九四），上互卦乾（九三、九四、九五）。

咸，通假为感，感应，交感。

《周易》上经以乾坤开始，首言天地，论六合之天道。下经以咸恒开始，首言男女，讲人伦之事理。

咸卦上卦兑为泽，下卦艮为山，所谓山泽通气，二气交感，化生万物，以此取咸卦之象。

咸卦上卦兑为少女，下卦艮为少男，少女少男禀赋初生阴阳之气，悦而交感，正是喜结良缘之时，为夫妇之正道。

咸卦三阴爻三阳爻，初六与九四，六二与九五，九三与上六，正好均是阴阳相应，故此有亨通之象。所以卦辞首先说“亨”。

咸卦阴阳之气悦而交感，所感应持正道，不可邪狭，所以卦辞诫语“利贞”。

六二、九五皆得中得正，上卦兑又为西方之卦秋日之卦，所以卦辞说“利贞”。

下卦艮为少男，为手，有以手求之之象。上互兑为少女，为喜悦，这是少男仰求少女，少女喜悦相应，阴阳相感，得其婚姻之正。少男娶少女为吉祥，因此卦辞说“取女吉”。

咸卦为无心之感，兑卦为无言之说，给人有很多想象和发挥的地方。

【原文】《序卦》曰：有天地，然后有万物；有万物，然后有男女；有男女，然后有夫妇；有夫妇，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君臣；有君臣，然后有上下；有上下，然后礼仪有所错。

上经首言天地，乾坤已在其中，所以不需多说。

下经首言男女、夫妇、父子、君臣、上下，咸卦的感应已蕴含其中，所以也没有直白“咸”卦之名。

咸卦上卦兑为柔，下卦艮为刚，柔上而刚下，感应以相与。这也正是美轮美奂的夫妇之象。

错，错置，施设。

“有天地，然后有万物；有万物，然后有男女；有男女，然后有夫妇；有夫妇，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君臣；有君臣，然后有上下”，从宇宙的生成模式发挥到社会的伦理关系，先有天地然后才有万物，先有万物然后才有人类的男人女人，继而人类社会出现夫妇的伦理关系，因夫妇之道扩而广之，阐发儒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三纲五常之人伦大义，以此施设上下尊卑有序的礼仪，“有上下，然后礼仪有所错”。

【原文】彖曰：咸，感也。柔上而刚下，二气感应以相与。止而说，男下女，是以亨利贞，取女吉也。天地感而万物化生，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观其所感，而天地万物之情可见矣！

咸，指感应之意，所以彖辞说，“咸，感也”。

上卦兑为柔，下卦艮为刚。来知德认为咸、恒卦同体，综为一卦。咸卦和恒卦互为综卦（覆卦）。恒卦下卦巽柔旋转180度向上成了咸卦上卦兑柔，恒卦上卦震刚旋转180度向下成了咸卦下卦艮刚，阴柔之卦上而阳刚之卦下，所以彖辞说“柔上而刚下”。

上卦兑为泽，下卦艮为山，“山泽通气”，阴阳二气相交感应，而相互亲和，所以彖辞说“二气感应以相与”。

相与，有相互亲和，相互占有之意。

下卦艮为止，上卦兑为悦，所以彖辞说“止而悦”。

下卦艮为男，上卦兑为少女，男下于女，所以彖辞说“男下女”。

因为上面所提及这样的原因，咸卦得以亨通，利于贞静守正，娶女为吉祥，所以彖辞说：“亨利贞，取女吉也”。

天地感应而万物和合交通，变化生长，所以彖辞说“天地感而万物化生”。

上互卦乾为天，乾伏坤为地。咸卦全卦的卦形有坤包乾之象（初六、六二、上六三阴爻为坤，包住上互卦乾），所以彖辞取象为“天地感应”。坤为文，文是万物相杂（系辞曰：“物相杂，故曰文。”），虞氏八卦逸象坤又为万国，所以彖辞取象为“万物”。

圣人感应人心，而使天下和谐太平，所以彖辞说“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

上互卦乾为善为圣人，六三、九四、九五、上六为大坎之象，坎为心，所以彖辞取象为“圣人”、“心”。

观察、考察咸卦这种阴阳感应的情况，天地万物运行生长的情况，也由此可以被了解和发现，所以彖辞说“观其所感，而天地万物之情可见矣”。

【原文】象曰：山上有泽，咸；君子以虚受人。

象辞说，咸卦下卦为山，上卦为泽，形成了“山上有泽，咸”之卦象。君子效法这一卦象的象征道理，以虚怀谦让之道，接受包容众人，“君子以虚受人”。

山上有泽，因此山应该有虚怀若谷的气象，才可能容纳泽水。由此引申出君子虚心、包容众人的道理。

山在地下为谦，山在泽下为虚，这里卦理有相通之处。

下卦艮为“君子”，上互卦乾为“人”，初六、六二、上六本是三阴爻的一个坤卦，将上互卦乾包在其中。坤为虚，有坤虚包乾受人之象。

【原文】初六：咸其拇。

拇，此处指脚的大拇指。

全卦六爻以人的身体取象，初六在最下面，取象为脚的大拇指。

“咸其拇”，是指感应在脚的大拇指。

初六感应在脚的大拇指，言外之意是感应之初，感应尚浅尚轻，有感应之心，无感应之事，所以爻辞未言凶吉。

咸卦六爻取象，从下到上，都是感应由浅入深的情况。

【原文】象曰：咸其拇，志在外也。

初六与九四相应，九四在外卦，因此象辞说“志在外也”。

初六感应在脚的拇指，感应尚轻，最终目的是前行向上，进入外卦。

【原文】六二：咸其腓，凶，居吉。

腓（féi），指小腿肚。

“咸其腓”，感应在小腿肚。

全卦六爻以人的身体取象，脚拇指之上即为腿肚。六二感应渐行向上，已经由脚部到了腿肚。

六二本来是得中得正，且与上面九五正应，为什么这里爻辞却说是“凶”呢？

这与咸卦的卦辞、卦时、卦义有关。

六二本来要与九五正应，前行却先要遇见九三、九四。六二也与九三九四有阴阳相应的感应关系，六二这里要与九五正应，自然会为九三、九四所忌，所以六二以动为凶，以居静为吉，爻辞说“凶，居吉”。

下卦艮为止，有要求六二停止不要妄动之意。下互卦巽为进退，为不果，也是告诫九二前行没有好处，没有结果，所以六二的爻辞反常才为凶。

革卦的六二与此爻象相似，也是六二上面有九三、九四、九五。但革卦的六二却为吉，这是因为革卦的卦时、卦义是革旧鼎新，取革新之意，因此为吉。

所以相同的爻象，在不同的卦时之中，其凶吉取象有所不同。

【原文】象曰：虽凶，居吉，顺不害也。

六二上承九三、九四、九五三阳爻，而与九五有应，六二又中正当位，其爻象本应该为吉，爻辞却凶。

象辞对此特别给予解释说，“虽凶”，虽然爻辞六二是动凶，但“居吉”，居静为吉。

因为六二以阴承阳，以阴顺阳，因此六二有柔顺的本义，因为柔顺就不会被伤害，“顺不害也”。

【原文】九三：咸其股，执其随，往吝。

股，为大腿，在脚之上，腰之下。

全卦六爻以人体部位取象，九三取象为股，而下互卦巽，也正是股之象，所以爻辞说“咸其股”，感应在大腿。

下卦艮为手，以手执之，因此爻辞取象为“执”。

大腿，本身不能动，是跟随脚步而动，因此爻辞取象为跟“随”。

九三的感应到了大腿，但其大腿本身不能动，要跟脚步或者身体而行动，所以爻辞说“执其随”。

九三虽然与上六有应，但前行遇九四、九五同性为敌，前行不利，前往有所咎吝，因此爻辞说“往吝”。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感应在大腿，随执而动，前往有所咎吝。

【原文】象曰：咸其股，亦不处也。志在随人，所执下也。

处，这里是停止之意。《说文解字》解释：“处，止也。”

下卦艮本为止，但九三为股，有随行之意愿，不愿停止，所以象辞说：“咸其股，亦不处也。”

九三的心志在于跟随人而动，所以象辞说“志在随人”。

九三志在随人，其所持执的行事之道，不免卑下，所以象辞说“所执下也”。

九三随其下初六之足，六二之小腿而行，所以称“执下”。

【原文】九四：贞吉悔亡，憧憧往来，朋从尔思。

九四本处多惧之位，又阳处阴位，失位，与初六有应却受阻于六二、九三，向上前行又遇九五，同性为敌，前行不利，所以九四的爻象本有悔吝之象。

九四之爻辞因见悔吝之象而设警戒之词“贞吉悔亡”，九四只有贞静守正，才能得吉，才可以悔过消亡。

《说文解字》解释：“憧，意不定也。”

“憧憧往来”，是指心意徘徊之貌。

由内而外为往，由外而内为来。

九四在上卦，与下卦的初六有应，九四的感应有向下而往之心意。但咸卦感应的心意由浅入深，由轻到重，由上到下，要渐次前往，初六的感应又是向上而来。所以九四有往返徘徊心意不定之貌。

上互卦乾三阳爻相连，为朋之象。《周易》中凡是三阳爻或三阴爻相连，都可取象为“朋”。如泰卦三阴爻牵连，称为朋。损卦六五三阴爻相连，益卦六二三阴爻相连，复卦六四三阴爻相连，都是以朋相称。

思，思念，相思。这里指九三、九四、九五三阳爻想要与另外三阴爻阴阳相应的心思。

“朋从尔思”，是指九三、九四、九五相连之朋听从其各自想要与另外三阴爻阴阳相应的心思。

“尔思”，指九三、九四、九五三阳爻各自的心思。

六二、九三、九四、九五、上六组成一放大的坎卦，坎为心，为思。

咸卦六爻以人身体部位取象，九四取象为心，其感应在心，九四心意有所动而往返不定，相牵连为朋的三阳爻也听任各自的心思，想要求得感应。

九四在三阳爻中为心之主，九三、九五朋类相从九四欲求感应，但都是一般的心意徘徊不定，如《关关雎鸠》中“寤寐思服”、“辗转反侧”之意。

九四爻象不正，心意纷纭，并且影响到朋类，所以爻辞才有“贞吉悔亡”之诫语。

全句爻辞直解意为：贞静守正，悔过消亡，心意徘徊往来不定，朋友听从他的心思。

【原文】象曰：贞吉悔亡，未感害也。憧憧往来，未光大也。

象辞说，“贞吉悔亡”，贞静守正得吉才可以悔过消亡，是因为九四还没有因感应而得到伤害，“未感害也”。

不正当的感应可以为害，贞正而不妄言、妄行、妄动，则可以无害。

“憧憧往来”，心意徘徊不定，是因为其心思还没有做到正大光明，“未光大也”。其潜台词是心思不够正大光明心思才会摇摆不定。

九四爻动，上互卦乾则变为离，离为日，取象为“光”。

【原文】九五：咸其脢，无悔。

脢（méi），是指背脊之肉。《说文解字》解释：“脢，背肉也。”

咸卦六爻以人的身体部位取象，下卦艮卦，艮为背，所以爻象取为“脢”。

“咸其脢”，九五的感应已经到了人身体的背部。感应越是向上，越是强烈。

九五得中得正，无所悔吝，所以爻辞说“无悔”。

九五爻象本是大吉，但这里仅仅说是无悔，这是因为在咸卦的卦义之下，九五的感应在背，却与九四感应在心，相背而离，所以本有所悔吝。只是因为九五爻象中正大吉，并且感应在背，有不动之象，不动则无悔，所以爻辞说“无悔”。

【原文】象曰：咸其脢，志末也。

象辞说，“咸其脢”，是指九五的心志在于上六之末端之位，“志末也”。

六爻之位，初爻为本，上爻为末，所以末，指上六。

九五本来与六二正应，但因为其下面有九四、九三相阻隔，感应被阻隔。而九五前行遇上六，是阳遇阴，阴阳相得，感应遇合，前行有利，因此九五舍远求近，志在未也。如《周易尚氏学》中说：“大过云：本末弱。以上为末也。兹曰志末，谓五为三四所阻，不能应二，故舍远取近，感在上也。”

咸卦的感应由下而上逐渐强烈，所以九五之感应还是远远不够，而感应之终极应该是在上六。

【原文】上六：咸其辅颊舌。

李鼎祚《周易集解》中说：“虞翻曰：耳目之间曰辅颊。”

辅，颊，是指面部。辅，颊，舌是指面部与口舌。

咸卦六爻与人体取象，上六为终极之位，当然在头部，而上卦兑为口，因此取象为辅，颊，舌。

上六感应在辅颊舌，爻辞说：“咸其辅颊舌。”

上六是咸卦感应最强烈之爻位。人之感应最强烈之时，当溢之于言表。上卦兑又为少女，为悦，其感应而发之言语如少女美貌般愉悦动人。但感应在言语，容易丧失感应的真实所在，只是以虚言取悦于人，不是感应之正道。

朱熹《周易本义》说：“‘辅颊舌’，皆所以言者，而在身之上。上六以阴居说之终，处感之极，感人以言，而无其实，又兑为口舌，故其象如此，凶咎可知。”

上六居咸卦终极之位，以阴乘阳，感应在言语，其悔可知。

【原文】象曰：咸其辅颊舌，滕口说也。

象辞说，“咸其辅颊舌”，感应在面部与口舌，是指以其滔滔不绝的言辞，取悦于人，“滕口说也”。

滕，《说文解字》解释：“滕，水超涌也。”引申为张口骋辞貌。

第60课

【原文】恆互：亨，无咎，利贞，利有攸往。

雷风恒，下互卦乾（九二、九三、九四），上互卦兑（九三、九四、六五）。

恒，恒常，恒久，永恒。

《说文解字》中解释：“恒，常也，从心从舟，在二之间，上下一心，以舟施恒也。”

恒的繁体字为恆，从心，从舟，从二。“二”，表示天地。

恒卦下卦巽为风木为舟。全卦六爻：初六与九四；九二与六五；九三与上六，均能上下一心，相互感应。恒卦下互卦乾为健行，上互卦兑为悦顺，此两互卦帮助巽木之舟渡涉大川，“以舟施恒也”，正是恒字字形的本义。

恒卦上卦震为雷为动为长男，下卦巽为顺为风为长女。

咸卦喜结良缘之时是少男少女，女悦而男刚，恒卦是结婚成家之后，夫妇年龄渐长，便是长男长女之象，夫妇之道是同心而成家，男主外女主内，长女承长男，男动而女顺，这才是人伦恒久之道。

恒卦上卦震为雷为动，下卦巽为风为入，风先入而雷后动，这正像经验中的风电物理现象。

动之欲恒，必借风力。恒卦九二、九三、九四组成下互卦乾为健行，九三、九四、六五组成上互卦兑为悦顺，皆可帮助全卦形成恒动不已之象。

恒卦六爻，三阳爻三阴爻，均能相互感应，可以亨通，所以卦辞说“亨”。

恒卦上震为长男，下巽为长女，男上妇下，有如夫唱妇随，为人伦婚姻的恒久之道。但男上女下，阳气在上，阴气在下，如天地否之卦，也会存在一些沟通上的问题，暗含有咎害。

恒卦因有恒常之道，阴阳相应可以亨通，可得无有咎害，所以卦辞说“无咎”。

恒之道也有善恶的分别，比如君子恒久与善，则是恒之正道。小人恒常与恶，则失去恒之正道。所以卦辞称利于持守恒之正道，“利贞”。

恒卦九二、六五均不得位，卦辞“利贞”因此也可看作是警戒之语，戒之要守正。

上卦震为动，下卦巽为入，巽顺而动，利于有所前往，因此卦辞说“利有攸往”。

【原文】《序卦》曰：夫妇之道，不可以不久也，故受之以恒；恒者久也。

咸卦为夫妇之道，夫妇之道有大用，上文已经详细解释，是儒家人伦道德的发挥基础，而且，夫妇有白头到老的终生相守之义，所以说“夫妇之道，不可以不久也”。

久则是长久，恒久，所以在“咸”卦之后，接着是恒久的“恒”卦。

【原文】彖曰：恒，久也。刚上而柔下，雷风相与，巽而动，刚柔皆应，恒。恒亨无咎，利贞；久于其道也，天地之道，恒久而不已也。利有攸往，终则有始也。日月得天，而能久照，四时变化，而能久成，圣人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观其所恒，而天地万物之情可见矣！

彖辞说，恒代表恒久，“恒，久也”。

上卦震为阳刚在上，下卦巽为阴柔在下。来知德认为咸、恒卦同体，综为一卦。咸卦和恒卦互为综卦（覆卦）。咸卦下卦艮刚旋转180度向上成了恒卦的上卦震刚，咸卦上卦兑柔旋转180度向下成了恒卦的下卦巽柔，阳刚之卦上，阴柔之卦下，所以彖辞说“刚上而柔下”。

上卦震为雷，下卦巽为风，雷和风相互亲和，巽顺而震动，上卦和下卦，阳爻和阴爻，均是相与感应，因此为恒久之道。所以彖辞说“雷风相与，巽而动，刚柔皆应，恒”。

恒卦卦辞“恒亨无咎，利贞”，是指恒久于其正道，“久于其道也”。

“天地之道，恒久而不已也。利有攸往，终则有始也”,直解意思为：天地的正道也是恒久而不停止，利于有所前往，其终极则是因为有其开始。

下互卦乾为天，乾伏坤为地。恒卦全卦的卦形也有坤包乾之象（初六、六五、上六三阴爻为坤，包住下互卦乾）。震为大途，为道。所以彖辞取象为“天地之道”。

乾为始。

“日月得天，而能久照，四时变化，而能久成，圣人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直解意思为：日月的运行得到天道的自然规律，因此能够于空中长久悬照，春夏秋冬，四时的变化也是这样能够长久成就万物的生长。圣人也是这样，恒久其正道，因此能够化生成就天下万物众民。

乾为大明，为日，上互卦兑天后八卦居于西方之位，为月。所以彖辞取象为“日月”。乾为“圣人”。

震为春日之卦，兑为秋日之卦，巽处春夏之交，乾处秋冬之交，所以彖辞中取象为“四时变化”。

“观其所恒，而天地万物之情可见矣”，直解意思为：观察其恒久之道，天地万物运行生长的自然规律、形状，就可以被发现知晓。

震巽为草木，坤为文，文是万物相杂（《系辞》曰：“物相杂，故曰文。”），坤土为众有万物之象，所以彖辞中取象为“天地万物”。

【原文】象曰：雷风，恒；君子以立不易方。

象辞说，“雷风，恒”，恒卦上卦为雷，下卦为风，雷风相应，形成了恒卦的卦象。

君子效法这一卦象的象征道理，用以建立不可变易更改的恒常的法则、方法，“君子以立不易方”。

方，在这里是道义、法则、方法的意思。

【原文】初六：浚恒，贞凶，无攸利。

浚，从水，隽（jùn）声。本义为疏通、挖深，如浚井、疏浚。《说文解字》解释：“浚，抒也。”段玉裁注:“抒者，挹也，取诸水中也。”

“浚恒”，为挖掘深求之恒。

初六在下，下卦巽为入，初六到六五是一大坎之象。组合而有水风井之象，有深入挖掘取水的“浚”之象。

初六为下卦巽之主爻，九四为上卦震之主爻，初六与九四均失位，但阴阳相应，有长女长男夫妇呼应之象。

初六在下，求于九四之感应，其态度太过深切，而九四又为九二、九三二阳爻阻隔，并不能顺利与初六相应。

初六、九四夫妇皆为失位不正，而所求过深，贞静守恒不变，有所凶险，无所得利，所以爻辞说“贞凶，无攸利”。

初六阴居阳位，有贞静守恒不变之象，但初六不知机变，固执深求，是为凶险。

下卦巽为利。

【原文】象曰：浚恒之凶，始求深也。

象辞说，“浚恒之凶”，浚恒之所以有凶险，是因为其在初始之位，而所欲求的感应过于深切，“始求深也”。

初六正如男女夫妇之道，一开始相交往，对对方的期待深切，不合于常道，所以爻象为凶。

【原文】九二：悔亡。

九二阳处阴位，本不当位，而前行又遇重阳同性为敌，前行不利，本是有所悔吝，但九二得下卦之中位，虽然前行不利，能够中正自守，因此能使悔过消亡，免于咎悔，所以爻辞说：“悔亡。”

初九深求有凶，九二守中悔亡。

【原文】象曰：九二悔亡，能久中也。

象辞说，“九二悔亡”，是因为九二能够恒久保持其中正之道，“能久中也”。

【原文】九三：不恒其德，或承之羞，贞吝。

下互卦乾为道为德，下卦巽为进退，为不果，九三爻动变为六三，下卦巽变坎，为心忧、为狐疑，所以爻辞说九三不能恒久保持其阳刚之德，“不恒其德”。

九三处多凶之位，上行遇九四同性为敌，前行不利，而又不能恒守其阳刚之德，所以就会可能蒙受无端而来之羞吝，爻辞说“或承之羞”。

九三不恒其德，应该知错即改，如果只是固守不变，得到咎吝是自然的事情，所以爻辞说“贞吝”。

【原文】象曰：不恒其德，无所容也。

象辞说，“不恒其德”，是指九三处于九二、九四二阳爻之中，进退无据，无所容身之地，“无所容也”。

【原文】九四：田无禽。

以三爻卦天地人三才而论，九四在上卦的地位。

上卦震又为大途，为田野中的大路，因此震也有田之象。尚秉和焦氏逸象解震为田。

田也可以理解为田猎。上卦震为马，初六到六五是一大坎之象，坎为弓轮，有骑马执弓田猎之象。

下卦巽为鸡，是禽之象。巽在下，九四已从巽卦而出，因此爻辞说：“田无禽。”

九四与初六相应，但下遇九二、九三，相阻为敌，初六阴虚为无，所以也是无禽之象。

九四上行遇六五、上六两阴爻，本是以阴遇阳，阴阳相得感应，遇合有利。但当恒卦之时，以恒常不变为其要义，所以不取其前行有利之意。爻辞说“田无禽”，暗示九四劳而无功，并无所得。

【原文】象曰：久非其位，安得禽也。

象辞说，九四失位失中，其恒久之道不在其正确的位置，“久非其位”，怎么可能田猎获得飞禽呢？“安得禽也”。

九四阳居阴位，是“非其位”。

【原文】六五：恒其德，贞，妇人吉，夫子凶。

六五得中，柔处尊位，爻象有贞静自处之象，当恒卦之时，能够恒守其德性，所以爻辞说“恒其德”。

上互卦兑为少女，为妹，为妻，所以爻辞取象为“妇人”。妇人以贞静恒守其德为吉祥，所以爻辞说“贞，妇人吉”。

六五贞静柔顺，恒守其德，能得到吉祥，但这是妾妇之道。

对于丈夫来说，如果也像妇人这样，守以妾妇之道，一味以顺以静为其恒常之德，这就不符合其阳刚进取的丈夫之道，反而会有凶险，所以爻辞说“夫子凶”。

六五之爻象，在妇人为吉，在丈夫为凶。这正是所谓因人成事，因事制宜，因时制宜，因地制宜，因人而异的《周易》时用的道理。

【原文】象曰：妇人贞吉，从一而终也。夫子制义，从妇凶也。

象辞说，“妇人贞吉”，是指妇人只需要做到跟随一个男人而终其一生都不必改变，以此为恒常之德，“从一而终也”。

但作为男人，却应该因时制义，采取应有的义理，如果只是顺从妇人的柔顺贞静之道，则会有所凶险，爻辞说：“夫子制义，从妇凶也。”

制，指裁制。制义，是根据应有的义理，而采取适宜的行动。

【原文】上六：振恒，凶。

振，指振动、奋举。

“振恒”，是指振动奋举其恒。

恒卦以恒久恒常为要义，但现在已到了上六终极之位，已出现穷变之象。所谓静极思动，上六想要振动、摇动恒常之道。

上卦震为动为起，故有“振”之象。但所谓静者恒静，动者恒动，当恒卦之时，上六强行作为，妄动求功，所以有所凶险，爻辞说：“振恒，凶。”

【原文】象曰：振恒在上，大无功也。

象辞说，“振恒在上”，振恒在上六的上位，大而不当，无所建功，“大无功也”。

大，指九三，九三阳为大。上六动而不止，振动其恒，想要与九三相应，但其中间有九四相阻隔，九三无法上行，终是徒劳无功。

第61课

【原文】遯：亨，小利贞。

天山遯，下互卦巽（六二、九三、九四），上互卦乾（九三、九四、九五）。

遯，同遁，意为逃遁，隐遁，隐退。

《说文解字》中解释：“遁，迁也。”《广雅·释诂》中解释：“遁，避也。”

遯为消息卦。时当六月，阴息阳消。小人道长，君子道消。君子见机，正是当遁退之时。

遯卦上卦乾、上互卦乾为天为君子为健行，下卦艮为山为门阙。下互卦巽为风为进退。综合全卦看，有君子出门，行有进退之遁象。

遯卦为君子隐退，回避小人。小人逞势，君子知机避险而退，由此为亨通之道，因此卦辞说“亨”。

阳为大，阴为小。小，指初六、六二二阴爻。

当遯卦之时，君子应隐遁退避而得亨通之道。小人虽然得势，但毕竟全卦阴少阳多，小人妄动，并没有所利，所以卦辞说“小利贞”，诫之以小人，应该利于守正，不可以恃强，加害于君子。

遯卦二阴消阳，下卦艮为少男，为小，所以“小利贞”。遯卦与大壮颠倒互覆，大壮“利贞”，遯卦“小利贞”。

【原文】《序卦》曰：物不可以久居其所，故受之以遯；遯者退也。

夫妇之恒久之道贵在持家相守的相对静止稳定，但从天地大势的变化看，不可能存在绝对的均衡状态，总是要在对立统一中转化。所以事物的发展不可以静止不动，一直维持原有的平衡位置，而应该顺应时势，该进则进，该退则退，可升可降，有时而遁。这就是“物不可以久居其所”的意思。所以在“恒”卦之后，接着是隐遁的“遯”卦。

【原文】彖曰：遯亨，遯而亨也。刚当位而应，与时行也。小利贞，浸而长也。遯之时义大矣哉！

彖辞说，“遯亨”，是指遁退而得亨通，“遯而亨也”。

九五阳刚中正得位，与六二阴阳有正应，能够顺随时义而前行，彖辞说：“刚当位而应，与时行也。”

换句话说，就是该行则行，该止则止。遁退过早过晚都不适宜，应该见机而作，见机而行。

浸，是渐渐之意。

“小利贞”是指遯卦阴息阳消，阴气盛则“小”利于贞静，阴气渐渐开始生长，“浸而长也”。

最后彖辞赞叹，遯卦的因时而用的时义，真是非常宏大啊！“遯之时义大矣哉”。

【原文】象曰：天下有山，遯；君子以远小人，不恶而严。

象辞说，遯卦上卦乾为天，下卦艮为山，形成了“天下有山，遯”这样的遯卦的卦象。君子效法这一卦象的道理，远避小人，不以痛恶之象现于表面，只是严格保持自身的操守，自然有其不可侵犯的凛然威严之态，“君子以远小人，不恶而严”。

其潜台词是说，遯卦的卦象正如天高高在上，其本来无心隔绝于地上之山，但因为天本来的威严之仪，自然无所冒犯。

天远山，山自绝于天。君子也是这样，并不对小人表现出疾言厉色的痛恶之情，而小人却会自然远离。

下卦艮为止，有停止远离小人之象，上卦乾为刚，有凛然不容侵犯的威严之象。

【原文】初六：遯尾，厉，勿用有攸往。

初六在爻位之初，在最下、最后的位置，下于、后于其他五爻。尾为后，所以初六取象为“遯尾”。

初六阴柔失位，虽与九四有应，但前行遇六二同性为敌，前行不利，所以爻辞称“厉”，有危厉，不宜有所前往，“勿用有攸往”。

当遯卦之时，君子见机而遁。

初六柔弱，遁而在后，所以在义理上爻象有此危厉。

时位如此，既然已在遯之尾，知此为厉，也不必轻举妄动，急于前行，那么就此原地静养，韬光养晦，就可以免除咎害。

【原文】象曰：遯尾之厉，不往何灾也。

象辞说，“遯尾之厉”，遯尾的危厉，是告诫人们只要此时不妄动前行，那么又会有什么灾祸发生呢？“不往何灾也”。

下卦艮为止，爻象宜于静止，所以不宜有所前行，不往则无所灾祸。

【原文】六二：执之用黄牛之革，莫之胜说。

下卦艮为手，所以爻辞取象为以手执之“执”。

六二在中，黄是中位之色。六二与九五相应，上卦乾伏坤，坤为牛。坤为土，为黄。所以爻辞取象为“黄牛”。

艮卦一阳爻在上，为实。二阴爻在下，为虚。外实内虚，所以艮可以为皮为肤，爻辞取象为皮革之“革”。

乾伏坤，坤不见，不见黄牛，只见其革，所以只是“黄牛之革”。

胜，指胜任，能够。

说，此处同脱。

“执之用黄牛之革，莫之胜说”，直解意思就是：用黄牛的皮革执持捆绑，不会逃脱。

上卦乾为健，下卦艮为止，健于止之，正有“之莫胜脱”之意。

六二为全卦之主，其他五爻爻辞皆言遯，唯独六二之爻辞没有直接言遯。六二即是卦辞所说的“小利贞”之小人。上面四阳爻正是要回避遁退远离六二。

当遯卦之时，阴息阳消，二阴爻渐进而长，上逼凌迫于上面四阳爻。但六二得中得正得位，且与九五相正应，利于贞静守正，有如用黄牛的皮革执持捆绑而不能逃脱的贞固之象。所以六二并没有妄行妄动，去凌迫上面四阳爻。

六二虽是小人，但能够执中守正，得到如卦辞所说的“小利贞”的较好的结果。

【原文】象曰：执用黄牛，固志也。

象辞说，“执用黄牛”，是指六二坚定不移地固守其心志，“固志也”。六二的心志是要和九五相应。

【原文】九三：系遯，有疾厉，畜臣妾吉。

系，指维系。

九三与初六、六二两阴爻相近，虽然遁退，但有牵连维系之象。下卦艮为手，下互卦巽为绳直，也是用手牵连维系之象。所以爻辞说“系遯”。

九三处于多凶之位，其牵连维系之遁退，优柔寡断而不能彻底。九三与上九无应，前行遇九四、九五、上九众阳爻同性为敌，前行不利。

下互卦巽。巽为臭，其于人也，为寡发，为广颡，为多白眼，有疾病之象（尚秉和焦氏逸象解巽为病）。

九三爻动变为六三，下卦艮变为坤，坤为死（死乃入地之事，虞翻以坤为死），为凶（坤为阴杀之气，虞翻以坤为凶），所以有疾病之象。

所以爻辞综合其诸多不利因素，说有疾患和危厉，“有疾厉”。

下卦艮为止，有蓄止之“畜”象。九三爻动变为坤，坤为臣，下卦艮伏兑，兑为妾，所以爻辞取象为“臣妾”。初六、六二两阴爻在下，正是九三蓄养的臣妾。

艮也可以取象为臣，尚秉和解释：艮为童仆。古臣仆不分，故艮亦为臣。

九三有疾患和危厉，但是如果九三能够妥善处理好与初六、六二两个臣妾之间的关系，使小人不能为害于自己，那么就可以将不利因素化为有利因素，所以爻辞说蓄养臣妾得吉，“畜臣妾吉”。

【原文】象曰：系遯之厉，有疾惫也。畜臣妾吉，不可大事也。

象辞说，“系遯之厉”，是指九三有疾患疲惫，“有疾惫也”。意为九三被疾患拖累而疲惫。

“畜臣妾吉”，是指九三此时不可以做大事，“不可大事也”。

当遁之时，九三面临阴消阳长，小人得道的催逼之势，本是有疾患和危厉，其蓄养臣妾得吉，不过是无奈之举，但求无过，不求有功。所以九三的时位决定它不是建功立业做大事之时。

【原文】九四：好遯，君子吉，小人否。

好，此处为爱好之好，有爱恋之意。

上卦、上互卦为乾，乾为君子，乾为善（元者，善之长也），所以乾也可以为好。

九三爻辞“系遯”，是指九三系于六二。九四爻辞“好遯”，是指九四与初六相应。九四阴阳感应，对初六有所依恋爱好。

九四依恋爱好之遯，这种情况，是否有利，要因人而异，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如果对君子来说，君子能以正道对待，正确处理，那么可以得吉。而对于小人来说，小人则会沉溺于这爱好依恋之中而不能自拔，因此小人会得到不善之否。所以爻辞说“君子吉，小人否”。

【原文】象曰：君子好遯，小人否也。

象辞说，“君子好遯”，是君子能正确对待其所好之遯，小人不识大体，沉迷贪念其所好，而得到闭塞之否，“小人否也”。

【原文】九五：嘉遯，贞吉。

嘉，有嘉美、赞赏、鼓励等意思。

上卦、上互卦为乾，乾既为善，为好，所以也可以为嘉（乾之四德：嘉之会也）。

九三“系遯”是维系于六二，九四“好遯”，是喜好于初六。九五“嘉遯”，则是嘉美赞赏于六二。

九五和六二为正应，九五嘉美赞赏六二，是因为六二有“执之用黄牛之革”的贞固之志。六二虽是小人，但并不凌迫君子。

九五中正得位，有王者之象。九五为君王，六二为臣子。九五嘉美臣子的贞固之志，推崇守正之道，而因此得吉。所以爻辞说：“嘉遯，贞吉。”

【原文】象曰：嘉遯贞吉，以正志也。

象辞说，“嘉遯贞吉”，指九五用嘉美奖赏的方法来正固其臣下的心志，“以正志也”。

【原文】上九：肥遯，无不利。

肥，为丰腴肥美。《周易本义》说：“肥”者，宽裕自得之意。

上卦、上互卦为乾，阳实阴虚，所以乾有盈满充实之象，所以虞翻以乾为肥。李鼎祚《周易集解》：“虞翻曰：乾盈为肥。二不及上，故‘肥遯，无不利’。”

遯卦四阳爻，九三有所系，九四有所好，九五有所嘉，均是在遁退之时还有所牵挂。

而唯有上九，与下无应（下面的阴爻六二够不着它，“二不及上”），处遯卦之终位，心无旁系，将退遁之意发挥到极致，所以爻辞说，肥美之遯，没有不利，“肥遯，无不利”。

另，也有将肥解释为飞的，其爻辞之意同样也是将遁退发挥到极致。

上九超然物外，遁世无闷，游刃有余，因此六爻之中唯有此爻最为吉祥。

【原文】象曰：肥遯，无不利；无所疑也。

象辞说，“肥遯，无不利”，是因为上九没有所疑虑的事情，“无所疑也”。

上九无所牵系，就不会有所疑虑，所以其肥遯没有不利。

第62课

【原文】大壮：利贞。

雷天大壮，下互卦乾（九二、九三、九四），上互卦兑（九三、九四、六五）。

大壮，健壮，极为强壮。

《说文解字》中解释：“壮，大也。”《广雅》中解释：“壮，健也。”大壮本义为人体高大，肌肉壮实。

大壮并不是说已经壮到极点，而是强壮的过程，渐浸而长强壮，所以《周易郑康成注》：“壮，气力浸强之名。”

大壮卦也是消息卦，时当二月，大地回暖，阴消阳息，阳气渐浸而长，已是颇为健壮，所以说卦名“大壮”。

大壮卦本意是阳气由衰而盛，大为壮盛，但它又隐含停止的意思。

杂卦中说，“大壮则止”。而大壮卦之后，是前进晋升的晋卦。晋为进，大壮为止，正是对立转变的关系。大壮卦阳气虽然大为壮盛，但还没有到前进进升之时，其卦义本身还是注重养精蓄锐，积蓄力量。

所以大壮卦虽然上卦震为春日之卦，下卦乾为秋冬之卦，而卦辞不言元亨，却单取“利贞”，利于贞静守正。

遯卦的卦辞是“小利贞”，小者利贞。阴为小，阳为大，所以大壮卦的“利贞”则是指与小人相对的君子的利于贞静守正。

大壮的壮，也有将其训诂为受伤的伤的意义，似乎这样也有可以解释得通的地方。但考虑到九三的爻辞“小人用壮”，彖辞也说“大者壮也”，所以将壮解释为壮盛，应该更为连贯合理明白。

【原文】《序卦》曰：物不可终遯，故受之以大壮。

遯卦是君子见机而退，远离小人。事物的发展不可能小人永远得势，所以君子的隐遁并不会是最后的结局，局面将重新得到控制，正所谓人间正道是沧桑，君子终将以正道获得胜利。所以在“遯”卦之后，接着是阴消阳息阳气浸强的“大壮”卦。

【原文】彖曰：大壮，大者壮也。刚以动，故壮。大壮利贞；大者正也。正大而天地之情可见矣！

彖辞说，“大壮，大者壮也”，是说阳爻为大，大壮卦阳气之大者，渐行壮盛。

“刚以动，故壮”，意思是：下卦乾为刚，上卦震为动，刚健而又助之以行动，所以是壮盛。

“大者正也”，大，又可以解释为刚正，为正大。

“正大而天地之情可见矣”，从正大的意义上可以观察出天地万物生长变化的形状。天地之间，无一不充斥着正大的道理，

【原文】象曰：雷在天上，大壮；君子以非礼弗履。

象辞说，“雷在天上，大壮”，上卦震为雷，下卦乾为天，雷在天上，形成大壮的卦象。

“君子以非礼弗履”，君子效法这一卦象的象征道理，不会去做违反礼仪之事。

“非礼弗履”，正如《论语》中所说：非礼勿动，非礼勿视。

上卦震为足，有“履”之象。上互卦兑也可取象为履。

下卦乾为君子，为父，为尊，震为子，为卑。

六五、上六两阴爻处于下面四阳爻之上，是以卑履尊之象，所谓不合礼仪。大壮卦阳气渐为壮盛，阳息阴消，将消除这一不合礼仪的现象，所以象辞告诫君子非礼勿动。

【原文】初九：壮于趾，征凶，有孚。

初爻在下，以人的身体取象，取象为脚趾之“趾”，如咸卦初爻取象为脚拇指之“拇”。

大壮卦两阴爻在上，四阳爻在下，其本身象形为一放大的震卦。震为足，所以也是以初爻取象为脚趾之“趾”，爻辞说“壮于趾”，壮盛在脚趾。

震为足为动，足动而前行，所以取象为“征”。

初爻位卑力微，阳居阳位，有居刚用刚，逞用刚强之嫌，急于前行出征，但前行遇九二、九三、九四三阳爻，同性为敌，前行不利。初九又与九四不应，所以前行有凶险，爻辞说“征凶”。

初爻爻动变为初六，初六、九二、九三、九四、六五形成一放大的坎卦。卦为孚，所以爻辞说“有孚”。

孚为诚实、信用。当大壮之时，阳息阴消，阳气壮盛的趋势不可更改，这是可以确信，有孚信的事情，所以初九爻辞说“有孚”。

【原文】象曰：壮于趾，其孚穷也。

象辞说，“壮于趾，其孚穷也”，初九壮盛在脚趾，虽然有其孚信，但却处在穷困的时位。

初九位卑力微，动辄得咎，是处于穷困之时位。

【原文】九二：贞吉。

大壮的卦义虽然为壮盛，但着眼点却在不妄行不妄动之上，所谓“大壮则止”。九二阳处阴位，阳气虽然壮盛，但有收敛抑制，贞静自守之象，所以九二、九四阳处阴位，都称为“贞吉”，贞静守正得吉。

九二单言“贞吉”，暗含有诫之用无为之柔道，而不用壮之意。

九二当阳气渐渐壮盛之时，却并不自恃其刚强，而能抑制收敛，履行谦道。九二得中，且与六五有应，不卑不亢，所以能得此“贞吉”。

【原文】象曰：九二贞吉，以中也。

象辞说，“九二贞吉”，是因为九二能够处在中正的爻位。

【原文】九三：小人用壮，君子用罔，贞厉。羝羊触藩，羸其角。

罔（wAng），为无。《尔雅·释言》：“罔，无也。”

用罔，即是用无为之道。

羸（léi），意为瘦弱，转义为累，缠绕，困住之意。《说文解字》解释：“瘦也。从羊羸声。力为切。（注）臣铉等曰：羊主给膳，以瘦为病。故从羊。”

九三与上六相应，九三阳为“君子”，上六阴为“小人”。

小人之道恃强凌弱，崇尚以力量解决问题。君子之道却是无为而无不为，与小人推崇强壮的武力成一鲜明对比。这就是爻辞“小人用壮，君子用罔”的意思。

九三虽然与上六有应，但其上下均是阳爻，同性为阻为敌，当此之时，如果一味固守不变，不能奋进，有所作为，则会有所危厉，所以爻辞称“贞厉”。

羝（dU）羊，是指公羊。

上互卦为兑为羊，所以爻辞取“羝羊”之象。

九三居下卦之上，所以取羊“角”之象。

藩，为篱笆。

九三与上六有应。上卦震为苍筤竹，为萑苇，所以爻辞取篱笆之“藩”之象。震又为番鲜，番可借为“藩”。

“羝羊触藩，羸其角”，意思为公羊自持其强壮的力量而去抵触篱笆，羊角却被篱笆缠绕困住。

九三阳处阳位，有过于刚猛之象，又处于九二、九四两阳爻之间，有缠绕、困窘之象。

九三爻动变为六三，上互卦兑变为坎，坎为陷，也是被困陷的“触藩，羸其角”之象。

【原文】象曰：小人用壮，君子罔也。

象辞说，“小人用壮”，用壮是小人之事，而君子则不会这样，君子无为，不会用壮，“君子罔也”。

【原文】九四：贞吉悔亡，藩决不羸，壮于大舆之辐。

九四“贞吉”解释见九二爻辞。

九四不中，处多惧之位，与初九也无应，本有悔意，但由于贞静得吉，所以可以悔意消亡，爻辞说“贞吉悔亡”。

上卦震为苍筤竹，为萑苇，所以爻辞取篱笆之“藩”之象。震又为番鲜，番即为“藩”。

上互卦兑为毁折，所以是篱笆缺损的藩决之象，篱笆已经破损，所以羝羊之角不会被缠绕、困住，所以爻辞说“藩决不羸”。

九四前行遇六五，为阳遇阴，异性得助，前行有利，有“藩决不羸”之意。

輹，通辐，是指车轮的辐条，如“舆脱辐”。

九四爻动变为六四，上卦震变为坤，坤为大舆。上卦震为木，木在大舆之下，有车轮的“輹”条之象。

九四阳气壮盛之势态已不可更改，所以爻辞说“壮于大舆之輹”，九四壮盛于大车的车轮輹条之上，前行大为有利，不再有困处。

【原文】象曰：藩决不羸，尚往也。

象辞说，“藩决不羸”，是指九四已无困处，前行向上，上进前往可通畅无阻。

尚同上。

【原文】六五：丧羊于易，无悔。

易，在这里假借为埸。疆界田边，皆为埸。

上卦震为大途，有道路两侧的疆埸田畔之象，所以爻辞取象为“易”。

上互卦兑为羊，兑又为毁折，所以有羊被丢失的“丧羊”之象。

另外，羊与阴阳之阳谐音，阴阳之阳也可以为羊。如三阳开泰，羊也可指阳爻。

六五为阴爻，阳爻不见，因此称之为“丧羊于易”。

六五阴居阳位，失位，又乘凌于下面四阳爻，本是有所悔意，但由于六五得中，且与下面九二有正应，所以有悔吝消灭之象，爻辞说“无悔”。

【原文】象曰：丧羊于易，位不当也。

象辞说，“丧羊于易”，是指六五阴居阳位，位置不当，“位不当也”。

【原文】上六：羝羊触藩，不能退，不能遂，无攸利，艰则吉。

大壮之卦，两阴爻在上，四阳爻在下，犹如一放大的兑卦，所以上九依然取象为“羝羊”。

上卦震为苍筤竹，为萑苇，所以爻辞取篱笆之“藩”之象。震又为番鲜，番即为“藩”。

遂，本义是可通达之道路，转义为行，进，往。

上六处大壮卦终极之位，其道已穷，所以是不能“遂”进之象。

上六与九三相应，但九四是九三的藩篱，六五又在上六之下进行阻隔，所以是不能“退”之象。

上卦震伏巽，巽为进退，为不果，所以有不能进不能退的进退不果之象，所以综合而言爻辞说“羝羊触藩，不能退，不能遂”。

巽又为利。巽不见，因此爻辞称“无攸利”，无所利。

上六阴处阴位，得位，又与下面九三有应，所以只要上六认清了自己这一艰难的处境，能够知艰处柔，而不妄动不妄为，由此就可得到吉祥，爻辞说“艰则吉”。

【原文】象曰：不能退，不能遂，不祥也。艰则吉，咎不长也。

象辞说，“不能退，不能遂”，这是因为上六本身有不吉祥的征象，“不祥也”。

“艰则吉”，是指六五知艰处柔，其咎害就不会长久，“咎不长也”。

第63课

【原文】晋：康侯用锡马蕃庶，昼日三接。

火地晋，下互卦艮（六二、六三、九四），上互卦坎（六三、九四、六五）。

晋，晋升，前进，上进。

《说文解字》中解释：“晋，进也。日出，万物进。”

晋字的字源本来就是日出之意，而晋卦上卦离为日，下卦坤为地，正像是太阳从地平线下升起，卦象与卦名配合得非常的贴切。

康，有安康、康乐、康宁、康美等意。《尔雅·释诂》中解释：“康，安也。又康，乐也。”

“康侯”，是指能安邦定国的诸侯。

《周易》六十四卦中，在卦辞中出现侯字的有三卦，屯卦和豫卦，均称“利建侯”，都是是以震取象为诸侯、侯王之侯。

晋卦卦辞“康侯”，直解意为康美之诸侯，应该是指下卦坤。

坤为国为邑，有土有民，有封土建侯之象。

坤伏乾，乾为善，有“康”美之象。

晋卦之诸侯，也多有人将其解释是指九四。因为六爻爻位中，四指诸侯，五为天子。

但考察晋卦九四一爻的爻辞，有“贞厉”之语，象辞说其“位不当也”，所以九四一爻实在难以担当这一康美诸侯之词。

而看下卦坤之六二，为坤之主体爻辞说，“受兹介福，于其王母”，所以晋卦以下卦坤为康侯，在道理上更为通达明白可解。

锡同赐，赏赐。

蕃本义为繁殖，庶本义为众多，蕃庶即数量很多的意思。

坤为牝马，上卦坎也为马，坤又为众，是马有很多之象，所以卦辞中说，“康侯用赐马蕃庶”，康美之诸侯得到赏赐的众多马匹。

杂卦中说，“晋，昼也，明夷，诛也”。又上卦离为日，也是白日华昼之象，所以卦辞中取象为“昼日”。

离，先天八卦数为三，下互卦艮后天八卦数也为三，艮又为手，有用手接之之象，综合而言，卦辞称“昼日三接”。

晋卦卦辞全句意为，康美之诸侯，得到许多赏赐的马匹，一日之内三次迎接这些赏赐。

晋卦取名与大有卦有所接近。大有卦火在天上，乾为君，暗指为君之道。晋卦明出地上，坤为臣，因此晋卦暗指臣道，所以卦辞中有“康侯”之词。

【原文】《序卦》曰：物不可以终壮，故受之以晋；晋者进也。

事物的发展不可能永远壮盛下去，所以在大壮卦之后接着就是晋升是晋卦。晋是前进之意。

大壮卦阳气虽然大为壮盛，但还没有到前进晋升之时，其卦义本身还是注重养精蓄锐，积蓄力量。

《杂卦》说“大壮则止”，壮盛的最终发展是壮盛到极致而壮无可壮，将面临停止的暂态，但是停止又是前进的前奏，所以大壮卦之后是前进晋升的晋卦。

【原文】彖曰：晋，进也。明出地上，顺而丽乎大明，柔进而上行。是以康侯用锡马蕃庶，昼日三接也。

彖辞说，“晋，进也”，晋，是指前进，上进。

上卦离为日为光明，下卦坤为地，全卦有光明上进出现在大地之上的卦象，所以彖辞说“明出地上”。

坤为顺，离为丽，坤顺为臣，离为日为大明为君。和顺而附丽于太阳大明的光辉，阴柔前进向上而行。

来知德认为晋、明夷卦同体，综为一卦。晋卦和明夷卦互为综卦（覆卦）。明夷卦六二之阴柔旋转180度前进向上而行就成了晋卦的六五，所以彖辞说“顺而丽乎大明，柔进而上行”。

所以康侯受到许多赏赐的马匹，一日之间，三次接受奖赏，“是以康侯用锡马蕃庶，昼日三接也”。

三数其数虽然是三，其义是多次之意，不一定限定在三次。

【原文】象曰：明出地上，晋；君子以自昭明德。

象辞说，光明出现在大地之上，这是晋卦之象，君子效法这一卦象的象征道理，用以自我昭示其本身光明的美德。

“自昭明德”，即大学之道，在明明德之意。

【原文】初六：晋如，摧如，贞吉。罔孚，裕无咎。

“晋如”，是指前进上升之貌。

摧如之摧，前人多解释为摧迫之摧，摧毁、摧折之摧，有被挤被挫之势，如刘沅《周易恒解》解释说：“摧折，抑也。”

来知德解摧为摧巍之摧。“摧如”，即是高大之貌，此解似乎更为准确。《周易集注》中说：“‘晋如’者，升进也。‘崔’者，崔嵬之崔，高也。中爻艮山在坤土之上，‘崔’之象也。四近君，又阳爻，故有‘崔如’之象。若以为‘摧如’，则与《小象》‘独行正’不相合矣。依郑为“南山崔崔”之“崔”是也。”

《周易郑康成注》中解释“摧如”：“初六，摧如读如南山崔崔之崔。”

《说文解字》解释：“大高也。”段玉裁注：“齐风：南山崔崔。传曰：崔崔，高大也。”

初六象辞说：“晋如，摧如，独行正也”，言外之意是在褒奖初六的“摧如”，所以“摧如”应该是正面的形容。摧折抑止之摧，与“独行正也”确是不能配合。

下互卦艮为山，即高大摧巍之貌。初六与九四正应，所以取此摧巍高大之象。

初六位卑力弱，本身又是阴处阳位，失位，前行遇六二、六三，同性为敌，前行不利，但初六正应九四，志向高洁，以柔居刚，有贞静守正之象，所以得吉，爻辞说“贞吉”。

“罔孚”，即没有孚信。

上互卦坎为孚。初六遇上行与九四相应，但六二、六三为此阻隔，得不到与六二、六三同性的孚信，所以卦辞称“罔孚”。

裕，为宽裕，有从容舒缓之意。

初六虽然得不到与六二、六三同性的孚信，但有向上前进的高洁独行意志，贞静自处，不去急于求成，以从容宽裕的态度处置，那么由此即可避免有所咎害，所以爻辞说“裕无咎”。

【原文】象曰：晋如，摧如；独行正也。裕无咎；未受命也。

象辞说，“晋如，摧如”，是指初六独自前行，与九四相应以正道，“独行正也”。

初六爻动变为初九，下卦坤变为震，震为动为行。

初六与九四正应，为六二、六三所妒，所以称为独行。

“裕无咎”，以从容宽裕的态度处置即可避免有所咎害，是因为此时初六还没有受到君王的任命，“未受命也”。

离日在上为君王。初六位卑在下，没有受到君王的任命，没有官职，无所职守，所以显得绰绰有余。

以六爻爻位而论，初爻为元士，也是没有当官，未受任命之象。

【原文】六二：晋如，愁如，贞吉。受兹介福，于其王母。

六二爻动变下卦坤则为坎，上互卦也为坎，坎为心忧，为心病，是忧愁之象。

六二与六五不应，六五为君，六二上行遇六三，同性为敌，前行不利，所以六二有此忧愁之象，所以爻辞说“晋如，愁如”。

但是六二得中得正得位，贞静守正，因此可以得吉，爻辞说“贞吉”。

介，在这里解释为大。

介福，就是大福。

下卦坤伏乾，乾为大为福。

介福则是卦辞中所言，“锡马蕃庶，昼日三接”。

下互卦艮为手，有以手“受”之之象。

兹，通此。

王母指六五。六五有天子之位，九五为天子，六五则为王母。另外，上卦离为日，有君王向明而治的王者之象。离又为中女为母，所以爻辞综合取象为“王母”。

“受兹介福，于其王母”，直解意为：从王母那里得到此大福。

【原文】象曰：受之介福，以中正也。

象辞说，六二“受兹介福”，是指六二得中得位得正，有中正之德，所以才能够受此大福，“以中正也”。

【原文】六三：众允，悔亡。

下卦为众。允为信。“众允”，是指众人都有所信任。李鼎祚《周易集解》：“虞翻曰：坤为众。允，信也。土，故‘众允’。”

仁义礼智信五德配金木水火五行的关系是：木主仁、金主义、火主礼、水主智、土主信。所以是坤土性信。

初六罔孚，是没有被信任。六二愁如，也是担心其不被信任。六三则得此信任，因此悔吝可以消亡，“悔亡”。

上卦坎为孚，为信任，也是“众允”之“允”之象。

六三阴居阳位，失位，又处多凶之地，本应有所悔吝，但六三与上九有应，前行遇九四，又是阴遇阳，前行有利，所以六三得到很多的信任，悔过消亡。

【原文】象曰：众允之志，上行也。

象辞说，“众允之志”，六三被众人信任的心志，是向上而前行，“上行也”。

“众允之志”，也可以解释为下卦坤三阴爻相牵连为众，共同有此心声，要向上前进。

【原文】九四：晋如鼫鼠，贞厉。

鼫（shí），《说文解字》解释：“五技鼠也。能飞，不能过屋；能缘，不能穷木；能游，不能渡谷；能穴，不能掩身；能走，不能先人。从鼠石声。”

“鼫鼠”，这里意为硕鼠、大鼠。

下互卦艮为鼠，九四阳爻阳为大，故称硕鼠。上互卦坎为盗，硕鼠昼伏夜出，盗人粮食，害人庄稼，不敢见天日阳光。

九四阳居阴位，其位不正，居于三阴爻之上，窃据于六五之君位之下，在上无可遁形于六五大明之智慧，在下又为三阴爻群小之所猜忌，前进之状如鼫鼠，所以爻辞说“晋如鼫鼠”。

九四首鼠两端，虽不敢妄动，只是想固守其位，但是不可避免有危厉之象，爻辞说“贞厉”。

【原文】象曰：鼫鼠贞厉，位不当也。

象辞说，“鼫鼠贞厉”，是因为九四的位置不正当，“位不当也”。

【原文】六五：悔亡，失得勿恤，往吉无不利。

六五阴居阳位，失位本有忧虑，但因其明处地上，有君王大明的智慧，所以爻辞宽解安慰六五，悔吝消亡，不用忧虑担忧得和失这样的事情，爻辞说“悔亡，失得勿恤”。六五爻动变为九五，上互卦坎变为巽，巽为利为得，巽不见为失。

六五上行遇上九，阴遇阳，异性得助，前行有利，所以爻辞说“往吉无不利”，前往有吉利，没有不利。

【原文】象曰：失得勿恤，往有庆也。

象辞说，“失得勿恤”，是指六五前往有所喜庆，“往有庆也”。

六五阴柔得中，是能够自昭明德的贤明君主，所以事情都会很顺利，悔吝都可消亡免除，前行有功。

【原文】上九：晋其角，维用伐邑，厉吉无咎，贞吝。

离为牝牛，角在头上。上九处爻位之终极，在离之上，本身有“首”之象，所以上九爻辞在这里取象为角，“晋其角”，前进其头上之角。

下卦坤为邑，为国，上卦离为甲胄，为戈兵。上九爻动变而上六，上卦离变为震，震动有率兵出动攻伐邑国之象。

所以爻辞取象为“维用伐邑”，意为讨伐邑国。

维，这里用作语气助词，并无实际意义。维字本义是指维系。

上九与六三相应，上九对六三心有维系。上九阳刚处最尊之位，而维系于六三阴柔之下位，不够光明正大，所以象辞中称“道未光也”。

上九阳居阴位，失位，妄动戈兵，而又处在进无可进的终极亢位，因此有所危厉，但因其孔武有力，将其力量转为讨伐下卦三阴爻邑国之叛乱，最终还可以得吉，而无有咎害，所以爻辞说“厉吉无咎”。

上九已进无可进，其力量转化为治理自己的私邑，可以无咎，但如果上九还是不知道求变，固守不变其晋升之道，则会得到羞吝，爻辞说“贞吝”。

【原文】象曰：维用伐邑，道未光也。

象辞说，“维用伐邑”，是指上九虽然居于上卦离之上，有征伐之权，可以征伐自己属下的异国，但这恰恰说明，上九不能够自昭明德，他的道德并不够，还没有得到光大，“道未光也”。

当晋卦之时，上九之晋已到了强弩之末，进无可进，但还是可以让上九做一些征服、镇压自己所属的私邑中的不法之事。上九道未光大，是因为它缺乏像六五那样自昭明德的虚明。

第64课

【原文】明夷：利艰贞。

地火明夷，下互卦坎（六二、九三、六四），上互卦震（九三、六四、六五）。

明夷，直解意为：光明受到伤害。

夷，夷平，夷伤。《说文解字》中解释：“夷，平也，从大从弓，东方之人也。”

上卦坤为地，下卦离为日，为明。光明被遮掩在地下，有光明受到伤害之意，所以卦名为明夷。

晋卦明君在上，群贤并进。明夷卦暗君在上，群贤不现，这是世道艰难，天下失道之象。

下坎为坎陷，有艰难之象。上卦坤有安静贞定之象。

君子当其时，当其位，当其世，有利于艰难守正，韬光养晦，自守其德，自晦其明，所以卦辞说“利艰贞”。

【原文】《序卦》曰：进必有所伤，故受之以明夷；夷者伤也。

晋卦是日出地上，明夷卦是日入地中。晋卦前而不已，高歌猛进而不知节制，则可能走到事情的反面，受到伤害，所以晋卦之后接着便是明夷卦。夷，就是受伤。

【原文】彖曰：明入地中，明夷。内文明而外柔顺，以蒙大难，文王以之。利艰贞，晦其明也，内难而能正其志，箕子以之。

彖辞说，“明入地中，明夷”，太阳的光明潜入大地之中，是光明受到伤害之象。

“内文明而外柔顺，以蒙大难，文王以之”，直解意为：内怀文明的美德，而外施以柔顺之道，以这样的方法渡过大的危难，周文王就是这样做的。

内卦离为日为明为丽，有文采光明的文明之象，外卦坤为顺，有柔顺之象。

蒙，蒙受，遭受。

以，用以，是用之意。

以之，此处意为“用之”、“是之”。

“利艰贞，晦其明也，内难而能正其志，箕子以之”，直解意为：有利于艰难守正，是指晦藏收敛起自己外泄的光明，遭受内部的灾难，而能够坚定镇守其志向，商朝的箕子就是这样做的。

明夷卦内有明德，外有谦道，内不是己，外得免祸，内有正直，外晦其明，这都是处于艰难之世道，免祸得安的有效的方法。

所以彖辞中举出周文王和商朝的箕子的故事来作为例证。

周文王曾被商纣王囚在羑里长达七年之久，他正是用此明夷之道，内明外顺，而渡过此大难。

商朝的箕子本是商纣王的叔父，他看到纣王昏乱无道，不听进谏，杀虐忠良，任用小人，这是家族内部的灾难。箕子自晦其明，佯狂避世，被商纣王囚禁下狱。到了周武王革命之后，推翻了商纣王的暴政，箕子方才得到自由，逃往朝鲜。周武王后来以朝鲜封之，所以后来朝鲜、韩国均视其为箕子的传承。韩国有孔子是韩国人一说，也是因为孔子是宋国殷人的后裔，由此捕风捉影而来。

上卦坤为文，上互卦震为王，所以彖辞以坤震取象为“文王”。

箕，本意为簸箕，用竹子编织而成簸米扬糠的器具。震为苍筤竹，为长子，所以彖辞以震取象为“箕子”。

下互卦为坎，坎在内，坎为坎险，有艰难之象，所以彖辞取象称“内难”。

坎又为矫揉，为心志。矫揉有矫正之象，所以彖辞取象称“正其志”。

“晦其明”，也就是明入地中的意思。

【原文】象曰：明入地中，明夷；君子以莅众，用晦而明。

象辞说，光明进入大地之中，这是明夷的卦象。君子效法这一卦象的象征道理，莅临万众，以晦暗的姿态，而明察一切，光明其德。

莅，莅临。

上互卦震为君子，震为帝为君。上卦坤为众为民。

莅临于民众是指履行职守，治理民众。

【原文】初九：明夷于飞，垂其翼。君子于行，三日不食，有攸往，主人有言。

下卦离为雉，有飞鸟之象。

初九在最下之位，有翅膀下垂之象。

在坤下，坤土厚重，离有飞而不堪重负被困锁抑止之象，离雉不能飞举，也是垂其翼之象。

（有这样解释可以参考：小过卦的卦象有飞鸟之象，小过卦九三、九四两阳爻形如飞鸟的身体，初六、六二和六五、上六则是形如飞鸟的两翼。明夷卦可以看成是小过卦的九四与初六互换，所以明夷卦的初九形如小过卦之飞鸟垂下左翼）。

所以综合而言，初九爻辞说“明夷于飞，垂其翼”，直解意为：光明受伤在飞翔之时，鸟儿垂下其翅膀（或言“垂其翼”是敛翅以避祸，也可通）。

阳为君子。

初九与六四有应，应在上互卦震。震又为足为动为行，所以卦辞中说，“君子于行”。

离，先天八卦数为三；震，后天八卦数也为三。离为日，震也为日，所以卦辞中取象为“三日”。

初九与六四有应，也应在下互卦坎，坎为水，为酒，也有饮食之象。

震本身为笑为言，所以震也有口之象，有口食之象。初九在下，在上互卦震口之外，所以卦辞中取象为“不食”（尚秉和焦氏逸象解震为口）。

初九爻动变为初六，下卦离变为艮，艮伏兑，兑为口食，兑不见，也是“不食”之象。

下卦离其于人也为大腹，离中虚，也是“不食”之象。

“君子于行，三日不食”，是说君子在行路之中三天都没有吃食物。

上互卦震为动，所以爻辞说有所前往，“有攸往”。

震为帝为诸侯，为长男，为主祭祀，是“主人”之象，震又为笑为言，所以爻辞说“主人有言”，意为主人有所抱怨的言语。

初九本在离日之下，当离日之初，光明受到伤害，但伤害的伤势并不严重，所以飞鸟只是受伤而垂其羽翼，勉强飞翔而前行，有所前往。

君子见机知危，自知身处乱世，其道不用，因此去而行之，有三日不食的困厄之象。

明夷卦为小人当道，主人，指主事之小人。

来知德《周易集注》解释：“此爻旧指伯夷耻食周粟之事。‘有攸往’者，于行而长往也。中爻震足，行而长往之象也。‘主人’者，所适之主人对君子之言也，‘有言’者，主人不相合，言语讥伤其君子也。主事之小人不能理解君子退避出行的这一行为，所以以言语相斥，不满和报怨君子。”

初九与六四有应，前往所适之主人本来是与其位置相对等的六四，但上互卦为震，震行不止，所以初九还会继续上行，最后遇到上六。

所以，上六才是真正的主人，主事之小人。

来知德解明夷卦六爻各有所指：

初爻指伯夷，义不食周粟。

二爻指文王，外柔顺而内文明。

三爻指武王，除残去暴，大得人心。

四爻指微子。

五爻指箕子。

上爻指元凶大恶商纣王，大暴君。

上六为元凶大恶，所以是主事之小人。

【原文】象曰：君子于行，义不食也。

象辞说，君子退避出行，其道义是当此乱世，不应该受食俸禄。

《论语》中孔子说：“笃信好学，守死善道。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

这段话可以作为“义不食也”最好的注解。

【原文】六二：明夷，夷于左股，用拯马壮，吉。

《周易》六十四卦中凡出现“左”字，均可以阴爻为解释。凡出现“右”字，均可以阳爻为解释。

师卦六四，“师左次”，也是如此解释。

丰卦九三，“折其右肱”，也如此解释。

右为前，左为后，乾前坤后，乾右坤左。阳先阴后，阳右阴左，所以本爻六二阴爻取象为“左”。

上互卦震也可以取象为左（后天八卦方位震在左）。

上互卦震伏巽，巽为股，巽不见，所以爻辞说“明夷，夷于左股”，六二明夷受伤在左边的大腿。

六二爻动变为九二，下互卦坎则变为兑，兑为毁折，是受伤之象。

明夷卦六爻是以人的身体来取象。初、二爻为股，三、四爻为腹，五、上爻为首。

拯，为拯救，拯助。

下互卦坎为马，上互卦震也为马。六二爻动变为九二，下卦离变为乾，乾为健，为良马，所以合之有“壮马”之象，所以爻辞说“用拯马壮，吉”，用健壮之马来进行拯救、拯助，则可以得到吉祥。

初九受伤还只是“垂其翼”，六二受伤，已经比初九要严重许多，伤到了左股。但六二得中得正得位，前行遇九三，又是阴遇阳，阴爻得到阳爻的拯助，前行有利，所以可以使用强壮的马匹来拯救，脱离困险而得吉。

六二受伤，还不是太为严重，迅速求援，则可以免祸。

【原文】象曰：六二之吉，顺而则也。

象辞说，“六二之吉”，六二之所以能得到吉祥，是因为它柔顺，而有内在中正文明的法则，“顺而则也”。

则，是指法则。

【原文】九三：明夷于南狩，得其大首，不可疾贞。

狩，狩猎。

冬猎野火烧田曰狩。

《说文解字》解释：“狩，犬田也。”段玉裁注：“火各本作犬，不可通，今依韵会正。释天曰：冬猎为狩。周礼，左传，公羊，谷粱，夏小正传，毛诗传皆同。又释天曰：火田为狩。许不称冬猎而称火田者，火田必于冬。王制曰：昆虫未蛰。不以火田。故言火以该冬也。”

南狩，是指在南方狩猎。

离为火（野火烧田），后天八卦方位在南方，离为甲胄，为戈兵，又为网，上互卦震为马，合之所以有“南狩”之象。

大首，义为元凶，为首恶。

大首，指上六。九三与上六有应。上卦坤伏乾，乾为首，又在终极之位，正是大首之象。

明夷卦光明受伤，上六在极高之位，为伤害光明的大首、元凶。

九三在下卦明体之上，被上面三阴爻所压制伤害。九三阳居阳位，力量刚强，又与上六相应，所以九三奋起反抗，伸张正义，南向征伐，除其首恶，爻辞说“明夷于南狩，得其大首”。

但九三过刚，要行此大事，有操之过急之嫌，所以爻辞诫之语“不可疾贞”，不可以操之过急，一切以贞静持贞为要。

【原文】象曰：南狩之志，乃大得也。

象辞说，“南狩之志”，九三的南向征伐之志向，除暴讨虐，其所得的成就是非常巨大的，“乃大得也”。

九三除虐去暴，所得乃大。九三替天行道，有如武王革命，大得人心。

【原文】六四：入于左腹，获明夷之心，于出门庭。

来知德解明夷卦六爻各有所指，六四爻指微子。

微子是商纣王的兄长，与商纣王之间有血缘关系，本是其左右腹心之臣。

周武王姬发灭了殷纣王以后，封纣之子武庚于朝歌，以奉汤祀。周武王死后，周成王姬通年幼登基，由叔父周公姬旦摄行政事。武庚与管、蔡、霍三叔作难，周公领兵出周朝国都镐京，东征平乱，便封殷纣的庶兄微子于宋。孔子的祖上便是微子。

上卦坤为腹。

乾为右，坤为左，阳为右，阴为左，所以六四爻辞取象为“左腹”。

另外，上互卦震为左，坤为腹，也是“左腹”之象。

震为足为动，六四进入上卦坤体，六四爻动变为九四，下互卦坎变为巽，巽为入。所以爻辞称“入于左腹”。

明夷，可以理解为指商纣王这个伤害光明的暗君，指上六，这个主事之小人。

下互卦坎，坎为心。

六四进进入了上卦，和上六同在上卦坤中，故其获悉、知悉上六商纣王暗君之主的心意。“获明夷之心，于出门庭”，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六四之微子已经明白了商纣王残虐无道，必将面临灭亡的命运，知其不可辅佐，因此隐身而去，出于门庭，隐退遁出于门庭之外。

上卦坤为黑，六四之微子终日处在左腹的黑暗左围中，已得“明夷”暗君之心意，于是出门庭而归顺替天行道的周武王。

上卦坤，坤为户，为阖户，为闭关，有门庭之象。

【原文】象曰：入于左腹，获心意也。

象辞说，六四“入于左腹”，是指六四已获悉了明夷之暗君无道恶毒的心意，“获心意也”。

【原文】六五：箕子之明夷，利贞。

震为苍筤竹，为长子，此爻以震取象为“箕子”，同前面彖辞的解释。

上卦坤为黑。六五处坤中，是最为幽暗昏黑的地方，也是最为接近上六暴虐无道的昏君，所以六五的处境凶险异常。

但是六五得中，有以柔居中之德，六五如同六二一样“晦其明”，“正其志”，所以六五所言的箕子，佯狂受辱避祸，爻辞说：“箕子之明夷，利贞。”箕子当光明受伤，处明夷之道，利于守正贞固，静待时变。

一般来说，五爻之位为君位，但此爻辞明确其为箕子，只为了以此让人明而辨之，暗示上九才是昏暗的暴君。所谓“易不可以为典要”，不能以一般的规律刻板穿凿，一定认死理以六五为君位。

【原文】象曰：箕子之贞，明不可息也。

象辞说，“箕子之贞”，是指箕子的贞固守正，其光明可以晦藏，但是不可停息，“明不可息也”。

【原文】上六：不明晦，初登于天，后入于地。

上六光明受伤，日入于地，不明而晦，所以爻辞说“不明晦”。

上卦坤为地，坤伏乾为天。

明夷卦由晋卦而来，晋日在地上，“初登于天”。明夷卦日入地中，“后入于地”。爻辞自明。

坤伏乾，乾不见，故初登于天，后入于地。

上六为明夷之主，指商纣王昏暗暴君。

从义理上说，上六之昏君，最初尊为天子，“初登于天”，本意是向明而治，但后来却伤害光明，昏暗无道至极，而他的命运结局也可以推之，最后也会由天入地，“后入于地”，被赶出历史的舞台，其命运也是有天壤之别。

【原文】象曰：初登于天，照四国也。后入于地，失则也。

象辞说，“初登于天”，是指君王如太阳一般升起在天空，向明而治，以其光泽，照耀天下四方国土，“照四国也”。

“后入于地”，是指最后落入地中，是因为昏暗的君主离失了正确的法则，“失则也”。

失去原则，失去正道，这就是商纣王所以灭亡的原因。

第65课

【原文】家人：利女贞。

风火家人，下互卦坎（六二、九三、六四），上互卦离（九三、六四、九五）。

家人，一家之人。

上卦巽为风，下卦离为火。木与火的关系，犹如木为火之家，火以木为家。

火性焰上，风生于火，风自火出。巽又为木，火生于木，人类文明的起源来自钻木取火。

一个家庭，一户人家，最重要的象征，就是屋子中用木材燃烧出温暖的火焰。民以食为天，家中之火不仅给人带来温暖，而且用火煮食。一户人家最温馨的地方，便是以木生火，屋子上面飘着随风袅袅上升的炊烟，所以上风下火，取象为家人之卦。

一个家庭能够和谐相处，一定是有一种正确的伦理关系。家庭成员之间深厚的恩情、恩爱和情义，一定是最为温馨动人。

父母和子女之间的亲情，夫妻之间的相爱，尊卑长幼的次序，父慈子孝，兄友弟恭，这些都是家庭的正道。

从家人卦的爻象来看，九五为父，六二为母，九五、六二都是得中得正而相互有感应。

九五之父主于外，六二之母主于内，正是符合家人的道理。

一个家庭中，女主内，男主外，那么女人应该是一个家庭的中心。家人卦上卦巽为长女，下卦离为中女，正是表达了一个家庭中女性的重要作用。

一个女人的成长，结婚之前是父母的女儿，结婚之后是丈夫的妻子，生了孩子之后就成为孩子的母亲。初为女，中为妻，最终为母，所以家人卦以中女和长女来作为代表和象征。

一个家庭中女性最为重要，所以卦辞说“利女贞”，利于女人贞静守正。

女人贞静守正，家道得正而可中兴。

六二和六四为离卦和巽卦的主体，均为得正，正是贞静守正之象。

一个家庭，明理于内，巽顺于外，也是这个家庭在社会中安处和生存之道。

【原文】《序卦》曰：伤于外者，必反其家，故受之以家人。

家人之卦之前是明夷卦。明夷是受伤。一个人在外面受到伤害，那么一定会返回到家里，让家庭的温暖治疗和抚慰他的创伤。

家庭是最好的避风港，家人的亲情，最能够抚平在纷争复杂的社会中所受到的伤害的心灵的伤口。所以明夷卦之后，接下来便是家人卦。

【原文】彖曰：家人，女正位乎内，男正位乎外，男女正，天地之大义也。家人有严君焉，父母之谓也。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而家道正；正家而天下定矣。

彖辞说，“家人，女正位乎内，男正位乎外”，家人卦六二代表母亲为女性，得中得正得位，正位于内部。九五代表父亲为男性，正位于外部。

“男女正，天地之大义也”，男女各正其位，则是天地之间的大义。

“家人有严君焉，父母之谓也”，家庭里有严正的尊长，那说的便是父母。

“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而家道正”，父亲要做好父亲应该做的事，儿子应该做好儿子应该做的事，兄长要做好兄长应该做的事，弟弟应该做好弟弟应该做的事，丈夫应该做好丈夫应该做的事，妻子应该做好妻子应该做的事，如此理顺了家庭各个成员之间的关系，家里的事情就自然会走上正道。

“正家而天下定矣”，家道正了，整个国家天下就自然得以安定。

这就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道理。

【原文】象曰：风自火出，家人；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恒。

象辞说，上卦巽为风，下卦离为火，风从火中生出，这是家人卦的卦象。君子效法这一卦象的象征道理，应该做到言之有物，言语中应该有实际的内容，行之有恒，行动应该有恒常的准则。

风自火出，犹如行自言出，言辞如火，行动如风，所以要言之有物，言行一致，言而必行，行而有恒，如此能得家人之正道。

【原文】初九：闲有家，悔亡。

闲，本义是指门栏，木制的栅栏放在门槛之上，用以防止家畜或幼儿外出。所以闲，转义为防。

初九爻动变为六九，下卦离变为艮，艮为门阙，为止，有防闲之象。

另外，下卦离本身外实中虚，也有防御之象。

初九能够防闲而齐整其家，因此其悔吝可以免除消亡，爻辞说“闲有家，悔亡”。

初九阳爻处于阳位，有阳刚的威猛力量，又处下卦离明之下，有防患于未然的先见之明。初九防闲，故可免除悔吝。

【原文】象曰：闲有家，志未变也。

象辞说，“闲有家”，防闲于家庭，是指初九虽在初位，但其严正的心志没有改变，“志未变也”。

初九与六四相应，下互卦为坎，虞氏八卦逸象中坎为心为志。

初九得位，上行遇六二也是阳遇阴有利，六二为家严之正，所以象辞说其严正的心志没有改变。

【原文】六二：无攸遂，在中馈，贞吉。

遂，这里是成，完成，成功之意。

“无攸遂”即意为：无所成。无所专成，换句话说即不自己做主，不专事。

中馈，指家中饮食之事。

下互卦为坎，坎为水为酒有饮食之象，下卦离为火有烹饪之象，所以爻辞取象为“在中馈”。

六二是家庭中主内的女主人，是一家之母。六二柔顺得中得正得位，又与九五有应。

六二严守妇道之正，没有由自己做主办理的事情，只是从事于家中饮食之事，六二贞静守正，由此可以得吉，爻辞说“贞吉”。

【原文】象曰：六二之吉，顺以巽也。

象辞说，“六二之吉”，是因为六二柔顺而卑巽，“顺以巽也”。

上卦巽为巽顺。六二与九五正应，是巽顺从夫之象。

【原文】九三：家人嗃嗃，悔厉，吉；妇子嘻嘻，终吝。

嗃（hè）嗃，是严厉而大声的呼叫。《说文解字》解释：“嗃嗃，严酷貌。”

嘻嘻，与嗃嗃相对，为骄逸笑乐的声音。

如果治家太严，一家之主对家人以嗃嗃严厉之声相向，可能会有失于祥和的亲情，因此有所悔吝，甚至出现危厉，但终因所持为正道，最后的结果有利，能够得到吉祥，家庭不会出现差错或者乱子。所以爻辞说“家人嗃嗃，悔厉，吉”。

与之相反，如果治家不严，家人之间的相处关系太过随便，妇女儿童嘻嘻哈哈，毫不严肃，虽然家庭中气氛是其乐融融，但可能因为笑乐无节，所持非正道，乐极生悲，终至败家，所以最终得到羞吝。所以爻辞说“妇子嘻嘻，终吝”。

九三处三之凶位，不中，阳处阳位，有刚猛之嫌，所以有嗃嗃严厉之象。九三治家过严，以义胜情，虽然悔厉，却最后得吉。

如果九三治家不严，以情胜义，与妇女儿童嘻嘻笑乐，不加节制，最后却会有所悔吝。

【原文】象曰：家人嗃嗃，未失也；妇子嘻嘻，失家节也。

象辞说，“家人嗃嗃”，是没有失离治家的原则，“未失也”；“妇子嘻嘻”，是指离失了治家的节度，“失家节也”。

【原文】六四：富家，大吉。

巽为近利市三倍，为“富家”之象。

六四爻动变为九四，上卦巽变为乾，乾为金为玉，也是富足之象。

六四柔处阴位，得位，与下初九有应，上行遇九五，又是阴遇阳，异性感应遇合有助，前行有利，因此六四爻辞说：“富家，大吉。”富裕家庭，大为吉利。

初九防闲其家，消除悔吝。六二恪守妇道，内主中馈。九三严于治家，六四巽顺成富，以此为大吉。

【原文】象曰：富家大吉，顺在位也。

象辞说，六四“富家大吉”，是因此六四巽顺而又得位，“顺在位也”。

【原文】九五：王假有家，勿恤，吉。

假，读音为gE。

《说文解字》解释：“假，至也。”假，是到的意思。

“王假有家”，其意思为君王来到了这个家庭。

有，此处用如“于”。

恤，是指忧虑。“勿恤”，是指不用忧虑的意思。

九五得中得位得正，又与六二有应。九五又是天子之位，有君王来到其家之象，所以无所忧虑，而爻辞为“吉”。

下互卦坎为加忧，九五已出坎险，所以“勿恤”（九五在上互卦离之上，离伏坎。坎为加忧，坎不见，也是“勿恤”）。

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君王治理天下，也是先要立足于齐家。

齐家是治国平天下的根本，九五将家人的含意发挥到了极致，上升到家国的高度，以君王治家为象征意义，为比喻。

家正而天下齐，所以不需忧恤而得吉祥。

【原文】象曰：王假有家，交相爱也。

象辞说，“王假有家”，君王来到这个家庭，这是说尊卑之间都应该相互敬爱，“交相爱也”。

九五与六二相应，九五敬爱六二的柔顺中正之德，六二则是敬爱九五的刚健中正之道，上下交相爱戴，尊卑之间也是和睦同处，夫妇和而家道成，所以无所忧虑而得吉祥。

【原文】上九：有孚威如，终吉。

孚为孚信、诚信、信任。

上九爻动变为上六，上卦巽变为坎，坎为孚。下卦离伏坎，下互卦坎均为孚。离中虚明，也是有孚信之象。

上九处六爻终极之位，位置最为尊贵，所以上九有威严的阳刚之态，爻辞说“有孚威如”。

上九治家，家道已成，既有诚信，又有威仪，所以终可得吉，爻辞说“终吉”。

【原文】象曰：威如之吉，反身之谓也。

象辞说，“威如之吉”，上九有威严的阳刚之态而得吉祥，是因为其能够修身反求诸己，“反身之谓也”。

上九修身而以身作则，反求诸己，作为楷模和榜样，所以能有所孚信，其威严能够让人信服，是持家的终极之道。

第66课

【原文】睽：小事吉。

火泽睽，下互卦离（九二、六三、九四），上互卦坎（六三、九四、六五）。

睽，不顺，乖离，乖睽，睽违，孤睽。

《说文解字》中解释：“睽，目不相听也，从目癸声。”

不相听即不相呼应，所以目不相听就是二目不能集中视线同向一个方向看东西。

离为目，睽卦上卦离与下互卦离，重叠而不能对称，象形为二目不同视，正是乖睽，睽违之象。

上卦离火，火性炎上。下卦泽水，水性向下，上下卦心意不同，分道而行，也是乖睽，睽违之象。

上卦离为中女，下卦兑为少女，少女、中女同居，各怀心思，各思其婚嫁。其三爻和五爻为兑和离之主体，均为失位，也是乖睽，睽违之象。

睽卦之卦主为六五，六五阴爻为小，与其下九二有应，当睽违之时，大事无可取，唯有小事可得吉祥，因此卦辞说“小事吉”。

【原文】《序卦》曰：家道穷必乖，故受之以睽；睽者乖也。

睽卦之前是家人卦。正所谓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家道终有穷乖之时，家道中落和衰败，必然是因为乖违产生争执而起，乖违必然离散，所以家人卦之后接下来便是睽卦。

家人卦上巽下离，其二、四爻皆得正，故有家人之道。睽卦上离下兑，其三、五爻皆失位不正，故此乖睽而家道中落。

【原文】彖曰：睽，火动而上，泽动而下；二女同居，其志不同行；说而丽乎明，柔进而上行，得中而应乎刚；是以小事吉。天地睽，而其事同也；男女睽，而其志通也；万物睽，而其事类也；睽之时用大矣哉！

彖辞说，“睽，火动而上，泽动而下”，睽卦，上卦离为火，下卦兑为泽，火动向上，泽水向下，故此有乖睽之意。

“二女同居，其志不同行”，离为中女，兑为少女，故此有中女、少女，二女同居，其心志不同道而行。

离秉火性，泽秉水性，其心志秉性不同，是谓“其志不同行”。

来知德认为家人卦、睽卦同体，综为一卦。家人卦和睽卦互为综卦（覆卦）。家人卦六二之阴柔旋转180度前进向上而行就成了睽卦的六五。下卦兑为悦，喜悦而附丽于上卦之离明，离兑卦皆为阴柔，阴柔而进，向上而行。所以彖辞说“说而丽乎明，柔进而上行”。

下卦兑之主爻六三上行与上九有应，上卦离之主爻六五上行遇上九，异性有助，前行有利，这是彖辞说“柔进而上行”之意。

六五得中，与九二相应，九二为刚，所以彖辞说“得中而应乎刚”。

以上三句解释“小事吉”的原因，彖辞说“是以小事吉”。

乖睽背离，也不能仅仅将它看做是一个不利因素。它是一个事物的两面。

天在上，地在下，天地因为睽违背离，但它化育万事万物的功用却是相同的。所以彖辞说“天地睽，而其事同也”。

男性阳，女性阴，男女之间也有睽违背离，但他们之间内在相互吸引的心志，却是相通的，所以彖辞说“男女睽，而其志通也”。

万物之间存在睽违背离，但其事物变化相承的规律却是相同一致的，所以彖辞说“万物睽，而其事类也”。

所以彖辞最后赞叹道“睽之时用大矣哉”，睽卦的因时而用的时义和功用，真是宏大啊！

正所谓有所分才有所合，有所离才有所聚，有所矛盾才有所统一，天地、男女、万物都是在异中求同，在矛盾中得以统一。

【原文】象曰：上火下泽，睽；君子以同而异。

象辞说，上卦离为火，下卦兑为泽，上火下泽组成了睽的卦象，因此君子效法这一卦象的象征道理，在求同中存异，正确地处理同和异之间辩证的关系。

【原文】初九：悔亡，丧马勿逐，自复；见恶人，无咎。

初九得位，是全卦六爻中唯一得位的一爻，所以可以悔吝消亡，爻辞说“悔亡”。

丧，丧失、丢失。

上互卦坎为马，初九与九四不相应，而下互卦兑又为毁折，所以爻辞取象为马匹丧失之“丧马”。

“勿逐，自复”，意思是不要追逐，丧失的马匹会自己回复而来。

初九前行遇九二，同性为敌，前行不利，初九又与九四不应，所以爻辞告诫初九“勿逐”。因为时位不对，追逐也是白忙，劳而无功，初九此时不要轻举妄动，应该静待其变。

初九居睽卦之初，在卦之下，睽违之意尚不过分，以静制动，以逸待劳，这才是处睽之正道。

初九爻动变为初六，下卦兑变为坎，马之象则出现，丧马则已自己回复而来。

来知德解：凡《易》中言兑者皆“勿逐自复”，如震之六二变兑，既济六二变兑，都是“勿逐七日得”。可备做参考。

睽卦本身以目取象，目为见，故全卦中多次出现“见”字。

上互卦坎为盗，盗有“恶人”之象。下互卦离为戈兵，也是恶人之象。

初九得位无悔，静待其变，丧马而不妄逐妄动，所以恶人不能对他加害，所以初九无有咎害，爻辞说“见恶人，无咎”。

【原文】象曰：见恶人，以辟咎也。

象辞说，初九见到恶人无有咎害，是因为初九得位自守，不与之争执，所以可以避免咎害。

辟，同避。辟咎就是避咎。

【原文】九二：遇主于巷，无咎。

巷，里巷，巷子、街巷。下卦兑伏艮，艮为径路，有“小巷”之象。上卦离中虚，六五也如两刚相夹之间的“小巷”。

“遇主于巷”，意是指九二在小巷中遇到了君主。

来知德认为：“凡《易》中言遇者皆雷与火也。”九二爻动变为六二，下卦兑变为震为雷，所以取象“遇”。

君主是指六五，六五本来在君位，有君主之象。而上卦离为日，也是向南而治的君主。

九二与六五有应，九二为臣，六五为君主，君主相遇本应当庙堂之上，是正大光明之事，但时当睽卦之时，当此乖违睽离之际，所遇非时，所遇非地，所以爻辞说“遇主于巷”，有突兀、乖违、不合礼仪之象。

但九二得中刚正，又与六五有应，虽乖违，但可异中求同，所以彖辞说“无咎”，无有咎害。

【原文】象曰：遇主于巷，未失道也。

象辞说，“遇主于巷”，虽然有不合礼仪的地方，但没有离失君臣相处的正道，“未失道也”。

九二爻动变为六二，下卦兑变为震，震为大途，为道。

【原文】六三：见舆曳，其牛掣，其人天且劓，无初有终。

曳，为拖为引，有牵引之意。

下卦兑伏艮，艮为手，为以手拖曳之象。

上互卦坎“其于舆也，为多眚”。所以爻辞说“见舆曳”，看见车子被拖着走。

下互卦离，上卦离，均有牛之象。

掣，为牵制，用手搀、牵引之意。

下卦兑伏艮，艮为手，以手牵引，因此是掣之象。所以爻辞说“其牛掣”，拉车的牛被牵制。

天，是指古代割去头发的髡（kOn）刑。

劓（yì），是指古代割去鼻子的劓刑。

六三爻动变为九三，下互卦离变为乾，乾为天。

下卦兑伏艮，艮为鼻，因此爻辞说“其人天且劓”，这个受刑之人被剃光了头发，割去了鼻子。

下互卦离本身又为戈兵，兑伏艮为手，也有以手执戈兵，执行天且劓刑罚之象。

六三失位不中，处多凶之位，所以其前行非常艰难，车子被拖着走，拉车的牛被牵制。

六三处在九二、九四之间，九二在其后拖延牵引，九四在前掣挽其牛。

九二、九四与六三本来阴阳可以相助，但由于时当乖离，一切不按常理，所以其牛车行进艰难，而六三其人，也遭受天且劓的刑罚。

但六三与上九正应，虽开局不利，但最后却可以得其归宿，所以爻辞称“无初有终”。

坤卦六三爻辞说“无成有终”，取变爻艮象。下卦兑伏艮，艮为成始成终。

【原文】象曰：见舆曳，位不当也。无初有终，遇刚也。

象辞说，“见舆曳”，是指六三不中失位，位置不当，“位不当也”。

六三“无初有终”，是指六三上行能与上九阳刚相遇，“遇刚也”。

六三与上九正应，以柔遇刚，阴阳感应，遇合相得，尚能善终。

【原文】九四：睽孤，遇元夫，交孚，厉无咎。

四与初对应，但九四与初九无应，九四独处众阴爻之中，所以称孤，“睽孤”。

元者始也，大也，夫者人也，“遇元夫”，即是遇见大人。

初九阳为大，初九有初始“元”始之象，四之爻位与初之爻位相应，“睽孤，遇元夫”，是指九四遇到初九。

上互卦为坎，坎为孚。九四上下均为阴爻（六三和六五），有阴阳相交之意，故称“交孚”，孚信相交。

九四本处多惧之位，又阳处阴位为失位，与初九又无应，因此有所危厉。但九四与上下阴爻阴阳交感而有孚信，所以最终可以无咎，所以爻辞说“厉无咎”。

【原文】象曰：交孚无咎，志行也。

象辞说，九四“交孚无咎”，是因为九四其心志可以得到前行。

坎为心志。九四前行遇六五，异性得助，前行有利。

【原文】六五：悔亡，厥宗噬肤，往何咎。

当睽卦之时，六五失位，本有悔过，但六五本是离卦文明之体，又有柔中之德，与下九二正应，所以悔过可以消亡，爻辞说“悔亡”。

宗，这里为宗主。

六五得中居正，故为宗主。所以“厥宗”是指六五。

六五与九二相应，下卦兑为口。兑伏艮。艮一阳坚实在外，二阴在下，因此有皮肤之象，所以艮为皮为肤。

肤，这里意为易于咬噬的肥脆的豕肉。可参考噬嗑卦，所以可取象于上互卦坎（坎为豕）。

上卦离为火。从九二到上九，有噬嗑卦之象。所以睽卦的卦辞与噬嗑卦六二爻辞“噬肤灭鼻”相近，为“厥宗噬肤”。

“厥宗噬肤”直解意为：这个宗主咬噬肥脆的肤肉。其潜台词是说，六五与九二相应，向上遇上九以阴遇阳，其阴阳亲和，感应遇合，有如咬噬柔软的肤肉一样容易。

六五向上前行，遇上九是以阴遇阳，异性相助，前行有利，所以爻辞说“往何咎”，前往有什么咎害呢？

【原文】象曰：厥宗噬肤，往有庆也。

象辞说，“厥宗噬肤”，是指六五前行与上九阴阳相得，前往有喜庆，“往有庆也”。

【原文】上九：睽孤，见豕负涂，载鬼一车，先张之弧，后说之弧，匪寇婚媾，往遇雨则吉。

睽卦上卦离和下互卦离，两目有不同视的睽违乖离之象。而到了上九终极之位，其乖睽之意，越发到了一个极致和不可思议的地步。

上九虽然与六三有应，但遇睽违之时，偏听偏视，自己高高在上，自以为孤单一人。所以爻辞依然说“睽孤”。

负，为背负。

涂，这里指泥水。

上互卦坎为豕，上卦离伏坎也为豕。

坎为水。下卦兑为沼泽，因此为泥水之象。

“见豕负涂”，直解意为看见满身背负泥水污垢的猪。

睽卦目不同视，因此所见失常：一见为猪，二见为鬼，又见手持弓箭的张弧之寇。最后才恍然匪寇婚媾。

坎为隐伏，坎为阴夜（坎为月，所以为阴夜），所以坎有阴气隐伏的鬼之象（坎后天八卦方位为北方，北方为鬼方，见既济卦，所以坎为鬼。虞翻虞氏逸象以及尚秉和焦氏逸象都解坎为鬼）。坎又为车（其于舆也，为多眚），所以爻辞取象为“载鬼一车”。

弧，这里指弓矢。

坎又为弓矢，又为狐疑，先张弓，又脱弓，正是狐疑之象，所以爻辞说“先张之弧，后说之弧”。

坎为盗为寇。

上九爻动变为上六，上卦离变为震，全卦变为雷泽归妹，为嫁女的归妹卦。归妹卦男动而女悦，是婚媾之象。所以爻辞说“匪寇婚媾”，前来的不是盗寇，而是婚媾迎亲的队伍。

坎为水，又为雨，震为动为行为往，所以接下去爻辞说“往遇雨则吉”，前往会遇见下雨就会得到吉祥。

上九的乖睽已到了极致，内心狐疑不定，白日见鬼，因两目不能同视而看到许多的幻象。

上九本与六三有应，但因自我的狐疑怀疑而高高在上，孤独自处。上九往下睽视见上互卦坎，疑之为负涂之豕，又疑之为载鬼之车，再疑之为手执弓箭，张弓脱弓的强盗，一直到最后才醒悟过来，六三所在的上互卦坎并不是强盗，而是和他阴阳正应的婚媾。

上九爻动变为上六，上卦离变为震，震足动而行，遇六三坎雨，最终相应，阴阳合合，而终得吉祥，此前种种乖离疑惧之事，至此竟然冰释而消亡。

【原文】象曰：遇雨之吉，群疑亡也。

象辞说，“遇雨之吉”，是因为所有的疑虑到此都消亡了，“群疑亡也”。

第67课

【原文】蹇：利西南，不利东北；利见大人，贞吉。

水山蹇，下互卦坎（六二、九三、六四），上互卦离（九三、六四、九五）。

蹇，蹇难，艰难，不顺利。

《说文解字》中解释：“蹇，跛也。”本义为跛足难行。

蹇卦上卦坎与下互卦坎双重坎险，下卦艮为止，见险而止，正是难行之象。

后天八卦方位坎在北方，艮在东北。与坎之相对的是离，离在南方。与艮之相对的是坤，坤在西南。坎艮组成水山蹇，为蹇难。而离坤则是组成火地晋，为晋升。

所以根据后天八卦方位的配合，其卦辞说，蹇卦是利于西南，不利于东北，“利西南，不利东北”。

上卦坎之九五阳为大人。九五得中得正得位，有天子之尊，又与下卦艮之六二有应。上互卦离为目为见，所以卦辞称“利见大人”。

蹇难和屯难有所不同，屯卦动于险中，是初生之难，需要有一番开创者的经营。蹇难是险阻之难，不可妄动妄行，应待以时事，当蹇难缓解之后，然后再向前而行。

当蹇难之时，宜静不宜动，因此卦辞说贞静守正得吉，“贞吉”。

【原文】《序卦》曰：乖必有难，故受之以蹇；蹇者难也。

睽为乖离，乖离必然有艰难不顺生出，所以睽违乖离之睽卦之后便是艰难不顺的蹇卦。蹇，就是指难行。

【原文】彖曰：蹇，难也，险在前也。见险而能止，知矣哉！蹇利西南，往得中也；不利东北，其道穷也。利见大人，往有功也。当位贞吉，以正邦也。蹇之时用大矣哉！

彖辞说，“蹇，难也”，蹇，是艰难之意。

上卦坎和下互卦坎之坎险在其前方，下卦艮为止，见到了坎险而能够知道停止，有一种明智的智慧，所以彖辞说“险在前也。见险而能止，知矣哉”。

来知德认为蹇卦、解卦同体，综为一卦。蹇卦和解卦互为综卦（覆卦）。解卦九二旋转180度前往向上就成了蹇卦的九五得中。所以“蹇利西南，往得中也”。

上卦坎也可以看作是坤卦之中爻得乾阳之体。九五阳爻得中，居于坤卦中正，九五为前往之阳爻得到坤卦之中位，坤在后天八卦方位中为西南，所以也可以这样理解“利西南”。

“不利东北”，是指下卦艮在后天八卦方位的东北方向，艮见险而停止，不利于行，因为前进的道路已经穷尽，“其道穷也”。

“利见大人”，是指六二前往与九五相应，前往可以有所建功，“往有功也”。

九五和六二都是得中得位，位置正当。蹇卦以贞静守正得吉。九五、六二的当位可以以身作则，以己身之正，匡正邦国之中那些不正者，所以彖辞说：“当位贞吉，以正邦也。”

最后彖辞感叹，蹇卦的因时而用的意义真是宏大啊！“蹇之时用大矣哉”。

蹇卦之时，当行则行，当止则止，因时制宜，因地制宜，这是正确的处理蹇难的道理。

【原文】象曰：山上有水，蹇；君子以反身修德。

象辞说，下卦艮为山，上卦坎为水，山上有水，形成了蹇卦的卦象，君子效法这一卦象的象征道理，反求诸己，反省自我，反省修炼自己的道德情操。

【原文】初六：往蹇，来誉。

睽卦中因为离为目，所以爻辞中多取“见”之象。

蹇字本来从足，本义为跛脚难行。蹇卦前有险阻，足不能进，重坎在前，进退不定，或往或来，因此爻辞多有“往”“来”之词。

初六上行前往，遇六二同性为敌，前行不利，与六四无应，下卦又见艮止，往而有阻难，所以爻辞说“往蹇”。

初六阴居阳位，有用柔不妄动之象。往为进，来为退，蹇卦的卦义是贞静守正为吉，所以退而静待可以得到见机的赞誉，爻辞说“来誉”。

【原文】象曰：往蹇来誉，宜待也。

象辞说，“往蹇来誉”，是指初六宜于等待时机，“宜待也”，可进之时再继续前进。

【原文】六二：王臣蹇蹇，匪躬之故。

“王臣”，即君王的臣子之意。九五为君王，六二为王臣，六二得中得位，与九五又有正应，是一个勤恳忠心的王臣。

下卦艮为少男，为小子，为童仆，所以也可以取象为臣（尚秉和解释：艮为童仆。古臣仆不分，故艮亦为臣）。

六二勤于王事，但前见重坎而止，所以有步履艰难，跛脚难行之象，爻辞称之为“王臣蹇蹇”。

“匪躬之故”，直解意为：不是自己本身的原因。《说文解字》解释：“躬,身也。”

艮卦卦辞说：“艮其背，不获其身。”所以这里取象“匪躬”。

六二之王臣，有如此艰难难行的苦象，这并不是由于他自身原因造成的，因为六二得中得位，本身是没有什么问题。

六二难行，从事于王事，却有许多的困窘之处，但六二只是勤劳做事，不计利害成败和个人得失。

【原文】象曰：王臣蹇蹇，终无尤也。

象辞说，“王臣蹇蹇”，君王的臣子处于重重险阻之中，虽然是艰难难行，但最终不会有什么过失，“终无尤也”。

【原文】九三：往蹇来反。

九三本来与上六有正应，但当蹇卦之时，本身在下互卦之坎险的主爻，而上卦又是坎险，面临双重坎险，因此依然是前往不利，不能轻举妄动，所以爻辞还是说“往蹇”。

六二承九三之阳，与九三阴阳相得，可以遇合感应。九三前往艰难，但却可以复返回来，与六二这个勤于王事之贤臣亲近、亲比。所以爻辞说“来反”。

九三爻动变为六三，下卦艮变为坤，全卦则变为水地比之比卦。

比为亲比，所以当蹇难之时，九三还是宜于返回，寻找帮助和支持。

【原文】象曰：往蹇来反，内喜之也。

象辞说，“往蹇来反”，是因为九三欣喜倾慕于在内的六二，因六二在内而喜，“内喜之也”。

九三之内喜，是因为与在内的六二阴阳谐和感应。

【原文】六四：往蹇来连。

六四依然在下互卦坎和上卦坎之中，依然是重坎难以往行，所以六四依然称为“往蹇”。连，为相连。

六四柔居柔位，阴柔无力，当蹇险阻碍之前，不可能突破险阻，前往建功，因此六四有向下与九三之阳爻相牵连的心意，想与九三阴阳感应，遇合相得，得到支持和帮助。所以爻辞说“来连”。

六四爻动变为九四，上卦坎变为兑，全卦变为泽山咸之咸卦。咸卦本身有阴阳感应之象，所以爻辞取象为“来连”，阴阳相感应牵连。

【原文】象曰：往蹇来连，位当实也。

象辞说，“往蹇来连”，是指与六四阴阳来相连的九三，位置正当，阳刚为实，“位当实也”。

六四得位位当，九三阳处阳位，阳刚为实，也是当位。六四与九三各得其位，位置正当，分别是阳实阴虚，虚实相对，所以有阴阳相连之意。

【原文】九五：大蹇朋来。

阳为大。九五处上卦坎险之正中，坎险已到极致，所以称之为“大蹇”。

九五处君王之位，与六二阴阳正应。下乘六四，也是阴阳感应和谐。上行遇上六，阳遇阴，也是阴阳有助，前行有利。

九五爻动变为六五，上卦坎变为坤，坤卦三阴爻牵连为朋，所以称爻辞说朋友前来“朋来”。卦辞说“利西南，不利东北”，正是与坤卦卦辞“西南得朋，东北丧朋”相似。

九五有阳刚中正之德，处于大君之位，有众多朋友来相助相济，是度过蹇难之时的正道。

【原文】象曰：大蹇朋来，以中节也。

象辞说，“大蹇朋来”，是因为九五以刚健中正自得，节制其所属的部下，“以中节也”。

换句话说，其相助而来的朋友，都可以听命于九五，遵从九五的指挥和节制。

【原文】上六：往蹇来硕，吉；利见大人。

上六处蹇卦终极之位，虽然已将行脱险，但仍在坎险之中，所以还是称“往蹇”。

硕为大。

“来硕”，指九三、九五阳刚之大，前往而来。

上六与九三有应，九三阳为大，向上支援上六，是“来硕”之象。

虽然一般来说：由内而外为往，由外而内为来。但现在是站在上六的立场上，所以九三、九五由内而外向上支援上六，应该是“来”。

蹇卦诸爻均因时位未到，未能渡过蹇难。唯有此上六，因有有穷极思变之意，下面又得九三、九五向上相助，所以上六能够渡过蹇难，得到吉祥，爻辞说“吉”。

“利见大人”，解释同卦辞。

大人是指九五。上六是利于得到九五前行的帮助。

【原文】象曰：往蹇来硕，志在内也。利见大人，以从贵也。

象辞说，“往蹇来硕”，是指上六的心志在于与内卦九三相感应，“志在内也”。

“利见大人”，是指上六以其阴柔顺从于九五阳刚之尊贵，“以从贵也”。

上六本来阴柔无力，但能够得到九三和九五的相助和支持，故此可以脱离蹇难，得到吉祥。

第68课

【原文】解：利西南，无所往，其来复吉。有攸往，夙吉。

雷水解，下互卦离（九二、六三、九四），上互卦坎（六三、九四、六五）。

解，解剖，分解，解除，缓解。

《说文解字》中解释：“解，判也，从刀，判牛角。”判牛角即用刀把牛角剖开。解的本义是指分解牛，后泛指剖开，后转义分解为缓解。

解卦上卦震为动，下卦坎为险，险在内而动在外，动已经出于坎险，是蹇难已经缓解、消散、解除之象。

又，震雷在上，坎雨在下，雷雨大作，也象征了阴阳交感而舒畅淋漓，淤积的困难已经消散这样的含意。

解卦与屯卦上下卦正好位置颠倒互换。

屯为屯难，屯卦为水雷屯，水在上聚集，雷在下鸣响，所谓雷声大雨点小，有云雨蓄积未下之意。而解卦与之相反，屯卦聚集之雨水已经倾泻而下。

解卦解除蹇难，刚刚松了一口气，既然是缓解，就应该以缓和休息用柔安静为主，还是宜于无为之用。

解卦、蹇卦，其实都宜于静养，以待时变。而西南是坤母阴柔之地，安贞吉，对解卦、蹇卦都是有利。

蹇卦卦辞说利于西南，潜台词是在西南方可以解除蹇难。解卦正是解除蹇难，所以同样也可以理解为利于西南，所以解卦卦辞也说“利西南”。

“利西南”，应该断句。

“无所往，其来复吉”，是新的一句。

后天八卦方位震在东方，坎在北方，艮坎是东北方。

蹇卦卦辞说不利于东北，但在解卦，蹇难已解，所以此时即使不往西南去，回来归复东北，也一样可以得吉。

虽然解卦利于西南，但宜于无所前往，宜于回来归复（东北）得吉。

所以卦辞说“无所往，其来复吉”。

夙，早也。

“有攸往，夙吉”，直解意为：如果有所前往，时间尽早而可得吉。这句话是针对“无所往，其来复吉”而补充说明的。

虽然是说解卦利于西南方向，但如果要往西南方向去，时间越早越吉祥。

这是因为，蹇卦利于西南，解卦要解除蹇卦的险阻，那当然是越早去西南越好，越早去越有利于解除蹇难。

上卦震为动，动则可往可来可去可复。震卦本身有一阳来复之象，所以卦辞中既称“往”，又称“来复”。

【原文】《序卦》曰：物不可以终难，故受之以解；解者缓也。

事物的发展都是物极必反，蹇难不可能长久存在下去。蹇难的终极，其险阻必当消散，所以蹇卦之后便是缓解蹇卦的解卦。解，就是缓解。

【原文】彖曰：解，险以动，动而免乎险，解。解利西南，往得众也。其来复吉，乃得中也。有攸往夙吉，往有功也。天地解，而雷雨作，雷雨作，而百果草木皆甲坼，解之时大矣哉！

彖辞说，“解，险以动，动而免乎险，解”，解卦下卦为坎险，上卦为震动，出坎险而行动，因为行动而免于坎险，所以称为缓解之卦。

“解利西南，往得众也”，解卦利于西南，是指前往能够得到众多民众的帮助。

来知德认为蹇卦、解卦同体，综为一卦。蹇卦和解卦互为综卦（覆卦）。蹇卦九三旋转180度前往向上就成了解卦的九四。

上卦震是乾卦初爻得到坤体，九四爻可以看作是坤卦最下面的阴爻变成了阳爻。坤为西南方，为民为众，所以彖辞说：“解利西南，往得众也”。

接下去彖辞说“其来复吉”，是指下卦坎之九二，能够得到中位，有刚中之德，所以得吉，“乃得中也”。

“有攸往夙吉”，有所前往时间尽早而可得吉，是因为前往可以有所建功，“往有功也”。

所谓三多凶，五多功，前往到六五，是建功之位。

“天地解，而雷雨作，雷雨作，而百果草木皆甲坼，解之时大矣哉”，天地阴阳之气淤积之后缓解、解散，由此而雷雨大作，雷雨大作而百果草木萌芽生长，所以解卦因时而用的时义是非常宏大啊。

甲，这里指萌芽之意。

甲坼的坼（chè），指开裂，有种子破裂外壳生长发芽之意。

上卦震为蕃鲜，为百果、草木，离为甲胄，这里取甲之象。震伏巽为木，也是百果草木之象。

【原文】象曰：雷雨作，解；君子以赦过宥罪。

象辞说，上卦震为雷，下卦坎为雨，雷雨大作，而形成解卦的卦象。君子效法这一卦象的象征道理，赦免过错，宽恕罪行。

解卦在蹇卦之后，刚刚解散了蹇难，当此之时，不可用刑太苛，正如天地雷雨大作，解散屯集的蹇难一样，君子也应该以宽宏的胸怀容纳众物，解散天下万民生存的艰难。

坎既然为法，为罚，坤为凶（坤为阴杀之气，所以为凶），所以也可为罪，为过。所以象辞取象“赦过宥罪”。

【原文】初六：无咎。

初六为蹇难缓解之初，虽然失位，但柔居阳位，符合蹇难缓解之初用柔静养之义，所以无有咎害，爻辞说“无咎”。

初六与九四有应，与九二也是阴阳遇合，感应相得，前行有利，初六由此可得无有咎害。

解卦的初六仅言无咎，并没有其他多说的话语，是因为艰难解散之初，宜于静养，不应求于有功，但求无过则可，不需另生出事端。

【原文】象曰：刚柔之际，义无咎也。

象辞说，初六之所以能够得到无咎，是因为初六处在刚柔的分际之间，其义理但求无有咎害、免咎而已。

初六阴爻为柔，九二阳爻为刚，是刚柔的分际。或谓初六阴爻为柔，其应爻九四阳爻为刚。都可解通。

【原文】九二：田获三狐，得黄矢，贞吉。

九二为下卦坎之主爻。坎为加忧，为心病，所以《荀九家易》之逸象为“狐”（取坎为疑的狐疑之象）。

六爻卦以三才论，九二在地位，有田之象，如同乾卦九二之“见龙在田”。

田，这里指田猎。

下互卦离，先天八卦数为三，所以综合言之，爻辞说“田获三狐”，田猎时捕获三只狐狸。

离为黄色，坎为弓轮，所以爻辞说“得黄矢”，得到黄色的弓矢。

离为戈兵，也有弓矢之象，有田猎之象。

九二应于六五，上卦坎为震，上卦震为动，戈兵震动，也是田猎之象。

九二爻动变为六二，下卦坎变为坤，坤也是黄色。

九二虽然得中，有阳刚之德，但不当位，所以爻辞诫之“贞吉”，应贞静守正为吉。

当蹇难解除之时，九二为有力量的国家之大臣，上应六五，被六五虚明之君主所信任，九二能够举直错枉，退小人而近君子，去狐媚而得中直，守持正道而得吉祥。

狐，引申为狐媚之物，比喻为小人。

【原文】象曰：九二贞吉，得中道也。

象辞说，“九二贞吉”，是因为九二得到了中正之道，“得中道也”。

【原文】六三：负且乘，致寇至，贞吝。

负，指以背承物。

乘，可解为乘车，也可读为乘（shèng），当名词用，指车辆。

“负且乘”，意为背上背着东西，而又乘坐在车马之上。

六三爻动变为九三，下卦坎变为巽，上互卦离变为乾。巽为近利市三倍，为富为得，乾为金为玉，为财物。六三为小人，合之有小人背负财物之象。

乾为圆为车轮之象，下卦坎为舆为马，是车马之象。

坎又为盗为寇，所以爻辞说“致寇至”，招致盗寇到来。

正所谓慢藏诲盗，小人出行，背负财物，又乘坐豪车，招摇过市，以此招来强盗，自讨被抢夺抢劫之祸。

六三下乘九二之阳爻，有小人窃取高位后又失去之象。

六三处多凶之位，不中不正，柔处阳位，失位。六三是阴柔小人，却自视甚高，固执不变，由此得到羞吝，所以爻辞说“贞吝”。

【原文】象曰：负且乘，亦可丑也，自我致戎，又谁咎也。

象辞说，“负且乘”，致寇而至，也是可以羞耻的丑事，“亦可丑也”。

“自我致戎”，这是自己招致强盗前来抢劫，又能够怪罪于谁呢？“又谁咎也”。

【原文】九四：解而拇，朋至斯孚。

拇，指脚的大拇指。

九四在上卦震的初位，震为足，所以取象为脚的大拇指之“拇”。

而，即尔，你。《周易正义》解释，“而，汝也。拇，足大指也”。这里尔，指九四。

爻辞说“解而拇”，缓解在你的脚的大拇指。潜台词是，九四的脚大拇指本来是有问题，难于前行，现在解除了脚大拇指的问题，就可以顺利前行了。

九四爻动变为六四，上卦震变为坤，全卦变为地水师卦，坤卦阴爻牵连为朋，坤位西南，所以卦辞说“利西南”。

九四在上互卦坎之中，坎为孚，所以爻辞说“朋至斯孚”，九四失位，本有不利于行的蹇难，但九四爻动变为坤卦，有阴爻牵连为朋的到来，得到朋友的信任和帮助，最终可解除蹇难。

尚秉和解阴以阳为朋。九四上下皆是阴爻，下有六三承应，上行遇六五又是阳遇阴，阴阳感应，遇合相得，异性为朋，前行有利。

【原文】象曰：解而拇，未当位也。

象辞说，“解而拇”，是因为九四阳处阴位，位置不正当，“未当位也”。

九四位置不正当，所以脚大拇指本来是有问题，但因为有朋友的帮助而终可脱难。

【原文】六五：君子维有解，吉；有孚于小人。

六五与九二正应，与九四为朋，所以君子指九二和九四。

维，指维系。这里用作语助词。

六五爻动变为九五，上互卦坎变为巽，巽为绳直，有维系捆绑之象。

六五本来被绳子捆绑纠结，是因为九二之君子往而有功，前来帮助，因此而解除蹇难，由此得吉，所以爻辞说“君子维有解，吉”。

阳为大人，阴为小人。小人，指六三之阴爻。六三在下卦坎之上，六五在上互卦坎之上，坎为孚，所以说六五有孚信于六三之小人。

六三之小人本来与六五同处坎之上位而想亲比于九二，但六五柔处尊位有虚中之德，与九二正应，与九四为朋，是亲君子，远小人之象。六五因为虚中正信，有所孚信，小人自然信服而后退。

《周易本义》解：“孚，验也。君子有解，以小人之退为验也。”其说简单明白。

【原文】象曰：君子有解，小人退也。

象辞说，“君子有解”，是因为小人知道了君子的孚信，信服而自然后退，“小人退也”。

【原文】上六：公用射隼于高墉之上，获之，无不利。

上六高而无位，有不任事的王“公”贵族之象。

上卦震为帝，为长子，为侯，也有公侯之象。

上互卦坎，坎为弓矢，有执弓矢“射”之之象。

上六爻动成上九，上卦震变为离，离为雉，飞鸟之象，所以取象为飞鸟之“隼”。隼，为性情残暴的凶恶之鸟，这里比喻犯上作乱之小人。

墉，为城墙、城垣。

离中虚，有城墙之象。上卦震伏巽，巽为高，所以爻辞综合取象为“高墉”。上九在六爻中最上面的位置，也是高之象。

震伏巽，巽为近利市三倍，为得，有收“获”之象。

“公用射隼于高墉之上，获之，无不利”，全句直解意为：王公在高墙之上射杀凶恶的隼鸟，射获了它，没有不利。

解卦解除蹇难，其中四阴爻均取象为小人，以小人作难，卦义应是驱逐小人而解除蹇难。

初六之小人位卑力弱，尚不能危害，因此无咎。

九二去除狐媚，中道得吉。

六三小人负乘致寇，自得羞吝。

九四变坤朋至斯孚。

六五为柔处尊位的虚明之君，有孚于小人，小人自退。

上六射隼，没有不利。

高墉可比喻为皇宫之宫墙，上六居于六五之君位之侧，射隼于高墉，有清君侧驱逐小人之意，因此爻辞说没有不利。

【原文】象曰：公用射隼，以解悖也。

象辞说，“公用射隼”，是用以解除悖逆不正的现象，“以解悖也”。

解卦初六，解除之开始，宜于静养待阵。而解卦的最终，却是决不姑息养奸，要用有力的手段除暴安良，不可因为解难已解，而有所疏忽和麻痹大意。

第69课

【原文】损：有孚，元吉，无咎，可贞，利有攸往。曷之用？二簋可用享。

山泽损，下互卦震（九二、六三、六四），上互卦坤（六三、六四、六五）。

损，损失，减损。

《说文解字》中解释：“损，减也。”

减损与增益相对，损益是一相对的概念。正所谓能量守恒，一方之损失，则是另一方的增益；另一方的增益，则是这一方的损失。所以对损卦的解释，历来都是以损下益上为要义。

损卦上卦为山，下卦为泽。《说卦传》中说，“天地定位，山泽通气”。泽，沼泽之水气，上通于高山，滋养高山之灵秀。

除了天之高远之外，大地上应该以山为最高，为上，而泽则为最卑，为下。高者因为有卑下的比较愈显其高，那么山上泽下的损卦，就有减损下面的泽，来衬托上面山的高的含意。

《周易郑康成注》解释：“艮为山，兑为泽。互体坤。坤为地，山在地上，泽在地下，泽以自损，増山之髙也。犹诸侯损其国之富，以贡献于天子，故谓之损矣。”

所谓泽以自损，以增山之高。比之于古代的国家政事，有如在下位的诸侯，减损其国的财富，进贡增益在上的天子。

“有孚”，是有诚信、能够信任。

坎为孚。“孚”，绝大多数是以坎卦阳实在中取象。

坎伏离，离中虚明，所谓虚其心，实其腹。所以孚也可以用离取象。

损卦九二、六三、六四、六五、上九形成一放大的离卦，所以卦辞取象，称为“有孚”。

损卦三阳爻三阴爻，均是阴阳得应，感应遇合，阴阳之间有相互信任之象，这也是卦辞所说的“有孚”。

“元吉”有开始则吉和大吉两种含意。

上互卦坤纯阴，坤伏乾，所以有乾元、坤元之象。下互卦震为春日之卦，春夏元亨，秋冬利贞，这里也有元之象。

损卦六爻之间均是阴阳有孚，故能得此“元吉”。

虽然损卦是减损、损失之意，但是世界上万事万物都有两面性，所以并不可以把损卦看作是偏于不利之卦。所以卦辞说“无咎”，无有咎害。

卦辞言“元吉”不言元亨，是因为损卦上卦艮为止。

艮为上卦的八个卦中，除了山风蛊可干事而亨，山水蒙启蒙有亨之外，山火賁亨小，其余五卦：山天大畜、山泽损、山雷颐、艮为山、山地剥，均不言亨。

损卦下卦兑为秋日之卦，上卦艮为东北，冬春之交之卦，秋冬利贞，所以卦辞继续说“可贞”，可以守正。

可贞与利贞有所微妙差别。可贞的言外之意，是视情况而定，可以守，也可以行。所以卦辞接下去说“利有攸往”，利于有所前往。

“利有攸往”，取象在下互卦震。震为动为行，下互卦震之九二上行遇六三、六五、六四三阴爻，阳遇阴得助，前行有利，所以是利有所往。

虽然上卦艮为止，但上九下乘三阴爻却是上行亨通之象。如颐卦上卦为艮，但上九也是下乘重阴，所以其上九爻爻辞有利涉大川之语，其取象与此相同。

曷，是疑问副词，有何不之意。

“曷之用”，意为有什么用处，有什么可用，其用为何。

簋，为祭祀用盛物的竹编之器。解释请参考坎卦六四爻辞。

下互卦震为竹，上互卦坤为缶，综合言之，有竹编容器之象。九二到上九形成了大离卦，外实中虚，也是容器之象。

“二簋可用享”，意为用二簋盛装的祭品来祭祀神灵。其潜台词是所祭祀的东西并不多。

三为数之极。所以古时一般用三来表示多，二则表示不多。

“曷之用？二簋可用亨”，全句为用并不算多，并不丰盛的二簋盛装的祭品，也是可以祭亨神灵的。

言外之意，是当损卦之时，奉献给神灵的祭品，虽然不丰富，但只要尽到了自己的心意，也是没有关系的。

祭祀神灵的用心，不在于繁文缛节，不在于祭品的丰富，而在于内心的真诚。

【原文】《序卦》曰：缓必有所失，故受之以损。

损卦在解卦之后，解卦蹇难被解除，有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的心态，因缓解舒缓而掉以轻心。然而福祸相依，接下去就会出现意外的损失。所以在解卦之后便是减损、亏损的损卦。

【原文】彖曰：损，损下益上，其道上行。损而有孚，元吉，无咎，可贞，利有攸往。曷之用？二簋可用享；二簋应有时。损刚益柔有时，损益盈虚，与时偕行。

彖辞说，“损，损下益上，其道上行”，损卦之意是损下益上，其损卦之道，是由下向上而行。

来知德认为损卦、益卦同体，综为一卦。损卦和益卦互为综卦（覆卦）。损卦损减下卦，增益上卦。益卦下卦震旋转180度前往向上而行就成了损卦上卦的艮，这是阳卦上行，阴为损减，阳为增益，所以损卦是向上增益，所以是“损，损下益上，其道上行”。

下互卦震为大途，为道。

“损而有孚，元吉，无咎，可贞，利有攸往”，损卦减损而有孚信，因此能够元吉，无有咎害，可以守正，利于有所前往。

“曷之用？二簋可用享”，解释如卦辞。

“二簋应有时”，当损卦之时，用菲薄的二簋盛装祭品来祭祀神灵，让祭祀能够实时感应。

损卦三阴爻三阳爻均有相应，应之有时，上卦艮为时（艮卦彖辞说“艮，止也。时止则止，时行则行”，所以虞翻以艮为时取象），上下卦阴阳呼应，所以称应之有时。

“损刚益柔有时行”，阳刚阴柔，阳实阴虚，损阳刚之实，增阴柔之虚，也应该应时而为，顺时而行。

“损益盈虚，与时偕行”，减损和增益，盈之或虚之，都需要配合时位，配合时间的变化与位置的变化，和谐同行。

【原文】象曰：山下有泽，损；君子以惩忿窒欲。

象辞说，上卦艮为山，下卦兑为泽，高山下面有沼泽，这是损的卦象。君子效法这一卦象的象征道理，应该惩戒内心不平的愤恨之心，抑制其贪念物质享受的欲望。

惩为惩戒，窒为堵塞。

艮为止，兑为毁折，有堵塞和惩戒之象。

艮为少男，少男阳气初盛，易于愤怒，不加节制。兑为少女，少女顺悦，初识人事，欲望不易控制，所以象辞诫之为“惩忿窒欲”，也有从取少男少女取象的象征意义。

孔子云：“不迁怒，不贰过。”“惩忿”则不会迁怒，“窒欲”则不会二过。当损道之时，应该以此自处。

【原文】初九：已事遄往，无咎，酌损之。

已，历来有多种解释。

一说已为已经之已，“已事”便是已行之事，或是已经完成之事。

也有将已解释为自己的，“已事”便是自己之事。

还有将已解为停止之事。

还有将“已事”解释为“巳事”，祭祀之事。

已，这里应该为巳，巳古通祀。

李鼎祚《周易集解》：“虞翻曰：祀，祭祀。坤为事，谓二也。遄，速。酌，取也。二失正，初利二速往，合志于五，得正无咎，已得之应，故‘遄往无咎酌损之’。《象》曰‘上合志也’。祀，旧作巳也。”

联系上下文，卦辞在讲祭祀之事，所以这里“已事”，解释为祭祀之事，较为合理。

初九与六四有应，六四在下互卦震之上，震为主器之长子，有祭祀之象。

遄（chuán），《说文解字》解释：“往来数也。”《尔雅》解释：“遄，速也。”

“遄往”，指迅速前往。

损卦卦辞说，“二簋可用亨”，意为祭祀之事要以诚敬为重，所以初九称祭祀之事，应该迅速前往，如此才可以无咎，“已事遄往，无咎”。

“酌损之”，酌情斟酌而减损之。

“酌损之”，意为祭祀之事在诚敬，有诚敬之心，祭品菲薄，也无不可，所以要量力而行，当此损道之时，应根据时位的关系，酌情减损，不必因为祭祀而铺张浪费。

【原文】象曰：已事遄往，尚合志也。

象辞说，“已事遄往”，祭祀的事情应该迅速前往，因为初九向上而行，与九四有正应，其阴阳之间心志相和，“尚合志也”。

尚，此处通上。

初九爻动变为初六，下卦兑变为坎，坎为志。

【原文】九二：利贞，征凶，弗损益之。

九二阳刚居中，与上面六五有应，但其阳处阴位，失位。当损卦之时，减损不必过忙过急，所以爻辞诫之九二“利贞”。利于守正，不必急于前往。

九二上行遇重阴，本是阳遇阴，异性为朋得助，前行有利，但下卦兑为毁折，九二阳刚失位，易被毁折。当损卦之道，损下益上，损阳益阴，九二越是急于前行，则损之越多，前行出征有凶，所以爻辞说“征凶”。

九二爻动变为六二，下卦兑变为震，全卦变为山雷颐。颐卦之六二爻辞也为“征凶”。

九二有刚中之德，此时宜于贞静守正，不妄动妄行，静待时变，不用减损，而应增益其阳刚之德，所以爻辞说“弗损益之”。

下互卦震伏巽，巽为近利市三倍，有增益之象。

正所谓“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较，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损卦之道并是要损之又损，也要根据时位，或损或益。没有增益，也就无所谓减损。

【原文】象曰：九二利贞，中以为志也。

象辞说，“九二利贞”，是因为九二有中正之德，以坚守中道为其心志，“中以为志也”。

【原文】六三：三人行，则损一人；一人行，则得其友。

损卦与益卦互综，所以来知德以损卦与益卦旋转180度的关系来解释此爻，虽然可通，但此处其解释并不简明。

其实我们可以这样理解：

六三爻动变为九三，下卦兑则变为乾，下互卦震则变为兑。乾为人，乾卦三爻，则可取象为“三人”。兑为毁折。

乾卦三爻三人同行，上遇兑为毁折，为损，所以则损去一人。

下卦六三为阴爻，不与另外二阳爻同，犹如损去的一人。所以爻辞说“三人行，则损一人”。

损卦损下益上，损去六三，益之上九。

“一人行”之一人，指上九。

上九一人独行在上，但下乘众阴爻，阳遇阴，阴阳感应，遇合相得，为朋友。所以爻辞说“一人行，则得其友”。

上九爻动变为上六，上卦艮变为坤，坤三阴爻相连，也是得到朋友之象。

【原文】象曰：一人行，三则疑也。

象辞说，一人前行，因其有专一的心志，则可成其事。三人同行，各怀心事，意见不能够统一，则有碍于同行，有所猜疑。

【原文】六四：损其疾，使遄有喜，无咎。

六四爻动变为九四，上互卦坤变为坎，坎为心病，为耳痛，有疾病之象，所以爻辞称“损其疾”，意为减损其疾病。

六四与初九相正应，初九为迅速前往的祭祀之事。

“使遄有喜，无咎”，意为使六四迅速去与初九相应，六四就会得到初九的帮助，有所喜庆，可以无有咎害。下卦兑为悦，有喜之象。

六四柔居柔位，得位，并于初九正应，所以有此无咎的喜象。

【原文】象曰：损其疾，亦可喜也。

象辞说，减损其疾病，这也是可喜的事情。

【原文】六五：或益之十朋之龟，弗克违，元吉。

古人称双贝为朋，所以朋，本指货币单位。或说五贝为一朋，或说两贝为一朋，或说十贝为一朋。《诗·小雅·菁菁者莪》中说：“既见君子，锡我百朋。”

“十朋之龟”，意思指价值十个朋的大龟，是非常珍贵的宝物。

九二到上九，是大离之象，离为龟，另外上卦艮一阳坚实在外，二阴虚柔在内，也是龟之象。

艮卦和离卦，都有“贝”之象，双贝为朋，所以爻辞取象为“朋”。

河图中说，“天五生土，地十成之”。坤为土，土的成数为十。上互卦为坤，所以爻辞取象为“十朋之龟”。克为能。

“弗克违”，即不能违背的意思。

“或益之十朋之龟，弗克违，元吉”，全句的意思是，或者会增益赠予六五价值十朋的大龟，不能够拒绝此事，接受之而能够得大吉。

或，一说是不定代词，指有人。

当损卦之时，六五得中，用柔，有虚明之象。六五上承上九，下应九二，有君王受益于天下之象。

损卦所谓损下益上，损诸侯而益天子。六五为天子，因此得到十朋之龟的大宝。

【原文】象曰：六五元吉，自上佑也。

象辞说，六五之所以能得到元吉，是因为它得到了来自上九的保佑。

六五上承上九，可得上九的保佑。

【原文】上九：弗损益之，无咎，贞吉，利有攸往，得臣无家。

上九到了损卦的终极之地，暗含了由减损到增益转变的这样一个穷则思变的道理，减损之道已穷，所以爻辞说“弗损益之，无咎”，不用减损而要增益，无有咎害。

虽然如此，但此时减损之意还没有完全过去，上九还是以应该贞静守正得吉，所以爻辞说“贞吉”。

“利有攸往”，解释同卦辞。

上九与六三有应。六爻爻位中，六三为大夫之位，因此为“臣”。上九与六三有应，因此爻辞说“得臣”。

上九爻动变为上六，上卦艮变为坤，坤有家邑之象，坤不见，故称“无家”。

“得臣无家”，意为上九得到六三这样的贤臣，公而忘私，忘却其自己的私家，以天下为家。

上九能发现和任用六三之贤臣，可见其胸襟的广大。

【原文】象曰：弗损益之，大得志也。

象辞说，上九“弗损益之”，是因为上九大大地得到和完满了他的心志，“大得志也”。

上九得臣无家，却是以天下为家，所以所得乃大，其志乃兴。

第70课

【原文】益：利有攸往，利涉大川。

风雷益，下互卦坤（六二、六三、六四），上互卦艮（六三、六四、九五）。

益，增益，增加。本义为“溢”的本字，指水漫出。

《说文解字》中解释：“益，饶也。从水、皿。皿，益之意也。”字形像器皿中有水漫出。

《周易郑康成注》中解释：“雷动风行，二者相成，犹人君出教令，臣奉行之，故利有攸往，利涉大川矣。”

益卦上卦巽为风为命为令，下卦震为雷为动为鸣，政令在上如风行颁布，在下如雷鸣之响应。这是雷厉风行，上行下效，行政命令能够得到高效率执行的政通人和的社会。这样的社会，财富一定会不断得到增益。

益卦上卦巽为风为木，上互卦艮为山，下互卦坤为地，艮山坤土生巽木，下卦震为东方为春季为蕃鲜，所以全卦综合看，有雷出地奋的祥瑞，上卦巽木在春日得坤土艮土的滋养而生机勃勃，生长增益不已。

损卦和益卦互为覆卦，损卦旋转180度便成益卦，所以其爻辞中有可以彼此印证的地方。

损卦为损下益上，与之相对，益卦则是损上益下。

益卦下卦震之初九与巽之六四有应，上行遇三阴爻，异性为友相助，前行有利，所以卦辞称“利有攸往”，如风行之顺，利于有所前往。

初九、六二、六三、六四、九五，形成大离之象。离伏坎，坎为大川。上卦巽木可以刳木为舟，所以卦辞说“利涉大川”。尚秉和解焦氏逸象，坤为水，为江淮河海，也是大川之象。

【原文】《序卦》曰：损而不已，必益，故受之以益。

事物发展的规律都是对立统一的，减损之事不可能永远进行下去，当减损而不能停止之时，减损之势必然走向反面，便成了增益。所以在损卦之后，接下去就是增益的益卦。

【原文】彖曰：益，损上益下，民说无疆，自上下下，其道大光。利有攸往，中正有庆。利涉大川，木道乃行。益动而巽，日进无疆。天施地生，其益无方。凡益之道，与时偕行。

彖辞说，“益，损上益下，民说无疆”，益卦有损上益下之意，比之与国家大事，则是损君益民，人民因此能够非常欢悦，欢悦无边无际。

下互卦坤为民为众，下卦震为言为笑，有喜悦之象。

来知德认为损卦、益卦同体，综为一卦。损卦和益卦互为综卦（覆卦）。益卦损减上卦，增益下卦。

损卦上卦艮旋转180度自上向下就成了益卦的下卦震。阴为损减，阳为增益。益卦的下卦震为阳卦代表增益，所以是“益下”。

自损上之艮，向下成益下之震，自上面下到下面，其增益之道大为光明。所以彖辞说“自上下下，其道大光”。

初九、六二、六三、六四、九五，形成大离之象，离为日，为光明。

震为大途，为道。

“利有攸往”，是指益卦的六二和六五都得中得位，中正而有所喜庆，“中正有庆”。

坤伏乾，乾为庆（乾既为善，为嘉，所以也可以为庆）。

“利涉大川，木道乃行”是指上卦巽为风木，刳木为舟，利于涉川，风木之正道是可以通行。

“益动而巽，日进无疆”，是说益卦象下卦震为动，上卦巽为入。益卦有震动而巽入之象，如太阳的前进上升，无边无际。

后天八卦离在南方为日，先天八卦乾在南方，所以也可以为日。

后天八卦乾在西北，先天八卦艮在西北，所以艮也可以为日。

先天八卦离在东方，后天八卦震在东方，所以震也可以为日。

所谓“易不可为典要”，八卦取象，并不是机械不变。

“天施地生，其益无方”，是说上天施之以阳光风雨，大地生长万物草木，天地的增益之道广阔无边。

坤为方（直、方、大）。

“凡益之道，与时偕行”，凡是增益之道，都应该与时间的变化和谐同行。

【原文】象曰：风雷，益；君子以见善则迁，有过则改。

象辞说，上卦巽为风，下卦震为雷，风雷，形成了益卦的卦象。君子效法这一卦象的象征道理，见到善事就迁往接近，有所过错就勇于更改。

八卦逸象乾为善，坤相对之则为不善，所以虞翻解象以坤为过。

《周易尚氏学》解释：“乾为善，坤为过。乾来初，得值得民，是迁善也。乾来初成震，坤象灭，是改过也，故学易之君子法之。”

益卦可看作是否卦损上益下而来，所以象辞称迁善改过。

【原文】初九：利用为大作，元吉，无咎。

“大作”，意为大为耕作。

“利用为大作”，意思是利于做大为耕作之事。

下卦震为春日之卦，有震木春日蕃鲜之象，其于稼也，为返生。上卦巽也为风木，有草木之象。所以益卦初九以耕作取象。

初九得位有应，在下卦震之初，帝出乎震，震有初出之象，因此称为“元吉，无咎”，开始则吉，无有咎害。

初九得位有应，前行遇三阴爻又是阳遇阴，异性得助，前行有利。初九虽然位卑力弱，但当益卦之时，益道初成，初九积极进取，利于做大为耕作之事，所以为“无咎”。

初九先言耕作，不言收获。正是暗示了要想有增益的收获，必须先辛勤耕种这样的道理。

【原文】象曰：元吉无咎，下不厚事也。

厚事，即大事之意。

初九在下本不可任之以大事，“下不厚事也”，但初九奋力大作，所以“元吉无咎”，开始则吉无有咎害。

象辞也有先耕耘再求收获之意，要求先从小事做起。

【原文】六二：或益之十朋之龟，弗克违，永贞吉。王用享于帝，吉。

益卦和损卦互覆，损卦旋转180度之后变成了益卦，损卦之六五便是益卦之六二，所以这里使用了损卦六五的爻辞。

“或益之十朋之龟，弗克违”，解释同于损卦之六五。

或者会增益赠予六五价值十朋的大龟，不能够拒绝此事，

或，一说是不定代词，指有人。

六二得中得位，与九五有应，爻象安定，因此爻辞有“永贞吉”，永远贞静守正得吉之语。

王，指有九五之尊的君王。

帝，取象于下卦震。震为长子，“帝出乎震”，所以震为帝。

爻辞说“王用亨于帝，吉”，指君王做祭祀之事，以祭品来祭祀配享天帝，以此为吉。

【原文】象曰：或益之，自外来也。

象辞说，“或益之”，是指其增益来自外部，“自外来也”。

六二益于九五，九五正应六二，九五在外卦，六二在内卦，损上益下，六二的增益自外卦的九五而来，所以象辞称“自外来也”。

【原文】六三：益之用凶事，无咎。有孚中行，告公用圭。

六三本处凶位，下互卦坤在虞氏逸象中为事（坤为土。《礼记·王制》：“司空执度度地……量地远近，兴事任力。”郑玄注：“事谓筑邑庐宿市也。”事指兴建土木之事，所以虞翻以坤为事），因此爻辞以“凶事”取象。

“益之用凶事”，意为增益以凶险之事。

六三不中失位，因此有此凶事之象，但益卦之道是损上益下，六三与上九有应，六三可以得到来自上九的增益，所以终可以无有咎害，爻辞说“无咎”。

六三爻动变为九三，下互卦坤变为坎，坎为孚，所以爻辞称“有孚”。

下互卦坤六二、六三、六四三爻均一起上承九五，三阴爻有孚信于九五。下卦震为行，九五为得中而行，所以爻辞说“中行”。

震为言，因此取象为以言相“告”。

以六爻爻位论，三爻为三公之位，因此取象为“公”。

圭，是玉制的礼器。

李鼎祚《周易集解》解释：“《九家易》曰：天子以尺二寸玄圭事天，以九寸事地也。上公执桓圭。九寸；诸侯执信圭。七寸；诸伯执躬圭，七寸；诸子执穀璧。五寸；诸男执蒲璧，五寸。五等诸侯，各执之以朝见天子也。”

坤伏乾，乾为玉，所以爻象于此取为“圭”。

“告公用圭”，意思是用玉圭作为信物，将有关情况告诉给王公。

将有关情报告给王公之人，是得道中行的天子，指九五。

【原文】象曰：益用凶事，固有之也。

象辞说，“益用凶事”，是指六三爻象本身就有此凶象。

三爻多凶，是本来固有之事。

【原文】六四：中行，告公从。利用为依迁国。

“中行”，是指九五中道而行。

“告公”，是指九五将损上益下的增益之道（用玉圭作为信物），发言公布，告之六三之王公。

“从”，是指六四上承九五，又与六三之王公相近，三阴爻牵连为朋，同闻此道，六四也同样依从、顺从这一损上益下的增益之道。

六三为三公，六四为诸侯，九五为天子，下互卦坤为诸侯之国。

“利用为依迁国”，意为六四得位得正，与初九有应，遵从损上益下之道，有利于依靠九五的天子，迁国建都，躲避六三之凶事，一切皆从有利于国家、社稷和人民的利益出发。

上互卦艮为山，有可以“依”靠之象。

下卦震为动，六四利用于初九。初九为下卦震之主爻，“迁”则是取震动之象。下互卦坤，有邑国之象。

【原文】象曰：告公从，以益志也。

象辞说，“告公从”，是指六四有遵从天子所告知的损上益下的增益之道的心志，以增益之道为其心志，“以益志也”。

【原文】九五：有孚惠心，勿问元吉。有孚惠我德。

初九到九五，形成一放大的离卦，离伏坎，坎为孚，故九五称之以“有孚”。

九五阳刚中正得位，与下六二有应，又有下互卦坤三阴爻承接，均是阴阳感应遇合，相得孚信之象。

惠，本义为仁惠、恩惠。

《说文解字》解释：“惠，仁也。”《周书·谥法》中解释：“爱民好与曰惠。柔质慈民曰惠。”《孟子》说：“分人以财谓之惠。”《尔雅·释诂》解释：“惠，随也。”

所以惠有柔顺、顺从之意。

坤为顺，因此这里爻象取下互卦坤顺为惠。

“惠心”，则是损上益下的恩惠之心。

“有孚惠心”，指九五因为有孚信，六二、六三、六四等阴爻都会顺随其心损上益下的恩惠之心。

九五爻象大好，不需问而自然就具备元吉，所以爻辞说“勿问元吉”。

“有孚惠我德”，意为九五因为有孚信，六二、六三、六四都顺随其阳刚之德，坤伏乾，取爻象为德。乾为德。

【原文】象曰：有孚惠心，勿问之矣。惠我德，大得志也。

象辞说，正因为“有孚惠心”，所以就不用对之有所疑问，不要再问了，“勿问之矣”。

“惠我得”，是指九五大得其损上益下益民的心志，“大得志也”。

八卦逸象中，震为言为问。上卦巽伏震，震不见，故曰勿问。

【原文】上九：莫益之，或击之，立心勿恒，凶。

上九处于益卦的终极之位，其益道有穷尽之意，所以爻辞说“莫益之，或击之”，已经不能增益了，而且还可能受到打击。

上卦巽为进退，为不果。“莫益之，或击之”，正是进退难处之象。

上九与六三相应，六三在上互卦艮中。艮为手，有以手打击之象。此处之“击”，与蒙卦上九之“击蒙”之“击”取象相似。

初九到九五组成一放大的离的卦象，离为戈兵。初九爻动变坎，坎为盗贼。这些都是凶险的“击之”之象。

上九爻动变为上六，上卦巽变为坎，坎为心，坎不见，因此爻辞有“立心勿恒，凶”之象，意为其心志的建立不能恒长，因此有所凶险。

上九益道已穷，不能增益，还可能受到打击，其心意徘徊不定，不能恒长，由此得到凶险。

【原文】象曰：莫益之，偏辞也。或击之，自外来也。

象辞说，“莫益之”，只是偏于一面之词，“偏辞也”。

偏与正相对。意思是说，上九爻辞“莫益之”，是指事情的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是“或击之”。

“或击之”，是因为其灾祸的来源来自于外，“自外来也”。

益卦本是增益之道，但到了上九，增益之事已经难以办到。上九又与六三相应，六三为凶事，上九“或击之”，是上九攻击六三。“自外来也”，是自六三的角度而言。

第71课

【原文】夬：扬于王庭，孚号有厉，告自邑，不利即戎，利有攸往。

泽天夬，下互卦乾（九二、九三、九四），上互卦乾（九三、九四、九五）。

夬，分决，决断、破坏决裂。

《说文解字》中解释：“夬，分决也。”

刘熙《释名·释言语》中解释：“夬，决也。有所破坏决裂之于终始也。”

夬卦的上卦兑为泽，下卦乾为天，泽上于天，汪洋浩渺之水增益不已，必将盈满而泛滥（《周易正义》：“（韩康伯）益而不已则盈。”故必“决也”），水性就下，不可能维持稳定的聚积，终将决裂而下，如银河之落九天，此正是破坏决裂的“夬”象。

《周易郑康成注》解释：“夬，決也。阳气浸长至于五，五尊位也，而阴先之，是犹圣人积徳悦天下，以渐消去小人，至于受命，为天子，故谓之夬。”

夬卦也是消息卦，时当阳春三月，阳气的上升已是太明显的趋势，即将达到阳气的全盛之时。从卦象看也是由下而上五阳爻协力果决而来，势不可挡，将要决初最后一阴爻。五阳决一阴，这也是决断的“夬”象。

夬卦的上卦兑为悦，下卦乾为健，上下互卦为乾，三乾卦齐心合力而来，是有大力量的决心，健行又顺悦，此更是决断前行不可阻抑的“夬”象。

扬，为宣扬，宣布。

号，为呼号、竭力喊叫。

告，为宣告、告知、布告。

上卦兑为口，所以卦辞取象为“宣扬”之“扬”，又取象于“呼号”之“号”，又取象于“宣告”之“告”。

乾为君为王。

乾坤为易之门户，所以乾有门庭之象。上卦兑伏艮，艮为门，也有门庭之象，所以爻辞综合取象曰“王庭”。

九二、九五有中实阳刚之德为孚信之象。五阳爻同性同体彼此有“孚”信之象，上六一阴爻与下面五阳爻也有阴阳感应的孚信之象，故取象于“孚”。

“自邑”，意为自己的邑国、家邑。乾伏坤，坤为国为邑。

兑为西方肃杀之卦，有兵戎战争之象（尚秉和解焦氏逸象，兑为资斧，为兵戎），所以卦辞中取象为兵戎战争之“戎”。

现在我们来看卦辞的意义。

“扬于王庭”，是说夬卦之九五之君在王庭上（对上六小人的罪行）进行公布宣扬。

九五为天子，为统率众阳爻的领导。九五之位为天子所居的王庭。

上六一阴爻乘凌在五阳爻之上，有小人得志，无法无天，其居高位，耀武扬威的邪恶之象。

“孚号有厉”，是说九五那心怀孚信、让人信任的（宣告上六小人的罪行的）疾言厉色的呼号之声，警示大家将有危厉之事出现。

“告自邑”，是说九五将这样的消息告诉了自己的邑国。

“不利即戎，利有攸往”，九五要告诉的事情，就是：不利于进行兵戎之事，但是利于有所前往。

夬卦阳息阴消，夬卦五阳决一阴的趋势不可更改，五阳爻同心同德，共同有除恶去邪之意。

上六一阴爻乘临在下面五阳爻之上，是五阳爻要驱逐决去的小人。

虽然夬卦五阳爻必将决去上六一阴爻，但所谓善战者不屈人之兵。决去小人，并不是一定要依靠武力。

兵者不祥之器，不可轻易用之。以兵戎相见，有时候并不能收到很好的效果。而依靠义正词严的道德的力量，以非暴力来解决问题，也许是一个更好的办法。

这就是不利于进行兵戎之事，但是利于有所前往的道理。

因此称“利有攸往”，利于有所前往。

【原文】《序卦》曰：益而不已，必决，故受之以夬；夬者决也。

当益卦增益不已之时，累积必会满盈而溃决，事物又将向对面转化。

万事有度,物极必反，量变的积累，最终成为质变，所谓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成将变为毁。

而不破不立，破坏决裂发生在完成之终，也发生在创生之始。

所以在增益的“益”卦之后，接着便是决断前行的“夬”卦。夬，就是决断，分决。

【原文】彖曰：夬，决也，刚决柔也。健而说，决而和。扬于王庭，柔乘五刚也。孚号有厉，其危乃光也。告自邑，不利即戎，所尚乃穷也。利有攸往，刚长乃终也。

彖辞说，“夬，决也”，夬卦是决断的意思，五阳爻之刚，决去上六一阴爻之柔，“刚决柔也”。

“健而说，决而和”，健行而喜悦，决断而和顺。意思为五阳决一阴，并不是用暴力的手段，而是以和平的方式决定问题。

上卦乾为健，下卦兑为悦，有和顺之象。

“扬于王庭”，九五之君在王庭上进行公布宣扬，指出上六小人的罪行是指一阴爻乘凌在五阳爻的阳刚之上，“柔乘五刚也”。

“孚号有厉”，九五宣告上六小人的罪行的疾言厉色的呼号之声警示大家将有危厉之事出现，但是也让大家明白，众人所面临的危机是可以渡过的光大之道，“其危乃光也”。

乾为大明，因此称光。“告自邑，不利即戎，所尚乃穷也”，九五告诉自己的邑国不利动以兵戎，因为上六之小人窃居高位，虽有张扬放肆之态，但其小人之道已经穷尽。其潜台词是，小人之道已经穷，动以兵戎反而是多余和不利，现在已经可以顺时而动，和平解决问题。

尚，同上行之上，指上六。“利有攸往，刚长乃终也”，意为利于有所前往，是因为夬卦阳息阴消，阳刚生长，上六之阴爻自然会被解决消亡。

【原文】象曰：泽上于天，夬；君子以施禄及下，居德则忌。

象辞说，上卦兑为泽，下卦乾为天。泽处在天之上，这是夬卦的卦象。君子效法这一卦象的象征道理，将财禄施布于其下属，不可自居其上位之德，而被人所忌恨。

泽水上于天，如果以正确疏导于下，云行雨施，雨露可以泽及天下万物。

如果泽水不疏导施布于下，满溢则会溃决成洪水之灾。

君子也应该是这样，散其财物，施其恩德，这样才可以与其下属和谐共处。

如果聚集财物不知施布，这是为君上者的大忌。

【原文】初九：壮于前趾，往不胜为吝。

夬卦的卦象与大壮卦形似，均是阳气为壮，阴气为弱，阳息阴消之事不可阻挡，所以初爻卦与大壮卦取象相同。

夬卦五阳决一阴，阳气大为壮盛。所以初九和九三都取象为“壮”之象。

六爻以人的身体取象，初位为足为趾，所以取象于“壮于前趾”，壮盛在足的前趾。

初九与九四无应，前行上遇四阳爻，同性为敌，前行不利，因此爻辞说“往不胜为吝”，前往不会得到胜利，并以此为咎害。

【原文】象曰：不胜而往，咎也。

象辞说，前行不利，不会取得胜利，一定要前往，这就是咎害的由来。

【原文】九二：惕号，莫夜有戎，勿恤。

九二爻动变为六二，下卦乾变为离，离伏坎，坎为心忧，有警惕之象。

下互卦乾变为巽，巽为风为号，所以综合取象为“惕号”，警惕的呼号。

下卦乾本为日，变离也为日。日处在上卦兑泽之下，日光被遮掩，故此取象为“莫夜”。

莫，此处同暮，莫夜就是暮夜。

下卦变离为戈兵，有兵戎之象，所以爻辞说“莫夜有戎”，暮夜里有兵戎之事。

离伏坎，坎为心忧，有忧恤之象，坎不见，所以爻辞说“勿恤”，不用忧恤。

九二有刚中之德，但阳处阴位，为失位，因此能够做出警惕的大声疾呼，告诉大家应有所戒备，不能掉以轻心，夜晚会有敌人以兵戎相见，前来偷袭。九二有如此周全的思虑，因此不用忧虑。

【原文】象曰：有戎勿恤，得中道也。

象辞说，“有戎勿恤”，是因为九二得到了中正之道，“得中道也”。

【原文】九三：壮于頄，有凶。君子夬夬，独行遇雨，若濡有愠，无咎。

頄（qiú），指面部的颧骨。

九三爻动变为六三，下互卦乾变为离，下卦变为兑，离为目，兑为口，九三处在目和口之间，因此取象为面部的颧骨之“頄”。

另外，乾为首，九三居下卦乾之终位，这也是以面部的颧骨之“頄”取象。

爻辞说“壮于頄”，壮盛在面部的颧骨。

九三前行上遇阳爻，同性为敌，前行不利。九三处多凶之地，阳处阳位，有过于刚强之象。过于刚强而不知节制，因此有所凶险，爻辞说“有凶”。

九三阳爻为君子。

夬夬，指迅速前行之貌。

九三爻动变为六三，下卦变兑之后，为上兑下兑重兑之体。兑卦本身一阴二阳，有二阳决一阴之象，象形于一缩小的夬卦的卦象。上兑下兑，形如上夬下夬，所以爻象取象于“夬夬”。

九三上下均是两个阳爻，独处五阳爻之中，又独于上六有应，所以有独自前行之象，爻辞取象为“独行”。

九三在上兑卦之下，泽水有雨之象，所以爻辞说“遇雨”。

若，为连词，用法同而。

濡，为濡湿。

遇雨衣服被濡湿，所以爻辞说“若濡”。

“有愠（yùn）”，为气愤、恼怒、怨恨、不快之意。

全句爻辞通解意为：九三壮盛在面部的颧骨，虽然有所凶险，但有特立独行的君子之气派。九三夬夬迅速前行，遇雨濡湿了衣服，情绪有些不快，但终于还是无有咎害。

九三不中，处多凶之位，阳处阳位，过于刚强，而不知节制。虽然九三小节有亏，但与上六正应，独行有利，所以最后还是得以免咎。

【原文】象曰：君子夬夬，终无咎也。

象辞说，“君子夬夬”，表现了九三前行果断坚决，不顾一切的坚强意志，因此最后可以无有咎害，“终无咎也”。

【原文】九四：臀无肤，其行次且。牵羊悔亡，闻言不信。

全卦以人身体部位取象，九四对应人体部位在半身，大致在臀部，所以爻辞取象为臀部。

来知德解坎为臀：“臀字从殿，殿者后也，凡《易》中言‘臀’者，皆坎也。坎为‘沟渎’，‘臀’之象也。故姤九三变坎曰‘臀’，困下卦坎初六曰‘臀’，此爻变坎亦曰‘臀’。”

来知德解坎为臀颇为形象有趣，但其实以离为臀似乎更是合适。离中虚，两阳爻如臀形，中阴爻如谷道。旧时水火用为大小便的隐语，所以其实坎离皆可取象为臀。

姤九三变，下互卦为离。困下互卦离，初六在离下，取象离为臀。此爻变上互卦为离，也是取象离为臀。

此爻变上卦为坎，坎可取肤象，前已有解释。坎不见，兑又为毁折，所以爻辞取象为“臀无肤”，臀部没有皮肤。而上卦兑伏艮，艮为肤，艮不见，兑又为毁折，所以是“臀无肤”。

“其行次且（zU jO）”，是行动且进且退之貌，意为其行动艰难。臀部受伤没有皮肤，自然行动不变。

次且，《周易正义》孔颖达疏：“次且，行不前进也。”

兑伏艮，艮为手，有以手牵引之象。夬卦五阳爻，本身也有牵连为朋之象。上卦兑为羊，所以爻辞综合取象为“牵羊”。

九四处多惧之位，阳处阴位，为失位，又与初九无应，前行遇九五，同性为敌，前行不利，所以九四爻象本是有所悔吝。

但当夬卦之时，九四如果能够抛弃一己之念，与上下阳爻同心同德，牵连而上，因此悔过可以消亡，爻辞说“牵羊悔亡”。

羊谐音为阳，阳爻本身有羊之象，如三阳开泰，民间俗称为三阳开泰。牵羊，暗喻众阳爻相互牵连团结。

上卦兑为口，有言语之象。九四爻动变，上卦兑变为坎，坎为心忧，为耳，为耳痛，所以爻辞取象为“闻言不信”，听闻言语，却不相信。

九四失位不中，处多惧之位，内心犹豫，所以听闻言语，却不相信。

【原文】象曰：其行次且，位不当也。闻言不信，聪不明也。

象辞说，“其行次且”，是指九四不中失位，位置不正当，“位不当也”。

“闻言不信”，是指听觉上出了问题，耳朵听之不明，“聪不明也”。

【原文】九五：苋陆夬夬，中行无咎。

苋（xiàn）陆，有两种解释。

一种解释为野菜，如朱熹《周易本义》等将苋陆称为马齿苋。

另一种解释，如尚秉和引孟喜之说，将苋陆解为细角山羊。

《周易尚氏学》解释：“盂喜云：苋陆兽名。夬有兑，兑为羊也。说文亦云苋山羊细角。诸家说此二字，人人异辞，独虞氏于象密合。凡五皆谓中行，又夬夬于羊行貌独切。郑虞等训克陆为草属，草焉有夬夬之象哉。象曰：中行无咎，中未光也。兑黯昧，故未光。”

《说文解字》中解释说：“苋，山羊细角者。”从九四“牵羊悔亡”来看，夬卦上卦兑为羊，故“苋陆”解为细角山羊意思比较明白贴切。

上卦为兑，九五爻变为六五，上卦兑变为震，震为足为行，全卦变为雷天大壮。雷天大壮上面二阴爻，下面四阳爻，象形为一放大之兑卦。所以九五见两兑之卦形，而取象为“夬夬”。

夬卦五阳决一阴，九五首当其冲，为夬决小人的最为坚定有力者，所以爻辞以“苋陆夬夬”，细角山羊迅速前行之象，暗喻九五夬决小人的力量和决心。

九五阳刚中正得位，因此爻辞说“中行无咎”，持以中正之道而行以此无有咎害。

【原文】象曰：中行无咎，中未光也。

象辞说，“中行无咎”，是指九五虽然得中，但被上六之阴爻所乘临，其光明被遮蔽，因此中而不光，“中未光也”。

九五为夬卦之主，有中正刚健之德，本来可以非常顺利地决去小人，但九五与上六相近，前行遇上六为阳遇阴，异性相感得助，所以九五对上六暗中有亲近喜悦之心，有其内在光明被遮掩之象。

九五本该是大吉，因为有此不够光明的私心，而仅仅可以得到无有咎害。

【原文】上六：无号，终有凶。

上卦为兑为口，本来是有号叫、命令、大声喊叫之象，但上六居夬卦之终，五阳决一阴的趋势已不可更改，其小人之道已经穷尽，全卦终将变为纯阳之乾卦。乾卦成而无兑口，所以没有了呼号，上六爻辞取象为“无号”。

上六道穷，因此爻辞说“终有凶”，最终会有所凶险。

【原文】象曰：无号之凶，终不可长也。

象辞说，上六“无号之凶”，是因为上六处于夬卦之中，其阴柔的小人之道不可以长久地维持下去，“终不可长也”。

第72课

【原文】姤：女壮，勿用取女。

天风姤，下互卦乾（九二、九三、九四），上互卦乾（九三、九四、九五）。

姤（gòu），相遇，相逢,邂逅。

《广雅》中解释：“姤，遇也。”姤同“遘”，有相逢，不期而会之意。所以也有邂逅之意。

《诗·郑风·野有蔓草》：“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毛传：“邂逅，不期而会。”陆德明释文：“遘，本亦作逅。”

《诗·唐风·绸缪》：“今夕何夕，见此邂逅。”毛传：“邂逅，解说之貌。”陆德明释文：“觏，本又作逅，同胡豆反，一音户冓反。邂觏，解说也。《韩诗》云：‘邂觏，不固之貌。’解音蟹，说音悦。”

所以邂逅也可以释义为邂悦欢喜之貌，男女因缘相会相遇而悦也谓邂逅。

《周易郑康成注》解释：“遘，遇也。一阴承五阳，一女当五男，苟相遇耳，非苟之正，故謂之遘。”

夬卦五阳爻在上，一阴爻在下，阳多阴少。初六之阴爻，为夬卦之卦主，所谓君子之道，一君二臣；小人之道，一臣二君。夬卦为阴爻用事，阴爻为主之象。

姤为十二消息卦，时当五月，阴息阳消，阴气前行和增长的趋势不可抑制。

阳为男，阴为女，姤卦阴气壮盛，所以卦辞说女人壮盛“女壮”。

姤卦之爻象是一女遇五男，古人看来这是不合妇道，这个女人没有贞静内敛的妇德，不会从一而终，所以卦辞诫之语曰“勿用取女”，不要娶这个女人为妻。

【原文】《序卦》曰：决必有所遇，故受之以姤；姤者遇也。

决断前行的“夬”卦以五阳决一阴，阳为正，阴为邪，正胜邪，乃人间正道，如此前行有利，会有喜事相遇，所以在“夬”卦之后接着是邂悦欢悦的“姤”卦（《周易正义》：“（韩康伯）以正决邪，必有喜遇。”）。

姤卦下卦的巽是由夬卦上卦的兑反复而来，兑为悦，反巽为入，所以决后之遇，有此先在的喜悦。

但是，姤卦一阴爻在下，上承欢五阳爻，这样的不期而会的欢悦，未合于传统道德伦理的男女之防，所以在卦辞中出现“勿用取女”告诫。

【原文】彖曰：姤，遇也，柔遇刚也。勿用取女，不可与长也。天地相遇，品物咸章也。刚遇中正，天下大行也。姤之时义大矣哉！

彖辞说，“姤，遇也，柔遇刚也”，姤，是指相遇、遇合，一阴爻在下，五阳爻在上，阴为柔，阳为刚，这是阴柔前行遇合阳刚。

“勿用取女”，是因为这个女人不会从一而终，不合妇道，与男人的遇合之道不可长久维持，“不可与长也”。

“天地相遇”，天与地阴阳二气遇合，各种物类都能茂盛生长，“品物咸章也”。

上五爻有乾天之象，下一阴爻与之象对，有坤地之象，所以彖辞说天地相遇。

姤卦时当五月，正是万物茂盛生长之时，下卦巽为长为高，为草木，所以有万物茂盛生长之象。

“刚遇中正，天下大行也”，是说与阴气遇合的阳刚，具有中正的美德，其正道可以在天下大为通行。

乾为君王，九二、九五都有刚中之德，是为中正。

巽又为风，又为命令，风行天下，有君王教化之命令大为通行之象。

最后彖辞赞叹说“姤之时义大矣哉”，姤卦因时而用的时义真是宏大啊！

【原文】象曰：天下有风，姤；后以施命诰四方。

象辞说，上卦乾为天，下卦巽为风，天下面有风，形成了姤卦的卦象。君王效法这一卦象的象征道理，发布教令，昭告四方之民。

后，在这里是指君王。乾为君，为“后”之象。

下卦巽伏震，巽为命令，有施命之象。震为言，有昭告之象。乾伏坤，天圆地方，因此取“四方”之象。

【原文】初六：系于金柅，贞吉，有攸往，见凶，羸豕孚蹢躅。

下卦巽为绳直，因此有系之象。

金柅（nJ），是指系在车下面的横木，用作刹车的功用。

乾为金，巽为木，乾为圆为车轮之象，又伏坤为大舆，为车，巽又为绳直为“系”，因此综合取象为“系于金柅”，维系在刹车的金柅之上。

初六上行遇众阳爻，异性有助，前行有利，但初六柔处阳位，不得位，因此爻辞诫之“贞吉”，贞静守正得吉。

初六前行一女与众男相遇合，不合妇道，所以有凶险之象。爻辞说“有攸往，见凶”，初六虽然是可以有所前往，但却出现了凶险之兆。

“系于金柅，贞吉”，是从正面说，暗喻初六只有像刹车的金柅那样知止贞静守正而不妄行才能得吉。

“有攸往，见凶”，是从反面说，直言动辄得咎。

阳爻本有羊之象，而阴爻则有豕之象。

“羸豕”，为瘦猪、小猪。阳为大，阴为小，所以初六之阴爻取象于羸弱的小猪。

初六阴爻取豕之象，坎为豕，坎又为孚，因此初爻取“孚”之象。

初六一阴爻与上五爻阴阳有应，也是阴“孚”信于阳爻之象。

蹢躅（dí chú），是犹豫、徘徊、将行未行之貌。或作“踟躅（chí chú）”。

蹢，《说文解字》解释：“住足也。从足，适省声。或曰蹢躅。”

躅，《说文解字》解释：“蹢躅也。从足蜀声。”

下卦巽为风，为进退，为不果，所以有踟躅、犹豫、徘徊之象。

“羸豕孚蹢躅”，意为羸弱的小猪知道前面有可以相信应验的凶险而犹豫徘徊不肯向前。

孚，可以理解为可应验的孚信。

姤卦一阴五阳，本来一阴为主，为卦辞所言的“女壮”，但在爻辞中却反以“羸豕”喻之，其实并不矛盾，是事物的两面性。

初六强盛的只是表面，羸弱的却是内心。初六一女遇五男，就像没有决断和力量的“羸豕”一样，难以取舍，不知所应，心中犹豫，难下决断。对于自己将面临的“有攸往，见凶”的困境是可应验的，可相信的，有孚信可应验的。

初六一开始就已经知道，所以初六犹豫徘徊不肯向前。

【原文】象曰：系于金柅，柔道牵也。

象辞说，“系于金柅”，是指初六阴柔之道，牵系于上面众阳爻，“柔道牵也”。

初六只有像刹车的金柅那样知止贞静守正而不妄行才能得吉，故此用金柅刹车取象。

【原文】九二：包有鱼，无咎，不利宾。

乾、坤均有“包”之象。

鱼指初六，鱼为阴物，阴爻可取象为鱼，如剥卦中爻辞“贯鱼以宫人宠”，是以阴爻为鱼。

下卦巽。虞翻八卦逸象解巽为鱼（《说卦传》：“巽为木。”《论衡》：“鱼，木精。”所以虞氏以巽为鱼）。

所以综合而言，九二爻辞说“包有鱼，无咎”，将鱼包裹起来，无有咎害。

九二得中，有阳刚中正之德，下有初六以阴承阳，阴阳遇合符合姤卦之义，所以可以无有咎害。

另外，旧解也将包解释为庖厨之庖，于意也通，对整个爻辞的解释没有太大的冲突，可做参考。宾，指宾客。

姤卦众阳爻都与初六之阴爻有阴阳遇合缠绵之意，所以九四、九五都取象为“包”，都是取覆盖包裹缠绵维系初六的“包”之象。

九二最近于初六，所以近水楼台先得月，先占据了主人的位置。

初六与九四正应，九二在内，九四在外，所以九四只能是宾客。

“包有鱼”本来可以用来招待宾客，但九二在前为主，九四在后，九二已占了先机，九二有利，九四不利，所以爻辞说“不利宾”。

九四的爻辞称“包无鱼”，也可以印证九四的不利。

另外，下卦巽为臭，包鱼变质发臭，因此不利于用来招待宾客。

【原文】象曰：包有鱼，义不及宾也。

象辞说，“包有鱼”，是指初六先遇九二之主，后遇九四之宾，所以其义理上已经轮不到九四，不能及于九四，“义不及宾也”。

【原文】九三：臀无肤，其行次且，厉，无大咎。

下卦巽为股。六爻以人体取象，九三大约在臀部的位置。

九三爻动变为六三，下互卦变离，离为臀。见夬卦九四爻辞。

而夬卦与姤卦互覆，夬卦旋转180度便是姤卦，夬卦的九四即是姤卦的九三。所以姤卦的九三与夬卦的九四爻辞相同，均是“臀无肤，其行次且”。解释如前。

九三爻动变为六三，下卦巽变为坎。坎为肤。坎不见，是“臀无肤”之象。下互卦乾变离，离中虚，有皮肤之象。离不见，也是“臀无肤”。

下卦巽为进退，为不果，因此取“其行次且”之象。

九三处多凶之位，与上九又无应，上下皆为阳爻，同性为敌，有困处之象，所以爻辞说“厉”，有所危厉。

但九三阳处阳位，得位，当姤卦卦之时，并不与初六发生直接牵连关系，不耽惑于初六，所以由此可以没有大的咎害，爻辞说“无大咎”。

【原文】象曰：其行次且，行未牵也。

象辞说，九三“其行次且”，是指九三的行动没有和初六发生牵连关系，“行未牵也”。

【原文】九四：包无鱼，起凶。

九四本与初六正应，但前面有九二相阻隔，九二喧宾夺主，抢先与六二相遇合，九二象辞曰“义不及宾”，初九之鱼，不能及于九四，所以九四爻辞称为“包无鱼”，九四包裹中没有鱼。

起，为动，为作。

九四之鱼被九二所夺，心中有不平之意，动心起念，因此以“起”取象，愤而起之，不甘于坐视鱼被九二所得，想要奋起与九二发生争执。

九四本是多惧之位，又是阳处阴位，失位不中，因此有此妄动愤起之象，以此有所凶险，爻辞说“起凶”。

【原文】象曰：无鱼之凶，远民也。

象辞说，“无鱼之凶”，是因为九四距离初六之民太远，“远民也”。

阳为君，阴为民。民是指初六。

【原文】九五：以杞包瓜，含章，有陨自天。

杞，是指杞柳，一种柳树。

“以杞包瓜”，是指以杞柳做盛器，用来盛装瓜果。

下卦巽为木，所以取象为“杞”柳。

乾为木果，九五爻动变为六五，上互卦乾变为兑，兑伏艮，艮为果蓏，有瓜果之象。兑为附决，有采摘瓜果之象。

上卦乾伏坤，坤为文，有文章之象。九五爻动变，上卦乾变为离，离为丽，为日，为明，离中虚有内含文明章美之象。所以爻辞说“含章”，内含章美。

乾为天，下卦巽为风，为陨落，所以爻辞称“有陨自天”，自天而陨落。

陨为从高往下坠落，巽为高，有从高处陨落之象。尚秉和焦氏逸象，解巽为陨落。

九五得中得正，又处尊位，远离初六，被众阳爻所包围，有君王身处深宫皇室之象。

爻辞用“以杞包瓜，含章，有陨自天”来比喻九五内含中正阳刚之德的章美，君临天下，如象辞中所言，发布教令，诰布四方，贤德遍及天下，无所不包，无所不欲，并不独施与初六。

【原文】象曰：九五含章，中正也。有陨自天，志不舍命也。

象辞说，“九五含章”，是因为九五有中正阳刚之德，“中正也”。

“有陨自天”，是指九五的心志不违背其正道的天命，“志不舍命也”。

志指心志，舍指违背。

九五爻动而变为离，离伏坎，为心志。

【原文】上九：姤其角，吝，无咎。

六爻以身体取象，初爻本有足象，上爻本有首象。

上卦乾为龙，龙之首则见龙角，因此上九取龙之“角”之象。

上九爻动变为上六，上卦乾变为兑，兑为羊，同样也可以羊之“角”取象。

上九在极上之位，本身有亢悔之意，而当姤卦之时，“姤其角”，其遇合在头上之角。以角相遇，象征其遇合有所抵触，遇之不顺，非正常的遇合之意，所以爻辞称“吝”，有羞吝。但上九当姤卦之时，并不轻易与初六之阴爻相遇合，其道乃正，所以也可以无有咎害，爻辞说“无咎”。

【原文】象曰：姤其角，上穷吝也。

象辞说，“姤其角”，是指上九其道已是穷尽而有羞吝，“上穷吝也”。

上九对其遇合有抵触之象，因此有所羞吝。

第73课

【原文】萃：亨。王假有庙，利见大人，亨，利贞。用大牲吉，利有攸往。

泽地萃，下互卦艮（六二、六三、九四），上互卦巽（六三、九四、九五）。

萃（cuì），聚集，萃集，萃聚，荟萃，本义为草木茂盛之貌。

《说文解字》中解释：“艸（草）貌，从艸，卒声读若瘁。”

《周易郑康成注》解释：“萃，聚也。坤为顺，兑为悦，臣下以顺道承事，其君悦徳居上，待之上下相应，有事而和通，故曰萃亨也。”

萃卦上卦兑为悦，下卦坤为顺，六二、九五居中得正位，六二是贤大夫，九五是有为之天子，六二以臣道柔顺忠诚，九五有君德和悦抚下，君臣相应相得，政通人和，英才荟萃，品物咸融。

李光地《御纂周易折中》解释：“项氏安世曰：物相遇而聚者，彼此之情交相会也，以众言之也，比而有所畜者，系而止之也，自我言之也，畜有止而聚之义，聚者不必止也。”

萃卦下卦坤为众，六二、六三、九四组成下互卦艮为止，众物能止蓄而不发散，有萃聚之象。六三、九四、九五组成上互卦巽为风木，生长于山地之上，得泽水之润养，有草木茂盛之貌，也为萃之象。

萃卦六二、九五居中得位正应，阴阳遇合感应亨通，所以卦辞首先说：“亨”。

假，读音为gE。《说文解字》解释：“假，至也。”假，是至、到的意思。

“王假有庙”，其意思为君王来到了祭祀的宗庙。

九五为天子之位，为君王，所以卦辞取象于“王”。“王”指九五。

上互卦巽伏震，震为足为动，有到达之象，取象为“假”。

下互卦艮为门阙，为阍寺，有庙宇之象。巽伏震，震为长子，主器主祭祀之事。震又为帝王，有君王来到宗庙，举行重要祭祀活动之象，所以综合取象为“王假有庙”。

九五阳爻为大，为大人，九五在上卦之中，以上卦天地人为论，九五为人位，取象同为乾卦之九五，所以卦辞说“利见大人”。

上卦兑为西方秋日之卦，坤为西南夏秋之交之卦，春夏元亨，秋冬利贞，所以卦辞说“亨，利贞”，萃聚之道，亨通，利于贞静守正。

大牲，是指祭祀用的大的牲畜。

古代天子祭祀，社禝用牛、羊、豕三者牺牲，称之为太劳。也有将牛称为太劳，将羊和豕称为少劳。

下卦坤为牛，上卦兑为羊，萃卦全卦的卦象二阳在中为实，上下为阴，有放大的坎卦之象。坎为豕，萃卦卦象隐伏了牛、羊、豕三种大的牲畜，因此取象“大牲”。

下卦坤为牛，上卦兑为毁折。兑又为西方肃杀之卦，因此综合言之，又有杀牛为大牲以祭祀宗庙之象。

上互卦巽伏震，震为动，为前行。六二又与九五有应，因此卦辞说“利有攸往”，利于有所前往。

【原文】《序卦》曰：物相遇而后聚，故受之以萃；萃者聚也。

姤卦男女邂逅而喜，象征天地之阴阳交感，万物交感相遇然后荟萃聚集，繁荣相生，云行雨施,品物咸章，所以在喜遇之“姤”卦之后，接着是荟萃聚集之“萃”卦。

【原文】彖曰：萃，聚也；顺以说，刚中而应，故聚也。王假有庙，致孝享也。利见大人亨，聚以正也。用大牲吉，利有攸往，顺天命也。观其所聚，而天地万物之情可见矣。

彖辞说，“萃，聚也；顺以说，刚中而应，故聚也”，萃是聚集荟萃的意思，下卦坤为顺，上卦兑为悦，柔顺而喜悦，九五阳刚居中而与六二正应，所以是荟萃聚集。

“王假有庙，致孝享也”，是指诚心敬意地奉献祭品，因此得到亨通。

致，这里是奉献，献上的意思。孝，这里是心诚意敬的意思。

“利见大人亨”，是指以正道而来聚集，“聚以正也”。六二、九五得中得正得位，因此称为正。

“用大牲吉，利有攸往”，是指这是顺应天命之事，“顺天命也”。

九五是天子之位，取象于天。下卦艮，也有帝王天子象。上互卦巽为命，坤为顺，所以称顺天命。

“观其所聚，而天地万物之情可见矣”，观察汇聚之道。天地万物的性情形状，都可以看见。

情，这里可以理解为事情内在的性质、规律等意思。

【原文】象曰：泽上于地，萃；君子以除戎器，戒不虞。

象辞说，上卦兑为泽，下卦坤为地，沼泽在土地之上，形成了萃卦的卦象。君子效法这一卦象的象征道理，修理整治兵戎武器，以戒备可能发生的意外不测之事。

除，本义为除去，这里转义为治理修整之意。

不虞，是指不测、意外。

【原文】初六：有孚不终，乃乱乃萃；若号，一握为笑，勿恤，往无咎。

全卦有放大的坎卦之象。坎为孚，因此取象为“有孚”，有所孚信，初六与九四有应，也是阴阳有孚信之象。

坎有心忧疑惧之象，初六应九四，上互卦为巽，巽为不果，下互卦艮为成始成终，所以爻辞取象为“不终”，没有结果，不能善终，不能坚持到底。

心疑不果，则有迷乱之象，所以爻辞中说“乃乱乃萃”，出现迷乱的荟萃聚集。

乃，代表一种因果关系。

若，这里用作连词，意近于而。

上互卦巽为风，为号。

初六混乱而汇聚，因此有此心慌意乱的呼号之象，爻辞说“若号”，并且呼号。

下互卦艮为手，有握手之象。上卦兑为悦，有喜悦言笑之象。初六爻动变为初九，下卦坤变为震，震也为言为笑。所以爻辞说“一握为笑”，一经握手之后转为欢笑。

初六本与六四有应，但其阴居阳位，失位，当萃卦之时，位卑力弱，前行遇六二、六三，两阴爻又是同性为敌，前行不利，所以有孚信而没有结果，心中因疑惧而出现迷乱的荟萃聚集，形之于色，疾言呼号。但初六毕竟与九四正应，经历阻碍，向上与九四会合之后，转忧为喜，所以爻辞接着说“勿恤，往无咎”，不必忧虑，前往并无有咎害。

【原文】象曰：乃乱乃萃，其志乱也。

象辞说，“乃乱乃萃”，是因为初六的心志有所混乱疑惧，“其志乱也”。

萃卦有大坎之象，坎为志。

【原文】六二：引吉，无咎，孚乃利用禴。

引，指牵引。

下互卦艮为手，有以手牵连相引之象。下卦坤三阴爻相连，也是牵连相引之象。

爻辞说“引吉，无咎”，牵连相引之吉，无有咎害。

六二得中得正得位，虽然前行有六三同性为敌，前行有所不利，但综合而言，却能牵引向上而得吉祥，无有咎害。

“孚”，取象与全卦大坎之象，也指六二与下卦坤三阴爻相连向上与九四阴阳相孚。

六二本是与九五有正应，但九四在前，近水楼台，先孚信于六二。可参考九五的爻辞“匪孚”。

禴（yuè），指祭祀。

六二中正，有孚信于九四，利于用诚心敬意进行祭祀，爻辞说“孚乃利用禴”。

周礼以夏日祭祀先王为禴祭，其祭祀主要以音乐为主，所以乐祭的祭品较为菲薄。

萃卦卦辞是“用大牲吉”，但六二之爻位在坤中，坤为虚为吝啬，有祭祀物品菲薄之象。

祭品虽薄，但六二有孚信，且中正虚明，有阴柔之德，所以六二即使祭品菲薄，也因其心诚敬而没有关系。

【原文】象曰：引吉无咎，中未变也。

象辞说，“引吉无咎”，是指六二得中得位有应，其执中守正之心没有改变，“中未变也”。六二因其有纯净之心而可得吉祥，无有咎害。

【原文】六三：萃如，嗟如，无攸利，往无咎，小吝。

三本多凶，萃卦有大坎之象为心忧，上互卦巽为风，为号，上卦兑又为口。

六三不中失位，与上六无应，因此综合言之有嗟叹之象。卦辞称“萃如，嗟如，无攸利”，荟萃聚集的样子，嗟叹的样子，前行无所利。

六三前行遇九四，阴遇阳，异性得助，前行有利，所以爻辞接着说“往无咎”，前往无有咎害。

但综合六三不利因素为多，最终爻辞还是占断以有小的咎吝“小吝”。

【原文】象曰：往无咎，上巽也。

象辞说，“往无咎”，是指六三上行有巽顺之意，“上巽也”。

上互卦为巽，上行遇九四，以阴乘阳，也是巽顺有利之象。

【原文】九四：大吉，无咎。

九四处于上卦兑泽之下，下卦坤地之上，又是处在上互卦巽木，下互卦艮土之间，深得萃卦荟萃聚集之道。

九四与初六有应，其下又有三阴爻承接，阴阳感应，遇合相得，与之为助，因此九四能够有大为吉祥之意，爻辞说“大吉”。

但九四不中，阳居阴位失位，上行遇九五又是同性为敌前行不利。

所以九四的有利因素和不利因素相互比较而抵消，最后其结果仅能以无有咎害而得以免灾，爻辞说“无咎”。

【原文】象曰：大吉无咎，位不当也。

象辞说，“大吉无咎”，九四大为吉祥而仅能免灾无咎，是因为九四失位不中，位置不正当，“位不当也”。

【原文】九五：萃有位，无咎。匪孚，元永贞，悔亡。

九五居天子之位，因此爻卦称“萃有位”，其荟萃聚集有尊贵的位置。

九五中正得位，与六二有应，其位置正当，得位，因此而无有咎害，爻辞说“无咎”。

九五本来与六二有应，也可取萃卦大坎象之孚信之象。但九五与六二之间有九四阻隔其相应，九四一阳爻独乘下面三阴爻，其下三阴爻均孚信于九四，把九五晾在了一边。所以九五爻卦说“匪孚”，没有孚信，不是所孚之信。

九五刚中，体乾元之善德。九五爻动变为六五，上卦兑变为震，震为春日之卦，春夏元亨，震有元之象，所以爻辞称“元永贞”，初始就应该永远贞静守正。

九五不能与下面众阴爻正常感应，所以应该保持其中正刚健的乾元之德，并不动摇，永远持守正道，如此悔过可以消亡，爻辞说“悔亡”。

九五的爻象本来应该非常好，因其“匪孚”，所以爻辞断九五只是无有咎害，悔过消亡。

【原文】象曰：萃有位，志未光也。

象辞说，“萃有位”，是指九五其心志未能发扬光大，“志未光也”。

萃卦的大坎象为心志，坎伏离，为光明。九五应于六二，下卦艮为日，也有光明之象。

九五上面被一阴爻所遮蔽，上卦兑为沼泽，光明灭于沼泽之中，所以象辞说“志未光也”，即光明被遮掩之意。

【原文】上六：赍咨涕洟，无咎。

赍（jU）《说文解字》解释：“齌，持遗也。从贝，齐声。俗字作赍。”赍，本义是携带，持抱。

咨，为嗟叹之声。

赍咨，《周易正义》解释：“嗟叹之辞也。”

涕洟（yí），是哭泣之象。

洟，《说文解字》解释：“鼻液也。从水夷声。”

涕为哭泣落泪，洟为鼻涕，上卦兑为口，上互卦巽为风为号，萃卦全卦有大坎之象，坎为心忧，坎伏离为目，下互卦艮为鼻，为手，所以综合而言，如同一个人悲叹哭泣，呼天抢地，以手拭目，眼泪鼻涕一大把。所以爻辞取象为“赍咨涕洟”，悲愤叹息，哭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

上六居萃卦终极之位，萃道本有穷尽之象，亢悔之态。上六既乘凌于九五，又与六四无应，阴居阳位，又为失位，因此有此悲戚哀叹之象。

上六知其道穷，心忧而有所内省。既然上六能够如此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所处的不利处境，所以最终还是可以因此而无有咎害，爻辞说“无咎”。

萃卦全爻有一奇特之处，六爻皆有“无咎”两字。

来知德解释说，萃卦的卦象是泽水润于大地，万物聚集荟萃而得以生长，暗含有上天好生之德之意，所以六爻皆称为无咎。

【原文】象曰：赍咨涕洟，未安上也。

象辞说，“赍咨涕洟”，悲愤叹息，哭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是因为没有使上六得到安全，“未安上也”。

第74课

【原文】升：元亨，用见大人，勿恤，南征吉。

地风升，下互卦兑（九二、九三、六四），上互卦震（九三、六四、六五）。

升，上升，升起。

《说文解字》中解释：“升，从斗，亦象形。”朱骏声《说文通训定声》说：“升假借为‘登’。字亦昇，作陞。”《广韵》中解释：“昇，日上。本亦作升。”

升的繁体字为昇，故有日上之说。

《周易郑康成注》解释：“升，上也。坤地巽木，木生地中，日长而上，犹圣人在诸侯之中，明徳日益高大也，故谓之升。升，进益之象。”

升卦上卦坤为地，下卦巽为木，树木生于地中，日渐而长，天天向上，进益不止，终成参天之高大，所以这是上升之象。

升卦下互卦兑为泽为悦为羊，有润养之象（养与羊同字根），上互卦震为番鲜之木，泽水可润养生于地中之树木，震亦为雷为动为春日，诸象均可帮助下卦巽木之上升，所以上升之象更为明确。

升卦由下而上上升，含有初始即亨通之意，所以卦辞称“元亨”，元始，亨通。

升卦与无妄卦相错（阴阳爻全变），无妄卦卦辞：“元亨贞利。”

升卦上卦坤有纯阴有坤元之德，之所以只言“元亨”，不说利贞，是因为当升之时义是宜于动而上升。

升卦九二与六五有应，九三上行遇三阴爻，异性为友，前行有利，也是亨通之象。

大人指九二，取象同于乾卦之九二。卦辞不曰“利见大人”而称“用见大人”，是因为六五、九二皆为不正，为不得位，所以不言利，而言用。

升卦初六、九二、九三、六四组成大坎之象，与萃卦类似。坎为心忧，为“恤”。

上互卦震为足为动，有前进出征之象。上卦坤为西南之方位，下卦东南之方位，地风升，由东南前往向西方南，合之是向南而征行，向南是升卦前进的正途，所以卦辞说“勿恤，南征吉”，不用忧虑，向南出征为吉。

【原文】《序卦》曰：聚而上者，谓之升，故受之以升。

因万物繁荣相生的萃聚，集腋成裘，积沙成塔，聚少成多，渐渐而形成上升的高大之势，聚而向上谓之升，所以在萃卦之后，接着是上升的“升”卦。

【原文】彖曰：柔以时升，巽而顺，刚中而应，是以大亨。用见大人勿恤，有庆也。南征吉，志行也。

彖辞说，“柔以时升，巽而顺，刚中而应，是以大亨”，阴柔之气，应时而上升，巽柔而和顺，九二阳刚在中与六五有应，因此而大为亨通。

来知德认为升卦、萃卦同体，综为一卦。升卦和萃卦互为综卦（覆卦）。萃卦下卦坤三阴爻旋转180度向上上升就成了升卦的上卦坤三阴爻，所以是“柔以时升”。阴柔本不能上升，所以要应时而上升。

坤为柔为顺。

巽在下，为春夏之季，坤在上，为夏秋之季，一年四季时令季节的变化是由春向秋，所以是阴柔之气应时而逐渐生长旺盛。

“用见大人勿恤”，是因为有所喜庆之事，“有庆也”。

大人指九二，下互卦兑为悦，为喜庆之象。

“南征吉”，是指九二由下到上，与六五相应，其心志得以通行，“志行也”。

【原文】象曰：地中生木，升；君子以顺德，积小以高大。

象辞说，上卦坤为地，下卦巽为木，树木从土地中生长出来，形成了升的卦象。君子效法这一卦象的象征道理，顺应事物发展的内在规律，从小处累积，终成高大。

积，有日积月累之意，有树木从土地中生长出来，每天生长、成长一点点，日积月累之后，终成高大的栋梁之材。这也是“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的意思。

【原文】初六：允升，大吉。

允，允为信，也有应允、允许的意思。见晋卦六三爻辞“众允”。上卦坤土为信。

初六前行遇九二、九三，阳遇阴有孚信，异性得助，前行有利。九二、九三允许初六上升。

九二、九三所处下互卦兑为口，下卦巽又为入，有开口应允之象。所以爻辞说“允升”，应允而上升。

初六柔处阳位，失位，又与六四无应，但当升卦之时，其卦意以上升为主，初六上行有利，如彖辞所言“柔以时”升，其阴柔的上升正当其时，有上升不可抑止之意。所以初六其爻象本身的许多不利因素都被抛开，而爻辞称“大吉”，大为吉祥。

初六爻动变为初九，下卦巽变为乾，乾为健，全卦变为地天泰，有此通泰之象，因此卦辞称为“大吉”。

【原文】象曰：允升大吉，上合志也。

象辞说，“允升大吉”，是因为初六上升，阴爻遇阳爻，异性为友，感应得助，符合其前行的心志，“上合志也”。

志，取大坎卦为象。

【原文】九二：孚乃利用禴，无咎。

升卦与萃卦互为覆卦，萃卦旋转180度则变为升卦。所以升卦九二爻辞与萃卦六二爻辞“孚乃利用禴”因其取象相近而相同。

升卦卦象有大坎之象，因此取象为孚。

禴，指祭祀。周礼以夏日祭祀先王为乐祭，其祭祀主要以音乐为主，所以乐祭的祭品较为菲薄。

下卦巽为春夏之卦，上卦坤为夏秋之卦，乐祭是在夏日，所以九二取象为“禴”。

九二刚中，有孚信于六五，利于用诚心敬意进行祭祀，爻辞说“孚乃利用禴”。

九二应于六五，上卦坤为虚为吝啬，有祭祀物品菲薄之象。

下卦巽为草木，有白茅之象，白茅也是祭品，也是一种菲薄的祭品。

九因有诚敬之心，有孚信，也可以用此菲薄的祭品来进行祭祀，同样无有咎害，爻辞说“无咎”。

【原文】象曰：九二之孚，有喜也。

象辞说，“九二之孚”，是指九二有孚信上升前行有所喜庆，“有喜也”。

下互卦为兑，兑为喜悦，有喜庆之象。

【原文】九三：升虚邑。

九三上升前行，见上卦坤，三阴爻在前，阳遇阴得助，前行有利。

坤为虚，为邑国，因此爻辞称为“升虚邑”，上升到空虚的邑国。

九三升虚邑，犹如上升到无人之境，其上升非常的顺利。

【原文】象曰：升虚邑，无所疑也。

象辞说，“升虚邑”，是指九三上升，阴阳相遇异性得助得应，所以无所疑惧，前行无所障碍，“无所疑也”。

【原文】六四：王用亨于岐山，吉无咎。

王，指六五。六五为天子君王之位。

用，指六四，用于六四。

亨，这里同享，指祭祀的享祭。

上互卦震为帝，也有君王之象。震为长子，主器，主祭祀之事，所以爻辞称“用亨”，做享祭之事。

岐山，指西周的发祥之地，岐山在西。六四处下互卦兑之上，兑伏艮，艮为山，兑为西方之卦，故取象为岐山。

所以爻辞综合说“王用亨于岐山”，君王在岐山进行享祭。

六四柔居阴位得位，所以爻辞称“吉无咎”，吉祥，无有咎害。

六四上行遇六五，本来是阴遇阴，同性为敌，前行不利。但当升卦之时，以上升为其卦意，上卦坤三阴爻有同心同德，牵连为朋，共同上升之象，所以“吉无咎”。

【原文】象曰：王用亨于岐山，顺事也。

象辞说，“王用亨于岐山”，是因为六四能顺事而行，“顺事也”。

上卦坤为顺，又为事，六四在坤下，本得坤卦之顺，又得位，所以可以以顺行事。

【原文】六五：贞吉，升阶。

六五得中，与下九二有应，但六五阴居阳位，失位，因此爻辞诫之以“贞吉”，说贞静守正得吉。

下卦巽为风、为入、为高，上卦坤三阴重叠相连，有坤土台阶之象，因此综合取象为“升阶”，升上台阶。

【原文】象曰：贞吉升阶，大得志也。

象辞说，“贞吉升阶”，是指六五能够大得其心志，“大得志也”。

六五与九二有应，九二阳为大。志，取大坎之象。

【原文】上六：冥升，利于不息之贞。

“冥升”，与豫卦的“冥豫”之意相近，意为在昏暗中上升。

冥，为昏暗，为光明被遮蔽。

上卦坤为黑，在八卦逸象中为冥，为晦，为夕，为莫夜。坤伏乾，乾为大明，乾不见，光明不见，也可称为冥。

上卦坤三重阴爻，阴气过盛，也有昏冥之象。

下卦巽为近利市三倍，为利，所以爻辞取象为利。

不息，同于自强不息之不息之意。上互卦震动而不已，有不能停止的不息之象。

爻辞说“利于不息之贞”，有利于不停息的守正。其意类似为利永贞。

上六处上卦终极之位，其升道也有穷尽之象，所谓日暮途穷，所以爻辞诫之在此时不可妄动，不能再盲目向前上升，而利于永远贞静守正，静待时变。

【原文】象曰：冥升在上，消不富也。

象辞说，“冥升在上”，冥昏之升在于上位，是指上六将要消耗、消损而不会富有，“消不富也”。

下卦巽为富，上六升而不知止，向相反的方面转化，由盈而虚，由升而止，由富而消损，由泰而否。

上卦坤为阴虚，为吝啬，也是不富之象。

第75课

【原文】困：亨，贞，大人吉，无咎，有言不信。

泽水困，下互卦离（九二、六三、九四），上互卦巽（六三、九四、九五）。

困，困难，穷困，受困。

《说文解字》中解释：“困，故庐也。”《广雅》中解释：“困，穷也。”《周礼·地官·禀人》疏引书传：“行而无资谓之乏，居而无食谓之困。”

困卦下卦坎为月，上卦兑为晦暗之缺月（后天八卦方位兑在正西为月，但兑为毁折，所以为晦暗之缺月），下互卦离为日，上卦巽进退为不果，下卦坎又为坎险，所以此象为日月之明被上卦晦暗之缺月所遮掩，有如君子处乱世为小人所不容，处于穷困之地。

但是上卦兑又为悦为吉祥，君子处此困境并不因此而灰心气馁，只要有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这样的信念，困也可以无咎。

九二、九五有刚中之德，是刚健有力之象。下卦坎为坎陷，为险，上卦兑有脱之象，虽卦为困卦，但却有以刚健之力脱险之意，所以虽困而可通达、亨通，所以卦辞首先说“亨”。

上卦兑为西方秋日之卦，下卦坎为北方冬日之卦，因此卦辞称为“贞”，诫之处困之时要贞固守正。

卦辞不称利贞，是因为当困卦之时，不可言利，以脱困为吉。

九二、九五刚中为大人，大人为脱困之依靠，所以卦辞称“大人吉”，而因此可以无有咎害，“无咎”。

上卦兑为口为言。下卦坎为耳，为耳痛，有不听之象，所以卦辞说“有言不信”，言语不被相信。

当困卦之时，君子困处险境，小人当道，所以君子之言不被人所孚信。

君子多言无益，言多必失，不如以缄默处之，这才是处困之正道。

【原文】《序卦》曰：升而不已，必困，故受之以困。

正如熟语所云：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早时不算计，过后一场空。

因万物繁荣相生的萃聚而形成的上升通达之境遇，同样也会盛极而衰。特别是盲目追求在上的高位，升而不已，不知谦道和韬光养晦，必然受到俗世无情的打击，由通而穷，而蒙困厄。因此在升卦之后，接着是受困的“困”卦。

【原文】彖曰：困，刚掩也。险以说，困而不失其所，亨；其唯君子乎？贞大人吉，以刚中也。有言不信，尚口乃穷也。

彖辞说，“困，刚掩也”，困，是阳刚被阴柔所遮掩。

困卦三阳爻皆处在阴爻的包围覆盖之中，是阳爻被阴爻遮掩之象。

“险以说，困而不失其所，亨；其唯君子乎”，上卦坎为险，下卦兑为悦，遇险而一点不惊慌，以愉悦之态怡然处之，君子因此而不会丧失其立身的根本之处，所以由此可以亨通。这样做大概是有德的君子才能够做到吧？

君子乐天知命，遇困境而泰然处之，不失其根本，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

“贞大人吉”，贞固大人得吉，是因为九二、九五都是阳刚处中，有刚中之德，“以刚中也”。

“有言不信”，君子之言不被人所孚信，是因为重视推崇言语之虚华，乃是其困穷之原由，“尚口乃穷也”。

尚，这里指推崇，崇尚。

所谓“是非皆为多开口，话不投机半句多”，君子处困之时，应缄默自处，不应徒逞口舌，自取其羞吝。

【原文】象曰：泽无水，困；君子以致命遂志。

象辞说，上卦兑为泽，下卦坎为水，水从泽中漏出，有泽中无水之象，形成了困卦的卦象。君子效法这一卦象的象征道理，用以完成自己的使命，实现自己的志愿。

致命，也有知达天命之意，所谓乐天知命。

君子知天命，不会为穷通之变而烦恼。

【原文】初六：臀困于株木，入于幽谷，三岁不觌。

初六以人的身体取象。

人站立，其最下之处为脚，所以《周易》中初爻多以脚和脚趾取象。

而人坐着，则是臀部最下，所以困卦初爻取象于臀部。

困而不能行，所以不取象于脚，而取象于坐困之臀部。

上互卦巽为股，下应于初六，这也是初六取象为臀部的因素之一。

另外，困卦下互卦为离，初六在离下，离为臀。见前夬卦九四爻辞解释。

株，本义为树木无枝叶者，犹如木棍。《周易程氏传》解释说：“无枝叶之木也。”

初六与九四有应，上互卦巽为木，有“株木”之象。下卦坎伏离，离又为科上槁，因此也有树木枯槁无枝叶的“株木”之象。

爻辞说“臀困于株木”，意为臀部受困在株木丛中。

困卦六爻是阴爻遮掩困陷其阳爻，是小人困陷君子。

坎为坎陷，为洞穴，为隐伏，因此有幽谷之象。初六阴爻阴位，也是幽暗不明之象。

上互卦巽为入，故爻辞称“入于幽谷”，进入了幽暗的山谷。

觌（dí），为见。

“三岁不觌”，指三年不见。

下卦坎伏离，离先天八卦数为三，离为见，因此取象为三年。离不见，故称不见。

初六本有应于九四，但九二在前，先于此相应，有隔绝九二相见九四之意，因此爻辞有此困于株木，入于幽谷，三年不见之象。

【原文】象曰：入于幽谷，幽不明也。

象辞说，“入于幽谷”，是因为初六幽暗不明，“幽不明也”。

【原文】九二：困于酒食，朱绂方来，利用亨祀，征凶，无咎。

下卦坎为水，下互卦离为火。酒外形是水，内质如火，因此九二爻辞取象为“困于酒食”，受困于酒水饮食。言外之意是酒水饮食艰难穷困。如颜回之“一箪食，一瓢饮”。

绂（fú），本义是系印章或佩玉用的丝带，从糸（mì），表示与线丝有关。

朱绂，指祭祀时穿红色的礼服。周制帝王、诸侯及诸国的上卿皆着朱绂。

上互卦巽为绳直，所以爻辞取象为“绂”的本义：丝带。

下互卦离为火，火有朱赤色之象。坎为血卦，为赤，也是朱色之象。所以九二爻辞又取象为“朱绂”。

爻辞说“朱绂”，祭祀时穿的红色的礼服刚刚到来。言外之意是穷困之君子刚刚得到提拔，任命为主持祭祀的官员，得到祭祀时穿的朱绂。

又，九二在下互卦离最下，所以离火之朱色由上而下“方来”。

“困于酒食”一句言穷，“朱绂方来”一句言达。

九二前行遇上互卦巽，巽为利。巽伏震，震为长子主祭祀。所以爻辞说“利用亨祀”，利于享祭，进行祭祀活动。

九二与九五不相应，上互卦巽伏震，震为动为行为征，震不见，二五又不应，因此爻辞说“征凶”，前行出征有凶险。

然而九二毕竟得中，有阳刚之中德，且前行遇六三，阳遇阴可得相助，前行有利，故此可以无有咎害，爻辞说“无咎”。

当困卦之时，九二困于酒食，但九二有刚中之德，以诚心敬意祭祀神灵，虽然其前行出征也有凶险，但最终还是可以无有咎害。

【原文】象曰：困于酒食，中有庆也。

象辞说，“困于酒食”，受困于酒水饮食（而最终还是可以无有咎害），是因为九二居中，有此喜庆，“中有庆也”。

九二爻动变为六二，下卦坎变为坤，坤伏乾，乾为善为嘉为庆。上卦为兑，也有喜庆之象。

【原文】六三：困于石，据于蒺藜，入于其宫，不见其妻，凶。

上卦兑伏艮，艮为石。六三与上六无应，因此爻辞说六三“困于石”，受困于岩石之中。

艮又为手，有以手支撑凭“据”之象。

蒺藜（jí lí），一年生草本植物，茎横生在地面上，果实也叫蒺藜，有刺。《韩诗外传》卷七：“夫春树桃李，夏得阴其下，秋得食其实；春树蒺藜，夏不可採其叶，秋得其刺焉。”

六三在下卦坎之上，坎，其于木也，为坚多心，《荀九家易》之逸象坎为蒺藜。

所以爻辞说“据于蒺藜”，支撑凭据在蒺藜之上。

上互卦巽为入。上卦兑伏艮，艮为门阙，为阍寺，有宫室之象。

爻辞说“入于其宫，不见其妻，凶”，进入了自己的宫室，没有见到自己的妻子，有所凶险。

上卦兑为少女，下卦坎为中男，少女配中男，兑为坎之“妻”。下互卦离为目为见。上卦兑为毁折，离目被毁，三又与上无应，所以有不见其妻之象。

六三处多凶之位，阴居阳位，失位，与上又无应，因此为凶。

【原文】象曰：据于蒺藜，乘刚也。入于其宫，不见其妻，不祥也。

象辞说，“据于蒺藜”，是指六三乘凌在九二之阳刚之上，“乘刚也”。

“入于其宫，不见其妻”，是指这是不祥之预兆，“不祥也”。

上卦兑为喜悦，有吉祥之象，三与上不应，因此称不祥。

【原文】九四：来徐徐，困于金车，吝，有终。

九四本与初六有应，但其间有九二在前面阻隔，所以九四与初六的感应遇合，迟迟而来，来之徐徐，来得非常的缓慢，爻辞说“来徐徐”。

上互卦巽为风，为进退，为不果，有不紧不慢，不急不忙的“徐徐”之象。如日常所用词语，清风徐徐，以“徐徐”用作风的修饰词。

九四与初六的相应迟迟而来的原因，是受困于金车，爻辞说“困于金车”。

“金车”指九二。九二为下卦坎之主爻，坎为轮，为舆，为车。九四爻动变为六四，上互卦巽变为艮。艮土五行可以生金，所以爻辞取象为“金车”。蒙卦九三爻辞“见金夫”，取象艮为“金”，可参照。

九四处多惧之位，不中，阳处阴位，又失位，所以是“困于金车”之象，由此而所有羞吝，爻辞说“吝”。

当困卦之时，宜静不宜动。九四阳处阴位，有静候待变之象，并不因为受困而急躁，所以可以善终，得到自己的归属，爻辞说“有终”。

【原文】象曰：来徐徐，志在下也。虽不当位，有与也。

象辞说，“来徐徐”，是指九四的心志是与下面的初六相应，“志在下也”。

“虽不当位，有与也”，九四失位虽然位置不正当，但它却与下面的初六相应，是能够得到帮忙的。

与是相与、帮助之意。

【原文】九五：劓刖，困于赤绂，乃徐有说，利用祭祀。

劓，是指古代割鼻之刑。

刖（yuè），是指古代砍足之刑。

上坎兑伏艮为鼻，艮不见，有割鼻之“劓”刑之象。

上互卦巽伏震，震为足，足不见，有砍足的“刖”刑之象。

赤绂，也是祭祀时穿的红色礼服，与朱绂之意相同，解释见九二。

“赤绂”的取象，同于九二：下互卦离火为“赤”色，上互卦巽为绳直，是“绂”的本义：丝带。

爻辞“劓刖，困于赤绂”，意为遭受劓刖的刑罚，受困于赤绂。言外之意是在显达尊贵时受困受刑。

九五为六爻中最尊贵的位置，所以爻辞是指在显达尊贵时受困。

上互卦巽为风，取“徐徐”之象。同九四爻辞。

上卦兑为说，通脱。所以爻辞说“乃徐有说”，徐徐解脱其困境。

上互卦兑伏震，震主器，为祭祀之事，因此爻辞说“利用祭祀”，利于进行祭祀活动。

当困卦之时，九五阳处尊位，虽得中得位，有刚中之德，但被小人所包围，六三到上六形成一个坎陷的陷阱之象，而九五又与下面六二不应，难以得到支持，所以九五在显贵之时有劓刖之凶险。

赤绂，本为臣下穿的祭祀用的礼服，九二之臣穿之正为合适。九五贵为天子，赤绂似乎并不是他所穿的衣服。所以“困于赤绂”，言下之意是九五与九二无应，得不到帮助，君臣均有受困之厄。

虽然九五受困，但九五毕竟有中正刚健正位之德，所以只要心诚意敬祭祀于神灵，那么也可从容舒缓地解脱此困境。

【原文】象曰：劓刖，志未得也。乃徐有说，以中直也。利用祭祀，受福也。

象辞说，“劓刖”之厄，是指九五与九二不相应，心志未得相应相助，“志未得也”，所以有此凶险。

“乃徐有说，以中直也”，是指九五有刚中正直之德，所以可以从容脱离险境。

“利用祭祀，受福也”，是指九五可以用诚敬之意祭祀神灵，就可以受福于天，得到神灵的帮助。

【原文】上六：困于葛藟，于臲杌，曰动悔有悔，征吉。

葛藟，是指藤蔓缠绕一类的草本蔓生植物。

臲杌（niè wù），是指危险不安，动摇不安之貌。《朱子语类》中说：“安，只是无臲卼之意（也有将臲杌解释为木桩的）。”

上卦兑伏艮，艮为果蓏，上互卦巽为草木，因此取象为“葛藟”。艮为高山，为径路。高山径路，本有臲杌危险不安之象。

六三到上九形成一大坎之卦，坎为丛棘，为蒺藜，为心忧，也是葛藟臲杌危险不安之象。

上六处困卦终极之位，“困于葛藟，于臲杌”，本应宜静不宜动，静候时变，如果妄动，则会悔过，所以爻辞说“曰动悔有悔”。

上六处于全卦之终，有困卦道穷之象，事物将向相反的方向转化，最终还是可以脱困，所以爻辞最后说“征吉”，前行出征，可以得到吉祥。爻辞中说“动悔有悔”，妄动而有悔，但能认清自己所处形势，再行出征，则可以得吉。

【原文】象曰：困于葛藟，未当也。动悔有悔，吉行也。

象辞说，“困于葛藟”，是因为上六在上之位，位有不当，“未当也”。上六失位，与下无应，又乘凌九五，故称此位置不当，有所失当。

“动悔有悔”而征吉，是因为妄动而有悔，有悔而能认清自己的形势，前行出征可以得到吉祥，“吉行也”。

上卦兑为悦，因此是可以吉祥之象。

第76课

【原文】井：改邑不改井，无丧无得，往来井井。汔至，亦未繘井，羸其瓶，凶。

水风井，下互卦兑（九二、九三、六四），上互卦离（九三、六四、九五）。

井，本义为水井，转义为整齐，有秩序。如成语：井井有条。水井，象征一种法度和秩序。

《说文解字》中解释：“井，八家一井。”古字井，为井中有一点，外象井口，中间一点表示井里有水。

井卦上卦坎为水，下卦巽为木。木象征桔槔，俗称“吊杆”，是一种原始的井上汲水工具，使用的是我们现代物理熟知的杠杆原理。象征桔槔的木，从下而上，将水汲取，这是井之象。

井卦下互卦离，离中虚，有从井中汲水的容器（古代一般为木桶，下卦巽为木，为木桶之象）之象。六三、九四、九五组成上互卦巽为风为进退，正好模拟了从水井中汲水的容器的上上下下。

另外，井卦的上卦为兑，兑为泽是基本之象，但考虑到兑上缺本有毁折晦暗之象，所以兑也可以为潜伏半开之暗泽，此正是井口之象。所以水风井正是巧妙符合“井”卦之象。

《周易郑康成注》解释：“井，法也。坎，水也。巽木，桔槔也。互体离兑，离外坚中，虚瓶也。兑为暗泽，泉口也。言桔槔引瓶，下入泉口，汲水而出井之象也。井以汲人，水无空竭，犹人君以政教養天下，惠泽无穷也。”

从水风井的卦象扩而言之，井水汲上，需养大众，井水因内在的谦冲持平汲而不穷，正象征君王之治理天下，以谦冲持平的政教滋润和风化天下，仁政的美德用之不竭，可以惠泽无有穷尽。

井卦下卦巽为近利市三倍，有市井城邑之象，所以卦辞中取象为“邑”。

井卦与困卦互为覆卦，困卦旋转180度则成为井卦，困卦上卦的兑变成了井卦的下卦巽，巽有市井城“邑”之象，所以卦辞说“改邑”。

困卦上卦的兑变成了井卦的下卦巽“改邑”之后，井已成，而不可更改，所以有“不改井”之象。

卦辞说“改邑不改井”，意为古时乡邑城镇，均要掘地汲泉为井。城邑会有所变迁，但水井却不会改动。

杂卦中说，“井通而困相遇也”，所以井卦的卦辞与困卦有关。

困卦上卦兑，到了井卦则为下卦巽。井卦下互卦也为兑。兑为毁折，为丧，巽为得。井卦中兑与巽互覆，颠来倒去，兑可为巽，巽可为兑，丧可为得，得可为丧，得与丧都可以不去着相。所以爻辞说“无丧无得”，没有丧失，也没有获得。

井水的汲用不可穷尽，取之不竭，因此是“无丧无得”之象。

人们的日常生活依赖于井水，不管是往者还是来者，人们都离不开井水。古时人们汲水时礼让成风，依次汲水，井井有条，形成了淳朴的民风民情。

井卦上卦坎为水，初六、九二、九三、六四又形成一大象坎，也是有水，因坎水重叠，而取象为“井井”。

困卦之坎在下，井卦之坎在上，一往一来，所以卦辞取象为“往来井井”，往之来之，井养不穷。

“汔至，亦未繘井，羸其瓶，凶”，是指在井中汲水之时，装水的水瓶几乎要到达井口了，但却让水瓶倾覆毁坏，因此有所凶险。

繘（jú），朱熹《周易本义》解释：“繘，绠也。”《说文解字》段玉裁注：“绠者，汲水索也。”

汔（qì），是几乎，差不多之意。朱熹《周易本义》解释：“汔，几也。”

“汔至”，是几乎快要到达之意。

“亦未繘井”，是指将井绳提起到了井口，但是还没有出井口。

羸，这里有倾覆坠毁之意。朱熹《周易本义》解释：“羸，败也。”

下卦巽为绳直，有井绳之“繘”之象。

下互卦为离，离中虚，有盛水的容器“瓶”之象。

下互卦兑为毁折，有水瓶被毁坏“羸其瓶”之象。

全卦卦辞，前三句是指水井之事，后两句是指汲水之事。

水井有不可更改的体征，无所丧得的性质，往来井井的利用。

但事物都有其两面性：“汔至，亦未繘井”，是井水还没有能得到使用之时；“羸其瓶”，是井水失其用之时。

全卦卦辞前三句讲水井如果得以利用，则可利物济人，后两句是说如果不得其用，不仅不能得到井水，还会有“羸其瓶”之凶，更谈不上以成济人利物之功。

【原文】《序卦》曰：困乎上者，必反下，故受之以井。

上一卦困卦的困窘，是因不知节制和谦道的升升不已而引发，继续坚持的上升只能是自取其辱，所以此时，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

既然是困乎上，那么出路只能是反乎下，而井象是取水在下，所以在“困”卦之后，接着是重新回到应有的秩序的反乎下的“井”卦。

【原文】彖曰：巽乎水而上水，井；井养而不穷也。改邑不改井，乃以刚中也。汔至亦未繘井，未有功也。羸其瓶，是以凶也。

彖辞说，“巽乎水而上水，井”，下卦巽为木为入，上卦坎为水，巽木入于水中，使水上升，则是井卦的含意。

“井养而不穷也”，井，以其井水养育人民，而自身的井水则不会穷尽。

来知德认为井卦、困卦同体，综为一卦。井卦和困卦互为综卦（覆卦）。困卦九二旋转180度向上就成了井卦的九五，往来都是一样九二、九五阳刚居中，所以“改邑不改井”，是因为“乃以刚中也”，有不可改变之象。

“汔至亦未繘井”，是指汲水还没有出井，没有能达成其利物济人之功，“未有功也”。

“羸其瓶，是以凶也”，倾覆毁坠了汲水的水瓶，所以是有凶险的。

【原文】象曰：木上有水，井；君子以劳民劝相。

象辞说，下卦巽为木，上卦坎为水，木的上面有水，这形成了井的卦象。君子效法这一卦象的象征道理，慰劳人民，劝说人民相互帮助。

坎为劳卦，有劳民之象。下互卦兑为口，有以言语相劝之象。

井水养民，用之不穷，与此相应，君子也应该实行相似的养民、教民之道，使人民衣食足而礼仪兴，其德日新。

【原文】初六：井泥不食，旧井无禽。

六爻如果以水井取象，初六在下，则是井底。井底井水和泥土混杂分际处，则是井泥。因此初六取象为“井泥”。

下互卦兑为口，初六到六四又形成一大坎之象，坎为酒水，为饮食。所以取象为“食”。

下卦巽为臭。初六之井泥，已经发臭，所以其井水有“不食”之象。

爻辞说“井泥不食”，井底有井泥淤积，井水不可食用。

井泥淤积井水不可食用的水井，不可能是一口新井，一定是已经有好些年份，是废弃不用的“旧井”，不再使用的老井。

初六爻动变为初九，下卦巽变为乾，乾为老，为“旧”。

下卦巽为鸡，有禽之象。

初六到六四的大坎有小过之象，也是飞鸟飞禽之象。

坎卦一阳爻在中为实，二阴爻在上下为虚，本身有飞鸟飞禽之象。来知德说，“凡《易》言禽者，皆坎也。”

初六为井底之井泥，下互卦兑又为毁折，飞鸟飞禽不可能出现在旧井的井底，所以爻辞说“旧井无禽”。

【原文】象曰：井泥不食，下也。旧井无禽，时舍也。

象辞说，“井泥不食”，因为初六的爻位在最下，“下也”。

初六阴居阳位，失位，而与六四无应，所以有此取象。

“旧井无禽”，是指时间不正确，因此被舍弃，“时舍也”。

初六柔弱无力，其时和位均不是可用之时，所以称时舍。舍是舍去之意，舍弃之意。

【原文】九二：井谷射鲋，瓮敝漏。

井谷，李光地《御纂周易折中》解释：“井谷者，井中出水之穴窍也。”指井底出水的泉眼洞穴孔窍。

九二爻动变为六二，下卦巽变为艮，艮为山，一阳爻在上为实，两阴爻在下为虚，实者为山，虚者为谷，有谷之象，因此九二取象为“井谷”。

鲋（fù），是指小鱼。今指鲫鱼。《说文解字》段玉裁注：“鲋，鱼也。鲋见易，礼。郑注易曰：鲋鱼微小。虞翻曰：鲋，小鲜也。”

下卦巽为鱼，巽变为艮为小，上卦坎为弓，有以弓箭射小鱼之象，爻辞说“井谷射鲋”，直解意为：在井底出水的穴窍处用弓箭射鲋鱼。

李鼎祚《周易集解》解释：“虞翻曰：巽为谷，为鲋。小鲜也。离为瓮。瓮瓶毁缺，羸其瓶凶，故‘瓮敝漏’也。”

虞翻以巽为谷，取象不明，《虞氏逸象考证》说“坎水半见于下”又说“虞氏以巽为谷未然”。也许是巽为高，所谓“高岸为谷”，所以虞翻以巽为谷。

上互卦离中虚，有汲水之陶“瓮”之象。

下卦巽下缺，有汲水之陶瓮毁坏敝漏的漏水之象。下互卦兑为毁折，也是坏敝漏水之象，因此爻辞说“瓮敝漏”。意为：盛水容器之陶瓮，被射鱼之箭射破，因此而水漏。

九二有刚中之德，但与九五不应，上行遇九三，也是同性为敌，前行不利，所以有汲水不能成功之象。

【原文】象曰：井谷射鲋，无与也。

象辞说，“井谷射鲋”而陶瓮射破，是因为九二不能得到帮助，“无与也”。

与，相与相助之意，指九五与九二不应。

【原文】九三：井渫不食，为我心恻。可用汲，王明，并受其福。

渫（xiè），是指自井中淘去污泥。

《说文解字》解释：“渫，除去也。”段玉裁注：“井九三曰：井渫不食。荀爽曰：渫去秽浊，淸洁之意也。按凡言泄漏者，即此义之引申。变其字为泄耳。”

九三爻动变为六三，下卦巽变为坎。初六井泥不食，是因为巽为臭，现在巽不见，而成坎水，因此有井水变清洁之象，而且全卦也变为一纯坎卦。

下互卦兑为口，九三爻动变则口不见，所以此时还是不食之象。

尚秉和解兑口为食，兑与下卦巽互覆反背，因此称不食，其解释也可参考。

恻，为悲伤惋惜之意。坎为心忧，所以爻辞取象“心恻”。

“井渫不食,为我心恻”，意为井中已淘去污泥井水变为清洁，却仍然不去食用，这是因为我的心中有悲伤惋惜之意。

“可用汲，王明，并受其福”，意为九三其实可以汲水食用，这是因为君王圣明，九三可以和别人一起接受福祉。

王，是指九五有天子之尊的君王。上互卦离为火，为明，所以爻辞并称为“王明”。

下互卦兑有吉祥之意，取象为“福”。

九三为有才能的贤人，但是不中，而处多凶之位，与九五没有正常的交流方式，所以虽然是井水已经治理清洁，但还是因其不能施展才能，心忧而不能食。

九三阳刚得位，与上六有应，前行遇六四，也是阳遇阴，异性相助，前得有利。

所以九三还是可以汲水而饮，因为最重要的是，九三与六四、九五组成了一个离卦，这意味着九三可以求之于在上贤明的君王九五，发现信任而提升他，以成就利物济人之功，使与天下人并受其福，恩泽施行于天下。

【原文】象曰：井渫不食，行恻也。求王明，受福也。

象辞说，“井渫不食”，是因为九三的前行心中有悲伤惋惜，“行恻也”。

九三爻动变为六三，下互卦兑则变为震，震为足为行。

“求王明，受福也”，是指希望祈求君王的贤明，使天下人（城邑的居民和过往的行人）都能受此井养之福。

【原文】六四：井甃，无咎。

“井甃”，是指用砖石彻井，修治井内的井壁，也是治理水井之意。

甃（zhòu），《说文解字》解释：“甃，井壁也。”段玉裁注：“井壁者，谓用砖为井垣也。《周易》井九四，曰：井甃无咎。又上六：井收。荀作井甃。庄子曰：缺甃之涯。”

上互卦坎和下互卦离组成了一水火既济之卦象，有治理水井已经完成之意，因此而无有咎害，爻辞说“无咎”。

李光地《御纂周易折中》：“总论李氏过曰：初‘井泥’，二‘井谷’，皆废井也。三‘井渫’，则渫初之泥。四‘井甃’，则甃二之谷。既渫且甃，井道全矣。故五‘井洌’而泉寒，上‘井收’而‘勿幕’，功始及物，而井道大成矣。”

初六为井泥，九三为渫井，六二井坏射鲋，九四治井完成。

下互卦兑为口，上卦坎为水，正是有井水出口之象。

【原文】象曰：井甃无咎，修井也。

象辞说，“井甃无咎”，是指修理拯救水井之事已经完成，“修井也”，井水已焕然出新可以汲取。

六四阴处阴位得位，上行遇九五是阴遇阳，异性得助，前行有利，因此无有咎害。

【原文】九五：井洌，寒泉食。

“井洌”，是指井水甘甜清洁之意。

“寒泉食”，是指地底最深处寒冷的泉水，也是清洁甘美的泉水，可以食用之意。

九五得中得位得正，爻象大吉，本身又处在上卦坎之正中，得坎水之正体，因此这样甘美的井水可以食用。

下互卦兑为口，甘泉在上，是可以食用之象。

九五爻变为六五，上卦坎变为坤，坤土在五行五味中为甘，为甜。

上卦坎本是北方冬日之卦，因此取象为“寒”。

九五可以用甘洌寒美的井水，井养无穷，利物济人。

【原文】象曰：寒泉之食，中正也。

象辞说，“寒泉之食”，是因为九五阳刚处于中正之位，“中正也”，如此才能行此井养无穷的大功。

【原文】上六：井收勿幕，有孚元吉。

收，这里有收获、完成、结束等意。

井卦到了上九，治理水井之事已经大功告成。

幕，本义为帷幕，转用在这里用作动词，是指覆盖遮掩之意。

幕，也指古人用来遮盖井口的井盖。

“井收勿幕”，是指治井之事已经完成，不需要用井盖将井口盖住。

井卦之意为井养无穷，利物济人，所以这里说“勿幕”，而要打开井口，任由居民和往来行人自由汲取井水饮用。

上卦坎为孚，所以爻辞称“有孚”，因为有此孚信，所以能够得到大为吉祥的结果，爻辞说“元吉”。

【原文】象曰：元吉在上，大成也。

象辞说，元吉出现在上六上面这个位置，是因为井养之意在这里得到了最大的成就和实现。

第77课

【原文】革：己日乃孚，元亨利贞，悔亡。

泽火革，下互卦巽（六二、九三、九四），上互卦乾（九三、九四、九五）。

革，改革、变革、革新、革命。

革的本义是去毛的兽皮，金文字形是被剖剥下来的兽皮。中间的圆形物，是被剥下的兽身皮,余下的部分是兽的头、身和尾。

《周易郑康成注》解释：“革，改也。水火相息而更用事。犹王者受命，改正朔，易服色，故谓之革也。”

古时天子自称受天命而为帝,王朝更替，君主易姓，要重定历法，颁布朝代新的年号，根据五行生克的原理改易服饰颜色，所谓改正朔（正就是正月，朔是月初，正朔即指一年的第一天，所以也用正朔来代表历法或皇帝的年号），易服色。所以王朝的更替也称为革命。

《东坡易传》解释：“水、火，则有男女之象然后能相生，此非水、火也。‘二女同居’而已。‘二女同居’则‘睽’，所以不‘睽’者，‘兑’欲下而遇‘离’，‘离’欲上而遇‘兑’，虽欲相违而不能也。既不相得，又不相违，则不能无相攻；攻而不已，必有一胜；胜者斯‘革’之矣。火能革金，‘离’革‘兑’者也，故曰‘革’。火者金之所畏也，而金非火则无以就器用，器成而后知火之利也。”

革卦上卦兑为金（兑后天八卦方位在西方五行属金），上互卦乾也为金，下卦离为火，下互卦巽为木为风，风木生火上炎，锻革兑金乾金，可成器物，此为革之象。

《易象集解》中说，革卦有冶炼金属的熔炉之象：初九为炉底，六二为炉言，九三、九四、九五为炉身，上六为炉口。此说也是非常形象。

“己日”，是指甲乙丙丁戊己之己日。

十天干配五行，丙丁为火，中间戊己为土，庚辛为金。

后天八卦方位中，离在南方，兑在西方，离兑的中间为坤，坤为西南。八卦配五行，离为火，兑为金，坤为土。

革卦有锻革成物器之意。土生金，坤土和戊己之土在离火兑金之中，可以成就冶炼锻革的作用。

十天干中戊为阳，己为阴，而革卦的兑卦和离卦均是阴卦，所以戊己之土只是取己土，而日期取为己日。

卦辞说“己日乃孚”，意为时间到了己日就有孚信。己日为土，孚信于兑金离火之中的坤土。

下卦离伏坎，六二、九三、九四、九五、上六又形成一大坎象，坎为孚，六二、九五均是得中得正得位而又正应，也是阴阳有孚之象。

上卦兑为金，上互卦乾也为金，乾卦之文言中说，“乾道乃革”，所以革卦有变革乾道之意，因此卦辞中取乾卦之“元亨利贞”四字。

元始，亨通，有利，贞固，如此悔过可以消亡。所以卦辞说“悔亡”。

【原文】《序卦》曰：井道不可不革，故受之以革。

井卦井养众民，但水井使用日久，就会变得浑浊不能食用，所以必须定期进行渫治以使井水重新变得清澈，甚至改易旧井，另掘新井，这是革旧成新之义（《周易正义》：“（韩康伯）井久则浊秽，宜革易其故。”），所以在“井”卦之后，接着是革旧成新的“革”卦。

【原文】彖曰：革，水火相息，二女同居，其志不相得，曰革。己日乃孚，革而信也。文明以说，大亨以正，革而当，其悔乃亡。天地革而四时成，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革之时大矣哉！

彖辞说，“革，水火相息，二女同居，其志不相得，曰革”，革卦上卦泽为泽水，下卦离为火，水火不应不相容，有相克熄灭之意。上卦兑为少女，下卦离为中女，这是二女同居之象，一个家庭中的少女和中女，各自想着出嫁的心思，其心志不同而不相得，因此称为革。

少女为兑之泽水，其心志向下，中女为离火，其心志向上，心中所想之事不在同一个方向，各自有变革更改自己命运的想法，所以说是“志不相得”。

“己日乃孚，革而信也”，是说在己日有孚信，是变革而可以信任。意为其变革之意受到人们的信任。

“文明以说，大亨以正，革而当”，下卦离为文明，上卦兑为悦，所以文明而喜悦，六二、九五得位中正，相应而大为亨通，变革而正当，其悔过也因此可以消亡。

“天地革而四时成，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革之时大矣哉”，自然的法则也是这样，天地之间，因为有所变革，所以才能成就春夏秋冬四时，商汤王和周武王革命，顺从了天意，而又响应了人民的心志，所以革卦的因时而用的意义，是非常宏大的。

天道改变，世道迁移，这是革卦中革最大的时义。天地的变革是阴阳往来、寒暑交替、四季形成，人间的变革是顺天应人，天下人民共同响应。像汤武革命这样吊民伐罪，除旧布新，是人间革命的正道。

【原文】象曰：泽中有火，革；君子以治历明时。

象辞说，上卦兑为泽，下卦离为火，泽水中有火，形成了革的卦象，君子效法这一卦象的象征道理，修治历法，明其时用。

革卦元亨利贞，本有春夏秋冬四象。天地日月的运转，春夏秋冬四时的交替，均与变革之意有关。君子上观天文，下明地理，修治了历法，因时而用，使人民的生活不违背时令而正常进行，如春生夏长，秋收冬藏。

【原文】初九：巩用黄牛之革。

巩，是指巩固，牢固之义。

下卦离为牝牛。六二居中，有黄离之象，初九上行遇六二阳遇阴有助，所以初九取六二之黄中之色，爻辞取象为黄牛。

离卦中虚外实，有黄牛的皮革之象。

初九爻动变为初六，上卦离变为艮，艮也有皮革之象。

当革卦之时，初九阳居阳位得位，上行遇六二又是阳遇阴，异性有助，前行有利。

初九本有急于变革的冲动，但初九位卑力弱，不宜于妄动，所以爻辞中说“巩用黄牛之革”，用黄牛的皮革来加固约束。这是暗喻初九之不宜妄动。

初九爻动变下卦离变为艮，艮为止，也是不宜前行之象。

变革之道不能轻易而行，必须先站稳脚跟，立身牢固，才能顺应待变。

【原文】象曰：巩用黄牛，不可以有为也。

象辞说，“巩用黄牛”，是指初九位卑无应，不可以盲目行动，有所作为，“不可以有为也”。

【原文】六二：己日乃革之，征吉，无咎。

六二阴爻在中，为下卦离之主爻。离卦得坤之体，所以六二有阴土之象，取象为“己日”。

己日的解释同前面的卦辞。

六二得位中正，与上面九五有应，所以具有可以进行变革的时和位，可以进行变革。所以爻辞说“己日乃革之”，在己日就可以进行变革。

此句话潜台词是：不到己日不可以贸然行动进行变革。朱熹《周易本义》说：“六二柔顺中正，而为文明之主，有应于上，于是可以革矣。然必‘己日’然后革之，则‘征吉’而‘无咎’，戒占者犹未可遽变也。”

六二前往与九五相应，上行遇九三又是阴遇阳，异性得助，前行有利，所以爻辞说“征吉，无咎”，出征吉利，无有咎害。

六二爻动变则变为九二，下卦离变为乾，乾为健，有健行之象。全卦则变为上兑下乾的泽天夬的夬卦。夬卦五阳决一阴，前行有利，也是利于进行变革的情况。

【原文】象曰：己日革之，行有嘉也。

象辞说，“己日革之”，是因为其前行受到嘉奖，“行有嘉也”。

六二前行与九五正应，所以有此嘉美之词。

【原文】九三：征凶，贞厉，革言三就，有孚。

九三阳处阳位，有力量过于刚猛的躁动之嫌。其前行遇九四、九五，二阳在上，同性为敌，前行不利。所以虽然九三与上六有应，爻辞还是说“征凶”，前往有凶险。

九三在下互卦巽之上，巽为进退，为不果。九三前行有凶险，但是如果完全没有作为，固守不变，也没有好的结果，所以爻辞说“贞厉”，固守不变还是有所危厉。

“革言三就”，意为变革要进行三次，才能有所成就。

“革言”，可以理解为指谈论变革的言论、议论。

九三上应上六，上六为兑口，为言。下卦离，先天八卦数为三。

“三就”，三次而就，不一定实指为三，是指多次。

九三虽然处于进退不果、进和退都会有所悔吝的尴尬情况，但如果能够对于改革的问题进行反复讨论商议，做好充分的准备，那么其改革之事就能得到孚信，所以爻辞最后说“有孚”。

九三与上六正应，此为阴阳感应，遇合相得的孚信。下卦离伏坎，坎为孚。

【原文】象曰：革言三就，又何之矣。

象辞说，“革言三就”，变革要进行三次，才能有所成就，还能去什么地方呢？“又何之矣”。言外之意是九三只能向上，与上六正应。

九三与上六阴阳相和，有所孚信，则改革之事可成。

【原文】九四：悔亡，有孚改命，吉。

九四本在多惧之位，又阳处阴位，失位不中，与下初九无应，同时还困处在九三、九五两阳爻之中，同性为敌。

九四本是有所悔吝，但九四其变革的志向没有改变，而从下卦升到上卦，变革的时机也已经到来。

九四本身处在上互卦乾之中，有阳刚刚健之德。九四坚守着要变革的意志，有此孚信，而悔过可以消亡，得吉。

所以爻辞说：“悔亡，有孚改命，吉。”悔过消亡，有孚信而改革其天命，以此为吉。

六二、九三、九四、九五、上六形成一大的坎象，九四在其正中，坎为孚，因此是“有孚”之象。

九四因变革的时机已经到来，所以主动求变，改变其命运，则可以得到吉祥。

九四爻动变为六四，上卦兑变为坎，全卦变成水火既济，为变革之事可以完成之象。

下互卦巽为命为令，上卦兑为反巽，巽为命，巽之命令颠倒，尚秉和谓之覆象，因此爻象取象为“改命”。

【原文】象曰：改命之吉，信志也。

象辞说，“改命之吉”，是因为九四的心志有所诚信，“信志也”，其变革的心意有孚信而没有改变。

【原文】九五：大人虎变，未占有孚。

大人是指九五，用例同于乾卦之九五。

上互卦乾为君为王，百兽之王为虎，以此取虎之象。

上卦兑在西方，在五行方位中，东方青龙，西方白虎，也可以此取虎之象。

“大人虎变”，直解意为：大人如猛虎一般推行变革。

爻辞取象为“虎变”，应该还和老虎的华彩的毛皮有关。革，本身有皮革毛皮之义，皮革之最美最华贵者，莫过于老虎的毛皮。而老虎的毛皮的长成，也是经过不同的生长阶段，多次变化换毛，最后才蔚然成彩。

上六爻的豹变，取象立意与虎变基本相同，只是豹子的毛皮比老虎的毛皮相比，略有差距。

九五之大人，是革卦全卦进行变革之主，九五刚中得位，且与下六二有正应，当时当位，正是进行大型变革、进行革命之时，这样的事情，不用占卜，也会得到孚信，所以爻辞说“未占有孚”。

九五与六二相应，有阴阳感应，遇合相得的孚信，故称“有孚”。

六二到上六形成一大的坎象，坎为孚，因此也是“有孚”之象。

【原文】象曰：大人虎变，其文炳也。

象辞说，“大人虎变”，是指九五大人变革之德文采彰显，“其文炳也”。

九五革命，改正朔，易服色，功绩卓越，有文明焕发彰显之象。

【原文】上六：君子豹变，小人革面，征凶，居贞吉。

豹变，相对于虎变。

豹变相对虎变，其威猛力量和毛皮文采，要次之一等。

虎变指大人，指天子。豹变则是指君子，指公侯。虎豹同形，虎大豹小，虎阳豹阴。所以虎变指九五，豹变指上六。

上六当革卦之终，革道已成，已经不需要进行大的变革，只需要进行小的改革。

上六兑伏艮，艮为山，为黔喙之属（《周易集解》说：“马融曰：黔喙，肉食之兽，谓豺狼之属。黔，黑也。阳元在前也。”），所以虞翻以艮为豹。

“君子豹变”，直解意为：君子如豹子一般推行变革。

小人相对于之君子。

上六革道已成，已经完成了改朝换代之事，做大臣的王公贵族这些君子，追随在九五大人的虎变之后，将改革之道继续进行下去。

而相对于一般的民众，或者是曾经在旧时代作过恶的小人，这时候也应该顺应时事，进行自我的改变，不可违背这变革的必然趋势，要洗心革面，再世为人，顺应历史和时代的潮流，所以爻辞说“小人革面”。

上六爻动变为上九，上卦兑变为乾，乾为首。兑为悦。喜悦之貌显现在脸上，有“革面”之象。

革道已成之时，以安定团结为己要，不需再做更大的变动，所以爻辞说“征凶”，前行出征有凶。

艮为止，所以爻辞中说“居贞吉”，安居贞静守正得吉。

李光地《御纂周易折中》中说：“总论龚氏焕曰：初言‘巩用黄牛’，未可有革者也。二言‘己日乃革’，不可遽革者也。三言‘革言三就’，谨审以为革者也。皆革道之未成也。四言‘有孚改命’，则事革矣。五言‘大人虎变’，则为圣人之神化矣。上言‘君子豹变，小人革面’，则天下为之丕变，而革道大成矣。”

【原文】象曰：君子豹变，其文蔚也。小人革面，顺以从君也。

象辞说，“君子豹变”，君子如豹子一般推行变革，是因为其文采蔚然可观，“其文蔚也”。

“小人革面”，是指在变革来临之时，小人应该采取顺从的态度，服从改革之君主，“顺以从君也”。

当革道已成之时，会出现两种不同的情况。

一种是为善之君子，应该积极主动有为，参与到变革的大业之中，这就是“君子豹变”。

而另一种为恶的小人，当此之时，却应该认清形势，不可顽固顽抗，不思悔改而顽抗到底，应该努力跟上时代的形势，顺应时代的潮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在改革的浪潮中找到自己的位置。这就是“小人革面”。

第78课

【原文】鼎：元吉，亨。

火风鼎，下互卦乾（九二、九三、九四），上互卦兑（九三、九四、六五）。

鼎，鼎器，古代视为立国的重器，是政权的象征。

《说文解字》中解释：“鼎，三足两耳，和五味之宝器也。”甲骨文字形,上面的部分像鼎的左右耳及鼎腹,下面像鼎足。鼎本义为古代烹煮用的器物，盛行于商、周时期，用于煮盛物品,或置于宗庙做铭功记绩的礼器。

传说禹铸九鼎，传夏，商、周三代，成为政权的象征。春秋时、楚庄王陈兵于洛水，向周王朝示威。周派使者慰劳，“楚子（楚庄王）问鼎之大小轻重”（见《左传·宣公三年》）。楚庄王之问鼎，自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另有深意，是想取而代之，占有此九鼎神器，有图谋天下之异志。

《周易本义》解释：“‘鼎’，烹饪之器，为卦下阴为足，二三四阳为腹，五阴为耳，上阳为铉，有鼎之象。又以巽木入离火而致烹饪，鼎之用也。故其卦为鼎，下巽，巽也，上离为目而五为耳，有内巽顺而外聪明之象。”

鼎卦六爻本身有鼎的象形，初六似鼎足，九二、九三、九四似鼎身（鼎腹），六五似鼎耳，上九似鼎铉（鼎杠）。

鼎卦上卦离为火，下卦巽为风为木，下互卦乾为金，上互卦兑为泽，泽有水象而五行为金，综合起来看，乾兑为金属器皿而含有泽水被木火烧煮，有鼎烹熟物之象。

《周易郑康成注》解释：“鼎象也。卦有木火之用，互体乾兑。乾为金，兑为泽，泽钟金而含水，爨以木火，鼎烹熟物之象。鼎烹熟以养人，犹圣君兴仁义之道以教天下也，故谓之鼎矣。”

鼎烹化生为熟以养人，在古人看来这与贤明的君王以仁德之政教化天下有异曲同工之妙。

鼎卦与屯卦旁通，鼎卦六爻阴阳全变，即变为屯卦。所以有人说屯卦有铸造鼎的鼎模之象。

屯卦下卦震，为鼎足，六二、六三、六四为坤，坤为大腹，为鼎腹，上卦坎为耳，为鼎耳。

鼎卦与革卦互覆，革卦旋转180度即为鼎卦。

鼎卦化生为熟，是一个从初到终的过程，所以有初始就吉祥的意义，并且有亨通之道，所以彖辞说“元吉，亨”，元始、吉利、亨通。

九二与六五有应，是为亨通。但九二与六五均不得位，所以只言元亨，而不言利贞。

【原文】《序卦》曰：革物者莫若鼎，故受之以鼎。

革的重点在革旧，鼎的侧重为成新。“革”卦革旧、变革、革命而成新。革命意味着改朝换代，而鼎器在古代为立国的重器，政权的象征。所以在“革”卦之后，接着是化生为熟、和合五味的立国重器之“鼎”卦。

【原文】彖曰：鼎，象也。以木巽火，亨饪也。圣人亨以享上帝，而大亨以养圣贤。巽而耳目聪明，柔进而上行，得中而应乎刚，是以元亨。

彖辞说，“鼎，象也。以木巽火，亨饪也”，鼎卦六爻有鼎的形象，下卦巽为木，上卦离为火，有以木入于火中燃烧进行食物烹饪之象。

“圣人亨以享上帝，而大亨以养圣贤”，圣人以鼎烹饪食物，祭享于上帝，而以丰盛的食物烹饪来奉养圣贤。

“亨”，这里同烹。

“巽而耳目聪明，柔进而上行，得中而应乎刚，是以元亨”，巽顺而耳聪目明，阴柔前进向上而行。九二、六五得中，六五阴柔下应九二之阳刚，这就是元亨之意。

来知德认为鼎卦、革卦同体，综为一卦。鼎卦和革卦互为综卦（覆卦）。革卦六二旋转180度前进向上而行成了鼎卦的六五得中得位，而且与下卦九二有应，所以是“柔进而上行，得中而应乎刚”。

下卦巽为巽顺，上卦离为目，离伏坎，坎为耳，所以取象为“巽而耳目聪明”。

【原文】象曰：木上有火，鼎；君子以正位凝命。

象辞说，下卦巽为木，上卦离为火，木上面有火，这是鼎的卦象。君子效法这一卦象的象征道理，应该严正其位置，坚凝其使命。

正为端正、摆正、严正，用如动词。

凝本义为凝结，这里转义为凝结成坚固、巩固的意思。

命指命令、天命、使命。鼎本为国家之神器，与天命有关。

【原文】初六：鼎颠趾，利出否，得妾以其子，无咎。

下卦巽伏震，震为足，初六在最下，因此取足之脚“趾”之象。

震为动，初六与九四有应，前行一阴爻遇三阳爻，异性得助，前行有利，所以初六有震动之象。

下卦巽本身有陨落之象，所以鼎足动而取象为“颠”覆。

爻辞说“鼎颠趾，利出否”，意为初六因震鼎足之趾颠覆而使鼎倾倒，这有利于将鼎腹内的不善和污垢之物倾倒出去。

否，即为不善。下卦巽为臭，初六在下，有阴浊腐臭之象，所以爻辞取象为“否”。

将鼎足颠覆，这样才利于将鼎腹内的污秽之物颠覆倾倒而出。

初六应于九四，九四在上互卦兑之中，兑为少女，为“妾”。

下卦巽为近利市三倍，有“得”利之象。

巽伏震，为长“子”。

以，在这里用作连词，及的意思。

“得妾以其子，无咎”，意为得到妾妇同时也得到其子，因为兼得其子，是以无有咎害。

鼎卦初六失位，在下。失位而力弱，本有咎吝之象，但鼎卦有取新之意。初六颠趾出否，除旧布新，因此而无有咎害。

得妾新娶，兼得其子，也是新生，均是除旧布新之意。

【原文】象曰：鼎颠趾，未悖也。利出否，以从贵也。

彖辞说“鼎颠趾”，并不是说有悖于常理，“未悖也”。

鼎颠趾被倾覆，表面上看是有违常道的地方，但由于其倾覆是为了除去鼎腹内的污秽之物，所以这反而是正常，是很好的事情。

“利出否”，利于出否，是因为初六可以上从贵人，“以从贵也”。

初六上应九四，阳为贵，阴为卑，初六有向上顺从、跟从贵人之象。

初六位卑力弱，利于出否取新，在鼎中再装入贵重的山珍海味之类的大烹之物。

【原文】九二：鼎有实，我仇有疾，不我能即，吉。

九二阳为实，位置在鼎之腹，而且鼎中不善的污秽之物已经倾除，已经装进烹饪好的佳肴。所以爻辞说“鼎有实”。

仇，这里指配偶。

即，就也。

“我仇有疾，不我能即”，意为：我的配偶有了疾病，不能够前来我这里。

我是指九二，九二选择的配偶则是六五。六五在上互卦兑之上，兑为毁折，九二到六五是一大坎象，上卦离伏坎，坎为心病，为耳痛，均是疾病之象。

九二、六五本是正应，但其中却有九三、九四二阳爻相阻于中，所以九二不能很顺利与九五相聚，六五不能前来遇合九二。

但是毕竟九二、六五均得中，有正应，九二的鼎中又已经有烹饪好的美食，所以九二、六五最终还是会遇合，所以卦辞最终还是说“吉”。

【原文】象曰：鼎有实，慎所之也。我仇有疾，终无尤也。

象辞说，“鼎有实”，是指要谨慎所前去之地，“慎所之也”。

鼎中有食，本是九二可遇其配偶共同享用，但由于其中有九三、九四二阳爻相阻，六五又有疾病之象，所以要慎重其事，不要急于求成妄动。

“我仇有疾”，是说最终还是没有尤过，“终无尤也”。

九二、六五正应，所谓好事多磨。一开始虽然有种种磨难，但最终能够得以一种比较好的团圆的结局。

【原文】九三：鼎耳革，其行塞，雉膏不食，方雨亏悔，终吉。

九三不中，处多凶之位，爻动变成六三，下卦巽则变为坎，坎为耳，所以爻辞取象为“鼎耳”。

鼎卦与革卦互为覆卦，所以这里爻辞出现了“革”。

革，即改变、变革。

初六、九二、九三、九四、六五组成了一变形的大坎卦，九三正好在大坎卦的正中。坎为耳，大坎卦是发生了变异变革的非正常的坎，所以爻辞取象为“耳革”，其耳已变革。

“鼎耳革”，鼎耳出现了改变，变革。言下之意是：鼎耳本来是用来扛鼎之用，鼎耳出现了改变，则不能扛举其鼎而行，所以爻辞接着说其行路被堵塞。

下卦巽伏震，震为足为行，九三与上九无应，处在九二、九四二阳爻之中，同性为敌，前行不利。所以九三前行的道路被阻塞，爻辞说“其行塞”。

上卦离为雉，雉在鼎中烹饪化生为熟，因此爻辞取象为“雉膏”，即野鸡羹汤。

上互卦兑为口，但九三鼎耳被革，其行被塞，下卦巽为臭为不果，因此有雉野鸡羹汤不得食用之象，爻辞说“雉膏不食”。

如果用尚秉和覆象解释，上互卦兑与下卦巽成反兑的覆象，是不食之象。

九三爻动，下卦变为坎，坎为雨。初六到六五的大坎卦也为雨。

“方雨亏悔，终吉”，意为将要下雨，就会亏消悔吝的事情，最终得到吉祥。

亏是指损耗、损失，这里用作动词，指亏消悔吝的事情。悔吝亏消、亏损，也就是接近悔亡的意思。

九三在下卦之中，虽然有很多不利的条件，毕竟是阳刚得位，鼎中有食，所以最终还是可以得到吉祥，所以爻辞说“终吉”。

【原文】象曰：鼎耳革，失其义也。

象辞说，“鼎耳革”，是指九三处事丧失其应有之义理，“失其义也”。

九三失中无位，困处同性之敌，与上又无应，处理问题不得其应有之理，故此称“失其义”。

【原文】九四：鼎折足，覆公餗，其形渥，凶。

九四爻动变为六四，上互卦兑变为震，震为足。

九四因为与初六相应，初六“鼎颠趾”，因此九四取象则为“鼎折足”，鼎折断了鼎足。

上互卦兑为毁折，也是折足之象。

九四已经在鼎的上部的位置，在鼎腹的最上端，鼎中的食物已经装满，接近于六五的鼎耳。

餗（sù），《周易正义》孔颖达疏：“餗，糁也，八珍之膳，鼎之实也。”

六爻之位，四位为三公大臣之位。鼎中的食物本是给王公贵族所享用的，所以称为“公餗”。

鼎折断了鼎足，则会倾覆，鼎内的美味佳肴都被倒在地上，所以爻辞说“覆公餗”。

渥（wò），是指沾污。《说文解字》解释：“渥，沾也。”

鼎内的美味佳肴倒在地上，地上的形状非常难看，所以称为“其形渥，凶”，所以有此凶险。

九四不中，阳处阴位，又是失位，所以有此凶险。

【原文】象曰：覆公餗，信如何也。

象辞说，“覆公餗”，“信如何也”，他的信义是怎么样呢？言下之意是九四不值得信任。

九四本近于六五天子之侧，是天子所信任之臣，但九四不胜其任，不能够让人信任。

【原文】六五：鼎黄耳金铉，利贞。

六五在上卦离之中，得离黄中之色。离伏坎，坎为耳，所以六五爻辞称“鼎黄耳”，鼎上有黄色的鼎耳。而从鼎卦卦形上看，六五也正是位于鼎耳之位置。

铉（xuàn），《周易正义》孔颖达疏：“铉所以贯鼎而举之也。”是指横贯鼎两耳以举鼎的鼎杠。

金铉，以金饰之的鼎杠。

或解金铉是穿在鼎两耳之上用以提鼎、扛鼎用的铜钩。但鼎卦卦形像鼎，六五两阴爻对举为鼎耳，上九以阳爻如鼎杠。所以铉为鼎杠，解释才是明白合理。

六五爻动变为九五，上卦离变为乾，乾为金，因此取象为“金铉”。

六五得中，与下九二有应，六五“黄耳”配以“金铉”，有所得色，一派富贵逼人的尊荣气象，跃跃欲试，想要贯鼎而举进行享祭。

但是六五失位，柔处尊位，宜静不宜动，所以爻辞说利于贞静守正，“利贞”。

六五鼎实已成，虽然已经可以用金铉扛抬，但六五时位还没有到最佳之时，所以不必急于享祭，爻辞诫之“利贞”。

【原文】象曰：鼎黄耳，中以为实也。

象辞说，“鼎黄耳”，鼎上有黄色的鼎耳，是指六五本阴虚无实，但是其得中，以中正之道为实，“中以为实也”，因此才有黄耳金铉这样的富贵之象。

【原文】上九：鼎玉铉，大吉，无不利。

玉铉，以玉饰之的鼎杠。

上九爻动变为上六，上卦离变为震，《荀九家易》之逸象解震为玉（《焦氏易诂·九家逸象震为玉说》：“九家逸象震为玉。是以易林每遇震，即言珠玉铉璋瑚琏。”），所以上九取象为“玉铉”。

玉铉的装饰，为鼎卦之要领。

上九以阳居阴，有如玉铉温润刚美，刚而能柔，比之金铉，更有不加夸饰炫耀的诚挚，所以此时以玉铉举鼎、扛鼎，抬着鼎中的食物前去祭享上帝，奉养圣贤，更为合宜。

上九鼎道已成，所以大为吉祥，没有不利，爻辞说“大吉，无不利”。

鼎卦全卦化生成熟，享祭之意在上九得到了很好的体现。

【原文】象曰：玉铉在上，刚柔节也。

象辞说，“玉铉在上，刚柔节也”，上九玉铉在鼎卦之上，它之所以能大吉而没有不利，是因为阳刚和阴柔能够相互制约和调节。

上九在上，本来是亢悔之爻，又是阳爻居于阴位，与九三又不应，本有诸多不利因素，但当在鼎卦之时，它却在最后成就了鼎卦化生成熟的终极意义。

上九与六五之间，是阴阳相得，阴阳能够调和，刚中得柔，柔中带刚，如此刚柔相互制约和调节，才能完成最后的举鼎之功。所以鼎卦之上九，为如此的大吉之象。

第79课

【原文】震：亨。震来虩虩，笑言哑哑。震惊百里，不丧匕鬯。

震为雷，下互卦艮（六二、六三、九四），上互卦坎（六三、九四、六五）。

震，震动，疾雷震物，本义为雷,疾雷。

《说文解字》中解释：“震，劈历振物者。”从雨,辰声。雷、雨常常并作,故从雨。孔颖达疏《春秋》“三月癸酉，大雨震电”说：“何休云：震，雷也。电，霆也。”

震卦上震下震，初九、九四向上前行均遇两阴爻在上，阳遇阴得助，前行有利，因此卦辞说“亨”，亨通。

震卦主动，所以卦辞不言利贞，贞静守正。

虩（xì），本义为壁虎之名，壁虎捕捉苍蝇等昆虫，在墙壁上环顾四伏，伺机而出动。《说文解字》解释：“《易》：‘履虎尾虩虩。’恐惧。一曰蝇虎也。”段玉裁注：“履九四爻辞，今易虩虩作愬愬。释文曰：愬愬，子夏传云恐惧貌。马本作虩虩，云恐惧也。说文同。按震卦辞：震来虩虩。马云：恐惧貌。郑同马，郑用费易，许用孟易，而字同义同也。”

“虩虩”，为震动不安之貌。

“震来虩虩”，意为震雷到来，万物惊惶恐惧不安。

下互卦艮为虎，所以爻辞暗中取象为虎。

“哑哑”是拟声词，指笑声。《说文解字》解释：“哑，笑也。从口亚声。《易》曰：笑言哑哑。”

下互卦艮伏兑。震卦阳爻在下，阴爻在上，三爻之震卦象形于一变形的兑卦。兑为说，为言。虞氏逸象中震取象为言为笑。

上互卦坎伏离，离为目，震动目开，有眉开眼笑之象。

因此震卦卦辞接着说“笑言哑哑”，意为欢笑言语声不断。

匕，汤匙之类器具，为祭祀之器。《说文解字》解释：“匕，相与比叙也。从反人。匕，亦所以用比取饭，一名柶（sì）。凡匕之属皆从匕。”

鬯（chàng），为祭祀之酒名。《说文解字》解释：“鬯，以秬（jù，《说文》黑黍也）釀郁艸，芬芳攸服，以降神也……”鬯是象形字。字形如器皿中盛酒形，中有小点，表示米。

“匕鬯”，用以指祭祀之物品。

震为木，三爻之震卦其卦形本为震仰盂，因此有木制的汤匙、酒杯等盛装器具之象。

上互卦坎水，初九到九四是大离之象为火，所以合之有“鬯”酒之象。

“震惊百里，不丧匕鬯”，是指震为主器之长子，祭祀宗庙。当震卦之时，雷声震动，惊动其国邑中百里的土地，但主祭祀的长子却处变不惊，不失其常，泰然处之，不会惊闻雷声而失落手中祭祀用的礼器。

八卦乾坤生六子中，震为长子。三爻之震卦本是一阳入于坤阴，说卦中说：“震一索而得男”，意为一阳入于坤阴而成震为长男。震为长男主器，主宗庙祭祀之事。

坤为邑国，有诸侯管理方圆百里土地之象。虞氏逸象震为百，所以取象为“百里”。

震为百，有一种说法是：筮法中阳动（阳动为老阳）用九，其过揲三十六策，阴静（阴静为少阴）用八，其过揲三十二策。震卦一阳爻动，两阴爻静，所以36+32+32=100。

下互卦艮为手，有手持匕鬯而不丧失之象。

当惊雷大作之时，迅雷不及掩耳，让人悚然动容，恐惧皆生，不敢有轻慢之心。但主器之君子却不失其常，其日常举动和心智之间，自有处常的法则，所以当惊雷之变来临之时，也能镇定自如，意定神闲。

【原文】《序卦》曰：主器者莫若长子，故受之以震；震者动也。

八卦乾坤生六子中，震为长子。中国古代实行的嫡长子继承制原则，起于商末，定于周初。具体规定为“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春秋公羊传·隐公元年》）。

李鼎祚《周易集解》解释：“崔觐曰：鼎所烹饪，享于上帝。主此器者，莫若冢嫡，以为其祭主也，故言‘主器者莫若长子’。”

长子是法统规定的王位继承人，所以古代是由国君的长子来主持宗庙祭器，因此称长子为“主器”。

所以在立国重器之“鼎”卦之后，接着是代表主持宗庙祭器的长子之“震”卦。震，意为震动。

【原文】彖曰：震，亨。震来虩虩，恐致福也。笑言哑哑，后有则也。震惊百里，惊远而惧迩也。出可以守宗庙社稷，以为祭主也。

彖辞说，“震，亨，震来虩虩”，震雷到来惊惶恐惧不安，是因为能够心存恐惧谨慎之意，而能以此招致福祉，“恐致福也”。

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内心有此知恐思危的心意，这样才能得到上天的赐福。

“笑言哑哑”，欢笑言语声不断，是因为其主器祭祀的君王，本身具有安亨处世的日常不变的准则，“后有则也”。

后，指君王。

日常行事就依礼而行，不会越礼违规，按照既定的法则行事，所以才有和悦平静的笑容呈现出来。

“震惊百里”，雷声震动，惊动其国邑中百里的土地，是指处于远处的人闻之而警觉，处于近处的人闻之而畏惧，“惊远而惧迩也”。

外卦为远，内卦为近，震卦外卦内卦皆为震，所以远者惊而近者惧。

“出可以守宗庙社稷，以为祭主也”，震卦所言的主祭祀的君王，日常中行事有法则，处变时镇定而不失常，所以可以出任守持宗庙社稷的重任，成为祭祀之主。

【原文】象曰：洊雷，震；君子以恐惧修省。

象辞说，震卦上卦震，下卦震，震为雷，两雷相重形成震卦的卦象。君子效法这一卦象的象征道理，心中存以恐惧的忧患意识，修身反省而慎行。

洊者，再也，重也。

洊雷，就是两雷相重。见坎卦大象“水洊至”。

【原文】初九：震来虩虩，后笑言哑哑，吉。

初九爻辞的取象与卦辞基本相同。初九为震卦的卦主，其刚健有力的阳爻代表震源和震动。

初九一爻在下便是震动前来，震动前来而有惊恐不安之貌。

爻辞中增加了一个“后”字，强调了其时间顺序上的前后关系。

初九得位，前行遇六二、六三两阴爻，阳遇阴有助，前行有利，因此为吉。

【原文】象曰：震来虩，恐致福也。笑言哑哑，后有则也。

象辞解释同前面彖辞的解释。

初九为下卦震之震主，是震动的发源地，

【原文】六二：震来厉，亿丧贝，跻于九陵，勿逐，七日得。

六二阴柔，乘凌在初九之上。

初九为震源，六二震感强烈，所以爻辞说“震来厉”，震雷之时，前来有危厉。厉，指危厉，也可理解为猛烈、迅捷之意。

亿，这里指大。来知德解释：“亿者大也。亿丧贝，大丧其贝也。十万曰亿，岂不为大？”（也有将亿解释为叹息之感叹词）。

贝，贝壳，本来是古代的货币，这里指财物。

六二爻动变为九二，下互卦艮则变为离。离外实中虚，为螺为蚌为胄，取象为贝。

“亿丧贝”，指大大丧失了财物。离不见所以为丧贝。

跻（jU），指举步升高。《说文解字》解释：“跻，登也。”

“跻于九陵”，是指登上了九仞之高的山陵。

九陵，或解为九重之高陵。

下卦震为足，下互卦艮为山陵，六二乘凌于初九，所以综合取象为登上了九仞之高的山陵。

六二爻动变下互卦艮变离之后，后天八卦方位数离为九，所以取象为九陵。

“勿逐，七日得”，是指丧失了财物，不要去追逐，七日之后自然就会回复得到。

六二爻动变为九二，下卦震变为兑，兑后天八卦方位数为七。下互卦艮变为离，离为日，因此取象为“七日”。

七日，又可以理解为从六二向上，前行到上六，向下又回复到初九，再到六二，经过了七次变化，所以为七日。

震卦本身形如一变形缩小的复卦，所以有勿逐自复之象。

六二得中得位，虽然在震卦之时，因乘凌初九震卦之主，太靠近震源，所以有“来厉”和“丧贝”的麻烦，但六二柔顺处中，静顺待变，所以最终财物自复而得，最终也可以免咎。

【原文】象曰：震来厉，乘刚也。

象辞说，“震来厉”，是因为六二以阴柔乘凌于初九之阳刚，“乘刚也”，因此有所危厉。

【原文】六三：震苏苏，震行无眚。

“震苏苏”，也是指震惊战栗不安之貌。

卦辞说“震虩虩”，六三言“震苏苏”，上六言“震索索”，其意义有所相近，均是惊恐不安之状，但其含意略有不同。

“震虩虩”是在恐惧中而有所戒备，“震苏苏”是在恐惧中神气涣散，“震索索”是恐惧中又有畏惧退缩之貌（见《周易程氏传》）。

上互卦坎为坎险、心忧、多眚，有“震苏苏”之象。

六三进入上互卦坎陷之中，坎其于舆也为多眚，本有多眚之貌，但因震动而上行，可以脱离坎险，因此爻辞说“震行无眚”，震雷之时前行，没有灾眚。

六三处下卦震之中，阴处阳位失位，三本身是多凶之位，本应有所灾眚，但当震卦之时，其卦性主动，六三前行遇九四，又是阴遇阳，阴阳有助，前行有利，所以没有灾眚。

【原文】象曰：震苏苏，位不当也。

象辞说，“震苏苏”，是指六三失位不中，其位置不正当，“位不当也”，所以当震动来临之时，有此恐惧畏缩神气涣散之貌。

【原文】九四：震遂泥。

上互卦坎为水，下互卦艮为土，艮土坎水混合而为泥，所以爻辞取象为“泥”。

坎本身为坎陷，坎象为一阳入于坤土之中，水落土中，也是泥之象。

“遂”，此处为坠落、失陷之意。

“震遂泥”，意为震雷之时坠陷于泥泞之中。

九四不中，阳处阴位，失位，又坠落于坎陷之中，有此处境尴尬之象。

【原文】象曰：震遂泥，未光也。

象辞说，“震遂泥”，是指九四爻象处于坎陷，不能焕发其光明，“未光也”。

坎伏离，离为日为明，离不见，故称“未光”。

【原文】六五：震往来厉，亿无丧，有事。

六五爻辞与六二有所相近，六二为“震来厉”，六五为“震往来厉”，意为震雷之时，前来和去往，都有危厉。

六五在上，上下卦均是震，上卦为往，下卦为来，所以爻辞称“震往来厉”。

亿，解释同六二，为“大”之意。“亿无丧”，直解就是大无丧，大大地没有丧失，犹如说万无一失。

六五柔处尊位，有天子之象。虽然阴处阳位不得位而有所危厉，但大无丧失，没有关系。

六五得中，处君位，即是“不丧匕鬯”的祭祀之主。

“有事”，是指六五主祭祀，有匕鬯之事。

六五身处祭祀的重要职责，所谓任重道远。

【原文】象曰：震往来厉，危行也。其事在中，大无丧也。

象辞说，“震往来厉”，是指六五处震惊之时，知危厉，而警惕戒备，心怀忧患意识而前行，“危行也”。

“其事在中，大无丧也”，爻辞所说的有事，是指六五得中道主事，持之以中道，不会有大的损失。

【原文】上六：震索索，视矍矍，征凶。震不于其躬，于其邻，无咎。婚媾有言。

“震索索”解释见前六三爻辞。

矍（jué），《说文解字》：“隹欲逸走也。从又持之，矍矍也。……一曰视遽貌。”段玉裁注：“隹欲逸走也。隹当作隼，也当作貌。隼欲逸走而未能，矍矍然。震上六：视矍矍。马云：中未得之貌。人之中未得者，如隼之欲逸走也。”“一曰视遽貌。前义自鹰隼言。后义自人言。”

“视矍矍”，是因惊慌恐惧而四下环顾不安之貌。

上六爻变动为上九，上卦震则变为离，离为目，所以取象为视。

上六处震卦终极之位，上下卦皆为震，其震动已到了极致，因此有“震索索”、“视矍矍”的惊恐不安、不知所措之象，所以爻辞说“征凶”，其前行出征，有所凶险。

“震不于其躬，于其邻，无咎”，意为其震动之惊恐不在于其自身，而在于其邻里，所以无有咎害。

躬，为自身、本身。

躬是指上六自己，邻是指六五。

震动的震源在初九和九四。六五紧邻九四，所以直接受到震动，冲击最大。而上六自己，相对受到的影响要小很多，所以能免咎。

上六在上，其实也在震到将要穷尽之时，所以大可不必担忧，因此爻辞说“无咎”，无有咎害。

但上六虽有如此多的凶险，因为它已到了震道穷尽之时，一切终将向对立面变化发展，所以可以无有咎害。

“婚媾有言”，意为婚媾之事有言语争执。

震卦本身为笑为言，所以爻辞取象为“有言”。

上六相应之位在六三，但六三为阴爻，两阴不能相遇，阴阳不能遇合，因此是婚媾有言语争执，婚姻不成之象。

上六以阴柔处于震卦之终极，是内心惊恐不安，分寸已乱之象，与下又无应，婚媾之事也不能成。

【原文】象曰：震索索，未得中也。虽凶无咎，畏邻戒也。

象辞说，“震索索”，是指上六处位没有得到中位，“未得中也”。

“虽凶无咎，畏邻戒也”，上六虽然有所凶险，但无有咎害，是因为上六已经看到其邻居九五在前遭受震惊之灾祸，而因此有所戒备。

上六见前车之鉴，引以为戒，早做预防，所以可以免除咎害。

第80课

【原文】艮：艮其背，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无咎。

艮为山，下互卦坎（六二、九三、六四），上互卦震（九三、六四、六五）。

艮（gèn），静止，停止。

《说文解字》中解释：“艮，很也。”《说文解字》中又解释：“很，不听从也，一曰行难也。”

行难为止，所以艮为止。

艮卦卦德为止，止而不前，但六爻爻象由下向上，又不能不前，所以此卦卦辞很特殊，即不言元亨，也不言利贞。

艮卦一阳爻阳实在上，两阴爻阴虚在下，以人的身体作比，本身有背之象。

背和身在这里可以看作是一相对概念，人前为身，人后为背，背在身之后，身在背之前。

艮卦上艮下艮，均是九三与上九之阳爻在后，以背示人，让人看不见其身体。

所以爻辞说“艮其背，不获其身”，艮卦抑止其背部，不能获悉其身体。意为只能看到其人的背部，而不能看到其人的身体。

艮卦上互卦为震为行。

艮又为门阙，上艮下艮相重，有重门之象。而两门之间，则为门庭，所以卦辞取象“行其庭，不见其人”，前行进入其门庭之内，看不见那个人。

不见其人，与不获其身，意义相近。

六四、六五爻为两门之间的庭院。六四、六五阴虚，阴虚故取无人之象。

艮卦卦意中有停止和相背之意，所以无所建功。但因其当行则行，当止则止，也同样可以免咎，无所过错，所以卦辞说“无咎”。

【原文】《序卦》曰：物不可以终动，止之，故受之以艮；艮者止也。

事物相反相成，动极思静，动之极端便会出现危险之征兆，那么此时放慢脚步而停下来才是最好的选择，所以在动而不息的“震”卦之后，接着是行难为止的“艮”卦。艮，是停止之意。

【原文】彖曰：艮，止也。时止则止，时行则行，动静不失其时，其道光明。艮其止，止其所也。上下敌应，不相与也。是以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无咎也。

彖辞说，“艮，止也。时止则止，时行则行，动静不失其时，其道光明。”艮卦的卦意代表停止，可以停止的时候则是停止，可以前行的时候则是前行，一动一静，都是因时而行，不失其时义，所以艮卦之道不藏私不见小，有正大光明之象。

艮为日，九三、六四、六五、上九为一大离之象，也为日，因此为光明。

“艮其止，止其所也。上下敌应，不相与也。是以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无咎也”，艮卦的停止，是停止在其应该停止的位置之上。艮卦上卦三爻和下卦三爻均是阴阳同性，同性为敌，上下敌对不应。所以卦辞中才有“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无咎”这样的说法。

【原文】象曰：兼山，艮；君子以思不出其位。

象辞说，艮卦上艮为山，下艮也为山，两山兼重，因此形成了艮卦的卦象。君子效法这一卦象的象征道理，其思考的事情不超越它的职责权限。

兼，也里是重叠、相重的意思。

艮卦两山静止矗立，安定而不妄动，有安守职位之象，不会妄思妄行。

【原文】初六：艮其趾，无咎，利永贞。

艮卦六爻从下到上，也是以人的身体部位取象。

初六在下，是人的最下面的部位，因此取象为脚趾。

艮卦是由震卦旋转180度而来，震为足，初六在下，也是以足趾取象，与咸卦之初六取象相似。

初六之艮，是停止在其脚趾之上，因此而无有咎害，利于永远贞静守正，所以爻辞说：“艮其趾，无咎，利永贞。”

初六阴柔，位卑力弱，上行遇六二又是同性为敌，前行不利，所以初六有贞静守正而不妄动之象。

不妄动而获得符合艮卦的停止之意，虽然不能建功，但也可以免咎。

初六位卑力弱，应该认清自己的资质、才能以及时位，这里不是要有所建树之时，所以利于永远贞静守正，不宜有所作为，只有无为，才可以常保平安。

【原文】象曰：艮其趾，未失正也。

象辞说，“艮其趾”，停止在其脚趾，是指初六没有失其艮止的正道，“未失正也”。

初六阴柔有安处之象，不偏离艮卦的卦义。

【原文】六二：艮其腓，不拯其随，其心不快。

六二，腓为小腿肚，解释见咸卦。

六二爻动变为九二，下卦艮变为巽，巽为股，有“腓”之象。

六二之艮，停止在小腿肚上，不能前行，爻辞说“艮其腓”。

随，与咸卦九三爻辞“执其随”的“随”意思相近，是随之而动的意思。

九三“限”是腰部，六二腓为九三之“随”。

拯，拯救、拯助的意思。

《周易》中言“拯”之处有三，均是阴爻被阳爻拯助。

明夷六二爻辞：“用拯马壮，吉。”六二阴爻得到九三阳爻的拯救、拯助。

涣卦初六爻辞“用拯马壮，吉。”初六阴爻得到九二阳爻的拯救、拯助。

此处六二之艮停止在小腿肚上，也是希望能得到九三的拯救、拯助。

但是时当艮卦艮止之意，九三为下卦艮止的主爻，并没有拯助六二上行的意思，所以爻辞说“不拯其随”，意思是九三不拯助六二随之前行。

六二得位得中，前行遇九三又是阴遇阳，有助，本是前行有利，但当艮止之时，九三欲以下卦艮止的主爻的身份，止住六二随行，所以六二的心意不能畅快，爻辞说“其心不快”。

六二在下互卦坎之下，坎为心病，为加忧，所以有心中忧虑不快之象。

【原文】象曰：不拯其随，未退听也。

象辞说，“不拯其随”，九三不拯助六二随之前行，是因为九三没有能够向下后退听从六二想要上行遇九三之心意，“未退听也”。

下互卦坎为耳病，有不听之象。

【原文】九三：艮其限，列其夤，厉熏心。

“艮其限”，是停止在腰位的位置。

限，指界限，腰部是人体上下部位所处的地方，有分界之限之象。

九三处上艮下艮的分界线之中，从六爻人体部位的取象来看也是腰部。

列，假借为撕裂之裂。夤（yín），是指背脊之肉。

艮为背。坎一阳在中，两阴在外，有背上的脊骨之象。

下互卦为坎，坎“其于马也，为美脊”，所以取象为背脊肉。

《周易正义》孔颖达疏：“限，身之中，人带之处，言三当两象之中，故谓之限。”“夤，当中脊之肉也。”“熏，烧灼也。”

九三不中，又处多凶之位，但九三阳刚得位，前行又遇六四、六五两阴爻，阳遇阴有助，前行有利，所以九三因此有妄动之象。

九三被停止在腰部，九三还要用力前行，则会非常危险，用力过猛，会撕裂其背脊之肉，所以爻辞说“列其夤”。

九三因妄动而撕裂了腰部背脊之肉，自然是处境危厉，心中难受煎熬，如同欲火熏心，所以爻辞说“厉熏心”。

九三居下互卦坎之中，坎为心病，坎伏离，九三、六四、六五、上九又形成一大离之象，离为火，综合而取欲火熏心之象。

【原文】象曰：艮其限，危熏心也。

象辞说，“艮其限”，是说危险让九三感到如欲火熏心一般危厉不安。

【原文】六四：艮其身，无咎。

六四在九三之上，九三为腰，因此六四取象为在腰部之上的上身。

爻辞说“艮其身，无咎”，六四之艮是停止在其身体的部位，身不动则止，如此有安静之象。六四柔处阴位，得位，正是有静处不动之意。

六四上行遇六五，阴遇阴，同性为敌，前行不利，因此六四持身以正，安然处之，静以待变，所以虽然其不中而处多惧之位，却可以免除咎害。

【原文】象曰：艮其身，止诸躬也。

象辞说，“艮其身”，停止在其身体的部位，是指六四能够安静自处，抑止于自己的身体，“止诸躬也”。躬，指身体。

【原文】六五：艮其辅，言有序，悔亡。

六五停止在口颊脸辅，其意接近于咸卦上六爻辞“咸其辅颊舌”。

“艮其辅”，是说抑止其口颊脸辅。

“言有序，悔亡”，是说其言语有逻辑有次序，因此可以悔过消亡。

抑止其口颊脸辅，就是能够管住其嘴巴，不妄说妄言，当言则言，当止则止，其言语自然是秩序井然。所谓祸从口出，言语谨慎，自然避免悔吝。

六五在六四之上，六四为身体，因此六五取象为口颊。

上互卦震为言，上卦艮伏兑，兑为口，为言，六五得中，柔处尊位，有虚明中正，安静不妄动妄言之象，因此言语有序，可以悔过消亡。

【原文】象曰：艮其辅，以中正也。

象辞说，“艮其辅”，是指六五处于中的位置，以正道自处，“以中正也”，不会妄动妄言。

【原文】上九：敦艮，吉。

敦，是指敦厚、厚重之意。

上九阳实，为两山重叠的最高峰，所以有此厚重敦实之象。

上九为艮卦之主（《周易程氏传》：“五君位，《艮》之主也”，又说：“九以刚实居上，而又成《艮》之主”）。《周易程氏传》以六五为主卦之主，以上九为成卦之主。

上九之止，厚重敦实，厚德载物，深得艮卦的艮止之正义，所以上九爻辞为吉祥，爻辞说：“敦艮，吉。”

【原文】象曰：敦艮之吉，以厚终也。

象辞说，“敦艮之吉，以厚终也”，上九能够得到敦艮之吉，是因为上九以其厚重敦实的艮止之德，而能得到其善终的结局。

第81课

【原文】渐：女归吉，利贞。

风山渐，下互卦坎（六二、九三、六四），上互卦离（九三、六四、九五）。

渐，渐渐，渐行，渐进，徐而不速，流淌而进的样子。

《周易正义》孔颖达疏：“渐者，不速之名也。凡物有变移，徐而不速，谓之渐也。”

渐卦上卦巽为风为木，下卦为艮为山，山上之木，日渐而长，此一渐进之象。

《东坡易传》中说：“止而‘巽’，有所观望而后进者，故不穷。”

渐卦上卦巽为风为木，上互卦离为火，风火有进升向上之势；上卦巽为风又为进退，下卦为艮为止，正如俗话说走三步退两步，外动而内止，行进宜于有所克制，有所观望而后进。所以这是渐进之象。

卦辞说“女归吉”，意为女子出嫁为吉利。

《说文解字》中解释：“归，女嫁也。”

《广雅》中解释：“归，返也。”

归，指女子出嫁。女子出嫁而有归宿，是为女归。

咸卦为“取女吉”，是站在男方的角度，着重点在男娶女。渐卦为“女归吉”，是站在女方的角度，着重点是女子出嫁而得归宿。

咸卦兑少女在上，艮为少男在下。把少女娶回家中，比较容易解释。

渐卦上卦巽为长女，下卦艮为少男，卦辞说女归吉，略有所费解。

我们可以从这样的角度来解释：渐卦上巽为长女，是说家中有女初长成，女儿已经长大，需要有所归宿，因此出嫁为吉利。

咸卦上泽下艮，止而说，少男少女相感应为正道，按照礼仪的方式，将别人家的长成的少女娶入自己家为吉祥。

渐卦上巽下艮，顺而止。嫁女是嫁女从夫，有嫁女顺从其夫而止于其家这样的隐含喻义。

嫁女从夫，有利于嫁出去的女人贞静守正，所以卦辞说“利贞”。

《周易尚氏学》解释：“上下卦皆阴承阳，阴承阳即妇从夫，故曰日渐，渐进也。次也，言阴次于是，宜进而承阳也。巽为妇，艮止于下，有女归之象。二五应，故利贞而吉。”

嫁女之事不可急躁，应该按照礼仪，因时而行，因时而止，渐卦的下卦艮止正有这样的喻义。

渐卦之渐是渐进的意思，与快速前进意义相反，不能求急求快。

古人婚嫁，需要具备六礼，问名纳采请期以至于亲迎，礼仪齐备之后，才能成婚。所以嫁女有慎重渐进之意。

【原文】《序卦》曰：物不可以终止，故受之以渐；渐者进也。

事物相反相成，静极又变为思动，所以在行难为止的“艮”卦之后，接着是渐进之“渐”卦。渐，意为渐进。

【原文】彖曰：渐之进也，女归吉也。进得位，往有功也。进以正，可以正邦也。其位刚，得中也。止而巽，动不穷也。

彖辞说，渐，是指渐进，“渐之而进”，只有这样才能“女归吉也”。

来知德认为渐卦、归妹卦同体，综为一卦。渐卦和归妹卦互为综卦（覆卦）。归妹卦九二旋转180度前进向上成了渐卦的九五得中得位，所以是“进得位”。

“往有功也”，是指九五是建功之位（所谓三多凶，五多功），六二前往而有功。

“进以正，可以正邦也”，是指六二进而应九五，九五中正，六二进而得正，比之为治理国家的大事，这种情况象征了可以用中正之德来匡正天下邦国。

“其位刚，得中也”，是指九五之位阳刚，而得中位。

“止而巽，动不穷也”，是指渐卦下卦艮有因时而止之意，上卦巽有巽顺不为之象，所以形成了渐卦渐进之动，动而没有止境和穷尽。

归妹卦是嫁出妹妹，与渐卦意义有相近之处。

杂卦中说，“渐，女归，待男行也。归妹，女之终也”，意思为渐卦是嫁女等待男方迎娶而前行。归妹卦是女方得以善终找到自己的归属之地。

【原文】象曰：山上有木，渐；君子以居贤德，善俗。

象辞说，下卦艮为山，上卦巽为木，山上有树木，形成了渐卦的卦象。君子效法这一卦象的象征道理，积累和培养其贤明的道德，改善与改进其民风民俗。

修身养性，移风易俗，都是不宜急于求成之事，应日积月累，渐进前行，所以是从渐卦的渐进来取此象辞的比喻之义。

【原文】初六：鸿渐于干，小子厉，有言，无咎。

鸿，为大雁。

大雁居于水边。当秋日树木凋落之际，结伴成群空中有序而飞向南方过冬，每年如此，因时而至，信守其时。

古代有鸿雁传书的说法，因为鸿雁为有信守时之灵物。

传说鸿雁为偶，也遵守从一而终的夫妇之道。鸿雁一旦失其偶，即不会再寻找伴侣。

李鼎祚《周易集解》解释说：“鸿，随阳鸟，喻女从夫。”

渐卦为婚姻之卦，六爻皆以鸿雁取象，正是取鸿雁雄雌为偶，坚贞不二这样的意象。

李光地《御纂周易折中》：“何氏楷曰：六爻皆取鸿象，往来有时，先后有序，于渐之义为切也。昏礼用雁，取不再偶，又于女归之义为切也。”

下卦艮本为“为黔喙之属”，本有飞禽之象。

上互卦离为雉，上卦巽为鸡，也是飞禽之象。

下互卦为坎，坎为水，为大川。

所以意思综合取象为居于水边的鸿雁。

爻辞“鸿渐于干”，是指鸿雁渐渐飞到了水边。

干，是水旁、江岸或是河岸之意。

初爻又是六爻中位置最低者，下卦艮为山，下互卦坎为水，水流山之旁边，因此取象为河岸之“干”。初六在六爻之中为水边的低岸低地。

下卦艮为少男，爻辞取象为“小子”。

下卦又伏兑，兑为口为言，爻辞取象为“有言”。

初六阴处阳位失位，又与六四无应，上行遇六二，又是同性为敌，前行不利，所以爻辞说“小子厉，有言”，意为：小子有危厉，对其有责怪议论的言语。

渐卦全卦有渐进之意，初六为小子，少年心境，少不更事，虽有诸多不利因素，但不用着急，渐进而来，所以还是可以无有咎害，爻辞说“无咎”。

【原文】象曰：小子之厉，义无咎也。

象辞说，“小子之厉，义无咎也”，小子之危厉，从义理上谈，没有大的咎害。

考察初六所处爻位和渐卦的卦义，从道理上谈，初六不需要轻狂冒进，所以可以没有大的咎害。

【原文】六二：鸿渐于盘，饮食衎衎，吉。

“鸿渐于盘”，是说鸿雁渐渐飞到了岸边的大石之上。

盘，是指岸边的大石。朱熹《周易本义》：“‘磐’，大石也。渐远于水，进于干而益安矣。‘衎衎’，和乐意。六二柔顺中正，进以其渐，而上有九五之应，故其象如此，而占则‘吉’也。”

下卦艮为山，有磐石之象。李鼎祚《周易集解》：“艮为山石。坎为聚（坎为众水，所以有聚之象），聚石称盘。”

衎（kàn），《说文解字》解释：“行喜貌。”

“衎衎”，是和乐之貌。

六二爻动变为九二，下互卦坎变为兑，兑为悦。下卦艮伏兑，两兑，所以叠言“衎衎”。

下互卦坎，上互卦离，有酒水“饮食”之象。

六二得中得正，与其上九五又有正应，上行遇九三，阴遇阳，阴阳有助，前行有利，所以爻辞说：“饮食衎衎，吉。”

六二之鸿雁从水边的低地飞到了岸边的磐石之上，渐进而升，有饮食的享用，怡然自得，情绪愉悦，吉祥。

【原文】象曰：饮食衎衎，不素饱也。

象辞说，“饮食衎衎”，是指六二并不是白吃饭填饱肚子的人，“不素饱也”。

不素饱，其意同于诗经《伐檀》中的名句：“彼君子兮，不素餐兮。”意为六二不是食人之禄，不与人谋事之人。不是白吃饭不干活。

六二处在大臣之位，中正平和，有贤明之德，应于九五，对九五有所帮助。六二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问心无愧，才能有此饮食和乐之貌。

【原文】九三：鸿渐于陆，夫征不复，妇孕不育，凶；利御寇。

“鸿渐于陆”，是说鸿雁渐渐飞到了水边的高平的小山丘之上。

陆，是指高平之地，这里应该是指水边的高平的小山丘。李鼎祚《周易集解》：“虞翻曰：高平称陆。”

下卦艮本为山丘，九三爻动变为六三，为坤，坤为平地，因此综合而言是高平的小山丘，所以爻辞取象为“陆”。

“夫征不复，妇孕不育，凶”，是说丈夫出征而不复返，妻子怀孕而不生育，凶险。

九三在下卦艮之上，艮为夫，妇指上卦巽。巽长女，为妇。渐卦本为女归之卦，所以取象为“夫”、“妇”。

下卦艮为手，上互卦离为戈兵，合之有手执戈兵出“征”为战之象。

九三前行遇六四，阳遇阴，本来是阴阳有助，前行有利，但进入上卦巽，巽为进退不果，巽又伏震，震为动有出征之象，出征而没有结果，所以综合言之，爻辞说为丈夫出征而不回复。

上互卦离为大腹，有大肚子的“孕”妇之象。

九三爻动变六三，下互卦坎变为坤。坤为虚，为死，为丧，离卦孕妇之大腹不见，因此为不能生育之象，爻辞说“不育”。上卦巽为陨落，为不果，也是怀孕无果而没有生育之象。

九三本是处于多凶之位，与上九又无应，其阳处阳位，有自恃刚强力量想急于冒进之象，违背了渐卦渐进的意义，冒进而没有结果，所以爻辞说有凶险。

九三应对凶险之道，应该是有利于抵御盗寇，爻辞说“利御寇”。

“利御寇”与蒙卦“不利为寇利御寇”爻辞的意义相近。

当渐进之时，应对凶险，不要采取主动出击的手段，而应采取防御的姿态。

九三处下互卦坎之中，坎为盗为寇，坎又为弓矢，上互卦离为戈兵，下卦艮为手，综合言之，有手持武器抵御盗寇之象。

【原文】象曰：夫征不复，离群丑也。妇孕不育，失其道也。利用御寇，顺相保也。

象辞说，“夫征不复”，丈夫出征而不复返，是指九三依附在一群丑恶的小人之中，“离群丑也”。

对九三而言，九三处在六二、六四之中。六二、六四阴为小人，所以取象为群丑。

“妇孕不育”，妻子怀孕而不生育，是指九三失去了渐卦之意的正道，“失其道也”。

九三坎陷在小人的包围中，不中多凶，与上无应，失去了正道。渐卦女归婚嫁，应该渐进依礼而行为吉。九三冒进，陷溺于小人，所以有妇孕不育的凶象。

“利用御寇”，利于抵御盗寇，是指九三应对此凶险的困境，应该因时而顺行，相互保全防御，“顺相保也”，不失去鸿雁在天空中飞翔有次序的正常的序列。

九三爻动变为六三，下互卦坎变为坤，坤为顺，所以彖辞说“顺相保也”。

【原文】六四：鸿渐于木，或得其桷，无咎。

木，是指树木。

桷（jué），本义是方形的椽子，这里是指树枝宽阔而平整者，便于鸿雁停留栖息。

《说文解字》解释：“桷，榱（cuU，秦名为屋椽，周谓之榱，齐鲁谓之桷）也。椽方曰桷。从木角声。”

“鸿渐于木，或得其桷，无咎”，是说鸿雁飞到了树木之上，或许可以得到其栖息的树枝，无有咎害。

下卦艮为门阙，为阍寺，其于木也，为坚多节。上卦巽为木，又为高。合之有屋椽之“桷”象。

六四本在多惧之位，所以爻辞中有“或”这样一个不确定的词语，其用法如同乾卦之九四，“或跃在渊”之“或”。

六四在上卦巽之下，为上卦巽之主，有巽顺之态，且其阴爻处于阴位，得位，无冒进之象，上行遇九五又是阴遇阳前行有利，因此可以符合渐进之意，而无有咎害。

【原文】象曰：或得其桷，顺以巽也。

象辞说，“或得其桷”，或许可以得到其栖息的树枝，是因为六四以和顺而柔巽，“顺以巽也”。

六四和顺而柔巽，渐进飞入树木之高枝，因此可能得到其安居安息之处。

【原文】九五：鸿渐于陵，妇三岁不孕，终莫之胜，吉。

“鸿渐于陵，妇三岁不孕，终莫之胜，吉”，是说鸿雁渐渐飞到了高陵之上，妇人三年不怀孕，但是（阻隔夫妇和合之道的负面力量）最终还是不能取胜，吉祥。

陵，指高陵。《说文解字》段玉裁注：“陵，大阜也。释地，毛传皆曰：大阜曰陵。释名曰：陵，隆也，体隆高也。”

九五爻动变为六五，上卦巽变为艮，艮为山，且重叠为下卦艮之上的山，所以取象为高“陵”。

上卦巽长女为妇，上互卦离为大腹，为妇女怀孕之象。

九五本与六二正应，但九三、六四在下互卦坎中，坎为盗寇，从中阻挡作梗，小人作怪。上卦巽为陨落，为不果。九五爻动变为六五，上卦巽变艮止，艮伏兑为毁折，综合而言，是怀孕无果之象。离先天八卦数为三，所以爻辞取象为“三岁不孕”。

但小人作怪，毕竟不能长久，九五最终还是要胜出，能够与六二阴阳相应，成其婚媾。只不过要以渐进的姿态，待以时日而已，所以因此而能得吉祥。

九五得中得位，与下六二有应，所以以此为吉。

【原文】象曰：终莫之胜，吉；得所愿也。

象辞说，“终莫之胜，吉”，负面力量最终还是不能取胜，吉祥，是指九五最终能得其所愿，“得所愿也”，与六二阴阳感应而成其婚媾。

【原文】上九：鸿渐于陆，其羽可用为仪，吉。

“鸿渐于陆”，是说大雁渐渐飞到了水边的高平的小山丘之上。

上九之“陆”，与九三之“陆”同义。

《周易正义》孔颖达疏：“正义曰‘鸿渐于陆’者，上九与三皆处卦上，故并称‘陆’。上九最居上极，是‘进处高洁’，故曰‘鸿渐于陆’也。‘其羽可用为仪，吉’者，然居无位之地，是‘不累於位’者也。处高而能不以位自累，则其羽可用为物之仪表，可贵可法也，故曰‘其羽可用为仪，吉也’。必言‘羽’者，既以鸿明渐，故用羽表仪也。”

渐卦前五爻其渐进是由下而上，逐渐上升，但到了上九，已是渐卦极高之位，已有进无可进之象，而上卦巽本来是有进退之意，上九之鸿雁，又渐渐飞到了水边的高平的小山丘之上。

上九的位置与九三相应，都是三爻卦的终位，所以上九与九三一样，都是“鸿渐于陆”。

上九知进知退，为有德的君子，渐行的过程已逐渐完满。

“其羽可用为仪，吉”，是指鸿雁美丽的羽毛可以用作婚礼时盛装华美的礼仪，而因此为吉利。

上九爻动变为上六，上卦巽变为坎。坎形如缩小的小过卦，本身有飞鸟之象。巽变坎与下互卦坎组成六爻之习坎。两习为羽，因此上六爻辞辗转取象为“羽”。

【原文】象曰：其羽可用为仪，吉；不可乱也。

象辞说，“其羽可用为仪，吉”，是指其渐进之道应该知进知退，依礼而行，不能混乱乱了规矩，“不可乱也”。

渐卦为婚姻卦，女归吉利，上九依礼而行，礼仪完备，深得渐卦终极之意，预示婚礼已经可以盛大举行，可以由此完成女归的盛大婚礼。

第82课

【原文】归妹：征凶，无攸利。

雷泽归妹，下互卦离（九二、六三、九四），上互卦坎（六三、九四、六五）。

归妹，嫁妹，所归者妹，妹有所归，妇人谓嫁曰归。

《说文解字》中解释：“归，女嫁也。”《广雅》中解释：“归，返也。”

咸卦为“娶女吉”，是站在男方的角度，着重点在男娶女。渐卦为“女归吉”，是站在女方的角度，着重点是女子出嫁而得归宿。

渐卦上卦巽为风为进退，下卦为艮为止，渐进知止，有女人归返之意。渐卦卦辞说“女归吉”，女嫁归返，返于男家，女子出嫁而得归宿，所以卦中着眼点是男家，是娶妇之家。渐卦爻辞中：于干、于盘、于陆、于木、于陵，都是女子所归，喻为男家。

来知德《周易集注》解释：“渐曰女归，自彼归我也，娶妇之家也。此曰归妹，自我归彼也，嫁女之家也。”

归妹卦是嫁妹而去，长兄嫁妹，侧重有所不同，是站在长兄的角度，卦中着眼点是长兄嫁女之家。

归妹卦震为长子在上，兑为少女在下，长兄嫁妹，其中隐约有所暗指其家中父亲已不在，长兄为父，代其妹操办婚事。

归妹卦上卦震为长男，下卦兑为少女，又有少女嫁长男之象。

渐卦“女归吉”，礼数周全，渐行而嫁女，因此为吉。

兑，又为妾，少女嫁长男，年龄不相当，有失婚嫁之事，是不利之象。

渐卦娶女之吉，上下卦都是以阴承阳，合于礼仪。而归妹卦上下卦都是阴爻乘凌阳爻，也是无所利之象。

渐卦得时而吉，归妹卦失时而凶。

归妹卦嫁妹，其礼数则有所亏欠。所以卦辞说“征凶，无攸利”，前往出征有所凶险，无有所利。

【原文】《序卦》曰：进必有所归，故受之以归妹。

同样是有前进之意，晋卦之进，因下卦坤太柔而上卦离强势上升有进无退，因此晋后有明夷之受伤；此渐卦之进，进而有退，知机识微，渐进知止，倦飞知返，因此得归，渐卦后有归妹之归宿。

所以在渐进之“渐”卦之后，接着是嫁妹有所归的“归妹”卦。

【原文】彖曰：归妹，天地之大义也。天地不交，而万物不兴，归妹人之终始也。说以动，所归妹也。征凶，位不当也。无攸利，柔乘刚也。

彖辞说，“归妹，天地之大义也。天地不交，而万物不兴”，归妹卦包含了天地之间阴阳配合的大道理（男婚女嫁，男有室，女有家，这是天地人伦之常义），天地之间，如果阴阳两气不能配合相交，那么万物都不会兴旺生长。

“归妹人之终始也”，归妹卦是人道之终结也是人道之开始。

归妹为婚嫁之事，女有其归属，这是人道的善终；婚嫁之后，夫妇行人伦之事，生儿育女，这又是人道的开始。

“说以动，所归妹也”，归妹卦下卦兑为悦，上卦震为动，因喜悦而行动，这就是归妹的道理。

“征凶，位不当也”，前往出征有凶险这是因为位置不正当。

“无攸利，柔乘刚也”，无所有利，这是因为阴柔乘凌阳刚。

归妹有天地大义，但为什么说是征凶呢？这是因为男婚女嫁，虽然是常理常情，人伦大事，但其实施却应有礼仪进行规范。

归妹卦九二、九四都是阳居阴位，六三、六五都是阴居阳位，从二爻到五爻均失位，都是位置不正当。上下卦又都是阴柔乘凌阳刚，有违夫妇之道，所以说是有所凶险，无攸利，违背了男尊女卑，夫唱妇随的人伦之理。

【原文】象曰：泽上有雷，归妹；君子以永终知敝。

象辞说，下卦兑为泽，上卦震为雷，沼泽上有惊雷，形成了归妹卦的卦象，君子效法这一卦象的象征道理，应该善始善终，了解其不善的弊端而有所预防。

男婚女嫁，归妹虽然符合天地大义，但是不能苟且行事，要预防和消除其中非礼的弊病，这样才可以得到恒永的善终。

雷在泽上，有警示的象征，所以象辞作此戒备之语。

雷动于上，泽水之气随之而上升，动而兑，有少女嫁人从夫之象。

【原文】初九：归妹以娣，跛能履，征吉。

娣（dì），指女娣。古代贵族娶妻时，常常以其妻的妹妹做陪嫁同嫁一夫，是为女娣。

《说文解字》段玉裁注：“娣，同夫之女弟也。小徐本有夫之二字，而尙少同字，今补。同夫者，女子同事一夫也。释亲曰：女子同出谓先生为姒，后生为娣。孙郭皆云：同出，谓俱嫁事一夫。王度记曰：诸侯娶一国，则二国往媵（yìng指随嫁）之。公羊传，白虎通皆曰：诸侯娶一国，则二国往媵之。以侄娣从。侄者何？兄之子也。娣者何？女弟也。大雅韩奕传曰：诸侯一娶九女，二国媵之。诸娣，众妾也。按女子谓女兄弟曰姊妹，与男子同，而唯媵己之妹则谓之娣，盖别于在母家之称，以明同心事一君之义也。”

“归妹以娣”，意为以娣的身份随同出嫁。

下卦兑为少女，为妾，有女娣之象。

上卦震为足，下卦兑为毁折，震足毁折，因此有跛足之象。

“履”，取象于下卦兑。见履卦解释。

“跛能履”，意为跛足而能够行走，是勉强而行之象。这里是暗指，初九不是正妻之道，礼数不备，嫁出的少女，其身份只是妾，不是正配，有失婚姻之正义，是勉强而行之事。

初九在下位卑，与九四又无应，上行遇九二又是同性为敌，前行不利，初九之爻象本来是非常不利，但初九以阳刚为女子贤正之德，阳处阳位得位，有安于其位之象，所以爻辞最后说“征吉”，出行往征，尚可得吉。

归妹是嫁妹，初九为所嫁之妹。下卦兑为悦，初九位卑为娣，彖辞说“说以动”，初九有悦顺之意，有阳刚贤正之德，所以能够安于侧室之位，虽然是跛行，但尚可行。

朱熹《周易本义》中说：“初九居下而无正应，故为‘娣’象。然阳刚在女子为贤正之德，但为娣之贱，仅能承助其君而已，故又为‘跛能履’之象。而其占则‘征吉’也。

初九内心有阳刚贤正之德，所以并不自轻自贱，以此处世，前行往征，可以得吉。

【原文】象曰：归妹以娣，以恒也。跛能履吉，相承也。

象辞说，“归妹以娣”，以娣的身份随同出嫁，实行的是常规，是按恒常之道行事，“以恒也”。

恒，这里是通常之意，平常，恒常之意。初九不具备为妻之正道，按正常的规律办事，应该安于嫁作妾妇。“跛能履吉”，跛足而能够行走而吉，是指初九为娣，能有刚正之贤德相承相助正室，“相承也”。

初九能守其恒长之正道，能够辅助、扶持、帮助正室之妻。言下之意则是初九虽然为妾，但能安守其妾道，因此而能所有吉利。

【原文】九二：眇能视，利幽人之贞。

下互卦离为目，下卦兑为毁折，目受伤，所以爻辞取象为“眇”。

眇，本义为一只眼睛小，指其视力很差。解释见履卦六三爻辞。

“眇能视”，是眇目勉强能看的意思。

九二得中，与六五有应，是一个有主见、操守良好、贤德刚正的女子。

归妹卦六爻中除九二外，都在言归妹嫁女之事，唯有九二爻不直言归妹嫁女。因为九二所遇非时，贞静待字。

李光地《御纂周易折中》解释：“集说郭氏雍曰：九二刚中。贤女也。守其幽独之操，不夺其志，故曰‘利幽人之贞’。”

下互卦离为光明，下卦兑为毁折，光明被毁折，是幽暗之象。

六三以阴爻遮蔽在九二阳爻之上，这也是幽暗之象。

以下卦三爻论，九二在人位，所以爻辞取“幽人”之象。

归妹卦象辞说“永终知敝”，九二便是这样认清了所处的不利的形势，利于以贞静自处，明了其不善之弊端，而可以得其善终。

所以爻辞说“利幽人之贞”，利于幽静不争之人贞静守正。

【原文】象曰：利幽人之贞，未变常也。

象辞说，“利幽人之贞”，是指九二没有改变其安常处静之道，“未变常也”。

九二得中，而与六五有应，贞静自处，这是九二的常道。

【原文】六三：归妹以须，反归以娣。

须，贱妾，妾妇中地位最为低下的女人。这里意指低贱无德的女人。

李光地《御纂周易折中》中解释：“集说陆氏希声曰：在天文，织女为贵，须女为贱。案：‘须’当从本义贱女之解为是。三不中正而无应，故取象于女之贱者。人不之取，但反归而为娣也。然亦唯下卦无应，有娣之象，从在上之同类而归也。上卦无应，则并无娣之象矣。故在四为‘愆期’，在上为‘虚筐’。”

《史记》卷二十七《天官书第五》“婺女”注：“（张守节）正义：须女四星，亦婺女，天少府也。南斗、牵牛、须女皆为星纪，於辰在丑，越之分野，而斗牛为吴之分野也。须女，贱妾之称，妇职之卑者，主布帛裁制嫁娶。”

“归妹以须”，意为以低贱无德的女人出嫁。

低贱无德的女人出嫁，其实是嫁不出去的，没有人要的。

“反归以娣”，意为六三这个低贱无德的女人按照正常的情况是嫁不出去的，只能是返回家里，以娣的身份随同出嫁。

上卦震其于稼也为反生，又为复，所以取“反”之象。

六三本处凶位，以阴处阳，又是失位，与上六又无应，失中不正，只是因其女色而取悦于人，没有妇德，以娣的身份随同出嫁。

下卦兑为悦，六三为兑之主，所以有女色媚人之象。

【原文】象曰：归妹以须，未当也。

象辞说，“归妹以须”，以娣的身份随同出嫁，是因为六三失位不中，与上又无应，位置不正，“未当也”。

【原文】九四：归妹愆期，迟归有时。

愆qiQn，《说文解字》解释：“过也。”本义是过错，罪过。转义为超过，延误。

“归妹愆期”，意为归妹的时间已经错过，迁延了日期。

出嫁的日期虽然延迟，但男女的婚姻大事，毕竟要履行，所以最终还是有出嫁之时，所以爻辞说“迟归有时”。

九四不中失位，与其下初九无应，所以有错过女子出嫁的时期之象。

但九四前行遇六五、上六，阳遇阴，阴阳有助，前行有利，所以最终还是可以出嫁。

下互卦离为日，下互卦坎，有日月时期之象。震、离、兑、坎，后天八卦方位正好是春夏秋冬四时。上卦震春，下卦兑秋，所遇非时，遥遥相望，有愆期之象。

上互卦坎为坎陷，时日遇到坎陷，也可以取象为愆期。

【原文】象曰：愆期之志，有待而行也。

象辞说，“愆期之志，有待而行也”，九四错过了出嫁的时期，但其出嫁的心志可以待以时日，最终成行。

坎为心志，震为出行。九四上行遇六五，前行有利，则便是其出嫁之时。

【原文】六五：帝乙归妹，其君之袂，不如其娣之袂良，月几望，吉。

“帝乙归妹”之爻辞，已见于泰卦之六五。

“帝出乎震”，上卦震为帝。

“帝乙归妹”，是指帝王嫁妹。

帝乙，或说是指商纣王之父。

震为东方，天干五行配甲乙木，六五为阴爻，所以配乙，取象为“帝乙”。

“其君之袂，不如其娣之袂良”，意为其原室正配的君夫人穿着的衣饰，不如其侧室之妾的衣饰华丽优良。

君，是指正妻，指六五。六五柔处尊位为君夫人。

娣，是指侧室之妾。指六三。六三是女色媚人陪嫁的女娣。

古时诸侯之妻曰小君，所以这里的君，是指正室的君夫人。

正室之妻，应求之以德，以妇道贤德为上，崇尚简朴朴素，而侧室的小妾则是盛妆冶容，以其华美的衣饰取悦于人。

袂，本义是指衣袖，这里泛指衣饰容仪。

乾为衣，坤为裳。

九四爻动变下卦成乾有衣饰之象，六五爻动变却成兑为毁缺，所以六五君之袂不如其娣六三之袂良。

“月几望，吉”，指月亮将要到月圆之时，因此而可得吉祥。

旧历十五月圆称为望，上互卦坎为月，下互卦离为目取象为望。

六五柔处尊位得中，所以不以衣饰容仪为意。六五不饰仪容，有后妃之贤德。月为阴，比喻君夫人的后妃贤德。

月将圆，象征归妹的嫁期马上就要到来，所以为吉。

【原文】象曰：帝乙归妹，不如其娣之袂良也。其位在中，以贵行也。

象辞说，“帝乙归妹，不如其娣之袂良也”，帝王嫁妹，原室正配的君夫人穿着的衣饰，不如其侧室之妾的衣饰华丽优良，是指六五其位置正中，“其位在中”，有尊贵的身份和美德而前行，“以贵行也”，并不以穿着打扮为意。

六五以德为贵，朴素为美，不必修饰其仪容，其前行而出嫁，当然会有所吉利。

【原文】上六：女承筐无实，士刲羊无血，无攸利。

古代夫妇进行祭祀之礼，女人拿着竹筐，采集祭献之物，装在竹筐之中。男子则宰杀羊作为献祭的祭品。

刲（kuU），《说文解字》解释：“刺也。从刀圭声。《易》曰：‘士刲羊。’苦圭切。”

“女承筐无实，士刲羊无血”，意为进行祭祀之礼之时，女人捧着竹筐，竹筐内却没有祭物，男人宰杀羊，却没有见到羊之血。

换句话说，就是其祭祀之事不能顺利进行。

下卦兑为女，上卦震为竹。震仰盂，也有竹筐之象。上六阴虚不实，所以综合取象为竹筐中没有祭祀的实物。

上卦震为长男，取象为“士”。下卦兑为羊，上互卦坎为血卦，有血之象。下互卦离为戈兵，有以兵器宰杀羊之象。上六与六三无应，上六爻动变为上九全卦变为火泽睽卦，所以诸事乖违，有杀羊无血之象。

上六阴柔居归妹卦之上位，而与下无应。归妹的卦义，已有穷尽之意。

上六与下无应则不能婚配，所以婚姻难成，其祭祀之礼不能完成，当然无所攸利，所以爻辞说“无攸利”。

【原文】象曰：上六无实，承虚筐也。

象辞说，“上六无实”，是因为所承之竹筐其中空虚，“承虚筐也”。

既然承筐无实，当然就无所利。

第83课

【原文】丰：亨，王假之，勿忧，宜日中。

雷火丰，下互卦巽（六二、九三、九四），上互卦兑（九三、九四、六五）。

丰，丰盛，丰大，丰茂，丰满。繁体字为豐。

《说文解字》中解释：“丰，豆之丰满者也。”

《广雅》中解释：“丰，茂也，盛也。”

丰卦上卦震为雷为动，下卦离为火为明，下互卦巽为风为入，上互卦兑为泽为悦。

以明而动，丰大之由。雷火大作，丰大之势。

朱熹《周易本义》解释：“‘丰’，大也。以明而动，盛大之势也，故其占有‘亨’道焉。然王者至此，盛极当衰，则又有忧道焉。圣人以为徒忧无益，但能守常，不至于过盛则可矣，故戒以‘勿忧宜日中’也。”

动而明，入而悦，是有福富有之象；

唐诗云：“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雷火之后，风生水起，也是草木繁荣茂盛之象。

丰大，有其亨通之道。九四为上卦震之主体，向上可动，遇六五、上六二阴爻阳遇阴得助，可亨通而行。下卦离为南方夏日之卦，也为亨通，所以卦辞说“亨”。

丰是由大而来，并非一开始就丰盛，因此卦辞没有称为“元亨”。

上卦震为帝，为王，震动，为到，为至，所以卦辞说“王假之，勿忧”，君王到达，王者归来，因此不用担忧。

假，为到，为至之意。“王假之”的卦辞唯有萃卦、涣卦、丰卦三卦才出现。

六二到六五是一大坎之象，下卦离伏坎，坎为心病为加忧，坎不见，故称“勿忧”。

下卦离为日，丰大之时，太阳行进到正午日中的位置最为有利和适宜，所以卦辞说“宜日中”。

“宜日中”言下之意则是不宜于日不在中。

丰卦离日在下，有日昃过中之象，当丰大之时，应该持以中正，正大而光明，这是能够得到丰道的正理，所以卦辞以“宜日中”之语为告诫劝勉，宜于如日在中，光明周遍普照。

【原文】《序卦》曰：得其所归者必大，故受之以丰；丰者大也。

归妹之后，妹有所归。得其所归者，必因积小而成大，百川归海，天下归心，终将形成一个盛大富有的局面，所以在嫁妹的“归妹”卦之后，接着是茂盛丰大的“丰”卦。丰，是大之意。

之前的“大有”卦，是因善与人同物来所归；此处的“丰”卦，是海纳百川得其所归。两者一为处大之道，一为致大之道。

【原文】彖曰：丰，大也。明以动，故丰。王假之，尚大也。勿忧宜日中，宜照天下也。日中则昃，月盈则食，天地盈虚，与时消息，而况于人乎？况于鬼神乎？

彖辞说，“丰，大也。明以动，故丰”，丰，是指丰大的意思。丰卦震为动，下卦离为明，光明而有行动，因此能够得到丰大。

“王假之”，君王到来，正是推崇王者之道的宏大，“尚大也”。

“勿忧，宜日中”，不用忧虑宜于日中，是指当丰大之时，宜于晧日当空，以盛大的光明，遍照天下，“宜照天下也”。

“日中则昃，月盈则食”，太阳到了正中，就会西斜，月亮到了最圆满盈之时，就会开始亏损。

“天地盈虚，与时消息，而况于人乎？况于鬼神乎？”天地的大道正是一盈一虚，随着时间的变化有所消退或者是生息，那么何况是人呢？何况是鬼神呢？

天地的运行都是按照这样盈虚的规律，顺应时间的变化而或者消减或者增息，所以无论是人还是鬼神都毫无例外，要遵循这样盈虚消息的自然规律。

当处丰卦之时，应该有这样居安思危的态度，知道丰大并不会这样永远长久的道理。盛极之时，已经潜伏着消亡减损的意义，所以不能因为时处丰大，则忘乎所以，不知道持盈保泰的道理。

【原文】象曰：雷电皆至，丰；君子以折狱致刑。

象辞说，上卦震为雷，下卦离为电，惊雷和闪电都来到，这形成了丰卦的卦象。君子效法这一卦象的象征道理，断折狱案，量定刑罚。

折狱，是指分判裁断狱中诉讼的案件。上卦震为雷，断定案件应该有雷霆之威的当断严厉。

致刑，是指审定量刑。下卦离为明，审定量刑应该有电光之明，明判是非曲直。

【原文】初九：遇其配主，虽旬无咎，往有尚。

遇，来知德解凡言遇均是与震、离相遇有关，见噬嗑卦。

配，为匹配，也有配偶之意。配主，即为匹配之主。

或解配主为妃主，其实也是匹配之意，对爻辞的理解没有大的影响（《周易郑康成注》：“初九，遇其妃主。嘉耦曰妃。”）。

“遇其配主，虽旬无咎，往有尚”，意为遇到其匹配之主，虽然迟了十日，但并无有咎害，前往能得到嘉赏。

配主应该是指六二。初九上行遇六二，阳遇阴，得助有利，所以六二是初九匹配之主。

旧解多将配主解释为九四，但初九、九四不应，言匹配颇为勉强。

丰卦与明夷卦有关，丰卦九四爻动变为六四，全卦就变成明夷卦。所以丰卦九四爻辞说“遇其夷主”。

丰卦与明夷卦有关，丰卦的爻辞所以多有光明被遮蔽伤害之象。

李光地《御纂周易折中》中说：“《明夷》以‘日入地中，成卦，而上六积土之厚，夷人之明者也，成卦之主也。六二、六五皆秉中顺之德，明而见夷者也’主卦之主也。”

所以，《御纂周易折中》以上六为成卦之主，夷人之明者也，即是“夷主”。

但《御纂周易折中》以六二、六五为主卦之主就略有问题。

六二为被夷之离明中的主体，为文王，所以主卦之主只是六二，不是六五。

所以，六二是初九的“配主”。

（《御纂周易折中》中关于卦主的解释：“凡所谓‘卦主’者，有成卦之主焉，有主卦之主焉。成卦之所由以成者，无论位之高下，德之善恶，若卦义因之而起，则皆得为卦主也。主卦之主必皆德之善而得时得位者为之，故取于五位者为多，而他爻亦间取焉。）”

旬，为十日。

下卦离伏坎，坎为月，一月三十日，分配到坎之三爻，一爻皆为十日。初九上行遇六二，所以取象为“旬”，十日。

初九爻动变为初六，下卦震变为坤，坤之成数为十，也可取“旬”十日之象。

初九之应，本在四位，但九四为阳，与之不应。初九上行遇六二，虽然因为非正应而迟了十日，本应有所咎害，但初九阳处阳位，得位，前往遇六二，阳遇阴，得助，所以无有咎害，前往能够得到嘉赏。

尚，假借为赏。

初九因正应在四，不得应而心中有所犹豫，上行遇六二，才会有此一旬十日之久的时间，但前往有赏，所以可以无咎。

【原文】象曰：虽旬无咎，过旬灾也。

象辞说，“虽旬无咎，过旬灾也”，其言外之意是说初九心意的迟疑也不能太过分，如果前往遇其配主的时间过长，超过了一旬十日，则会有灾吝。

【原文】六二：丰其蔀，日中见斗，往得疑疾，有孚发若，吉。

蔀（bù），本义为遮蔽阳光的草席。《周易正义》孔颖达疏：“蔀者，覆暧，障光明之物也。”

下卦离日为光明，下互卦巽为风木，虞氏逸象以巽为白茅，草莽，所以这里下卦离下互卦巽综合取象为“蔀”，遮蔽阳光的草席。

另外，日蔽云中也称蔀。《周易尚氏学》解释：“二至五五大坎。坎为隐伏，故中四爻象皆暗昧。蔀，虞翻云：日蔽云中称蔀。虞未申其义。然坎云在离日之上，正日蔽云中也。”

“丰其蔀”，意为丰大被遮蔽，如乌云遮蔽了的太阳。

下卦离日在下，六二到六五是大坎之象，坎为为雨云，为隐伏，坎云蔽日，所以有太阳隐伏于雨云之中的“蔀”之象。

因为六二、九三、九四、六五形成大坎之象为隐伏，所以这四爻爻辞都有光明被遮掩的幽暗之象。

六二离正中，时间正是日中之时，为“日中”，但日光却被乌云遮掩，因此白日中见到了星斗，爻辞说“日中见斗”。

上互卦兑伏艮，虞氏逸象中艮为星，为斗。艮为小石，艮为光明（艮卦《彖词》：“艮，止也。时止则止，时行则行，动静不失其时，其道光明。”），天上的星辰如光明的小石，所以艮有星斗之象。

星斗之斗，与量器所用升斗之斗，是同一字。

上卦震仰盂，也有盛物器皿之“斗”之象（尚秉和焦氏逸象解震为斗，解离为星）。

六二与六五不应，下互卦巽为进退不果，六二到六五为大坎，坎为心病，为加忧，是“疑疾”之象。所以爻辞说“往得疑疾”，六二往上前往得到疑疾。

坎又为孚。六二上行遇九三，阴遇阳，阴阳相得有所孚信，而能最终拨云见日，所以最终能得吉，爻辞说“有孚发若，吉”。

发，本义为发散、启发、散发。

若为语助词。

六二、九三其阴阳之孚信发散公布于外，所以可以消除心中的忧虑疑疾，而可得吉。

丰卦卦辞“宜日中”，六二正是日中，所以最后得吉。

【原文】象曰：有孚发若，信以发志也。

象辞说，“有孚发若”，是指九二有所诚信，可以感发心志，“信以发志也”。

上行遇九三，阴遇阳有助，阴阳可以孚信，其心智可以发散通行。

【原文】九三：丰其沛，日中见沫，折其右肱，无咎。

沛，是大雨之象。来知德《周易集注》解释：“泽也，沛然下雨是也，乃雨貌。”《孟子·梁惠王上》中说：“天油然作云，沛然下雨。”沛是指雨盛大的样子。

“丰其沛”，意思是丰大被遮掩，如光明被大雨遮掩。

九三在下卦离日之上，日已偏西，六二之雨云已经化为大雨滂沱而下，遮蔽了日光，白天也见到了天空中的小星星，所以爻辞说“日中见沫”。

沫，指小星，是北斗星后面亮度较暗的小星。

《周易集解》解释：“虞翻曰：日在云下称沛。沛，不明也。沫，小星也。……《九家易》曰：大暗谓之沛。沫，斗杓后小星也。”

沫是小星，九三爻动变为六三，下互卦巽变为艮，虞氏逸象中艮为星，为斗，艮又为小，所以为小星，为沫。

沫也可取象于上卦震仰盂之“斗”象。

“折其右肱，无咎”，意为折断其右手臂，但无有咎害。

阳为右，阴为左，乾为右，坤为左，乾为先，坤为后。九三阳爻，因此为右。

上互卦兑伏艮，艮为手，兑又为毁折，艮不见，因此爻辞说折断了右手臂。

九三不中，三又为凶位，九三前行遇九四，又是同性为敌，前行不利。

丰卦卦辞是“宜日中”，此时日已偏西，所以有折其右肱的凶险之象。但九三阳处阳位，得位，与上六又有正应，能够得到外部的帮助，所以最终也可无咎。

【原文】象曰：丰其沛，不可大事也。折其右肱，终不可用也。

象辞说，丰大被蔀草所遮掩，是指九三不能有大的作为，做大的事情，折其右肱，是指九三最终不可有大的作为和施用，最终无用武之地。

九三不中有凶，其得位有应，仅能使其免咎，最终还是不可能建功立业，有所施为施用。

【原文】九四：丰其蔀，日中见斗，遇其夷主，吉。

九四“丰其蔀”，解释同九二。

蔀，同九二，可从下卦离下互卦巽综合取象，也可从六二到六五的大坎之象坎云遮蔽下卦离日综合取象。

斗，取象于上卦震，震仰盂为量斗之象。上互卦兑伏艮，虞氏逸象中艮为星为斗，也可以艮取象为斗。

夷，夷平，夷伤。《说文解字》中解释：“夷，平也，从大从弓，东方之人也。”

夷本义为平，平和，平易，转义为夷伤，伤害。

九四爻动变为六四，全卦则变成地火明夷卦。所以很明显此处“夷主”取象，是与明夷卦有关。

那么“夷主”是指谁呢？

我们看的，说“主人有言”。明夷卦为小人主事，主人是指主事之小人。明夷卦初九君子垂翼而行，当道的主人是上六（请参考明夷卦初九爻辞解释）。

所以，“夷主”是指主事之小人上六。

九四爻动变为六四，上互卦兑变震，上卦也为震，震行不已，所以九四上行不仅仅是与六五相遇，还会继续上行遇到上六：主事之小人“夷主”。

震为东方之卦，上六在上卦震之上，阴爻是小人之象，上六以阴蔽，是伤害光明的“夷主”。

九四本来与上六一般没有对应关系，之所以在九四爻辞说“遇其夷主”，完全是因为九四爻动变全卦则变成地火明夷的原因。

夷主的解释，还有指平易之主等，因为没有体现其与明夷卦的关系，所以均不采用。

为什么“遇其夷主，吉”？

明夷卦六四爻辞：“入于左腹，获明夷之心，于出门庭。”六四已经获知了上六“夷主”的心志，明白其必将面临灭亡的命运，因此隐身而去出于门庭。

所以，丰卦九四遇“夷主”知道了光明遮蔽受伤的原因，就不会再受其蛊惑，自然会有吉祥之象呈现出来。所以遇“夷主”反而是“吉”。

九四虽然不中，失位，与下无应，但前行遇六五阳遇阴，阴阳有助，前行有利，因此可以得吉，所以爻辞说“吉”。

【原文】象曰：丰其蔀，位不当也。日中见斗，幽不明也。遇其夷主，吉；行也。

象辞说，“丰其蔀”，丰大被遮蔽，是指九四不中失位，无应，位置不正当，“位不当也”。

“日中见斗”，白日中见到了星斗，是指九四幽暗而不能得到光明，“幽不明也”。

“遇其夷主，吉”，是指九四前行遇到伤害光明的“夷主”，获知了上六“夷主”的心志，明白其必将面临灭亡的命运，不会再受其蛊惑而吉，前行有利，“行也”。

九四一阳在下，二阴在上，阳刚被阴柔所遮掩，有幽暗不明之象。

【原文】六五：来章，有庆誉，吉。

一般说来，由内而外为往，由外而内为来。

“来章，有庆誉，吉”，是指站在六五的角度看，内卦六二由下而来，彰显出下卦离之光明，有所喜庆赞誉，因此而吉祥。

六二和六五虽然同为阴爻，不能相应，但从全卦来看，下卦离为阴性之卦，上卦震为阳性之卦，上下卦是可以阴阳进行匹配的。

下卦离为光明，为文章，所以“来章”是指下卦离之光明上升而来。

九三、九四均有光明被其上之阴爻遮掩之象，不能上升前来。卦辞说“宜日中”，此时六五正是在中位，因此离日可以前往而来，日照中天，光被天下，有所喜庆、赞誉，所以六五有此吉祥之爻辞。

【原文】象曰：六五之吉，有庆也。

象辞说，“六五之吉”，是因为离日之光明由下而来，上升到日中的位置，有所喜庆。

【原文】上六：丰其屋，蔀其家，窥其户，阒其无人，三岁不觌，凶。

上六居于丰卦终极的位置，丰盛的意义也到了极致，但其时日已经偏中，日中则昃，月盈则亏，丰道已有穷尽之象，所以上六虽然丰盛其居家房屋之堂皇富丽，但反而为其丰盛所伤害，其家室却被蔀草之席所遮盖，不再有昔日繁华之盛茂，所以爻辞说“丰其屋，蔀其家”。

虽然日蔽云中也称蔀，但这里“蔀其家”取蔀的本义为遮蔽阳光的草席。

上卦震伏巽为白茅，为草莽，上六爻动变上卦震成离日为光明。综合取象为“蔀”，遮蔽阳光的草席。

上六其居室之房屋虽然丰盛，但其持家的正道却被遮蔽不明，所以爻辞说：“窥其户，阒其无人，三岁不觌，凶”，从外面窥视户内，却是寂静无人之象，与其家人三年不能见面，因此非常凶险。

阒，是指寂静之意，或说通窒，空之意。

觌（dí），见也。不觌，指不见。

离为目，离不见，因此爻辞说“不觌”。

下互卦巽与下卦离组成风火家人卦，上卦震伏巽与下卦离也组成风火家人卦，震木巽木都是“家”，“屋”、“户”的构成主要材料，所以爻辞取象为“家”，“屋”、“户”。

上六之爻不在人位，上六阴虚，有空虚“无人”的寂静之象。

震的后天八卦数为三，爻动变离的先天八卦数也为三，所以取象为三岁。

上六为伤害光明的“夷主”，所以其爻辞大意与明夷卦上六爻辞“不明晦，初登于天，后入于地”非常相近，所以为“凶”。

【原文】象曰：丰其屋，天际翔也。窥其户，阒其无人，自藏也。

象辞说，“丰其屋，天际翔也”，指上六居于丰大至极，富比王侯，有在天际飞翔的富贵飞扬之象。

“天际翔也”，就是明夷卦上六爻辞“初登于天”的意思。

“窥其户，阒其无人，自藏也”，从外面窥视户内，是寂静无人之象，这是指当丰道穷尽，家道中落败坏之后，其人不再有嚣张之势，只能自我隐藏。

“自藏也”，就是明夷卦上六爻辞“后入于地”的意思。

上六应于九三，九三在大坎象之中，坎为隐伏，下互卦巽也为伏，因此是自藏之象。

第84课

【原文】旅：小亨，旅贞吉。

火山旅，下互卦巽（六二、九三、九四），上互卦兑（九三、九四、六五）。

旅，旅行，客旅，离家在外为客，均是旅意。

《周易正义》孔颖达疏：“旅者，客寄之名，羁旅之称，失其本居，而寄他方，谓之为旅。”

旅卦上卦离为火，下卦艮为山。下卦为内，山止不动，又有门阙旅舍之象；上卦为外，火行不已，有失其所居的旅人之象。

旅为丰卦的覆卦，丰卦旋转180度便为旅卦。

丰为大，与之相对，旅则为“小”。《序卦》说“穷大失居为旅”，也是由大变小之意。

旅卦六二、六五向上均是以阴遇阳，阴阳感应，前行有利，所以为亨通。阴为小，所以卦辞说“小亨”，小有亨通而已。

旅卦火行山上，本有在外动之不已之象，旅而无其居所，卦辞特别指明为“旅贞吉”，客旅之时应该贞固守正为吉。

卦辞在“贞吉”两字之前，限定为一“旅”字，加以修饰，是特指当旅道之时，在外行无居所，应该坚守其旅行之道的正道，才可得吉。

什么是旅行之道的正道，这在彖辞中有进一步的说明。

【原文】《序卦》曰：穷大者必失其居，故受之以旅。

《说文解字》中解释：“穷，极也。”

《小尔雅·广诂》中解释：“穷，竟也。”

丰大之极端和终竟，是不知节制的骄奢淫逸、铺张浪费，于是盛极而衰，又会走向事物的反面，因物欲横流，奢华无度而亡国败家，终将失其所居，旅无所依。所以在茂盛丰大的“丰”卦之后，接着是旅无所居的“旅”卦。

“大有”卦因持谦道而后能豫，“丰”卦处大无方至于穷极，所以只能失其所居，旅无所依。

【原文】彖曰：旅，小亨，柔得中乎外，而顺乎刚，止而丽乎明，是以小亨，旅贞吉也。旅之时义大矣哉！

彖辞说，“旅，小亨”，是因为六五之爻阴柔，在外卦得到中位，并且柔顺上从上九之阳刚，“柔得中乎外，而顺乎刚”。

来知德认为丰卦、旅卦同体，综为一卦。丰卦和旅卦互为综卦（覆卦）。丰卦六二旋转180度前进向上到外卦成了旅卦的六五得中，所以是“柔得中乎外”。

“止而丽乎明，是以小亨”，下卦艮为止，上卦离为丽，停止而附丽在光明之上，因而可以得到小亨。

“旅贞吉也”，在旅行之时，坚守其旅行之道的正道，可以得到吉祥。

“旅之时义大矣哉”，旅行的因时而用之义理，真是宏大啊。

旅行之道，外示以明智之象，在内心却又有知止之心。当行旅在外之时，以阴柔虚明的中道自处，则不会受到侮辱。柔弱而顺服刚强，则不会招致祸患。内心知道停止，则不会妄行妄动。有虚明之智，而能够认识因时而用，应地而安，这样处世的态度，便是行旅贞吉的正道。

丰为大，旅本为小，但旅不可因小失大，其小处也有可观，因此彖辞赞叹旅之时义大矣哉！

【原文】象曰：山上有火，旅；君子以明慎用刑，而不留狱。

象辞说，下卦艮为山，上卦离为火，山上有火，形成了旅卦的卦象，君子效法这一卦象的象征道理，施用刑罚之时，明智而又谨慎，不会拖延刑狱的案子不办理。

旅卦外离为明，内艮为止，所以有明智而谨慎之象。

丰卦象辞说“折狱致刑”，旅卦为丰卦的覆卦，所以象辞也谈用刑治狱之事。见前面的解释。

火行上，山止而火动，火不留行，所以象辞说不会滞留案件不加办理。

【原文】初六：旅琐琐，斯其所取灾。

琐，指琐屑、细小。

琐琐，意为小小。《周易郑康成注》：“初六，琐琐，犹小小也。爻互体艮。艮，小石，小小之象。”

旅卦本有“小”之意，下卦艮为少男，为小石，也有“小”之象。初六位卑，阴处阳位，失位，也是琐屑之象，小人之象。

初六失位，当旅行之时，猥琐见小，无阳刚正气，这就是他之所以自取其灾祸的原因，所以爻辞说：“旅琐琐，斯其所取灾。”

初六旅行在外，猥琐粗鄙，不能受人尊敬，反会自取其辱。

【原文】象曰：旅琐琐，志穷灾也。

象辞说，“旅琐琐”，是因为初六其心志见小不够宽容豁达，这就是其灾害的由来，“志穷灾也”。

志穷，有心志狭窄不能容人之意。

初六失位，虽与九四有应，但上行遇六二同性为敌，前行不利，因此有志穷之象。

【原文】六二：旅即次，怀其资，得童仆，贞。

“旅即次”，意为旅行就居客舍。

即，就也。

次，指旅店客舍。

下卦艮为门阙，本有客舍旅店之象。六二得中得位，所以是旅店的正处。

“怀其资”，意指旅行时其怀里装有资财旅费。

资，指资财。

下互卦巽为近利市三倍，有财物资财之象。

“得童仆，贞”，意为得到童仆可供驱使，应该贞静守正。

艮为少男，有弟子童仆之象。初九琐琐为小，即为此童仆。初六有向上遇合六二之意，六二柔中得位，可以驾驭驱使九二之童仆。

六二柔中得位，在旅行中找到合适的客舍休息，有贞静守正之象。六二有旅费可以使用，得童仆可供驱使，虽旅行却可以安处。

【原文】象曰：得童仆贞，终无尤也。

象辞说，“得童仆贞”，是指旅行已经到客舍中休息安处，因此最终无有咎害，“终无尤也”。

六二、九三、九四、六五形成一大坎象，坎为盗，六二身怀旅资，因为能够在客店中安处，不会被强盗抢夺，所以最终没有遇到麻烦。

【原文】九三：旅焚其次，丧其童仆，贞厉。

“旅焚其次，丧其童仆”，意为旅行之时客舍焚烧被毁，丧失了童仆。

九三凶位，处在上卦离火之下。九三不中，与上九无应，所以有客舍被焚烧之象。

九三爻动变为六三，下卦艮变为坤，坤为空虚，为死，所以虞氏逸象以为坤丧，艮象已破，所以丧失其客舍之居所，丧失其童仆。

九三阳处阳位，有骄傲自大，傲慢无礼，自恃有力，不知机变，固执固守。一味固守，不会通变，因此会有所危厉，所以爻辞说“贞厉”。

【原文】象曰：旅焚其次，亦以伤矣。以旅与下，其义丧也。

象辞说，“旅焚其次”，旅行之时客舍焚烧被毁，是指九三因过度逞强而受到伤害，“亦以伤矣”。

“以旅与下，其义丧也”，当行旅之时，还以刚强颐使下人，所以在道理上说，丧失些童仆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下指童仆，这里指颐使的意思。

九三过刚，乘临初二、六二两阴爻，有颐使下人之象。

【原文】九四：旅于处，得其资斧，我心不快。

“旅于处”，意为旅行之时找到暂处暂居之地，

处，有止居暂处之地之意。《说文解字》解释：“处，止也。”

“旅于处”和“旅即次”略有不同。

“旅即次”是住进旅店客舍，“旅于处”却是在旅行中暂时找到落脚点，暂处而已。

“旅即次”能够得到安定，“旅于处”则是尚未完全安定。

六二得中，在下卦艮止之中，所以能安。

六四处多惧之位，阳处阴位，又为失位，所以是暂处之象。下互卦巽为进退，有行踪不定的暂处之象。

“得其资斧”，意为得到了资财旅费。

斧资，是指金银之类财物。下互卦巽近利市三倍，为资，为利为富。上卦离为戈兵，有资斧之象。

巽在下为木，离在上为兵器，有斧之象。

六二到六五形成一大坎象，坎为心病，为加忧，所以爻辞说“我心不快”，我的心中感到不快。

九四处多惧之位，不中，虽然与下面初六有应，但有九三在下相阻，才能和志向不能施展发挥，所以心中不快。

【原文】象曰：旅于处，未得位也。得其资斧，心未快也。

象辞说，“旅于处”，旅行于暂处，是指九四不中，阳居阴位，失位，不得其位，“未得位也”。

“得其资斧”，是指九四虽然得到了资斧，但暂居之地难以安处，心中仍然感到不快，“心未快也”。

【原文】六五：射雉一矢亡，终以誉命。

“射雉一矢亡”，意为打猎射野鸡时一支箭丢失了。

上卦离，离为雉。

离伏坎，坎为弓矢，为射，所以爻辞取象为“射雉”。

坎不见，所以称一矢亡。上互卦兑为毁缺，也是“一矢亡”之象。

“终以誉命”，意为最终能够得到赞誉和赏命。

下互卦巽为命为令。

上互卦兑为口，六五得上卦离之主爻，有“黄离元吉”之象。所以合之有口出言辞赞誉之象。

“一矢亡”，也有将之解释为一矢而亡，即一箭中的之意。但考察“终以誉命”一句，一定是说开始不利。所以“一矢亡”，解释为一支箭丢失，前后的爻辞之意，更能够很好配合。

六五柔居尊位，因其失位，当旅之时卦辞又是“小亨”，所以有“一矢亡”的小过失。但六五毕竟得中，又在上卦离明的主爻，向上遇上九，又是阴遇阳，阴阳有助，前行有利，所以爻辞说最终能够得到赞和赏命。

【原文】象曰：终以誉命，上逮也。

象辞说，“终以誉命”，最终能够得到赞誉和赏命，是因为六五向上承刚，能够与上九阴阳相应，得助，“上逮也”。

逮，这里意为及，追随，跟得上的意思。

【原文】上九：鸟焚其巢，旅人先笑后号啕。丧牛于易，凶。

上九全句爻辞意为：鸟儿的巢穴被焚毁，旅行之人先是笑，然后是号啕大哭。牛在田边丢失，有凶险。

上卦离为雉，有“鸟”之象。

离为火，有“焚”烧之象。

离中虚，离有鸟巢的象形。上九爻动变为上六，上卦离变为震，震为竹，震仰盂，也是鸟“巢”的象形。

鸟巢中有火，所以综合取象为“鸟焚其巢”。

上九居上互卦兑之上，兑为口为悦，是“先笑”之象。其后鸟巢焚毁，上九爻动，变离为震。离为目，震动眼开，为言为笑，也是“先笑”之象。

上九爻动变离为震，全卦变为雷山小过卦，小过卦“不宜上”，上六凶为灾眚，所以是先笑后哭“后号啕”之象。变离为震，震伏巽，巽为风为号，也是“后号啕”之象。

上卦离为牝牛，上互卦兑为毁折，所以爻辞取象为“丧牛”。

上九爻动变离变为震，震为大途，有路边田畔的场地之象，取象为“易”。

易，假借为埸、田畔。

上九旅道已穷，居高自大，阳处阴位失位，又与九三无应，妄动躁行，所以才有这诸多先喜后悲的凶象。

【原文】象曰：以旅在上，其义焚也。丧牛于易，终莫之闻也。

象辞说，“以旅在上，其义焚也”，当行旅之初，处上位而用过刚过猛妄动之力，鸟巢被焚，是道理上应有之事。

“丧牛于易”，牛在田边丢失，其痛哭号啕之声终究还是没有被下面的九三听见，“终莫之闻也”。

上九与九三不应，得不到援助，是为莫之闻也。

第85课

【原文】巽：小亨，利有攸往，利见大人。

巽为风，下互卦兑（九二、九三、六四），上互卦离（九三、六四、九五）。

巽，巽顺，柔顺，进入。

《说文解字》中解释：“巽，具也。”“具，共置也。”所以巽有辅助之意。

《释名·释天》中解释：“巽，散也，物皆生布散也。”所以巽还有消散吹散之意。因消散吹散之意，巽又转义为入，进入。

李光地《御纂周易折中》解释：“《朱子语类》云：巽有入之义，巽为风，如风之人物，只为巽便能入，义理之中，无细不入。”

巽卦上下卦均是一阴爻上承两阳爻，虽然全卦上下卦之阴爻阳爻均不相应，并无亨通之象，但就上下卦之阴爻来说，初六、六四上行均是阴遇重阳，阴阳有助而可亨通，前行有利。

阳为大，阴为小，初六、六四之亨通，是小者亨通，所以卦辞说“小亨”。

巽为巽顺，又为近利市三倍，以巽顺的姿态前行，自然是利于有所前往，所以卦辞说“利有攸往”。

九二、九五为大人，同乾卦之九二、九五，所以卦辞说“利见大人”。

【原文】《序卦》曰：旅而无所容，故受之以巽；巽者入也。

“丰”卦至于穷极之后局面陷入困境，出门客旅。旅途之中，旅无定居，出门在外，身边少有亲人，所以处旅之道，自然只能是应该采取巽顺的态度，如此事情才会出现转机，才能入而得容，身有所安所寄。

所以旅无所居的“旅”卦之后，接着是巽顺之“巽”卦。

【原文】彖曰：重巽以申命，刚巽乎中正而志行。柔皆顺乎刚，是以小亨，利有攸往，利见大人。

彖辞说，“重巽以申命”，巽卦是上巽下巽相重，重巽代表了要一而再、再而三重复的申诉君王的教令。

巽为命为令，为命令、教令。

“刚巽乎中正而志行”，巽卦的九二、九五之阳刚，巽顺于其中正之德，使其心志得以推行。

“柔皆顺乎刚，是以小亨，利有攸往，利见大人”，巽卦上卦下卦都是阴爻柔顺，顺从于阳爻之阳刚，所以以此为小亨，利于有所前往，利于见到大人。

巽卦两阴爻分别伏处两阳爻之下，有阴柔承阳的巽顺之象。

【原文】象曰：随风，巽；君子以申命行事。

象辞说，巽为风，上巽下巽，两风相随，形成了巽的卦象，君子效法这一卦象的象征道理，用以申诉教令，推行政事。

换句话说，申命行事，都要如风行大地，无所阻碍，周遍四方。

【原文】初六：进退，利武人之贞。

巽在说卦中取象本身为“进退”，初六居重巽之下，位卑力弱，以阴处阳，失位而与六四又不应，虽然上行遇九二，阴遇阳有助，前行有利，但初六依然是狐疑不决，进退的心意不定。

初之应爻在四，上互卦离为戈兵，有“武”之象。下卦巽伏兑，下互卦也为兑，兑为西方之卦，属金，有肃杀之象。初六爻动变为初九，下卦巽变为乾，乾为为人，综合言之初六有“武人”之象。

来知德《周易集注》解释：“巽为进退，‘进退’之象也。变乾纯刚，故曰‘武人’，故履六三变乾亦称‘武人’，皆阴居阳位，变阳得称‘武人’也。盖阴居阳位则不正，变乾则贞矣，故曰‘利武人之贞’。曰‘利武人之贞’，如云利阳刚之正也。”

“利武人之贞”，直解就是，利于武人的贞固守正。

初六位卑力弱，无所定见，临事难决，有利于武人的贞固坚定来与之为助。

“利武人之贞”，其用法犹如坤卦卦辞“利牝马之争”，对其贞固守正，有特定的条件。

初六太过柔弱，又处巽顺之时，所以特别指出，要以武人之贞来坚定其心智。

【原文】象曰：进退，志疑也。利武人之贞，志治也。

象辞说，“进退”，是指初六之心智狐疑不决，“志疑也”。

“利武人之贞”，利于武人的贞固守正，是指只有这样才能使其心志得到整治而不混乱，“志治也”。

初六呈现出进退之象，正是其心志出现混乱疑惑的表现。若用以武人之贞，则可以整治其心志，使其心有定见。

【原文】九二：巽在床下，用史巫纷若，吉无咎。

巽卦一阴爻在下，两阳爻在上，其卦形本身象形为一张床，所以爻辞取象于床。剥卦爻辞中以床取象，与此类似。

九二与九五无应，上行遇九三，又是同性为敌，只有其下初六相承与之阴阳相和相助，所以九二之巽顺在于其下，爻辞说“巽在床下”。

下互卦兑为口，有“史巫”之象。

史和巫，均是周礼中所设的官吏，史掌文告，巫掌祭祀，两者均要使用言语文辞，因此取象兑之口。《周易正义》孔颖达疏：“史，谓祝史；巫，谓巫覡（xU，《说文解字》：在男曰覡，在女曰巫）。并是接事鬼神之人也。”

九二刚中为臣，要申诉君王的教令，则需要多次频繁任用史官和巫官，所以爻辞说“用史巫纷若”。

纷，指缤纷杂乱之貌。

若，是语助词。

九二阳处阴位，本失位，但因有刚中之德，可以吉利而无有咎害，所以爻辞说“吉无咎”。

【原文】象曰：纷若之吉，得中也。

象辞说，“纷若之吉”，是指九二得到了中正之位，“得中也”。

【原文】九三：频巽，吝。

频，频繁、频复之意。

九三在上巽下巽之间，巽而又巽，因此称为“频巽”，频复之巽顺。

同样是要申诉君王的教令，彖辞所说的“重巽”，与这里的“频巽”有所不同。

“重巽”是重复，有严肃的态度，慎重其事，使其给予足够的重视。而“频巽”是频繁不加节制，丧失了其慎重的态度。

九三本处凶位，不中，与上无应，其阳处阳位，又有过刚之嫌，丧失了其巽顺的正义，所以有所羞吝，爻辞说“吝”。

【原文】象曰：频巽之吝，志穷也。

象辞说，“频巽之吝”，是因为九三位置不当，其心智困窘难以施展，“志穷也”。

九三处于两巽之间，进退两难，所以称之为志穷。

穷与通相对，为窘迫、不通。

【原文】六四：悔亡，田获三品。

“悔亡，田获三品”，意为悔吝消亡，田猎时获得三种猎物。

上互卦巽伏震，震为大途，有大路两旁的野外“田”间之象。上互卦离为雉，离又为戈兵，下互卦兑伏艮，艮为手，有手执兵器打猎之象。

巽为得，有“获”得之象。离先天八卦数为三，取象为“三品”。

三品，三种猎物，来知德解为：下卦巽为鸡，下互卦兑为羊，上互卦离为雉。

九四虽然不中，与下也无应，但柔处阴位得位，上行又与九五、上九，阴遇阳有助，前行有利，因此悔过可以消亡，并且还有所收获。

【原文】象曰：田获三品，有功也。

象辞说，“田获三品”，是指六四前往遇九五是阳遇阴，能够有所建功，“有功也”。

三多凶，五多功，五爻是建功之位。

【原文】九五：贞吉悔亡，无不利。无初有终，先庚三日，后庚三日，吉。

九五得中得位，又归处天子君位，虽然与九二不应，但其刚中之德因坚守正道获吉，悔过消亡，没有不利，虽然巽顺的开始开局的形势并不怎么好，但其最终的结果还是能够得到善终。所以爻辞首先说“贞吉悔亡，无不利，无初有终”。

九五爻动变为六五，上卦巽变为艮，全卦变为山风蛊之蛊卦，所以其爻辞和蛊卦相近。

“先庚三日，后庚三日”，其解释和蛊卦的“先甲三日，后甲三日”相近。

五行方位西方庚辛金，庚在西方。

后天八卦方位巽在东南，下卦巽在庚之先（按顺时针方向旋转），所以卦辞说“先庚”。从巽顺时针方向数，经过南方离卦，西南方坤卦，到西方庚位，三数。

后天八卦方位艮在东北，上卦艮（九五爻动变为六五，上卦巽变为艮）在庚之后（按顺时针方向旋转），所以卦辞中说“后庚”。从艮逆时针方向数，经过北方坎卦，西北方乾卦，到西方庚位，三数。

艮为日，所以卦辞说“三日”。

为什么这里会出现类似蛊卦“先甲三日，后甲三日”相近的“先庚三日，后庚三日”话？

庚，更也。

《说文解字》解释：“庚，位西方，象秋时万物庚庚有实也。”段玉裁注：“律书曰：庚者，言阴气更万物。律历志：敛更于庚。月令注曰：庚之言更也，万物皆肃然更改，秀实新成。”

巽卦彖辞说“重巽以申命”，君王申诉命令教令，是为了教化感化天下，移风易俗，有更始成新之意。

十天干中，甲为事之端首，庚已过中，是事之当更者，庚有更之意。

所以，蛊卦为造事之端，言甲；而巽卦九五变上卦艮而为蛊卦，为更事之终，所以爻辞说“无初有终”，言庚。

蛊卦彖辞说“终则有始”，巽卦九五爻辞说“无初有终”，虽然前者着重慎始，后者着重慎始，但其实都包含了慎始慎终之意。

巽卦为更事之终，言更所以取象于“庚”。先后“三日”，同样和蛊卦一样是象征有始有终，“庚”前“三日”终结旧故，“庚”后“三日”新事开始。

李光地《御纂周易折中》中解释得比较明白，可以参考：

“郭氏雍曰：乃出令，君人之道也。先后三日而申命之者，慎之至也。慎之至者，令出唯行，弗唯反故也、命令之出，有必可行之善，而无不可行复反之失，是以‘吉’也。上曰‘贞吉’，九五之‘贞吉’也。下曰‘吉’，盖命令以是为吉也。‘庚’，即命令也。‘先庚’，谓‘申命’。‘后庚’，谓出令之后而‘行事’也。”

“胡氏炳文曰：《蛊》者事之坏，‘先甲’、‘后甲’者，饬之使复兴起，巽者事之权，‘先庚’‘后庚’者，行之使适变通。”

“张氏清子曰：‘甲’者十干之首，事之端也，故谓之‘终则有始’。‘庚’者十干之过中，事之当更者也，故谓之‘无初有终’。况《巽》九五乃《蛊》六五之变，以造事言之，故取诸甲。以更事言之，故取诸庚，《易》于甲庚皆曰，先后‘三日’者，盖圣人谨其始终之意也。”

九五爻象大好，所以因此为吉利，爻辞最后说“吉”。

【原文】象曰：九五之吉，位正中也。

象辞说，“九五之吉”，是因为九五所处的位置既中且正，“位正中也”。

【原文】上九：巽在床下，丧其资斧，贞凶。

巽卦一阴爻在下，两阳爻在上，其卦形本身象形为一张床，所以上九爻辞也取象于床。

巽卦其巽顺在下，所以上九爻辞也说“巽在床下”。

巽为近利市三倍，因此有“资”财之象。离为戈兵，下有巽木，因此有“斧”之象。下互卦兑为毁折，上九爻动变为上六，上卦巽变为坎，坎为盗。资斧被毁遇盗，因此爻辞说“丧其资斧”，丧失了财物。

上九处巽卦之中，其巽道已有穷尽之意。上九阳处阴位，恃其阳刚，固守不变，而不知其巽道已穷，所以有凶险，爻辞说“贞凶”。

【原文】象曰：巽在床下，上穷也。丧其资斧，正乎凶也。

象辞说，“巽在床下”，巽顺在床下，是因为上九其巽道已到穷尽之时，“上穷也”。

“丧其资斧”，丧失了财物，是因为上九的爻象正是其凶象之所以由来，“正乎凶也”。

正乎凶，意为正当有此凶险。

第86课

【原文】兑：亨，利贞。

兑为泽，下互卦离（九二、六三、九四），上互卦巽（六三、九四、九五）。

兑，同悦，喜悦，愉悦。

《说文解字》中解释：“兑，说也。”说同悦。

杂卦说，“兑伏巽现”，巽卦两阴爻伏于阳爻之下，兑卦之两阴爻则现于阳爻之上。

咸卦为无心之感，兑卦为无言之说（悦）。

兑卦阴在上阳在下，阴升阳降，阳上行遇阴为悦，阴得阳之交感，喜悦之情现之于外。

巽卦小亨，因为初六、六四上行之后，二阳爻在上为敌，不能完全亨通。而兑卦阳爻向上，虽然初九、九四上行遇九二、九五同性为敌，有所不利，但最终阳爻却可以向上而行，因此卦辞“亨”，亨通。

兑为西方之卦，另有收敛肃杀之象，所以卦辞称“利贞”，利于贞静守正。

兑卦以阴乘阳，阴阳相遇易于流于不正，悦而易于不知节制，因此以利贞为戒。这是乐而不淫之意。

咸卦卦辞曰“亨，利贞”，兑卦卦辞也曰“亨，利贞”，其意有些相近。

【原文】《序卦》曰：入而后说之，故受之以兑；兑者说也。

人们相处的常情，是顺之则喜，逆之则怒。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如果谈话彼此能相入耳入心，人情自会喜悦。

巽卦以阴柔承阳的巽顺态度入世，自然可以吉祥止止，获福致悦。所以在巽顺之“巽”卦之后，是获福致悦的“兑”卦。兑，就是愉悦。

【原文】彖曰：兑，说也。刚中而柔外，说以利贞，是以顺乎天，而应乎人。说以先民，民忘其劳；说以犯难，民忘其死；说之大，民劝矣哉！

彖辞说，“兑，说也。刚中而柔外，说以利贞，是以顺乎天，而应乎人”，兑是指愉悦，九二、九五均为刚中，六三、上六均是阴柔在外，喜悦而利于贞静守正，因此能够顺从于天道，而感应于人伦。

“说以先民，民忘其劳；说以犯难，民忘其死；说之大，民劝矣哉”，以喜悦之道先施加于民，人民就会忘记其辛劳劳苦；以喜悦之道去进行艰难危险的事情，人民就会丢掉怕死之心；喜悦之道的意义非常之宏大，人民因此会努力劝勉，奋进向上。

六三、九四、九五、上六形成一大坎卦。坎为劳卦，又为坎险艰难。所以彖辞说“劳”、“难”。

六三到上九可看作是一缩小的大过卦之象，大过为棺椁卦，有“死”之象。

【原文】象曰：丽泽，兑；君子以朋友讲习。

象辞说，兑为泽，兑卦上兑下兑，二泽相连而附丽，形成了兑卦的卦象，君子效法这一卦象的象征道理，和朋友进行研讨学习之事。

丽为附丽，兑卦上兑下兑，是两泽相互附丽粘连之象。两泽相丽，泽水相互浸润，这和朋友之间在学习上相互切磋印证，相得益彰的道理有相通之处。

《论语》中说“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正有朋友讲习而喜悦之意。

【原文】初九：和兑，吉。

“和兑”，指和悦之兑。

和，《中庸》中解释：“发而中节谓之和。”

初九在下，得位，有力量而并不彰显，得正而又平和。

初九与九四无应，上行遇九二又是同性为敌，因此初九并不急于前行，安处在下，贞静自守。

初九其位得正，如温润如玉之君子，显出和悦之象，因此为吉祥，爻辞说“吉”。

【原文】象曰：和兑之吉，行未疑也。

象辞说，“和兑之吉”，是因为初九的行动行为并没有内心怀疑之象，“行未疑也”。

初九无应，上行不利，但并不以此为意，得其正位而安静自守，所以其行动并不因无应得敌而有所怀疑、犹豫。

初九爻动变为六九，初六下卦兑则变为坎，坎为心病，为加忧，为狐疑之象。坎不见，因此称未疑。

【原文】九二：孚兑，吉，悔亡。

“孚兑”，是指有孚信的愉悦之兑。

九二得中，虽然与九五无应，但上行遇六三，阳遇阴，阴阳有助，阴阳之间相互能有孚信，因此能得吉，其阳居阴位失位的悔吝因此可以消亡，爻辞说“吉，悔亡”。

九二处于下互卦离之下，离伏坎，坎为孚。

【原文】象曰：孚兑之吉，信志也。

象辞说，“孚兑之吉”，是因为九二其心志有所诚信，“信志也”。

信指诚信，孚信。

【原文】六三：来兑，凶。

一般说来，由内而外为往，由外而内为来。

六三与九二有阴阳相感之孚信，六三来就九二，站在九二的角度看是来，因此称为“来兑”，回来之兑。六三虽是来就九二，却有乘凌九二之象，

三位本为多凶，六三阴处阳位，失位，又不中。六三与上六无应，处于上下两阳爻之中，左右逢源，以阴柔取悦于人，行为不当为凶，因此爻辞说“凶”，有所凶险。

【原文】象曰：来兑之凶，位不当也。

象辞说，“来兑之凶”，是因为六三位置不正当，“位不当也”。

六三不中失位，与上无应，下凌九二，因此为不正当。

【原文】九四：商兑未宁，介疾有喜。

商，商度、商量、相商。

九三在上互卦巽之中，巽为近利市三倍，有商人之象，因此取象为“商”。

九四本处多惧之位，又在上兑下兑分界之间，竟与九五天子有相商之争。

九四爻动变为六四，上卦兑变为坎，从六三到上六也是一大坎象。坎为心病为加忧。因此九四之心中有所疑惧，要揣摩别人的心意，看别人的脸色，有不能安宁之象。所以爻辞说“商兑未宁”，相商之兑，未能安宁。

九四爻动变为六四，上卦兑也变为坎。

介，为分界，分限，有分割之意，转义为辨别、分界、分辨。处于两者之间为介，其意与豫卦的“介于石”相近。

九四在上兑下兑的分界之间，故取象为“介”。

坎为心病为加忧，因此有“疾”病之象。

“介疾有喜”，意为：分辨、辨明身体的疾病，会有喜事。言下之意是其疾病可以痊愈。

“介疾”与“商兑”所使用的词法相似，介、商这里都用作动词。

九四虽然不中失位，但其本身有阳刚之质，又并不放任其愉悦之情，其心中的思维比较细密，能够分辨、辨明身体的疾病，所以身处疾病但最终还是能遇到喜事。

【原文】象曰：九四之喜，有庆也。

象辞说，“九四之喜”，是因为九四有所喜庆之事，“有庆也”。

九四由下兑卦进入上兑卦，虽然有不宁之象，九四是全卦中唯一以阳乘阴的阳爻，能得六三之助而有喜庆。兑卦本身有喜庆之意，所以九四象辞说有庆也。

【原文】九五：孚于剥，有厉。

兑为西方秋日之卦，时间上正是阴息阳消，阳气将被剥尽之时。

十二消息卦中，剥卦正当九月，时当秋季，所以兑卦九五取象为“剥”。

六三到上六本身是一大坎卦，九五爻动变为六五，下互卦巽则变为坎，坎为孚，所以九五爻辞说“孚于剥”，孚信于阳气将被剥落。

古诗云：“一叶随风忽报秋。”所谓见一叶而知秋，秋日来临，阴息阳消，阳气将被剥尽，这是有所孚信的必然的事情。

阳气被剥，万物萧条，一片肃杀之气，所以爻辞说“有厉”，有所危厉。

九五虽然在兑卦居于最为重要的尊贵位置，得中得位，上行遇上六又阳遇阴，阴阳有助，前行有利。但在当兑卦之时，最高级的喜悦之道，应该深知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样的道理。

上六以阴爻乘凌在九五阳爻之上，有小人以邪道取悦迷惑君子之象。

小人道长，君子道消，所以有此危厉。

【原文】象曰：孚于剥，位正当也。

象辞解释爻辞“孚于剥，有厉”的原因，说九五得位正当，当也许是太正当了，太过自信，反将乐极生悲。这是以其正当反取其咎。

“孚于剥，位正当也”，有正言反说之意。

象辞的解释与履卦的九五象辞“夬履贞厉，位正当也”意义相近，可做参考。

【原文】上六：引兑。

“引兑”，意外牵引之兑。

引，指牵引。张弓欲射，也为引。孔子说：“引而不发，跃如也。”

上卦兑伏艮，艮为手，上互卦巽为绳直，有以手挽绳，以绳牵“引”之象。

上六引兑的目标，在于九五，尚秉和说：“犹射者之志于的也。”上六在兑卦的终极之位，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上六阴爻为小人，小人乘凌于九五之君子，与下无应，不知兑道已到穷尽将变之时，而唯以狐媚之兑牵引九五，迷惑搅乱九五。

所以虽然爻辞没有直言其凶，但凶象已隐现。

【原文】象曰：上六引兑，未光也。

象辞说，“上六引兑”，是指上六以阴柔乘凌遮蔽在九五之阳刚之上，遮住了光明，“未光也”，其喜悦之道幽暗不明，绝非正道。

上六与六三无应，六三处下互卦离之中，离为明，上卦兑又为毁折，因此综合而取不明之象。

第87课

【原文】涣：亨。王假有庙，利涉大川，利贞。

风水涣，下互卦震（九二、六三、六四），上互卦艮（六三、六四、九五）。

涣，流散,离散，离开。

《说文解字》中解释：“涣，流散也，一曰水盛貌。”

李鼎祚《周易集解》：“虞翻曰：风以散物，故‘离’也。”

涣卦上卦巽为风，下卦坎为水。巽为风，风行水上，有披离解散之象。

尚秉和解释涣为容光焕发有文采之象的涣，其意似乎有通达之处。但考虑到杂卦中说“涣，离也，节，止也”，离与止为一对文，明确解释涣为离散之意，与截止之意相反。

涣卦风行水上，本有亨通之意。九二、九五爻又得刚中，其下都是乘阴爻，阴阳感应遇合，相得有助，所以卦辞也说亨通：“亨。”

萃卦卦辞中有“王假有庙”，此处解释同萃卦。

萃卦之下互卦艮，涣卦之上互卦为艮。艮为门阙，为阍寺，有宫室宗庙之象。萃卦和涣卦之九五处天子尊位，所以两卦均有“王假有庙”之卦辞。

上卦风木为舟，下卦水为大川，所以卦辞说“利涉大川”。

《周易程氏传》：“‘涣’，离散也。人之离散由乎中，人心离则散矣。治乎散亦本于中，能收拾人心，则散可聚也。故卦之意皆主于中，‘利贞’，合涣散之道，在乎正固也。”

当涣卦之时，有人气不聚，心意各别，人心涣散的天下大乱之象，所以处此涣道，应该利于坚守正道，渡过危机，卦辞最后说“利贞”。

下互卦震为帝，为主器之长子，有君王进行祭祀之意。

君王观察到天下已乱，有土崩瓦解之象，所以以诚敬之意，来到宗庙，祭祀祖先、神灵和天地，将以拯救天下，肩负重任。

【原文】《序卦》曰：说而后散之，故受之以涣；涣者离也。

风吹水散，正如心情愉悦之后，就可以将心中郁结的情绪宣泄发散（来知德《周易集注》：“入之气，忧则郁结，悦则疏散，悦而后散之，故受之以涣。”），所以在因顺而悦的“兑”卦之后，接着是披离发散的“涣”卦。涣，是离散之意。

【原文】彖曰：涣，亨。刚来而不穷，柔得位乎外而上同。王假有庙，王乃在中也。利涉大川，乘木有功也。

来知德认为涣卦、节卦同体，综为一卦。涣卦和节卦互为综卦（覆卦）。节卦九五旋转180度向下而来就成了涣卦的九二，所以彖辞说“涣，亨。刚来而不穷”，涣卦亨通，是因为九二之阳刚前来，因其刚健有力，而不会处境穷困窘迫。

节卦六三本不得位，旋转180度向上到了外卦就成了涣卦的六四，所以彖辞说“柔得位乎外而上同”，六四阴柔之爻得位，处在外卦之下，向上而行，与九五阴阳感应，心志相同。

“王假有庙”，君王来到宗庙，是指九五之君王乃处在正中之位行以中正之道，“王乃在中也”。

“利涉大川”，利于渡涉大川，是指上卦巽以木为舟，乘木舟而涉险过河，能够有一番作为，建功立业，“乘木有功也”。

当涣散之时，天下已乱，会有很多艰难险阻，君王到宗庙中诚敬祭祀，以至诚之心，上感于天，下应于人，坚守正道，人民安定其心，涉险犯难，同舟共济。

【原文】象曰：风行水上，涣；先王以享于帝立庙。

象辞说，上卦巽为风，下卦坎为水，风行与水上，则是涣卦的卦象，先王受到这样卦象的启示，祭享天地，建立宗庙。

【原文】初六：用拯马壮，吉。

下卦坎为美脊之马，亟心之马。

初六位卑力弱，阴处阳位，又为失位，与其上六四又同为阴爻无应，但初六上行遇九二，阴遇阳有助，前行有利，初六可以得到九二的拯助，所以爻辞说“用拯马壮，吉”，用健壮之马来拯救（衰弱），吉祥。

上互卦艮为手，在坎马之上，所以有施以援手来拯救、援助之意。

当涣卦之时，人心离散，辨之宜早，识机宜先，早做预防和补救措施，尚可有为。

【原文】象曰：初六之吉，顺也。

象辞说，初六之所以得到吉利，是因为初六以阴柔顺从于九二之阳刚。

【原文】九二：涣奔其机，悔亡。

下互卦震为足，下卦坎为马，足动，有马奔跑之象。所以爻辞取象为“奔”。

机，是指木桌、茶几之几。木几放在宗庙之中，用以盛放献祭的供品。《周易正义》孔颖达疏：“机，承物者也。”

震伏巽为木，下坎卦为坚多心之木，所以有木制几案之象，爻辞取象为“机”。

“涣奔其机”，意为因离散而奔向宗庙中，依凭几案而休息。言外之意，是去寻找其安身之所。

坎卦为坚多心之木，九二阳实，有木几的桌面之象。上互卦为手，有以手依凭几案之象。所以九二以木几取象，非常巧妙。

九二虽然阳处阴位失位，与上九五又不应，但其阳刚得中，前行又遇六三、六四二阴爻，阴阳得助，前行有利，因此爻辞说“悔亡”，九二悔过可以消亡。

【原文】象曰：涣奔其机，得愿也。

象辞说，“涣奔其机”，可以得偿其心愿。

九二在下卦坎之中，坎为心，有心愿之象。

九二之心愿，就是要在天下分东离西之时，犯险渡难，利物济民，以诚敬之心感天应人，找到其安身立命之所依凭。

【原文】六三：涣其躬，无悔。

躬，指自己、自身、身体。

六三在上互卦艮之下，艮为背，有身体之象。

六三的爻相与艮卦的六四基本相同，都是在坎之上而艮之下。艮六四爻辞说“艮其背”，涣卦六三爻说“涣其躬”，取象完全一致。

“涣其躬”，意为使自己的身体离开。

涣为披离、解散，有离开、离去之意。杂卦说“涣，离也，节，止也”，停止的反而就是离开。

六三处在下卦坎险之上，紧邻上卦巽风之下，风吹水散，六三的身体有将要离开脱离坎险之象，这就是爻辞“涣其躬”的含意。

六三虽然身处凶位，又是以阴处阳，失位，前行遇六四同性为敌，也是不利。但六三与上九有应，其身体有脱险之象，所以可以没有悔吝。

【原文】象曰：涣其躬，志在外也。

象辞说，“涣其躬”，是指六三的心志与外卦上九相应，其心志在外。

【原文】六四：涣其群，元吉。涣有丘，匪夷所思。

群，为群体、群众、人群。

六四爻动变为九四，上卦巽变为乾，乾伏坤，坤为众，为民，有“群”众之象（下卦坎为众水也有“群”众之象）。未变乾伏坤，六四有将“群”众解散之象，所以爻辞说“涣其群”。

当涣卦之时，天下大乱，人心背离。小人结党营私，丧失了天下为公之道。六四得位为正，解散小人同比之群，光大天下为公至善正道，所谓“元，善之长也”，所以爻辞会有“元吉”大吉之象。

天下大乱，才能天下大治，不破不立，不乱不治，其前途光明可以期待，所以为“元吉”。

“涣有丘，匪夷所思”，意为将山丘聚集之土散离开来变成了平地，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有，此处用作词缀，无实际意义。

上互卦艮为山，有山丘之象。上卦巽为陨落，有山丘夷为平地之象。

夷者，平常也。

“涣有丘”这样深奥难解的道理，是平常人所难以思考虑及之事。

“涣有丘”之意，其实却与“涣其群”有所相近。

解散人群之事，相对来说容易做到，而要将山丘聚集之土，离散夷为平地这样的事情，就非常的艰难了，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和想象的，只有才智出众，力量超强之人，才有可能做到。

其言外之意是说，当天下大乱，民心涣散之时，要想得到天下大治，这是一件非常艰难、难度极大的事情，绝非一般平常人所能想象。

但是，正因为其艰难，才可以就此做出一番大的丰功伟业。

所谓挑战越大，其收获的成功也将越大。

【原文】象曰：涣其群，元吉；光大也。

象辞说，“涣其群，元吉”，是因为做这样的一件事情是光明而伟大的，“光大也”。

上互卦艮为日，九二、六三、六四、九五形成一大的离卦，也为日，日为大的光明，因此取象为“光大”。

【原文】九五：涣汗其大号，涣王居，无咎。

下卦坎为水，上互卦艮为身体，九二到九五形成大离为火，“燥万物者，莫熯乎火”，所以合之有身体发热出“汗”之象。

上卦巽为风，风吹水散，有吹干其身体上出的“汗”之象，所以爻辞说“涣汗”。

九五阳刚，为天下之君主，为“大”。

号，号令。

上卦巽为风为命为令，风行天下，君王的号令颁布、下达，有风行天下的“大号”之象。

“涣汗其大号”，直解的意思就是：颁布推行君王伟大的号令，而解天下之乱，有如有风吹散人体身上出的汗水一样，畅快淋漓。

比之于医病，人若是生了疾病的时候，汗出即可痊愈。病人感冒发烧，要服用发汗之药，让其汗出，汗出而疾病退去。

居，为居所，也有聚集之意。

上互卦艮为门阙为阍寺，有宫室之象，所以取象为君王的居所“王居”。

“涣王居，无咎”，意为当君王号令天下，解散天下百姓苦难之时，同时也以大公无私之心，将其王室聚集的财富散之于天下，让天下人民均能被以恩泽，所以无有咎害。

上卦巽为近利市三倍，有财富聚集之象。

九五中正，处涣之道，有解散其财富，分散于四方之象。

九五与九二不应，本是有所咎害，但当天下分东离西之时，君王能以此涣之正道处之，自然可以无有咎害。

【原文】象曰：王居无咎，正位也。

象辞说，“王居无咎”，是因为九五阳刚居中得位，位置正确，“正位也”。

【原文】上九：涣其血，去逖出，无咎。

上九与六三有应，六三在下卦坎之上，坎为血，有凶险之象。坎为心忧，有惕惧之象。

“涣其血”，意为解散其血光之祸。

上九远离坎险之凶险，有解散其血光之祸而免除忧患之象。

逖（tì），借作惕，惕惧、警惕之意。

“去逖出，无咎”，意为忧患去除，惕惧驱出。惕惧被驱出，所以可以无有咎害。

上九处涣卦终极之位，阳居阴位，失位，本有所咎害，但与六三有应，又远离坎险血光之祸，所以为无咎。

【原文】象曰：涣其血，远害也。

象辞说，“涣其血”，是因为上九能够远离灾害，“远害也”。

第88课

【原文】节：亨。苦节不可贞。

水泽节，下互卦震（九二、六三、六四），上互卦艮（六三、六四、九五）。

节，节制，节度，节止。

《说文解字》中解释：“节，竹约也。”节本义为竹节，泛指草木枝干间坚实结节的部分，转义又有符节（符节是古代使者所持以做凭证。尚秉和以此解节为合之意，与涣卦之离散相对，虽然此说解释卦序之时也有巧妙之处，但以全卦爻辞看，意义难免有所穿凿难解）之意。

以干支计数而言，天干配地支一甲子，正好是六十之数为一分节，所以《周易》六十四卦之六十卦为节卦，有此巧妙之处。

节卦九二、九五得中，九二、九五上行均是遇阴爻，阳遇阴，得助，为亨通，卦辞说：“亨。”

节卦下互卦震为竹，下互卦艮为坚而多节之木，均有节之象。

金、木、水、火、土五行，五行配五味，土为甘味，木为酸味，火为苦味，金为辛味，水为咸味。

节卦九二、六三、六四、九五，中间四爻形成大离之象，离火味苦，火性炎上，性为焦枯，所以作苦味。

节制、节俭，知止知节，这是做人的美德，其正面的意义容易被人理解，但其负面的意义却容易被人忽略。

苦味与甘甜之味相对，五味中以甘味为正味，稼穑是从土地中生长出来，稼穑味主甘，所以土为甘味。

如果做人其节制和节俭到了一个极端的地步，为节俭而辛苦，这样的节俭之道，是不会长久维持的。

节俭的最终目的是为了让人们过上更好、更为安全、更为安定的生活，但节俭过分，到了吝啬守财的地步，就有违节俭其本真的意义，变成了为节俭而节俭，这样导致痛苦的节俭之道，是不应该鼓励和提倡的。

所以卦辞说“苦节不可贞”，直解的意思是，苦于节俭之道，这样的事情不可以固守不变的。

【原文】《序卦》曰：物不可以终离，故受之以节。

“涣”卦之离散，同样不可以过分一直维持，分离漫散远去，终会有一停止的限度而节制，使事物有此节度而不分散过越（《周易正义》：“（韩康伯）夫事有其节，则物之所同守，而不散越也。”）。

节上卦坎为水，下卦兑为泽，上互卦艮为山为止，泽上众水，必须节制才不会泛滥成灾。所以在离散的“涣”卦之后，接着是有限度而节制的“节”卦。

【原文】彖曰：节，亨，刚柔分，而刚得中。苦节不可贞，其道穷也。说以行险，当位以节，中正以通。天地节而四时成，节以制度，不伤财，不害民。

来知德认为涣卦、节卦同体，综为一卦。涣卦和节卦互为综卦（覆卦）。涣卦上卦巽为阴柔，下卦坎为阳刚，旋转180度，就成了涣卦的上卦坎为阳刚。虽然涣卦、节卦上下卦分刚分柔，刚柔分别，但它们的九二、九五都是阳刚而得中，所以有亨通之义，所以彖辞说，“节，亨，刚柔分，而刚得中”。

“苦节不可贞，其道穷也”，是指上六处在节卦终极之位，与下面六三无应，又乘凌九五之阳刚，上六柔处阴位，本当节道已是穷尽之时，还固守节道不变，不知变通，所以其道已穷。

“说以行险”，是指下卦兑为悦，上卦坎为险，上互卦震为行，以和悦的态度行进于凶难之中。

“当位以节，中正以通”，是指九五爻中正得位，位置正当，为节卦之主，能够体现节卦的正道。九五爻因其位置中正，所以可以通行无阻。

上卦坎为通（《说卦传》）。

“天地节而四时成”，天地之间因为也有这节制自止的道理，才能够形成春夏秋冬四时季节的运行。

下互卦震为春，下卦兑为秋，上卦坎为冬，九二到九五形成一大离象，离为夏。春夏秋冬，天地之间四时俱备，因此取象为天地、四时。

“节以制度，不伤财，不害民”，节卦的正道是用来制定法度，不浪费资财，不伤害人民。

上互卦艮为手，上卦坎为矫揉，矫枉揉曲，制器度物，以成方圆规矩，有“制度”之象。上互卦艮为止，也有制止适度的“制度”之象。

中间大离卦有螺蚌贝壳之象，贝为财宝。

坎为众水，有众民之象。

【原文】象曰：泽上有水，节；君子以制数度，议德行。

象辞说，上卦兑为泽，下卦坎为水，泽上面有水，形成了节的卦象。君子效法这一卦象的象征道理，用以制定礼数法度，评议道德行为。

兑为口舌，有言语评议之象。

“制数度”，是用来节制人民。“议德行”，是用来节制自身。

【原文】初九：不出户庭，无咎。

下互卦震为行为“出”，上互卦艮为门阙，有门“户”之象。

《说文解字》解释：“庭，宫中也。”庭，本义为厅堂，或堂前空地。可以理解为，两门中间之地为庭。

《周易本义》和《周易程氏传》都解释为：“户庭”，户外之庭。“门庭”，门内之庭。

下互卦震与上互卦艮互覆，有重门阖户之象，六三、六四阴虚，有空地之象。

六三在内，便是“门庭”；六四在外，则是“户庭”。

《朱子语类》云：“户庭”是初爻之象，“门庭”是第二爻之象。此说于取象上难以理解。

初九与六四之“户庭”有应。但初九前行遇九二，同性为敌，前行不利，上卦艮又为止，当处节卦之时，初九止而不出，不去急于与六四之“户庭”相应，所以爻辞说“不出户庭”。

初九因为阳处阳位得位得正，能够坚守节卦之正道，闭门不出，守正自处，所以可以无有咎害，爻辞说“无咎”。

【原文】象曰：不出户庭，知通塞也。

象辞说，“不出户庭”，是指初九能够知悉通达和闭塞的道理，“知通塞也”。

初九能行则行，能止则止，能通则往，遇塞则停。

【原文】九二：不出门庭，凶。

初九不出户庭，是因为前面有九二同性为敌。

两门中间之地为庭。下互卦震与上互卦艮互覆，有重门之象，六三在内是“门庭”，六四在外是“户庭”。

九二前行遇六三之“门庭”，以阳遇阴，异性有助，前行有利，门前无所闭塞，本是可以出门庭之象，但九二阳处阳位，位置不正，失位，又与九五无应，见上互卦艮又为止，所以还是未出门庭，爻辞说：“不出门庭，凶。”

九二当出而不出，所以有所凶险。

节卦有节制水盈满而不泛滥之意，初爻在下是蓄水之处，应该蓄止而不出，二爻水已有盈满之象，应该泄而疏通，如果继续蓄止而不出，当然有凶险之象。

【原文】象曰：不出门庭，失时极也。

象辞说，“不出门庭”之凶，是因为九二大大错失了应该出门的良机，“失时极也”。

【原文】六三：不节若，则嗟若，无咎。

节，节制的意思，解释如卦名。

六三为下卦兑口之主爻，上卦坎为心病为加忧。六三处在下卦兑之上，上有坎险，又不知节制，耽于享乐而乐极生悲，有嗟叹之象，爻辞说“不节若，则嗟若”，不知道节制，就会有嗟叹的悔吝之事。

若，这里为语助词。

六三本处凶位，不中，与上无应，又是阴处阳位，失位，所以有不知节制乐极生悲而后悲叹之象。

六三虽然有如此多的不利条件，但若知悔改，爻动变为九三，下卦变为乾，乾为健行，可以利涉大川，渡过坎险，所以爻辞最后说“无咎”。

【原文】象曰：不节之嗟，又谁咎也。

象辞说，“不节之嗟”，是咎由自取，其咎害又能怪罪于谁呢？“又谁咎也”。

【原文】六四：安节，亨。

六四柔处阴位得位，有贞静自安之象。

节卦以节制水盈不泛滥为意，六四与初九有应，有水善就下之象，其节可安。六四居上卦坎之下，也有水处下流波澜不兴的安静之象。

六四安于节制之道，上行遇九五，阴遇阳，有助而前行有利，所以可以亨通，爻辞说“安节，亨”，安处之节制，是为亨通。

【原文】象曰：安节之亨，承上道也。

象辞说，“安节之亨，承上道也”，安节之所以能得到亨通，是因为六四顺从于其上面的九五之阳爻中正节制的正道。

【原文】九五：甘节，吉；往有尚。

九五为节卦之主，为彖辞所言“不伤财，不害民”的中正之君王。

六四承阳有利，所以能安定亨通。九五阳刚中正得位，能够发挥节制之正道，其意最为积极，与卦辞“苦节不可贞”做一相对。

九五之节为甘节，并不因为节制而感到辛苦，对节制是怡然处之，所以爻辞说“甘节，吉”，甘美之节制，是为吉祥。

九五爻动变为六五，上卦坎变为坤，坤土为甘味，是五味中的正位，因此可以得到吉利。

九五上行遇上六，阳遇阴，有助，而前行有利。九五前往而得到阴阳相助的奖赏，所以爻辞说“往有尚”。

尚，这里同赏。

【原文】象曰：甘节之吉，位居中也。

象辞说，“甘节之吉”，是因为九五居于中正之位，“位居中也”。

九五有中正阳刚之德，可以自我节制，修身培德。九五又贵为王子，可以制数度，节制人民，平治天下，所以九五甘节而得吉祥。

【原文】上六：苦节，贞凶，悔亡。

上六“苦节”，解释同卦辞。

上位应爻在三，其九二到九五是一大离象。上卦坎伏离。离在五味中属苦味。

上六处在节卦终极之位，其节制之道已有穷尽之意。

上六与下无应，柔处阴位，不知变通，自以为得位，不守节制之道，不知变通而有凶险，所以爻辞说“贞凶”。

上六虽是苦节，但毕竟得正，也不是一无可取之处。虽然为节所苦，毕竟还是有节俭、节制之本义，所以爻辞说“悔亡”，悔吝还是可以消亡。

【原文】象曰：苦节贞凶，其道穷也。

象辞说，“苦节贞凶，其道穷也”，是指上六节制之道已到穷尽之时。

道穷还不知变，还顽固自守，所以会有凶险。

第89课

【原文】中孚：豚鱼吉，利涉大川，利贞。

风泽中孚，下互卦震（九二、六三、六四），上互卦艮（六三、六四、九五）。

中孚，信发于中，中心诚信，中诚，正信。

《说文解字》中解释：“孚，一曰信也。”

《尔雅》中解释：“孚，信也。”

李光地《御纂周易折中》解释：“《朱子语类》：问：《中孚》‘孚’字与‘信’字恐亦有别，曰：伊川云，存于中为孚，见于事为信，说得极好。因举字说孚字从爪从子，如鸟抱子之象。今之乳字一边从孚，盖中所抱者，实有物也，中间实有物，所以人自信之。”

中孚卦下卦柔悦，悦以承上；上卦巽顺，顺以安下，上下有序，有中心诚信之意。

全卦六爻中间二阴爻，上下各二阳爻，象形为一大离象，而谦中虚心，有诚信中孚之象。

《周易尚氏学》解释：“上卦节，节信也。节何以为信？以中爻两震竹相合。中孚初至五象与节同，仍两竹相合，而在中四爻，故曰中孚。”

下互卦震为竹，上互卦艮为反震，两震相对，有竹节相符之的中心孚信象。所以在节卦之后，继以中孚卦。

九二到九五大象离伏坎，坎为孚。坎又为豕。

豚,本义为小猪。《说文解字》解释说：“豚，小豕也。”

中孚卦上互卦艮在八卦逸象中为小，所以卦辞中取象为小豕之“豚”。

豚的彖字字形,从手（又）持肉,意指用于祭祀的猪。下互卦震为帝为主器之长子，本身也有祭祀之象。

上卦巽为鱼。以阴爻和阳爻取象而论，阳爻为羊，阴爻为鱼（鱼为阴物）。所以卦辞取象为“鱼”。

“豚鱼”，或可解释为江豚，并非豚和鱼两物，而为一物之名。

江豚生于泽，古人传闻江豚知风，见信风而出。另外还有鹤知秋，鸡知时，此三物都有孚信之象，所以卦辞爻辞取象于此三物（虞氏逸象离为飞鸟为鹤，巽为鸡），体现其中孚中心有孚信之意。所以卦辞说“豚鱼吉”。豚鱼有孚信而吉。

上卦巽为风木，下卦兑为泽水，风木为舟行之于泽水，所以卦辞说“利涉大川”。

中孚卦，中而有孚信。从全卦看，其正中的三爻四爻均为阴爻，有贞静自处之象，所以卦辞说“利贞”，利于贞静守正。

【原文】《序卦》曰：节而信之，故受之以中孚。

节，转义符节（古代使者所持以做凭证）之信，此正是“中孚”的孚信之象。“节”，应以此中心的诚信来守护（《周易正义》：“（韩康伯）孚，信也。既已有节，宜信以守之矣。”），所以在“节”卦之后，接着是诚信、正信的“中孚”卦。

【原文】彖曰：中孚，柔在内而刚得中。说而巽，孚乃化邦也。豚鱼吉，信及豚鱼也。利涉大川，乘木舟虚也。中孚以利贞，乃应乎天也。

彖辞说，“中孚，柔在内而刚得中”，中孚之卦，三四两阴爻在内，初二、六上四阳爻在外，这是柔在内而刚得中，九二、九五得中，为刚得中。

“说而巽，孚乃化邦也”，下卦兑为悦，上卦巽为巽顺。悦并且巽顺，其孚信可以教化感化邦国。

下互卦震为帝又利建侯封疆为土成邦国之象。

“豚鱼吉，信及豚鱼也”，豚鱼之吉，是指其中信诚孚之意能够到达于豚鱼。

及，有到达之意。

“利涉大川，乘木舟虚也”，是指上卦巽，刳木为舟，六三、六四阳爻为虚，舟为虚中之物，乘坐虚空之舟，有利涉大川之象。

“中孚以利贞，乃应乎天也”，中孚卦卦辞中说利贞，是指中孚诚信虚中之意，顺应了天道。

上互卦艮为天，九五为天子之位，三、四两阴爻承应九五，所以有顺应天道之象。

【原文】象曰：泽上有风，中孚；君子以议狱缓死。

象辞说，下卦兑为泽，上卦巽为风，泽上有风，形成了中孚的卦象，君子效法这一卦象的象征道理，审议狱案，宽缓死刑。

下卦兑为口舌，下互卦震又为言，为审议议论之象。

上卦巽为不果，为进退，有舒缓延迟之象。

兑为西方肃杀之卦，兑又为毁缺，有秋决处死之象。

象辞中谈到刑狱之语的有五卦：

噬嗑卦和丰卦均取离明之象，雷霆之威。

贲卦紧接在噬嗑卦之后，与噬嗑卦互覆。

旅卦在丰卦之后，与丰卦互覆。

贲卦和旅卦本有离明，其艮卦反震，也有雷霆威严之象。

中孚卦大象为离明，下互卦震为雷霆，所以也言刑狱。

【原文】初九：虞吉，有它不燕。

虞，为乐，为安。

燕，通宴，为喜，为安。虞和燕两字意义相近。

“虞吉”，意思为安处得吉。

节卦初九“不出户庭，无咎”，与此初九爻象相似，爻辞意义也相近。

下互卦震为动，初九上行遇九二，同性为敌，前行不利。但初九得位得正，有安处之象。

初九当处中孚卦之时，心中怀有孚信，因此不妄动，安处待变为吉。

“它”，是指六四。初九与六四相应，本是阴阳相应遇合之喜，但初九与六四之间有九二、六三两爻相阻相隔，而六四自己上承九五，也并不以初九为意。

初九如果不安其位，想要上行与六四相应，就会因为难应而有不喜不安。

所以爻辞说“有它不燕”，因为有九四（九四难以与其正应）而感到不喜不安。这是爻辞警戒初九之语，是一种假设的情况。

“有它不燕”，直解就是有另外的一种不喜不安。

《说文解字》解释说：“它，虫也。从虫而长，象冤曲垂尾形，上古草居患它，故相问‘无它乎’?”

它的小篆字形象虫形，所以其本义为蛇。上卦巽，虞氏逸象中以巽为蛇（巽为绳直，象形蛇。或言震为龙，巽阴物所以为蛇），所以爻辞取象为“它”。

上互卦艮为黔喙之属，中孚卦本身有大离之象，离为雉有飞鸟之象。尚秉和焦氏逸象解兑为燕。所以爻辞综合取象为“燕”。

从物象上来说，蛇会偷袭山岩上燕子的巢穴，是燕子的天敌，所以“有它不燕”，取象非常巧妙。

初九爻动变为初六，下卦兑变为坎，坎为坎陷，也有见险不安之象。

初九安处得吉，动辄得咎。

【原文】象曰：初九虞吉，志未变也。

象辞说，“初九虞吉”，是指初九其心志没有改变，“志未变也”。

初九难与九四相应，安处其下位，所以说心志没有改变。

【原文】九二：鸣鹤在阴，其子和之，我有好爵，吾与尔靡之。

《荀九家易》之逸象巽为鹤（鹤为阴禽，巽既为鸡，所以巽也可以取象为鹤）。尚秉和焦氏逸象解震为鹤（震为鸣，鹤善鸣所以震可以取象为鹤）。

九二爻辞取“鹤”之象，是因为鹤知秋，孚信于秋。据说八月霜降，鹤则会开始鸣叫，鹤知秋而应时。

下卦兑为西方秋日之卦，兑为口舌，下互卦震为言，为鸣，合之有鹤在秋日鸣叫之象。

九二为“鸣鹤”，二之爻位为阴，下卦兑为泽，鹤居沼泽中阴湿之地。

所以爻辞取象为“鸣鹤在阴”，鸣叫的仙鹤栖息在阴湿之地。

“其子和之”，意为他的朋友在应和着他。

爻辞中“子”与“尔”，均是指九五。上互卦艮为少男，有“子”之象。

“子”并不一定是指儿子、女子的“子”。“子”也可借为第二人称代词，如夫子之“子”。

九二与九五，一在君位，一在臣位，本来都是阳爻，并无阴阳相应。但中孚卦是特例，因中孚卦心中有孚信，上卦下卦正反相对而能形成孚信之吉，所以九二九五两阳并不猜忌，甚至将君臣尊卑的礼仪都暂且放在了一边，而如朋友一般彼此称呼为“子”与“尔”，声气相求，以声相和。

“我有好爵”，意为我这里有好酒。

“吾与尔靡之”，意为我与你共同干杯，共饮这美酒。

爵，本来是指盛酒之器，这里代指美酒。

中孚大象离中虚，有盛酒容器的“爵”之象。下互卦震仰盂，有盛酒容器的“爵”之象。离伏坎，水中有火，有酒水之象。

靡之，意为共之。

靡，本身从字义上有靡系之意。

上卦巽为绳直，上互卦艮为手。所以有以手“靡”系之象。

【原文】象曰：其子和之，中心愿也。

象辞说，“其子和之”，是指九二和九五同性而能够相互唱和，是因为心中有此意愿，“中心愿也”。

九二、九五均是阳实在中，本身有中孚之象。当中孚之时，彼此都有中孚的诚意，所以能够有此和谐之象。

【原文】六三：得敌，或鼓或罢，或泣或歌。

上卦巽为近利市三倍，“得”之象。

六三本处多凶之位，又是阴处阳位，失位不正，上行遇六四，同为阴爻，同性为敌，前行不利，所以爻辞称“得敌”。

上互卦艮为手，中孚卦大象离为戈兵，合之有手执戈兵的“敌”人之象。

六三在兑之上，六四在巽之下，兑为金，巽为木，金木相克，也是“得敌”。

上互卦艮为止，有停止不前之象。巽为进退，为不果。艮又为手。下互卦震为鼓为鸣，下卦兑为口，全卦大象离为目，又伏坎为水，为泪，因此综合言之，有此或是以手击鼓，或是遇阻而罢止，或是哭泣，或是唱歌之象，爻辞说“或鼓或罢，或泣或歌”。

罢，通疲乏之疲，有疲乏而停止之意。

【原文】象曰：或鼓或罢，位不当也。

象辞说，“或鼓或罢，位不当也”，或鼓或罢，是因为六三不中失位不正，位置不正当。

【原文】六四：月几望，马匹亡，无咎。

“月几望”，为月亮将圆而未圆之时。

旧历十五月圆之时为望，旧历十五日与月相对，有相望之象。

下卦兑为西方之卦，下互卦震为东方之卦。六四爻动变为九四，上互卦艮变为离，离伏坎，离为日坎为月，日月东西相对，因此取象为“月几望”。

震为马，爻变为离之后，离为牛，马之象不见，因此爻辞说“马匹亡”。

匹，又可理解为匹配。六四与初九有应，有匹配之象。但六四其下有六三相阻，上行承应九五行，不与初九感应，有匹配亡失之象，这也是“马匹亡”。

下卦兑为毁缺，也有马匹亡失之象。

六四处多惧之位，本有悔吝之象，但其柔处阴位，得位为正，六四前行遇九五，阴遇阳得助，前行有利，加之又有中孚的信任，所以可以无有咎害，爻辞说“无咎”。

【原文】象曰：马匹亡，绝类上也。

象辞说，“马匹亡，绝类上也”，马匹亡失，是因为六四与初九的同类之应相绝，上承顺应九五。

六四本来正应在初九，但其下有六三相阻，所以与其同类之应相绝，一心一意上行承应九五。这也是初九“有它不燕”的另一个原因。

【原文】九五：有孚挛如，无咎。

“挛如”之“挛”字，与九二“吾与尔靡之”之“靡”字，在字面上有相近的意义，都有维系之意。

李光地《御纂周易折中》解释：“胡氏炳文曰：六爻不言‘孚’，唯九五言之，九五孚之主也。”

“有孚挛如”，意为其孚信有牵连维系之貌。

上卦巽为绳直，上互卦艮为手，有以手执绳直牵连之象。

九五与九二因心中有所孚信，而同性唱和，信任相谦，美酒共饮，其阳刚又有中正之德，所以虽然与九二无应，上行又遇上九同性为敌有小遗憾，毕竟是无有咎害，爻辞说“无咎”。

【原文】象曰：有孚挛如，位正当也。

象辞说，“有孚孪如”，是因为九五得中得正当位，位置正当的原因，“位正当也”。

【原文】上九：翰音登于天，贞凶。

“翰音”，为鸡鸣之声，鸡将鸣时，将会整其羽毛，拍其翅膀。

《礼记·乐礼》中解释：“鸡曰翰音。”上卦巽为鸡，故取象为“翰音”。

鸡与鹤、豚鱼均为有信之物。

鸡知时，公鸡在拂晓时则会打鸣，有卦象中有孚信之意。

巽为高，上互卦艮为天，上九处中孚卦终极之位，所以取象为“翰音登于天”，鸡鸣之声飞登于高天之上。

上九处中孚卦终极之位，其中孚之意本有穷尽将变之象。鸡本身并不是登天之物，上卦巽又为进退不果之象。上九阳处阴位，又是失位，虽与六三有应，但下与九五同性为敌而被阻隔。

上九当中孚之道即将穷尽将变之时，而仍然固守不变，不知变通，因此会有凶险，因此爻辞说“贞凶”。

【原文】象曰：翰音登于天，何可长也。

象辞说“翰音登于天，何可长也”，鸡鸣之声飞登于高天，其鸣叫声怎么可能会长久呢？

这是因为上六、上九已到中孚之道穷尽将变之时，犹如拂晓时鸡之打鸣，鸣叫声不会长久。

第90课

【原文】小过：亨，利贞，可小事，不可大事。飞鸟遗之音，不宜上，宜下，大吉。

雷山小过，下互卦巽（六二、九三、九四），上互卦兑（九三、九四、六五）。

小过，小有过越，所过者小。过而失度，因此也有小过失之意。

过，《说文解字》中解释：“过，度也。”

小过卦上卦震为雷为动为过，下卦艮为山为止为小，过而欲止，是小有过越，小有过度之象。

全卦六爻中间二阳爻，上下各二阴爻，象形为一大坎象。小过卦为中孚卦的变卦。中孚卦象形为一大离，有飞鸟之象，此时飞鸟已飞过，故大离象已变为大坎象。

又，全卦六爻中间二阳爻象形为飞鸟之身体，上下各二阴爻象形为飞鸟之两翼，此本身是飞鸟飞过之象。

与大过不同，全卦六爻中共有四个阴爻。阴为小，所以是小过。

小过卦上卦震动利于行，能过而为亨通，所以卦辞首言“亨”。

小者为阴柔，阴柔之动利于贞静守正，所以卦辞说“利贞”。

过者为小，所以所行之事小事能成，但大事则非其所宜。小者可过则是利于小事，小过而不能过之为甚，有时可过，过甚则不可过，所以不可做大事，所以卦辞说“可小事，不可大事”。

“飞鸟遗之音”，其意思为飞鸟迅疾，其身体飞过，而其鸟鸣之声音还遗留其后。这有点近于现在所说的超音速的概念。

全卦象形为“飞鸟”。上卦震为鸣，上互卦兑为口舌，取象为飞鸟鸣叫之声“音”。卦名为小过，飞鸟已过，所以其音尚遗。

飞鸟遗之音还与上六的爻象有关。上六爻辞说“飞鸟离之”，上六爻动变为上九，上卦震变为离卦。离为飞鸟，但离象不见，则是飞鸟已过，唯留飞鸟鸣叫之声音。

卦辞“不宜上，宜下”，与“可小事，不可大事”之意相近。

下卦之六二得中得位得正，而上卦六五虽是得中，但阴居阳位失位，所以所宜在下，而不在上。

鸟虽然能一飞冲天，但飞而却应有所归属，不可能在虚空的天边一直飞下去，所以最终一定是倦鸟知还，栖息于山林。

下卦艮为山，下互卦巽为飞鸟栖息之木，这也是宜下不宜上之意。

宜下而可以得到大吉，这正如谦卦内敛、谦卑处下之意一样，所以卦辞说“不宜上，宜下，大吉”。

不宜上，宜下而大吉，这正体现了小过卦当所行之正道。

【原文】《序卦》曰：有其信者，必行之，故受之以小过。

在“中孚”的正信之后，往往会自信满满，过于自信，遇到事情，并不根据实际情况而详加审视，而以一己之见，执着前行。这样的结局，并不会很理想，其行必是有过中之嫌，虽然也会小有过越，但是因为其所过者见小，所以出现小有过失。

所以在“中孚”卦信而行之后，接着是所过者小的“小过”卦。

【原文】彖曰：小过，小者过而亨也。过以利贞，与时偕行也。柔得中，是以小事吉也。刚失位而不中，是以不可大事也。有飞鸟之象焉，飞鸟遗之音，不宜上，宜下，大吉；上逆而下顺也。

彖辞说，“小过，小者过而亨也”，小过，是指六二、六五阴爻为小，以阴遇阳，是小者过越于九三、九四之阳爻，而有所亨通。

“过以利贞，与时偕行也”，过越而利于贞静守正，是指应该与时间和谐同行。

小过卦从六二到六五，是小者过越之时，应该因时而行，因时而过，利于贞静守正，不应妄动妄行。

“柔得中，是以小事吉也”，是指六二、六五均是阴柔之爻，居于上下卦的中位，所以小事能够吉利。

“刚失位而不中，是以不可大事也”，是指九四其位置不中，又是阳处阴位，失位，所以不能够做大事。

做大事者应该有阳刚中正之德。小过卦中，九三不中，九四失位，且两阳爻的阳刚之德无所作为，所以说不能够做大事。

“有飞鸟之象焉，飞鸟遗之音，不宜上，宜下，大吉”，小过卦本身的卦形有飞鸟之形象，所以才会出现“飞鸟遗之音，不宜上，宜下，大吉”这样的卦辞。

“上逆而下顺也”，是指上卦六五失位，而乘凌于九三、九四阳刚之上，有以阴逆阳之象。而下卦六二得中得位得正，处在九三、九四之下，有以阴承顺阳爻之象。

上逆，所以不宜于上，下顺，所以宜下而为大吉。

【原文】象曰：山上有雷，小过；君子以行过乎恭，丧过乎哀，用过乎俭。

象辞说，下卦艮为山，上卦震为雷，山上有雷，形成了小过的卦象，君子效法这一卦象的象征道理，其行为应当略微超过一般的恭敬，办理丧事之时，应该表现略微超过一般程度的哀伤，日常用度应该略微超过一般程度的节俭。

行恭、丧哀、用俭，这三样事情，都是人们平常难以做到的。所谓矫枉过正，在这三件事情上，能够适当超过一般的分寸，可以以小过而补救其不及之意。

君子因时而行，可以小过补救其不及，而可以得中。

【原文】初六：飞鸟以凶。

小过卦以飞鸟取象，初六首言“飞鸟”。

下卦艮为黔喙之属本有飞鸟之象。初六爻动变成初九，下卦艮变为离，离也飞鸟之象。

初六柔处阴位，失位不正，位卑力弱，虽然与九四有应，但上行遇六二，同性为敌，前行不利。

初六失位，有飞鸟妄动之象，以此为凶险，所以爻辞说：“飞鸟以凶。”

小过卦宜下不宜上，初六失位，急于高飞上行，与九四相应，以此为凶。

【原文】象曰：飞鸟以凶，不可如何也。

象辞说，“飞鸟以凶”，是指初六位卑力弱，失位遇敌，不可能有什么作为。

“不可如何”，意近于无可奈何。

【原文】六二：过其祖，遇其妣；不及其君，遇其臣；无咎。

卦名小过，上卦震为足为动，所以爻辞取象为“过”、“遇”、“及”这些词。

尚秉和焦氏逸象解巽为母，艮为祖。我们可以这样来理解：巽为长女为妇，有长女嫁人为父成母之象；艮为门阙为宫室，有祠堂宗庙、祭祀先祖之象。

爻辞说“过其祖，遇其妣”，直解意为：超过其祖父，遇见其祖母。

六二上承九三，九三为艮卦之主爻，为“祖”。

妣为祖母。六二在下互卦巽之下，为巽卦主爻，所以有“妣”之象。

六二过九三之“祖”之时，还遇见了在二之位的“妣”。

“不及其君，遇其臣；无咎”，直解意为：不能及至其君王，但是能够遇见其大臣，无有咎害。

君指五位，五为天子之位，六五为君。

臣指六二，二位为大夫，为臣。

六二与六五不应，所以有“不及其君”之象。小过卦宜下不宜上，六二安处不妄动，坚守其中正之位，所以有“遇其臣，无咎”之象。

来知德说，凡《周易》中出现“遇”这样的爻辞，都与雷火之动有关，如噬嗑卦六三之“遇毒”，睽卦九二“遇主于巷”、“遇元夫”，丰卦“遇配主”、“遇夷主”，都是这样。小过卦上卦震为雷，其全卦大卦之象坎伏离为火，所以爻辞中出现了“遇”之词。

【原文】象曰：不及其君，臣不可过也。

象辞说，“不及其君”，是因为六二之臣与六五之君无应，在这个时候，六二还不能过越，“臣不可过也”。

【原文】九三：弗过防之，从或戕之，凶。

九三本处多凶之位，不中，虽其有过刚过猛之象，急于过越前行与上六相应，但上行其与九四相遇，同性为敌，前行不利，所以不能通过。爻辞说“弗过防之”，直解意为：不能过越，应该防守。

下卦艮为手，为止，有以手制止的“防”守之象。

九三既然不能过越，那么应该坚守自防。如果九三明白其所处的时间和位置，一定要妄动上行，与上六相应跟从，那么九四在其上面为敌，九三则或会受到戕害而有凶险。这就是爻辞说的“从或戕之，凶”的意思。

下互卦巽为进退，不果，有“或”之象。

戕（qiQng），残杀、杀害之意。

小过卦全卦是一大坎之象，坎为盗为寇。坎伏离又为戈兵，九三又进入了上互卦兑之中，兑为毁折，所以有“戕”害之象，这样就会有所凶险。

【原文】象曰：从或戕之，凶如何也。

象辞说，“或从戕之”，九三或会受到戕害，其凶险如之奈何，“凶如何也”。

如何，有如之奈何之意。

九三已非常凶险，不知道怎样应付，拿其凶险已经没有了办法。

【原文】九四：无咎，弗过遇之。往厉必戒，勿用，永贞。

九四有阳处阴位、收敛其阳刚外露之象，所以反而可以因此无有咎害，所以爻辞首先说“无咎”。

九三是因为遇九四之敌而不能过。九四上行遇六五，本是阳遇阴，阴阳有助，可以过，但是当此小过之卦时，又要考虑其卦义的特点。

小过卦说得很清楚“可小事，不可大事”，阳为大，阴为小，所以九三、九四都是大事不可为，爻辞都说“弗过”。

卦辞说，“不宜上，宜下”，所以九四不宜上行去遇合六五，而应该宜下去与初六正应。

所以九四爻辞说“弗过遇之。往厉必戒，勿用，永贞”，不要过越，自然会（与初六）相遇。前往有危厉，必须戒备，不要作为，永远贞固守正。

不宜上，上行前往会有危厉。九四一定应该以此为警戒。

九四位本是多惧之位，因此九四应该有此忧患意识，可用而勿用，应以无为之道处之，应该永远贞静守正。

九四上行遇九五，阳遇阴，在一般的情况下是有助，但因时当小过，所以爻辞特别反复强调不要妄行妄动。

九四在下互卦巽之上，巽为进退为不果，上互卦兑又为毁折，也是危厉之象，只能勿用而可以无咎。

【原文】象曰：弗过遇之，位不当也。往厉必戒，终不可长也。

象辞说，“弗过遇之”，是因为九四不中失位，位置不正当，“位不当也”。

“往厉必戒”，九四前往而有所危厉，一定要有所戒备。

九四上行跟随九五，其相随最终是不可以长久的，“终不可长也”。

言下之意还是不宜前往。

【原文】六五：密云不雨，自我西郊，公弋取彼在穴。

小过本为大坎之象，坎为水为雨为云。上互卦兑为西方之卦，又为毁折，下互卦巽为风，风吹云散，有不雨之象。

综合言之，爻辞取象为“密云不雨，自我西郊”，直解意为：雨云密布却不下雨，它是来自我们城邑的西郊。

上卦震为大途，有“郊”野之象。

小过卦不宜上，六五阴处阳位，失位，与六二没有阴阳之应，阴阳之气不能得到交感，所以有密云而无雨。

“公弋取彼在穴”，直解意为：王公以弓弋射鸟，从鸟之巢穴中取之。

上卦震为帝，为主器之长子，有王“公”之象。

弋，是指系有绳索的弓箭。

大坎之象本为弓矢，下互卦巽为绳直，所以取象为“弋“。

坎为隐伏，有“穴”之象（需卦上卦坎，有“入于穴，出自穴”之词），有鸟之巢穴之象。上卦震仰盂，其象形本身也有巢穴之象。

“彼”，指以弓弋所射之鸟。

下卦艮为手，有以手“取”之象。

《周易》中言狩猎之事，也有大事小事之差别。弋，为狩猎之小事；田，为狩猎之大事；而狩，则是狩猎中最大之事。

小过可小事不可大事，所以六五虽然处于天子之尊位，也只能做一做射弋取巢穴中不飞之鸟这样的小事。

六五全部的爻辞，都有过如不及，引而未发，无为处之之意。

【原文】象曰：密云不雨，已上也。

象辞说，“密云不雨”，是指六五之爻已经处在了上卦之位，“已上也”。

彖辞中说“上逆下顺”，六五已经在上，所以有此不宜。

【原文】上六：弗遇过之，飞鸟离之，凶，是谓灾眚。

上六，是小过终极之位，其小过之道已有穷尽将变之象。

上六在上，已经是过无可过，遇无所遇，所以爻辞说“弗遇过之”，直解意为：不能相遇，而已过越。

上六本是与九三有应，本身可以阴阳相应而有所遇合，但其中有九四、六五阻隔相拦，所以不能相遇。

上六处小过终极之位，不知不觉中已经过越，过越而失去分寸，成为过失和灾祸。

上六爻动变为上九，上卦震变为离，离本身有捕鸟之罗网之象。离为目，下互卦巽为绳，也是结绳成网之象（目为网眼）。

爻辞说“飞鸟离之，凶，是谓灾眚”，意为：上六飞鸟过之不已，因此不免罹难而陷入罗网，非常凶险，这就是所谓的灾难祸患。

祸之外来为灾，由己而生为眚。

上六外来的罗网之灾，又因自己过越太甚，有失小过之意，因此而得此灾眚。

第91课

【原文】象曰：弗遇过之，已亢也。

象辞说，“弗遇过之”，是因为上六已经亢奋过度，忘乎所以，已经到了亢奋过度的地步，“已亢也”。

【原文】既济：亨小，利贞，初吉终乱。

水火既济，下互卦坎（六二、九三、六四），上互卦离（九三、六四、九五）。

济：渡过水流，济水，济涉，济运。

既济，已渡过水流，转义事情已完成，万事皆济。《周易正义》孔颖达疏：“济者，济度之名，既者，皆尽之称，万事皆济，故以‘既济’为名。”

既济卦上卦坎为水，下卦离为火，水性就下，火性炎上，水火相互交感而相济，坎离交媾，阴阳采补，天地人伦大事皆可成济，万事皆济，此为既济之象。

中孚有大离象，小过有大坎象，所以坎离相杂，下经三十四卦最后以既济未济收尾。

既济卦与未济卦，和泰卦与否卦，有结构义理相近相似之处。水火交感则成既济，不交成未济。犹如天地交感成泰，不交成否一样。

既济卦是六十四卦中唯一一个其六爻都能得位之卦。初、二、三、四、五、上，六爻均是阴处阴位，阳处阳位。初和四爻、二和五爻、三和六爻，也是阴阳正应。

既济卦各爻得位有应，所以其事可成，可以涉水而过为“既济”。

既济卦六爻阴阳相应，由下而上前行亨通，所以卦辞中首先说“亨”。

但到既济卦之时，万事已成，如日已方中。日中则昃，此时已经暗含了盛极必衰、物极必反的道理。所以既济卦虽然阴阳亨通，其发展的前景却是不够大，见小，并不足称道，所以卦辞特别指明“亨小”。

既济卦六爻得位得正，大功已经告成，所以此时有利于安处守正，所谓持盈保泰，不妄行妄动，才能保住这胜利成果，所以卦辞说“利贞”。

既济之初，因为前景光明，必然会万事皆济，当然形势为吉利，所以卦辞说“初吉”。

但既济之终，物极必反，济道将穷，事物将会向对立的方向变化发展，所以其中其结局将会有混乱之象，所以卦辞说“终乱”。

既济卦下卦离有光明喜庆吉利之象，这是“初吉”。上卦坎有坎陷艰难之象，这是“终乱”。

【原文】《序卦》曰：有过物者，必济，故受之以既济。

上经中，大过卦可能力量太大，过越过分，所以其卦之后继以险难之坎卦。

下经中，小过卦则可能有矫枉过正之效，虽然有所失当，并不过分，故可成事，可成既济（《周易正义》：“（韩康伯）行过乎恭，礼过乎俭，可以矫世励俗，有所济也。”）。

小过为小有过越，虽然所过者小，毕竟是已过，既然已经渡过，所以在小有过越的“小过”卦之后，接着是万事皆济的“既济”卦。

【原文】彖曰：既济，亨，小者亨也。利贞，刚柔正而位当也。初吉，柔得中也。终止则乱，其道穷也。

彖辞说，“既济，亨，小者亨也”，既济卦之亨通，是指小者之亨通。并非是不亨通，只是其亨通之道，并不宏大，模样见小而已。

既济卦六爻，六二、六四、上六三个阴爻均是在初九、九三、九五三个阳爻之上。阴小阳大，阴在阳上，小在大上，所以以小为主，以大为宾，这是小者亨通之象。

“利贞，刚柔正而位当也”，利贞，是指既济卦六爻中三阳爻三阴爻阳刚阴柔，都是处于其相应的爻位，位置正当，所以利于守正。

“初吉，柔得中也”，卦辞中说初吉，是指既济卦从下往上，六二在前，柔居阴位，在下卦之中，因此初始吉利。

上六阴爻，以阴爻为六爻之终止终结。上六之阴遮掩乘凌九五之阳，是为反常的乱象，这是“终止则乱”。

上六处终极之位无路可继续前进，既济之道已经穷尽，所以“其道穷也”。

【原文】象曰：水在火上，既济；君子以思患而预防之。

象辞说，上卦坎为水，下卦离为火，水在火上，形成了既济的卦象。君子效法这一卦象的道理，居安思危，怀有忧患意识，而预先加以防范。

上卦坎有坎险艰难忧患之象，下卦离有明辨是非预见知之而能采取防范之象。

既济卦虽然事已完成，但还是应该居安思危，早做未雨绸缪之防范。这是既济卦的卦象带给人们的启示。

【原文】初九：曳其轮，濡其尾，无咎。

“曳其轮”，是指曳止拖住其车轮。

上卦坎为轮为车，下互卦坎也为轮为车。初九爻动变为初六，下卦离则变为艮，艮为手，为止，有以手曳止拖住其车轮之象。

初九本与六四有应，六四之前却有九三与初九同性为敌，加以阻挡，这也有曳其前轮阻其前进之象。

下互卦坎为心病为加忧，有狐疑之象，所以虞氏逸象中坎在动物中取象为狐。

初九的位置在下在后，比之于狐狸的身体，有狐尾之象。

初九在下互卦坎水之下，又应六四之上卦坎，所以综合取象，有濡湿其狐狸尾巴之象，所以爻辞说“濡其尾”。

初九虽然曳轮濡尾，但得位有应，上行遇九二阴遇阳有助，所以也无有咎害，爻辞说“无咎”。

【原文】象曰：曳其轮，义无咎也。

象辞说，之所以曳止拖住了车轮，是因为初九得位有应，上行阳遇阴有利，所以义理上是无有咎害。

初九处于既济卦初始之位，虽然位卑力微，前进的道路上还有一些阻碍，但他却能明辨是非，警戒守正，所以无有咎害。

【原文】六二：妇丧其茀，勿逐，七日得。

“妇丧其茀”，意为妇女丢失其头上的首饰。

茀（fú），《周易正义》中说：“茀，首饰也。”李鼎祚《周易集解》中，“茀”字原为“髴”（茀，也有解释为车上遮蔽之物）。

六二爻动变成九二，下卦离则变为乾，乾伏坤，乾为衣，坤为裳，乾又为首，为金玉，所以取象为妇女头上的首饰。

六二乾不见，下互卦坎又为盗，所以有妇人丢失首饰之象。

六二柔处阴位，中正得位，上与九五相应，上行遇六三，阴遇阳，有助，前行有利，所以虽然丢失首饰，但不用着急，不用去追寻追逐，七日之后自然会失而复得，这就是爻辞说的“勿逐，七日得”。

下卦离为日，动变为九二，下互卦坎则变为兑，兑后天八卦数为七，故称七日。

或者从另一个方面解释，从二位上行，经过三、四、五上位再恢复到初位，再回到二位，循环一周，正是七日之数。

六二柔中，有贞静正固之德，所以只需安然自处，守静待变，所失之物自然回复。

【原文】象曰：七日得，以中道也。

象辞说，“七日得”，是因为六二得中得位得正，以柔处中，按中正之道行事。

【原文】九三：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小人勿用。

“高宗”，是指殷王武丁。

李鼎祚《周易集解》中说：“虞翻曰：高宗，殷王武丁。鬼方，国名。乾为高宗，坤为鬼方……干宝曰：高宗，殷中兴之君。鬼方，北方国也。高宗尝伐鬼方，三年而后克之。离为戈兵，故称‘伐’。坎当北方，故称‘鬼’。在既济之家，而述先代之功，以明周因于殷，有所弗革也。”

九三爻动变成六三，下卦离变为震，震为帝。下互卦坎变为坤，坤伏乾，乾为王。均是为“高宗”君王之象。

“鬼方”，是指远方未开化的蛮夷、偏远之小国。

来知德说，“鬼方者，北方国也”。下互卦坎后天八卦方位在北方，所以取“鬼方”之象。

乾为人，坤为鬼。坤为直、方、大。也可以这样理解“鬼方”之取象。

下卦离为戈兵，为甲胄，此处是取攻伐的“伐”之象，攻克的“克”之象。

下卦离先天八卦数为三，取“三年”之象。

乾为大人，坤为小人。此处是取“小人”之象。

九三爻动变为六三之后，上互卦离则变为艮，艮为停止，这里取“勿用”之象。

此爻爻辞“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小人勿用”，直解意思就是：高宗讨伐鬼方之国，用了三年的时间攻而克之，不要任用小人。

九三虽然不中，但得位有应。九三阳刚有力，上行见上卦之坎险艰难，能够挺身而出，奋力而为，讨伐叛乱，安定局面，虽然其成功不能一蹴而就，坚持了三年之久，但当既济之时，功业终可完成，建功立业。

当既济之时，仍然是要以坚守正固为第一要义，所以爻辞诫之小人勿用。

【原文】象曰：三年克之，惫也。

象辞说，用了三年的时间攻而克之，是因为九三的讨伐之师，要想平乱成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事情不可能一下子就解决，旷日持久，也会有疲惫之时。

惫，疲惫之意，意指九三用兵的艰难。

上卦坎为心忧，为坎险和艰难。

【原文】六四：繻有衣袽，终日戒。

繻（rú），为染有彩色的丝绸，借指为华美的衣服。《说文解字》中解释：“繻，缯采色。从纟，需声。”“缯，帛也。”

袽（rú），指破败敝坏的衣服。

“繻有衣袽，终日戒”，意思是，有华美的衣服不穿，而穿破旧的敝坏之衣，终其一日，都心怀警戒。

六四爻动变为九四，上互卦离则变为乾，乾为衣，所以取“繻”之象。六四爻变后上卦坎则变为兑，兑为毁折，所以取衣服破败的“袽”之象。

六四柔处阴位，得位，本在上互卦离之中，其衣饰本应盛装明艳，但六四处多惧之位，却能贞静守正，不彰显炫耀其内在的文采之德，依旧是衣着朴素，身上还是穿着破旧的衣服，心怀警惧，深有忧患意识。

六四居下卦离之上，有离日已尽的“终日”之象。

【原文】象曰：终日戒，有所疑也。

象辞说，终其一日都心怀警戒，是因为六四居安思危，疑惧灾眚将至，而尽早预防之。

六四本处多惧之位，又进入上卦坎之中，坎为心病，为加忧，因此有此疑惧之象。

【原文】九五：东邻杀牛，不如西邻之禴祭，实受其福。

爻辞全句直解的意思是：东边的邻居宰杀牛，举行盛大的祭祀，不如西边的邻居，以诚敬之心进行简朴的祭祀（禴祭），能够确实得到神灵的赐福。

古代祭祀神灵的仪式中，杀牛为牺牲，其祭礼最为丰盛。《周易程氏传》中说：“‘杀牛’，盛祭也。‘禴’，薄祭也。”

“禴祭”，是指夏天的祭祀，其祭礼很简朴。

九五爻动变后，上互卦离则变为震，震主祭祀，为祭祀之象。

杀牛之祭丰盛，而禴祭则菲薄，但神灵赐福并不只是看中仪式，而看中祭祀之人内心的诚敬。所以虽然西邻禴祭祭礼简朴，但心中至诚可感动上天，从而得到确实的赐福。

后天八卦方位中，离在南方，坎在北方，震在东方，兑在西方。震，为坎离之东邻，兑，为坎离之西邻。

先天八卦方位中，离在东，坎在西。

所以，“东邻”是取象于下卦离，“西邻”则是取象于上卦坎。

殷周交替之际，周朝岐山在西，所以以“西邻”自比。《周易本义》说，此“当文王与纣之事”。

九五“西邻”，有阳刚中正之德，当处既济之时，不尚奢华，以简约自处。孔子在《论语》中说：“礼，与其奢也，宁简。”这就是九五“西邻”能够确实得到赐福之缘由。

下卦离（“东邻”）为牝牛，为黄牛，为戈兵。下互卦坎为血，有下卦离以戈兵宰牛见血之象，爻辞则取象说“东邻杀牛”。

上互卦离为夏日之卦，有“禴祭”之象。

阴为虚，阳为实，九五阳实，此处取象为实受其福之“实”。

九五爻动变后，上卦坎则变为坤，上互卦离则变为震。坤伏乾，虞氏逸象中乾为福。焦氏逸象中震为福。此处取象为实受其福之“福”。

既济卦卦辞说“初吉终乱”，九五以简约纯净之心自处，是善处终乱之道。

【原文】象曰：东邻杀牛，不如西邻之时也；实受其福，吉大来也。

象辞说，东邻杀牛，其祭祀虽然丰盛，却比不上西邻因时而祭的诚心敬意。因时而祭，因时而行，与时偕行，所以九五能够实受其福，吉祥大大前来。

【原文】上六：濡其首，厉。

初九在下在后，以身体取象，故取象为“尾”。

上六在上在高，以身体取象，故取象为“首”。

上六在上卦坎之上，坎水濡湿其头部，有过涉灭顶之象，所以有危厉，爻辞说：“濡其首，厉。”

上六既济之道已到穷尽之时，不知其时已变，仍然固守其既济渡河而过的心志，亢而过分，宜有悔厉。

正如卦辞所说“初吉终乱”，上九濡首，已成乱象，因此而有危厉。

【原文】象曰：濡其首厉，何可久也。

象辞说，濡湿其首有所危厉，是因为上九已到既济之道穷尽之时，其既济之道怎么可以长久维持下去呢？

第92课

【原文】未济：亨，小狐汔济，濡其尾，无攸利。

火水未济，下互卦离（九二、六三、九四），上互卦坎（六三、九四、六五）。

未济，未渡过水流，转义事情未完成，万事未济。

未济卦上卦坎为火，下卦离为水，火性炎上，水性就下，水火二气相违相背，不能相互交感而相济，坎离无法交媾，阴阳难以采补，天地人伦大事皆成未济，此为未济之象。

下经三十四卦，以未济卦终。

六十四卦中，唯有既济卦六爻均为得位，而未济卦则与之相反，是唯一一个六爻均不得位之卦。六爻均不得位，事当未成，所以为未济。

虽然六爻均失位，但初四爻、二五爻、三上爻却均是阴阳有正应，所以为亨通，卦辞说“亨”。

既济卦已成全盛之时，所以“亨小”，未济全然未成，所以不言亨小。事所未成，但其道却有亨通之意。

下卦坎为狐。坎在下，事在未济之初，所以卦辞取象为“小狐”。

未济既济两卦互为旁通，所以均取象为狐。坎为水，为隐伏，为心病，为加忧，为洞穴。狐狸正是这样一种生性谨慎、善狐、穴居而往来水间之动物，所以坎取象为狐。

汔（qì），《说文解字》解释：“汔，水涸也。”《广雅》解释：“汔，尽也。”

这里汔，假借为几，几乎的意思。

《周易本义》解释：“‘未济’，事未成之时也。水火不交，不相为用。封之六爻，皆失其位，故为《未济》，‘汔’，几也。几济而濡尾，犹未济也。占者如此，何所利哉！”

未济卦下互卦离，上互卦坎，其实上下互卦组成了既济的卦象，所以未济中隐含有既济，所以说“小狐汔济”，几乎就可以济渡。

小狐有济渡的勇气，果敢而行，几乎就可以济渡，但最后终因体弱力微，濡湿其尾，功亏一篑。小狐尾巴潮湿，不能过河，所以无有所利，是不能过河之象。

所以卦辞说“小狐汔济，濡其尾，无攸利”。

【原文】《序卦》曰：物不可穷也，故受之以未济终焉。

所谓“一阴一阳谓之道”，天地之间万事万物总是生生变化不已，“既济”卦的万事皆济，绝对不会是大功告成就此休息停止，有“既济”就一定有“未济”，既济之后峰回路转，又会出现一全新的天地，全新的局面，等待再次去展开和完成。所以在万事皆济的“既济”卦之后，接着是万事未济的“未济”卦作为六十四卦的终结。

【原文】彖曰：未济，亨；柔得中也。小狐汔济，未出中也。濡其尾，无攸利；不续终也。虽不当位，刚柔应也。

象辞说，“未济，亨；柔得中也”，未济而能亨通，是因为六五阴柔得中的原因。六五虽然失位，但处于五之尊位，向上前行遇上九，又是阴遇阳，前行有利，所以为亨通。

“小狐汔济，未出中也”，是说小狐未能出于坎陷之中。小狐下卦坎，未出坎险中，所以未能渡河，所以未济。

“濡其尾，无攸利，不续终也”，是说小狐尾巴濡湿不能过河，无有所利，所以不能继续而得其最终的善果，也就是不能最终渡河之意。

“虽不当位，刚柔应也”，是说虽然未济卦六爻每爻均不当位，但其阴爻阳爻之间彼此却能阳刚和阴柔相应。

所谓祸福相依，事虽未济，未济之中却有既济之理，其中却必然潜伏最终可以既济的穷通转变的规律。

【原文】象曰：火在水上，未济；君子以慎辨物居方。

象辞说，上卦离为火，上卦坎为水，火在水的上面，形成了未济的卦象。君子效法这一卦象的象征意义，谨慎辨明物事，使物事各归其主，各得其类。

“方”，这里指方类、品类、类别。

“以慎辨物”，是让物以群分；“以慎居方”，是方以类聚。

未济卦六爻各自归正，阴归阴位，阳归阳位，各归其类，各得其位，最后则是未济可以成为既济。

【原文】初六：濡其尾，吝。

初六位卑力微，失位，并无济物之材（才）。但其与九四相应，前行遇九二，又是阴遇阳异性相助有利，所以初六有冒进急于渡河，濡湿其尾巴之象，所以爻辞说“濡其尾”。

下卦坎为水，取濡湿之“濡”象。

初六在下，在后，以小狐身体作譬，取“尾”之象。

初六其才、力、时均为不及，濡湿其尾巴，不能渡河成功，所以有所羞吝，爻辞说“吝”。

【原文】象曰：濡其尾，亦不知极也。

象辞说，初六小狐濡湿其尾巴，亦是它不知道其渡河的尽头在什么地方。

“极”，指终极、尽头。

初六不能量力而行，冒险渡河，不知道世道的艰难，不知道其将渡之河水有多深，河有多宽，所以濡其尾而得到羞吝。

【原文】九二：曳其轮，贞吉。

九二“曳其轮”，与既济卦初九意思相同，其取象也相同，不同的地方只是既济卦在初九，未济卦在九二。

坎为轮，九二爻动变六二，下互卦离变为艮，艮有停止之意，九二之轮被曳止。

未济卦的九二阳处阴位，得中，有应，但却与既济卦的初九不同，吸取了既济卦初九不量力而贸然前行的教训，虽有阳刚之德，却处在阴位，不遽然冒进，贞静守正，得到未济之正道，所以有此而能得吉祥，爻辞说“贞吉”。

【原文】象曰：九二贞吉，中以行正也。

象辞说，九二贞正得吉，是因为九二阳刚处中，以得中之位实行正道之事。

【原文】六三：未济，征凶，利涉大川。

六三的爻辞直解意思是：未济，前往出征，有凶险，利于涉过大川。

六三的爻辞似乎前后矛盾，因此绝大多数解释都认为“利涉大川”之前缺漏一个“不”字，“不利涉大川”，这样前后文辞才能通顺。

这样的解释当然有道理，不过，我们也可以从另一个方面来看待这个问题。

既济卦和未济卦中，六爻中只有在未济的六三之爻才出现卦名，是因为六三不中不正，又处多凶之位，特别指出此爻象最为不利，是最极端的未济的位置。

上互卦为坎，为坎险，所以其前面充满艰难，出征有风险，但是危机之中却有既济之道，当其未济处于最为不利最为凶险的位置，却正预示了前面有无穷发展的可能性，未济之道穷则通，事物将向相反的方向发展，其面临的艰险越大，其所成就的功业也就越大，所以接下去说，利于涉过大川。

上互卦坎水为大川，六三爻动变为九三，下互卦变为乾，下卦坎则变为巽。乾为健行，又有巽木作舟，虽然前途凶险，但最终却利于由穷变通，由否至泰，未济达到既济之道，收取利涉大川之功。

【原文】象曰：未济征凶，位不当也。

象辞说，未济之前往出征有凶，是因为六三失位不中，位置不正当。

未济卦六爻其实都位置不当，独此六三特别指出，这是因为六三以阴处阳，力弱难济，不中而处凶位，是未济卦六爻中位置不当的代表。

【原文】九四：贞吉，悔亡，震用伐鬼方，三年有赏于大国。

未济卦与既济卦互覆，既济卦旋转180度则成为未济卦，既济卦之九三，则成为未济卦之九四，所以未济卦之九四爻辞“伐鬼方”、“三年”，与既济卦九三爻辞完全一样，其取象也是一样。

九四爻动变为六四，下互卦离变为震，上互卦坎则变为坤，坤伏乾。“高宗”取象于震（帝）、乾（君王），“鬼方”取象为坤（鬼，方）、坎（北方之卦），“三年”从离数三取象。

九四失位不中，处多惧居之位，本有悔吝，但因贞静守正得吉，持守渡过危机之正道而悔过消亡，所以爻辞说“贞吉，悔亡”。

上卦离为戈兵，有征伐之象，九四爻动变，下互卦离则变为震，震为动，震动有雷霆之威，征伐鬼方，平定叛乱，使鬼方臣服。所以爻辞说“震用伐鬼方”。

坤为土有邑国之象，又为直方大，有“大国”之象。鬼方为僻远小国，与之相对，讨伐鬼方的则是上国大国，三年克之，功成有赏，所以爻辞说“三年有赏于大国”。

六三征凶，九四用震，均是既济与未济之意互为包含。

【原文】象曰：贞吉悔亡，志行也。

象辞说，贞静守正得吉而悔过消亡，是因为九四其心志得以实行。

九四有阳刚之德，却自居柔位，心怀忧患意识，辨物明理，勤于王事，历经艰难，终得奖赏，其持正贞吉，坚守未济之正道的心志，得以贯彻实行。

【原文】六五：贞吉，无悔，君子之光，有孚，吉。

六五柔处尊位，虽有失位之悔，但得中有应，贞静守正，可以得吉而悔过消亡。所以爻辞说“贞吉，无悔”。

下卦坎为月，上卦离为日，六五与九二正应，如日月光辉相互映衬，相应而有孚信，得吉。所以爻辞说“君子之光，有孚，吉”。

坎离均有孚信之象，离虚明中孚，坎阳实中孚。

六五阴柔，能有九二相助，日月之光可以相互辉映，阴阳孚信，让六五能安处未济之正道而得吉祥。

【原文】象曰：君子之光，其晖吉也。

象辞说，君子之光，他的光辉也是很吉祥的。

晖为辉光，光之盛者，日月相应映而辉光大盛。

【原文】上九：有孚于饮酒，无咎，濡其首，有孚失是。

上九阳实，与六三有应，阴阳孚信，所以爻辞说“有孚”。

上互卦坎为水，上卦离为火，水中有火，因此取“饮酒”之象。

上九处极端之位，以阳居阴，高而失位，其阳刚之才无所用处，只是饮酒宴乐。

上九阳处阴位，是无所作为之象，但无誉也可以无咎，所以爻辞说“有孚于饮酒，无咎”。

“濡其首”，爻辞同于既济上六之辞。

上九在上位在高位，譬之小狐的身体则是“首”。上九与六三正应，下卦为坎，上互卦也为坎，坎水濡湿上九之首，所以取象为“濡其首”。

既济卦上六之“濡其首”是水濡湿其首，未济卦上九之“濡其首”，却是酒濡湿其首。

未济卦上九无所作为，有困于酒食之嫌，宴乐没有节制，虽其与六三是阴阳相孚信，但六三和上九都是失位，孚信不正，所以有此过失，其过失的原因就在于此，爻辞说“有孚失是”。

【原文】象曰：饮酒濡首，亦不知节也。

象辞说，饮酒濡湿其首，是指上九亦是不知道节制之道。

上九在上，其未济之道已经到了穷尽变通之时，本是应该振奋有所作为，由未济而到达既济。但上九却放任自流，孚信于小人（六三），偏离正道，失去行事的准则，不能认清时位，进退无居，未能涉水渡河。

未济卦初九，涉世尚浅，不知其极，“不知极也”。上九涉世既深，却不知其节，“不知节也”。

初九盲动冒进，上九有失进取。

未济卦处六十四卦之终，以两个“不知”为戒，其意是希望君子能够“以慎辨物居方”，谨慎明辨，使物事各归其位，各得其类。这样“未济”，才能转化为“既济”。